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病重

病重

蘇韞瑜從一片黑暗之中擡起頭，見到的就是擰眉站在自己面前的宋宴清。

臨安長公主回京，在萳帝那邊是好事。在陳王一方看來，是萳帝又多一個助力。再說，臨安長公主最見不得昔日賢王一黨，連寧國公主那裏都不去，何況陳王府。

陳王妃世去，宋清宴忙于守靈，宮宴更是沒去。

兩廂之下，蘇韞瑜并沒有見過宋宴清。

“你是來救我的嗎？”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身上穿得是绫羅綢緞脖頸上戴着紅寶石的貴氣璎珞。

瞧着像是故意被人丢到這裏的，宋清宴許久未進水的喉嚨一陣幹澀，啞着嗓子應聲。

“恩。”

車夫連聲催促道，：“還請公子快點上路！不要耽誤時辰！”

方才宋清宴下車時的命令，他确實遵守了。做下人的，要在主子之間兩方為難，他更偏向王爺。

“嬷嬷，把人帶上。”

估計又是一個如他這般的“可憐”人，宋清宴聽到催促聲快步向馬車走去。也罷，他就要離開京中了。這個孩子還帶上，等以後遇到驿站和官衙在交出去尋找父母。

“公子不可......主子吩咐過護送你到地方，怎麽能帶旁人？”

車夫還想勸阻，被宋清宴兩三句便打發了。

“我也是主子不是嗎？你要記得你的命不止捏在我父親手上！”宋宴清眼眸如刀一般，緊盯着車夫。在周圍黑壓壓的氣氛下，讓人背後起了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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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韞瑜實在是沒辦法才用期盼的眼神瞅着他，一睜眼發現在如此偏遠都是樹林的地方，着實吓到她了。又黑、又冷、又餓......

這個哥哥看起來冷冰冰的，卻還是帶自己走了。

看起來是個好人，但蘇韞瑜不敢告訴他自己的身份。阿娘說過，在外面可能遇到壞人。要是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份，可能有更壞的事發生。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宋宴清讓嬷嬷把她帶上馬車，幾人自然同處一個車廂。車廂閉塞，蘇韞瑜忍不住打量宋宴清，在心裏思量着他為什麽出現在那裏的緣故。

房嬷嬷沒有孩子，見到這樣雨雪可愛的姑娘很是喜歡，“你餓不餓阿？”

她人長得慈愛，蘇韞瑜被她一提醒收回打量的目光，正想開口肚子發出幾聲明顯的咕嚕聲。

小孩子能吃的東西比較少，車上也沒有別的東西。房嬷嬷猶豫的拿出懷裏那張冷餅，殿下一直沒有吃飯不知道會不會餓？

“都給她吧。”宋宴清明白房嬷嬷的意思，可他實在沒有吃東西的心情。

蘇韞瑜餓慘了，還是接過餅子咽着口水。

“謝謝婆婆。”

“晚上吃的難找，等到天亮路過農戶或者鎮上就有東西吃了。”

聽着她的話，蘇韞瑜把手裏分成兩半的餅子捏在手裏，慢慢向着宋宴清在的地方挪過去。這個哥哥好像也沒有吃飯，會很餓吧。

何況他幫了自己。

“哥哥，我把餅子分你一半。心裏不舒服，更不能讓身體不舒服。養好身體才能做許多事情。”

她敏感的體會到宋宴清情緒的低落，他不開心眼裏還有化不開的愁緒。

庚晔哥哥在她和笨哥哥鬧脾氣不想吃飯的時候告訴過她，人要活的自在些，不能和自己過不去。

蘇韞瑜現在并不能體會到這句話的具體意思，更多的是将它和用膳、身體健康聯系在一起，原樣照搬。

“人要活得自在，不能和自己過不去。保護好自己，才能讓最在乎你的人舒心。”

宋清宴猶豫着，從她的手裏接過去。

她說的話宋清宴聽懂了，都說小孩子對情緒很敏感，他信了。

母妃不希望他渾渾噩噩的活着，這個心結要自己打開，小女孩的話是一個啓發點。

見他接手，蘇韞瑜慢慢吃起來。她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吃過這樣的東西。可除了早上在馬車時吃過一些糕點，沒有吃過其他的東西。

“好。”

宋宴清肯吃東西，春月心裏松了一口氣。

這是王妃留下的唯一血脈，她真怕出問題。世子從小就良善，這一輩子要平平安安才好。

估計是小女孩的話提醒他，對着蘇韞瑜也懷着感激的心情。

用完餅子，蘇韞瑜思索着取下脖子上戴的紅寶石項圈，以前聽阿娘提過一嘴，這是用金子鑲嵌，應該很值錢吧。她是小孩子，阿娘從來不在她的身上留銀錢，最貴的就是首飾了。

“哥哥，我把這個給你。很值錢的......”

