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宋晴提出合桌想法, 其餘的人自然也不好拒絕,畢竟都是一個大院的,平時低頭不見擡頭見, 多少都要顧及面子。

宋晴和于曼麗坐在一側, 趙和平在他們對側, 另外兩側則是蘇念和沈雅欣。

今天大家都放假休息,趙和平是被于曼麗和宋晴叫出來逛街的, 等到了晚飯時間,宋晴提出想吃西餐, 自然沒人有異議。

這會兒和蘇念與沈雅欣合桌, 一桌子的熟人, 談話便也随意,點完菜就等着菜上桌。

沈雅欣和蘇念先一步到,這會兒,兩人的菜都到了, 服務員分列着将對應的菜品放到兩位女士面前,服務良好地道了一聲:“慢用。”

沈雅欣挺受用,等人一走又沖蘇念擠眉弄眼的, 言外之意很明顯,看得蘇念再次忍不住打趣她:“你悠着點, 別把別人吓到了。”

“我這是表示欣賞呢~多好看啊!”

于曼麗聽聞這話也笑:“雅欣,你不會經常來吃西餐是為了看…帥哥吧?”

趙和平雙手合攏置于桌面, 一下下地掰着手指, 也加入話題:“怪不得雅欣現在還沒找到對象,合着是看不上咱們院裏的男同志, 就看上這裏的服務員了?”

“哇,和平哥, 你說的什麽話啊!”沈雅欣忙向其他幾人告狀,“念念姐,曼麗姐,你們看他,還是個大哥嘞,居然诋毀我!”

于曼麗笑着看一眼對面的趙和平,又眉眼微彎地掃向沈雅欣:“我看你和平哥沒說錯啊。”

沈雅欣像是無奈:“曼麗姐,你也學壞了,居然開我玩笑!念念姐,你得站我這邊。”

蘇念冷不丁被沈雅欣寄予厚望,感受到其他幾人投來的目光,只道:“嗯,我作證,你可不是為了服務員來這裏吃晚餐的。”

沈雅欣:“…聽着好像對,又不太對。”

等趙和平三人的餐點也端了上來,幾人打趣的話題便止住,桌前一時只能聽到刀叉碰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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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西餐廳在松城已經營業多t年,味道不錯,算是松城人想嘗嘗鮮,體驗一把西方餐點的首選。不過因為價格昂貴,一般人是舍不得來吃一回的。

吃到一半,餐廳中央換了首鋼琴曲,從原先的悠揚婉轉變換成歡快輕盈的曲子,帶着幾分肆意與歡欣,聽得在場食客也心情雀躍。

宋晴聽着鋼琴曲,微笑着看向蘇念:“蘇念,你以前可會彈鋼琴,要不要給大家露一手啊?”

當年,松城大學家屬院曾經刮起過一陣學樂器熱潮,家長們像是被互相影響,将一群小孩兒送去少年宮去習彈鋼琴、拉小提琴,吹薩克斯…後來堅持下來的人有一多半,其中最有天賦的便是蘇念。

她學了六年的鋼琴,還代表少年宮進行過鋼琴表演,十二歲的小姑娘身量纖纖,嬌俏可人,端坐在鋼琴前透出幾分大人才有的成熟氣質,那是面對自己喜愛事物的認真與專注。

那時候,其他小朋友都很羨慕蘇念,能在那麽多人面前一個人彈鋼琴,大家都在誇她。

宋晴和蘇念在一個鋼琴班,她天賦要差些,彈得不如蘇念,一直是班裏第二名,每次班裏只挑一個人去表演,必定挑蘇念,她心裏難受,只能和其他不如自己的小朋友一塊兒坐在臺下看蘇念表演,給她鼓掌。

直到後來蘇念随父母下放離開了松城,一切都好起來了。

雖說外面對各種小資做派唾棄鄙夷,可她還是能偷偷彈琴,也順理成章成了班裏的第一名。

不謙虛地說,宋晴自信現在自己的鋼琴水平比蘇念強多了,在她下鄉幹農活的時候,自己可是多練了六七年,兩人的水平早已不是小時候那樣的差距。

蘇念聽到宋晴讓自己去彈鋼琴的話,握着刀叉的手緊了緊,小時候的她喜歡彈鋼琴,甚至可以說是癡迷,能飯也不吃地練習,沉浸在鋼琴美妙的音符中難以自拔。

可十三歲後的這些年,她再也沒碰過鋼琴,就連回城這麽久,也沒有。

兩個月前大運動結束後,父母曾主動提議為自己添置一架鋼琴回來,蘇念拒絕了。

她如今早已不會彈鋼琴,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宋晴,我早就不記得怎麽彈了。”蘇念面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就連微笑也是淡淡的。

