24
第二十四章
【七年前,德國柏林】
顧慎言走到咖啡廳的二樓露臺。
一個戴着□□鏡的混血男人靠在椅子上,清早的陽光打在頭發上,金燦燦的。男人看見他,沖他擺了擺手,一張嘴,是一口地道的北京話。
“這兒呢。”
顧慎言單手插在口袋裏,走到那個男人面前,沒有入座。
“什麽事?”
“你這小孩,我沒事就不能看看自己弟弟了?”
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常常出現在熒幕與報刊上的臉。時臨在顧慎言身上打量一圈,上次見面就是這件白襯衫,都快洗爛了。
“瞧你可憐的,給我個卡號,回頭我讓小趙給你打錢。”
“不用。”顧慎言站得很直,神色淡淡的,似乎對這個哥哥也沒什麽感情,“我不需要顧家的錢,也不需要你的。”
“哈哈。”時臨咧嘴大笑,“你這個口氣,要把那顧老爺子給氣死了吧。”
盡管有着共同的敵人,但顧慎言并沒有因此而表現出同仇敵忾。
他還是單手插着口袋,擡眸看了一眼遠處的鐘樓,淡淡道:“有事說事,我着急回家。”
時臨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随後,他靠在椅背上,淺灰色的眼睛裏露出了然,“談戀愛了?”
顧慎言一愣。
昨天晚上,他剛剛在酒吧裏撿到一個人。
一個很漂亮的男人。
但是……他表現的這麽明顯嗎?
時臨看見他的表情,暧昧地擡了擡下巴:“摸摸脖子。”
顧慎言伸手。
他在自己的脖頸上,摸到了幾條血印子。
“……養了只小貓。”
時臨:“小貓?”
“嗯。”顧慎言垂眸,語氣沒有那麽不耐煩了,唇角還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輕聲說,“蠻不講理、牙尖嘴利,還特別黏人。”
八卦是所有人類的共同愛好。
大影帝也不例外。
時臨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示意顧慎言坐在自己對面,道:“有什麽戀愛上的小困惑,跟哥說說,哥幫你分析分析。”
顧慎言坐下來,回答:“沒有。”
“真沒有?”
時臨見他肯坐下,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二郎腿一翹,以退為進。
“我閱人無數,戀愛經驗相當豐富。你要确定不問,我就回國了,你個小處男自己瞎琢磨吧。倒時候琢磨歪了,女朋友跟人跑了,你可別後悔啊。”
顧慎言沉默了。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掌緩緩握緊,有點猶豫。
他也知道自己不懂戀愛。
“……我。”
三分鐘後,顧慎言問:“我該怎麽對一個人負責?”
時臨挑眉:“什麽意思?”
“發生關系,就應該負責。”顧慎言坐得很直,雙手自然地放在膝蓋上,是教養很好的樣子,“我應該怎麽負責?”
“詳細點兒。”時臨摸了摸下巴。他表弟的性格非常冷淡,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願意跟他說這麽多話,他想趁機再多撬些信息,“這千人千面,你說得這麽模糊,讓我怎麽回答你?”
顧慎言起身:“不說算了。”
“好好好。”時臨擺手示意顧慎言坐回來,道,“負責呢,不外乎就是結婚、生孩子、給錢、給名分、人家要啥你給啥呗。但前提是,你得先搞清楚人家需不需要你負責啊。”
顧慎言有些困惑地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時臨明白,顧慎言是真的不懂。
他表弟不僅從沒有談過戀愛,連産生過好感的人都沒有。
十二歲離開顧家後,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獨來獨往。別說女朋友的,連普通的同性朋友都沒有。
時臨解釋道:“現在社會很開放的。不是所有人都想結婚生孩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談個戀愛、發生點關系,就想着一輩子都在一起。你很純情我知道,那人家呢?她也是這種比較純情的人嗎?”
顧慎言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時臨問,“那她之前談過戀愛嗎?向往婚姻嗎?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談過以後嗎?”
