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你要娶她？”

“你要娶她？”

“你要娶她？”靖安候老夫人皺着眉打量着站着的蘇尋，眼裏漏着不可思議，“我原以為你會忘記，不曾想你是個長情的。”

蘇韞茼拉着蘇韞瑜的手，好奇的問道，“阿姐，你知道祖母說的人是誰嗎？”

她年歲小，正是可愛的時候，圓圓的臉滿是的好奇。

蘇韞瑜剛準備說話，對面的鄭氏沖她們兩搖了搖頭，蘇韞瑜反應過來向蘇韞茼暗示性地指着她阿娘的方向，蘇韞茼知趣的閉上了嘴。

今日是家人，陪着靖安候老夫人用膳的日子，蘇韞瑜壓根沒想到三叔父會來這一出，直接提出自己要娶柳春生為妻。

“不可，她是一階商賈并非清流世家。與我蘇家門第并不相配......”

第一個提出反對的就是蘇牧，晉陽蘇氏世家出身，靖安候府長子娶的是陛下親妹；他娶的是荥陽鄭氏的女兒；如何能讓弟弟娶一個毫無根基的人。

“門第之別與我而言，便如草芥。二哥何故在意這點小事？”蘇尋被蘇牧的話激的大聲反駁道，他是畏懼兩位長兄，但是照着之前答應過柳春生的事情，蘇尋鼓起了勇氣。

不做食言而肥之人。

他蘇尋亦是個頂天立地的郎君。二哥這樣看重門第之別，蘇尋很是不屑。

“小事？要是來日你後悔怎麽辦？你自幼長在蘇府，沒準只是一時興起。誤了別人怎麽辦？” 蘇牧皺起了眉，直言道。

他這副嫌棄自己弟弟的說法，不只蘇韞瑜連蘇尋都聽呆了。

“二哥，你，你怎麽能這麽想我？”蘇尋回過味來，聲音又高了幾度。

蘇牧被他的話頂的欲言又止，只好擺擺手不再言語。

“好了，好了。你若是真心，母親同意，改日就去她府上派人送聘禮。”蘇越當着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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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在一旁喝着茶，一言未發。

臨安長公主對這個新妯娌倒是十分好奇，蘇韞瑜給她透露過當年救她的人就是柳春生後，更是多了幾分好感。

“你是真心，我也就不攔你。這一段時間，你好不容易走上正軌，萬不能再回到往日的狀态。”靖安候老夫人的話裏含着幾分告誡，她疼愛幼子但是也有限度。

照着之前蘇尋的玩世不恭，現在哪怕是個守備官，她都是滿意的。

京中的高門貴女他看不上，如今看上的人她更要好好相看一番，“改日約柳姑娘過來一敘可好？”

“阿娘放心，我會告訴她的。”得到靖安候老夫人的話，蘇尋頓時高興的笑着拱了拱手。

“這幾日怕是不便，她弟弟正在會試。”

靖安候老夫人聽見這話挑了挑眉，“按着她的時間來就好，不急。”

要是考上了，她娘家就能有個能掌事的人。

身份上要比原來好一些。

“渺渺昨日出門放紙鳶可玩的開心？”臨安長公主和蘇越帶着蘇韞瑜、蘇韞州一行人走在靖安候府的廊下，狀似不經意般開口。

“程杳姐姐和阿兄也很開心。”蘇蘊瑜心虛的答非所問，瞅了旁邊蘇韞州一眼。

你告密了？

沒有阿，怎麽可能......

一番眼神交流下，兩人都心虛的低着頭。

“你皇祖母既然就把那麽簡單的事情交給太子了，渺渺你是不是知道？別搖頭，你一定知道。”臨安長公主制止了一旁心虛的蘇韞瑜的動作，蘇韞瑜不敢說話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一旁的蘇越。

爹爹，救我。

“聞溪......”

“你閉嘴。”

蘇越欲言又止的話，頓時被吞入口中。他也沒想到宋庚晔那小子的手段着實是高明，如今要不是渺渺願意，怕是難以收場阿。

“我知道。”蘇韞瑜閉上眼睛不敢去瞧臨安長公主，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臨安長公主想到這一茬就心累，上次蘇韞瑜告訴她的話更讓她難受，“你們兩個阿。”

蘇韞州抿着唇，聽到臨安長公主語氣不對，說道，“阿娘何故擔心此事？有我在，妹妹永遠都有後盾。有我在，沒人能欺負她。”

“對啊，聞溪。晉陽蘇氏嫡系的小娘子，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要是渺渺要，我去向陛下求旨賜婚也無不可。”蘇越雖然對女兒牽挂那人的事情心裏酸溜溜的，可是面對他寵在掌心的女兒可謂是有求必應。

外加感概一句，長大的女兒不如小時候跟在他屁股後面叫阿爹時可愛了。

“你懂什麽？我是怕她受傷。”

問題轉悠着又回到自己面前，蘇韞瑜抿了抿唇，直言着少女心緒。

“史書上周朝元熙帝都能同宣儀皇後生同寝，死同穴，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為何不能賭一次？”

