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二百五十萬

二百五十萬

見伯淵完全沒有松手的意思，瓦倫不得不故技重施，重重咳了兩聲，叫了一聲：“伯淵先生？”

伯淵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卻沒有像埃文那樣慌亂，他神色如常松開了手，自然得仿佛剛才那一幕沒有發生一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與褚珩的手握在一起的時候帶給他怎樣的感受。

酥酥麻麻的像有細微的電流，從指端沿着那條手臂往上，以至于半邊身子都酥軟了，不受控制的想要往那個人湊近。

他是個警惕性很強的人，這種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意識到了危險，但卻毫無辦法，完全抵制不住想要靠近那個人的沖動。

他摩挲着指尖，眸子看向褚珩，帶着深深的探究。但探究也探究不出個所以然來，這種情況他完全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甚至像埃文想的那樣，認為這個叫褚珩的人會什麽蠱術不成？

褚珩當然不會什麽蠱術，他現在也迷惑到不行，一個埃文就算了，怎麽這個叫伯淵的人也這樣？是他今天的儀表有什麽不對嗎？怎麽一個個都盯着他看來看去？

因為這個小插曲，場面顯得略微有些尴尬，宗安出聲打破沉默：“伯淵先生？先坐下來看看貨？”

伯淵點了一下頭，視線這才從褚珩臉上移開。

幾個人都坐下了，瓦倫從口袋裏拿出晶石伸手遞給伯淵。伯淵接過，只打量了一眼，就暗自松了一口氣。

晶石不是東方旌身上的那枚。

幸好不是。

他拿着晶石端詳了片刻，問：“不知二位準備以什麽價格出售？”

問的是瓦倫和褚珩二人，但他的目光卻只看着褚珩。身上那種酥麻的感覺還在，他想從褚珩的神态上看出什麽端倪，但卻一無所獲。

褚珩神态自若，完全不想是在暗地裏做了什麽手腳的樣子。

瓦倫剛想出聲，褚珩制止了他。

褚珩迎着伯淵的視線，将問題反丢了回去。

“伯淵先生看起來是見多識廣的人，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這枚晶石的價值，不如伯淵先生先出個價？讓我們參考參考？”

褚珩心裏其實有預期價格，但還是想先探探對方的底。

伯淵注視着褚珩的眼睛，忽而唇角勾起一點笑意，心裏暗道，這個叫褚珩的，還是個狡猾的小狐貍，想必推遲約定時間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不過他也沒有打算和他們打太極，直接給出了一個數目。

“五百萬。”

瓦倫聽到這個數字，一整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樣睜大了眼睛，褚珩卻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

伯淵的視線仍舊停留在褚珩臉上，見褚珩神色淡淡的，問道：“怎麽？褚珩先生對這個數目不滿意？”

褚珩點頭，直言：“有點。”

伯淵：……

伯淵這樣的人，八面玲珑，一句話裏能給別人挖三個坑，但面對褚珩打過來的這種直球，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

褚珩當然有自己的想法，曾經身居高位，他不是吃素的，從見到伯淵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明白，對于伯淵這樣的人，你拐彎抹角他會比你更拐彎抹角，倒不如直來直去來的有效率。

再說，貨是他們的，主動權在他們這邊。

伯淵無語了好一會才道：“那褚珩先生覺得多少才合适呢？”

褚珩淡笑了一下，說道：“伯淵先生應該也知道，這枚晶石是我和瓦倫兩個人的，您給五百萬，我們兩人平分，一人二百五十萬……”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接着煞有介事道：“二百五十萬這數字聽起來不太好聽啊。”

這一次，不僅是伯淵，連瓦倫和宗安都有些無語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

瓦倫甚至在心裏給褚珩豎了個大拇指，怪不得褚珩要親自來，換做是他，他是想不出這麽……無恥的講價方式的。

八風不動的軍師大人險些維持不住面部表情，眉梢抽動了一下，推了推眼鏡虛心求教：“那褚珩先生覺得什麽數字才好聽呢？”

褚珩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才說道：“不如就六百六十六萬吧，六六六！這麽吉利的數字，預示着伯淵先生萬事順利！”

伯淵：……

面部表情終于維持不住，他唇角抽動，露出一種哭笑不得的神情。他想，如果這個褚珩再大膽一些，那麽，八百八十八萬或者九百九十九萬也能被賦予合理的說法。

瓦倫再次在心裏給褚珩豎起了大拇指，開口加價一百多萬，可真敢講！但他覺得伯淵不可能會同意。

伯淵看着褚珩，褚珩也看着伯淵，褚珩完全沒有獅子大開口的心虛，伯淵則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兩人又默默對視了一分多鐘，最後，伯淵輕輕哼笑一聲，居然點了點頭，說道：“好，六百六十六萬，借褚珩先生吉言，但願我真能萬事順利。”

褚珩怔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随後他也勾唇一笑，誠懇道：“一定會的。”