顧慎言還是搖頭。
“你談個戀愛,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時臨皺眉,端起哥哥的樣子,教育他說,“你在我面前拽點就算了,你哥容忍你。你在你女朋友那裏,總不能也是這副冷冰冰的悶葫蘆樣兒吧。對女孩兒溫柔點,啊。”
昨晚十一點,顧慎言與那個男人初次見面,現在是第二天的早上八點。
在相遇的九個小時裏,有二十分鐘在鬥嘴,有兩個小時在做那件事,剩下的時間,那個漂亮男人基本可以說是被他做到昏迷。
好像是有點太不溫柔了。
早知道昨晚開始前就應該問問時臨的。
顧慎言說:“他不是我女朋友……他……他也不是女孩。”
“昨晚,在酒吧,喝醉了,然後……”
“哈哈哈哈,可以啊小夥子,玩得挺野。”時臨聞言大笑。他笑完,對顧慎言遙遙舉了舉咖啡杯,潇灑道,“挺好,你也開個葷,來,歡迎成年。”
顧慎言皺眉。
他可不是為了聽時臨這些沒什麽用處的慶祝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時臨把杯子放回去,篤定地說:“他不會讓你負責的。”
顧慎言掌心一緊:“不會?”
“嗯。”
時臨雙臂環胸,擺出一副情場高手的樣子,連着抛出三個問題。
“你了解他的真實職業和生活圈子嗎?”
“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顧慎言均是搖頭。
才認識十個小時,話都沒有說過幾句,他能知道什麽呢?
果然。
這種一夜情的事,時臨見過太多了,“你現在回去,人家說不定都走了。”
哦。
顧慎言的背貼上了椅背,緊張了一早上的手緩緩松開。
他想起早晨出門時,那個漂亮男人還沒睡醒。濃黑睫毛緊緊閉着,眼角那顆淚痣藏在柔軟發絲裏,像是藏在森林裏的寶藏。
已經走了……
他垂眸,心底空空的,不知道那種感受叫做什麽。
時臨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顧慎言擡起眼睛,再問:“什麽是喜歡?”
“喜歡就是……”時臨眺望着德國的晴空,浪漫地念了一句詩,“玫瑰藏在心底,哪怕不用嘴巴說,也會從眼裏開出花來。”
“……”
顧慎言純理科生,理解不了這麽抽象的表達。
時臨接着道:“喜歡就是看見他會開心,靠近了會心跳加速,牽手時會掌心出汗。喜歡就是天天想和他在一起,想抱着他,貼着他,親他,睡他。喜歡就是讨厭出現在他身邊的其他人。喜歡就是希望他也喜歡你。”
顧慎言很認真地聽完。
一條接一條,似乎全都沒有。
他好像沒有在那個人面前心跳加速與掌心冒汗。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主動,他也不可能那麽冒失地親吻人家。
至于其他人……他沒有見過那個男人身邊出現任何人,他好像沒有這種讨厭。
顧慎言垂下眼眸,對自己講出答案。
“原來我不喜歡他。”
“得,別想了,合個影吧。”時臨掏出手機,調出前置攝像頭,背過身去,道,“我媽可想你了,說我這次來德國領獎,必須得給她拍一張你的照片。”
顧慎言木然地看向鏡頭。
一條新聞彈窗在時臨的手機上方劃過。
【新浪新聞:老情人變競争對手,今年柏林電影獎花落誰家?】
他立刻站起身,走過去,抓住時臨的手機,打開通知欄,找到那條新聞。
新聞裏,一左一右貼着兩個明星的半身照,中間用閃電特效隔開,上面用極誇張的紅色字體寫着這幾個字眼。
左邊的人是時臨。他指着出現在畫面右邊的那個男人,問。
“他叫什麽?”
“哦,林疏。”時臨探身看了眼,随口說,“長得漂亮吧。真人比照片還漂亮,那眼睫毛,那淚痣,那皮膚。拍戲都不用化妝。”
顧慎言看着出現在時臨和林疏之間的那個鮮紅字眼。
“情人?”
時臨道:“那不是,媒體瞎寫的。”
顧慎言追問:“如果不存在,為什麽會被瞎寫?”
時臨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地解釋道:“林疏剛出道的時候,跟我合作過幾個月,老待在一起。他好像是有一次在采訪上這麽說過,外面就開始傳了。這不昨天我倆在電影獎上撞了,媒體為了博眼球,又把以前的事翻出來了呗。”
顧慎言眼睛微眯,問:“他說什麽?”