上車前雖然天黑，蘇韞瑜依舊注意到宋清宴的馬車不是很豪華，連侍衛都沒有和阿娘、舅舅他們出行不一樣，可能會缺錢，自己這個璎珞項圈能值很多錢。

如果他有困境，可以去當了。估計能值很多銀子,當作她對恩人的報酬。

“不用了。”

宋宴清能看出她是個單純赤忱的性子，拒絕了她。先不說用不用的到，總不能拿小孩子的東西。

“好吧。”蘇韞瑜總覺得自己白白得了宋宴清的幫助，在自己身上四處尋找着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能給恩人。看到手腕上玉珠子做的紅色手鏈，将它取下來。

那是庚晔哥哥為補償自己那顆小珍珠做的，盡管有些舍不得，依舊将手鏈接下來再次遞給宋宴清。

宋宴清輕微扯着嘴角，看來不收不行阿。

“這個是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我把它給哥哥。哥哥，如果我找到父母再次遇見。你需要幫助，我會幫你的。”

蘇韞瑜端坐着，眼裏是堅持的沉默。

“好的。”

這次宋宴清接過手鏈，珠子觸感溫潤就像面前的小姑娘。溫和無害猶如一只迷失在山林中的小鹿，用清澈的眼神感知着外界。

自己長這般大，都沒有遇到過這般毫不設防的人，一看就知道她被保護的很好。

餘下的時間，蘇韞瑜雖然緊繃着神經還是抵擋不住困意襲來，點着腦袋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宋宴清伸出手将她挪到身邊靠在自己身上。

“世子？”春月有些想不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累了，靠着我睡會吧。”

宋宴清實在疲憊，不想在解釋。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十分清透，一顆赤誠的心解開他的迷茫，讓自己生出留在身邊的打算。

可惜，不适合......

身邊傳來的淺淺的呼吸聲，宋宴清感受着旁邊傳來的暖意。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溫暖的一個人安心靠在自己身邊。

萳帝遭遇刺殺後安然無恙的回宮，讓緊張的寧國公主心裏一陣忐忑。

陳王這個廢物，到底比不過賢王哥哥。這麽好的機會，既然就這樣輸了！

京中一時兵荒馬亂，查陳王叛黨已經失蹤的嘉禾縣主的下落，人人自危的時候，泡在溫柔鄉的纨绔子弟都被家裏看管起來。

臨安長公主更是派自己侍衛去尋女兒的下落，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她要找到幕後的人，要是女兒安全與否，她都不會放過那個人。

東宮裏則是跪了一地的太醫，宋庚晔從那日得到蘇韞瑜走失的消息，懷着希望一次次的尋找都落空。又在祭祀的時候見血，不過是個半大少年撐到回宮實在堅持不住，一病不起。

“現在狀況如何了？”

皇後在清冷持重的人都忍不住憂心，這是她和陛下唯一的孩子還是已經快長成的皇子。萳帝、太後都一并跟着操心。

當娘的最放心不下，連夜守在身邊。

“要是太子殿下熬過今夜退燒，就自然無虞。但此次殿下受驚昏迷，臣等不能幫助殿下解開心結。”太醫院首王太醫跪在附近，斟酌着字句。

誰不明白太子對于皇上皇後的重要程度，在宮裏做太醫就是把頭挂在腰帶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地。能在宮中當差，都是人精。他們一般對于病情都是往嚴重說，太子的病來的急，又高燒不退。

擔心會出差錯，這件事說到底是陳王的禍事，要是治不好把鍋甩給陳王亦是可以。

“王太醫能用藥就用，過後可以調理幾年。”萳帝趕來，看着神色不安的妻子和至今未醒的兒子，心裏難免急切，暗示着。

之前他們尚且不敢用猛藥，害怕過後追究。萳帝暗示用猛藥，王太醫聽後慢慢退下去招呼同僚商量用藥。

“陛下。”皇後脂粉未施，滿臉的憔悴。

“梓潼，我們庚晔一定能平安過去。你和我都要相信他。”這時的萳帝握住她的手，不像一個帝王而是一位不忍看愛妻幼子傷懷的父親。

“經此大難，我兒往後一定要平安。”皇後轉過身，用手輕撫着宋庚晔蒼白的臉頰。

萳帝将陳王關押在天牢并未降爵，差人去府上抓人時才發覺除了後院姬妾和仆從，陳王世子已經離京。真是好大一盤棋，甚至裏面還有寧國公主的手筆。

他以前不想難為那兩個人，這兩個人背地裏勾結在一起倒是欺人太甚。陳王甚至收買京中大批官員，萳帝有慈心不想讓延和殿前血流成河。

挑出出頭的幾個處斬，剩下的聽候發落。

派人去尋陳王世子宋宴清，雖說禍不及家人。他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自己怎麽能饒過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