瓦倫：……

已經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宗安則是沒有忍住輕笑了一聲。

價格說定，伯淵簽好支票遞給褚珩，褚珩看了看支票上方标注着的索倫軍總銀行，心下微微詫異。

軍總銀行可不是普通人能開戶的地方。這個伯淵是軍方的人？

心裏疑惑，但随即又覺得自己沒有關心這些的必要。

按理來說，交易完成大家就可以各自回去了，伯淵最開始也沒有和貨主共進午餐的打算，可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

他的視線依舊鎖定褚珩，好像完全把另外兩個人當成了空氣。金絲眼鏡後的眸子溫潤，整個人斯文有禮。

“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褚珩先生可否賞臉一起吃個午飯？”

褚珩蹙眉，不明白他為什麽提出這種邀約。

伯淵看他的表情，問道：“怎麽？不方便嗎？還是我太唐突了？”

褚珩搖頭，“沒有。”

沒有什麽唐突的地方，但他确實不方便，因為……

他還要回去喂貓。

湯圓自己在家，他不回去它會餓肚子。

褚珩歉意一笑，說道：“下次吧，下次有機會再一起。”

明白人都能聽出來這是明顯的拒絕，褚珩覺得事情到此應該算是徹底結束，他和這個伯淵哪裏還可能有下一次。

可是，伯淵卻垂着眸子兀自一笑，很自然的說道：“好，那就下次。”

褚珩：……

他以為伯淵這句和他那句一樣只是一句客套話，可伯淵接下來的舉動卻又讓他楞住了。

伯淵拿出通訊器，眸子注視着他，說道：“所以，留個聯系方式吧，褚珩先生？”

-

回去的路上瓦倫一路都在抱怨。

“他究竟什麽意思？我是空氣嗎？我也是貨主好不好！”

褚珩無奈，“你究竟想表達什麽？”

瓦倫冷哼一聲，想表達什麽？

“那主仆倆都不是什麽正經人，你最好不要搭理他們，尤其是那個叫伯淵的！”

一個個的抓着人家的手不放，眼睛像要吃人一樣盯着人家，不知道打的是什麽鬼主意！尤其是伯淵，看褚珩的眼神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珍藏的寶貝被別人盯上了一樣，讓他有種危機感。

褚珩沒有說話，他還是覺得自己與那個叫伯淵的人不會再有什麽交集，雖然互相加了聯系方式，但他能感受到自己與那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軍總銀行……

他看看支票，提議：“咱們還是先去把這筆錢兌現了吧？”

瓦倫的注意力轉移到支票上面，停止了抱怨。

伯淵與埃文在那個飯店吃了午飯才回去，車上，伯淵無意識的摩挲着指尖，問埃文：“你知不知道有一種異能是可以影響人的感官的？”

埃文思索片刻，答道：“您說的是……精神力系異能？”

伯淵搖頭，“不是。”

精神力系異能影響精神，不需要肢體接觸，而且，被影響者的體驗絕不可能用舒服來形容。

褚珩給他的感覺完全是另一回事。

與他接觸令他通體舒暢，即便不接觸，共處同一個空間，也會有強烈的想去接觸他的沖動。

真就像被下蠱了一樣，令他非常費解。

他再次摩挲了一下指尖，似乎還能感受到那種酥麻感以及身體不能自控的感覺。

褚珩和瓦倫去了銀行将支票上的錢兌換出來，又一分為二分別存在各自的戶頭，瓦倫看着自己餘額上那一串長長的數字傻笑個不停。

“阿珩，咱們現在算不算有錢人了？”

三百多萬啊！他都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有這麽多存款！

褚珩說的沒錯，他是被幸運女神，不，是幸運男神眷顧的人，他的幸運男神就是褚珩！

褚珩對三百多萬沒什麽感覺，說道：“走吧，去吃飯。”

他餓了。

瓦倫還在傻笑，“好，咱們今天吃頓好的！烤串？怎麽樣？再買些啤酒！”

褚珩：……

出息！

可最後他們還是買了烤串啤酒，不為別的，因為褚珩想吃。

兩人帶着東西回褚珩家，一進家門，褚珩先去找湯圓，想看看小東西在幹什麽，餓了沒有。可是，找遍了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小東西的蹤影。開始時褚珩還覺得小東西應該是窩在哪裏睡着了，但越找心裏越不安。

沒有，哪裏都沒有，他把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甚至連衣櫃都翻了，也沒有找到。

他面色凝重，對瓦倫道：“湯圓不見了。”

瓦倫擰眉，“怎麽會不見？”

褚珩：“卧室窗戶沒有關，不知道是不是從窗戶跑出去了。”

想到這種可能，他心裏不安更甚，因為他家在這棟樓的頂樓，十二樓。

如果湯圓從窗戶跳出去了，那……

瓦倫當然也明白褚珩在擔心什麽，擰眉安慰道：“別着急，先去找找。”

雖然他明白，如果是從窗戶跳出去，這小東西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如果等下到樓下找到小東西的屍體……

他一陣頭疼，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安慰褚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