“就是說,喜歡我吧,佩服我啊之類的。記不住原話了。”
顧慎言把手機還回去。
他站在時臨面前,快正午了,柏林的晴日漸漸移到頭頂,他卻一點也不覺得溫暖。
顧慎言立在陽光的陰影下,看着時臨那張火遍全球的臉。
“他,喜歡你。”
時臨挑眉,大明星的氣度,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應該喜歡他:“你哥這麽帥,有人喜歡不是很正常嗎?”
顧慎言的睫毛垂下來,眼底黑壓壓的:“你們昨晚見面了?”
“沒吧……”時臨摸了摸下巴,回憶道,“入場的時候打了個照面。後來我不贏了嗎,就沒再聯系他。林疏那人争強好勝的,沒拿到獎,心裏頭肯定不服。應該提前走了吧。”
顧慎言想起那個人昨晚獨自伏在吧臺上喝悶酒的樣子。
你還挺了解他的。
他看着時臨的眼睛:“那你喜歡他嗎?”
“你哥是直男。”時臨一臉晦氣地搖了搖頭,而後自戀地暢想未來,“林疏雖然長得漂亮,但性格太強勢了。我還是喜歡溫柔的、乖巧的、說話和和氣氣的。最好能再崇拜崇拜我、把我當成偶像那種。”
顧慎言轉身就走。
“照片還沒拍呢?”時臨在身後叫住他。
“不想拍。”顧慎言停住腳步,微微側身,對坐在露臺邊的大明星說,“時臨,你不要再來找我。告訴姨媽,我過得很好,不用她擔心。”
*
他的母親和時臨的母親是孿生姐妹。
這是一個秘密。
很多年前,他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會背着爺爺偷偷拿出時臨小時候的照片,指給他看,笑盈盈地跟他說。
“這是你的哥哥,你看你和哥哥長得多像呀,我和你哥哥的媽媽是世上最親最親的雙胞胎哦。”
這天下午,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學校。而是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裏,找了面鏡子。
那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觀察自己的外貌。
顧慎言對外貌不敏感,他不關注別人的長相,也不會刻意注意誰長得好看。
他靜默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他不覺得他和時臨像。
時臨的生父是歐洲白人,有混血基因,是那種很浪漫、很歐洲的帥氣,像模特。
但他不是。
他黑眸黑發,眼底沒有情緒,嘴巴微抿,骨相也沒有那麽誇張。
性格也是。
時臨張揚外向,他沉靜內斂。
時臨喜歡鏡頭、享受關注,他卻很厭惡媒體,也厭惡被讨論與注意。
時臨和林疏其實很像。
這是他後來才發現的,原來娛樂圈的人,都如出一轍的自戀、風流、虛榮。
對感情随随便便。
可以和任意一個人上床。
但那天,他還沒有發現這些。他只覺得躺在他床上的人很漂亮,是他都無法視而不見的漂亮。
像是他母親畫裏的天使,閉着眼睛卧在純白色的棉被裏,聖潔又脆弱。
他想起林疏昨晚在酒吧裏,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是誰?
林疏。
顧慎言在心底念這個名字。
他不知道他是希望林疏已經離開了,還是盼望林疏能留下。
顧慎言對着鏡子,坐到日轉星移,商場落鎖,才背着書包緩步走回家。
他站在公寓前,打開鎖,緩緩推開門。
林疏還在。
他沒擡頭,但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被他丢在家裏一整天的那個漂亮男人,正用尖銳無比的鋒利視線,狠狠紮向他的後背。
他放下書包,聽見林疏對着他說。
——“我是演員。”
——“昨晚被拍到了。”
——“簽假扮情侶的協議。”
原來如此。
顧慎言此生最讨厭的三件事情,分別是謊言、金錢、和操縱。
以他的為人,以他面對顧家人的态度,他應該立刻把這個想用金錢操縱他一起欺騙大衆的人,趕出他的房間。
但他還沒趕人。
林疏已經一只枕頭砸過來,差點砸翻了他的鍋。
他擡眸。
那個他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屈膝坐在他的床上,身上穿着屬于他的寬松T恤,露出衣服的皮膚白得反光,渾身都是紫青痕跡。
他的手筆。
應該由他負責的。
顧慎言扶穩那只小鍋,餘光發覺,原來自己已經拆了兩包面。
他問:“餓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