臨安長公主此時聽她的話和蘇越對視一眼，更是頭疼。

她教出來的女兒，好無心機手段。若真要入宮，旁人的心機手段如何能防住？

史書是後人所撰，衆說紛纭，怎能當真？

“罷了，你先回去吧。改日到我這裏來，我總要教你一些書本上沒有的東西。”

“知道了。”蘇韞瑜乖巧的點着頭。

廖玉萱喬裝打扮成侍女的模樣，進入陳王府。說明來意後，她并未受到阻攔。

宋宴清倒是疑惑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只約她去往湖岸中心的亭臺小築稍作偏刻。陳王府修建時先帝尚且在世，憑着對逝去愛子的愛屋及烏，陳王府修築的十分宏大。

亭臺樓閣，應有盡有。

夏夜時，甚至能在湖中泛舟賞星。

“陳世子我，你可知我母親現在何處？”廖玉萱不是個傻的，按着宋宴清的安排焦急不安地等着，一見到他便躊躇的開口。

寧安郡主拿她為棋，可到底是血濃于水。

廖玉萱放不下心，棄她于不顧。

偷偷前往那所關押寧安郡主的莊子，見到的人是假的卻着實吓了她一跳。廖玉萱生怕父親會狠下心來，殺了母親再找人李代桃僵。

宋宴清身份尴尬，卻是她一般血脈的親人，她思來想去只能以此稱呼，求助于他。

“我只能告訴你，她安好，但是不能告訴你，她在哪裏。”宋宴清安撫着她，擡手給廖玉萱倒着茶水。

他和廖玉萱說起來都是命不由已，此時看着對方焦急的模樣，宋宴清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廖玉萱聽着他的話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按着母親的性子，她生怕寧安郡主沉不住氣在鬧出什麽事來。

“血脈親人無法割舍，你我怕是要背負一生。”宋宴清點了點桌子上面用茶水寫着“叛”字，讓廖玉萱徹底煞白了一張臉。

“她要做什麽？不行，不能這麽做。”廖玉萱聯想到反叛，聲音顫抖着。陳王被肅清的慘劇，尚在眼前。寧安郡主若是這樣做，不說她和父親，整個武安候府都不會有好下場。

“不是她，而是他們。”宋宴清低垂着眸子，廖玉萱實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和暗示。

他們？同黨？會是誰？

宋宴清伸出食指緩緩寫着“陳”字，和“活”。

“陳活、陳活。”

廖玉萱驚駭的打扮了茶盞，她的舅舅陳王活着，甚至意圖東山再起。

“你要記得，不要說出今日知道的一切。不然，不論成不成功，我們會是死路一條。”宋宴清的話冷冰冰的，廖玉萱卻沒了再去追究的心思。

只是胸口存着一股郁氣，上不去下不來。

她原以為母親最多貪慕榮華，如今一看她甚至為了權柄棄子女于不顧。

“我明白的。”廖玉萱強撐起笑容，帶上面紗從陳王府的後門離開。

“那只釵子當真襯小姐你阿，靖安侯世子的眼光當真不錯。”

“小點聲，讓別人聽見多不好。快點，幫我挑挑送他什麽比較好？香囊怎麽樣？”

“小姐，要不你自己做一個吧。”

“蘇韞州又瞧不出來.....”

“他都親手給你刻了個玉佩了，小姐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阿。”

“我的繡工你知道的，再說我送他的，他肯定會喜歡的。”

......

耳邊聽着距離越來越近的主仆二人的對話，廖玉萱內心早就遍布一片陰雲。

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遇見程家娘子，她在此刻深深地感覺到命運的不公。她想要母親的愛，母親卻将她當作棋子；她戀慕那麽久的人，只知道她的姓名，卻愛慕着別人；如今，更是将唯一擁有的命運懸挂在懸崖的繩索上不知何時會斷掉，跌個粉身碎骨。

就這一次，她想要放肆一回。

心裏冒出這個陰暗念頭，就再也抑制不住。

廖玉萱抿着唇，低下頭迎面跑了過去。

“嘶——”

程杳摔在地上，手撐着卻依舊蹭破了皮，露出血痕。

“哎，你這人怎麽走路的。撞到我家小姐了，知不知道？”侍女芷蘭大事呵斥着。

“對不起，對不起。”

廖玉萱攥緊了手裏的東西，連說了幾句話低下頭加快腳步跑走了。

“芷蘭，快扶我一把。”

芷蘭把程杳扶起來，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小姐，我們快去尋個大夫如何？晚了，萬一留疤了怎麽辦？”

“我哪有那麽嬌氣。”程杳反駁道，又實在拗不過芷蘭仍由她攙扶着自己離開。

跑遠的廖玉萱停下來靠在牆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手裏的布滿了粘膩的汗水。

拿着玉佩的手，甚至微微發抖。

刻有雀鳥文樣的玉佩，映入眼中，廖玉萱眼角處忍不住滿出一滴淚珠。

在宮學時，留給少年的紙條背後就有她描繪的這般紋樣。

她曾期盼的夢，出現在程杳的身上，是自己從她手中奪過來的。

廖玉萱撫摸着略顯粗糙的玉佩，唾棄自己的不恥，又不甘放棄蘇韞州親手所刻的東西。

只能在心底默默向程杳說着，對不住。

程杳往後能與蘇韞州歲歲年年，她唯有這一件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