聽到這話,宋晴眼神中有些得意,自己終究是壓過她一頭。小時候受的委屈總算是能還回來。

她起身找到服務員,同西餐廳的經理交涉一番,原本坐在餐廳中央的鋼琴前演奏的工作人員離開,宋晴坐到了琴凳上。

她想,終于有一天,是蘇念只能坐着看着聽着我表演,為我鼓掌。

宋晴學彈鋼琴十餘年,天賦在尋常人中算是不錯的,加上練習還算刻苦,如今的鋼琴造詣着實不錯。

剛剛兼職彈琴的服務員的鋼琴曲明顯被比了下去,在宋晴演奏下的音符靈動跳躍,綿延不絕于耳,加上她穿着漂亮精致的羊絨大衣,面容姣好,一時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蘇念默默看着,看着兒時鋼琴班裏的同學在長大後仍舊能信手彈奏出美妙的樂曲,眼底閃過一絲落寞神色。

她已經太多年沒有觸碰過琴鍵,未曾感受過鋼琴的溫度,耳邊也難響起那些音符與曲調。

宋晴一曲奏罷,食客中不知是誰先帶頭,紛紛為這位美麗又有才華的女士鼓掌,一時掌聲雷動。

蘇念在這一刻不得不正視那些年的鴻溝,她确實羨慕宋晴,羨慕其他朋友們,她們依然能正常的生活,可以随心地堅持或者放棄,而自己壓根沒有選擇的機會。

蘇念看着興致高昂的宋晴在衆人的贊嘆聲中又奏開一曲,整個人更加沉醉,像是閃着金光一般。

……

“嚯,這西餐廳不吃飯改彈鋼琴了?”

西餐廳外,剛在國營飯店吃了飯,一路走過的林偉華瞥見那滿面玻璃中華貴做派的西餐廳一幕,許多食客都放下刀叉,目光落在中央一架鋼琴演奏者身上。

“一天到晚弄這些玩意兒,有什麽用啊?”林偉華聽不來這種東西,只是對于狗眼看人低的西餐廳不大感冒。

謝晖聽着他的數落,随意地一扭頭,剎那間停頓了目光。

西餐廳一張桌子前,穿着米色羊絨大衣,紅色線衣的女人披着一頭烏發,青絲拂動間,露出半邊輕巧側臉。

溫柔的側臉線條流暢,櫻唇微抿,顯出幾分朦胧潋滟,鼻尖翹挺地綴在高處,眼睫閃動間,目光卻是專注地落在彈鋼琴的女人身上。

謝晖第一次在蘇念眼中看見這樣的眼神,認真專注間帶着幾分羨慕。

“謝哥,你想進去啊?”林偉華曾經因為衣着不整被西餐廳拒絕入內,他這會兒看看自己跑投機倒把而有些普通且皺巴巴的衣裳,以及謝晖身上因為幹重體力活也破舊的衣裳,試圖勸說他,“這種地方有什麽好去的?狗眼看人低,咱們還不稀得進去!”

謝晖雙手插在褲兜,像是沒聽見林偉華的話,只專注地隔着透明的玻璃注視着蘇念。

直到宋晴第二曲演奏完畢,宛如蹁跹蝴蝶一般,提着羊絨大衣一角在衆人的掌聲中鞠躬示意,蘇念這才收回視線,握着刀叉繼續吃菜。

玻璃大門外,謝晖也收回視線,打斷林偉華仍數落着西餐廳的高傲和做作的話語,只道:“走吧。”

“哎,行!咱們快走吧,這種地方,不進也罷!”

餐廳內,宋晴滿面風光地紅了臉頰,那是為自己驕傲與自豪的激動,落座後,她直直盯着蘇念:“蘇念,怎麽樣?當初我們可是一個鋼琴班的,我有進步嗎?”

蘇念擡頭望向宋晴,眼裏閃着真誠的光:“進步很大,宋晴,你彈得非常好。”

宋晴得了昔日競争對手的誇獎,興奮與激動交織,趙和平、于曼麗和沈雅欣對她的誇獎與贊美自然是毫無意義的。

只有蘇念的誇獎才有價值,才能令自己激動。

十三歲的宋晴就曾經看着在臺上表演鋼琴曲的蘇念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也要讓蘇念看着自己表演。

這一天終于到來。

可是,接下來的晚餐時間,她仔細打量着蘇念,觀察着她的表情,發現這人似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這一認知令宋晴嘴角的弧度略微往下降了降。

一群人吃過晚餐,夕陽已經西斜,餘晖裹着橙色碎光自西餐廳的玻璃窗戶灑進,蕩開一筆霞光。

吃飽喝足,也逛了許久,一行人準備叫來服務員買單時,卻被告知趙先生已經買單了。

趙和平在任何時候都端着大哥做派:“今天這頓就當我請你們了。”

沈雅欣不同他客氣,哼一聲道:“和平哥,你前面還笑話我,我可吃得心安理得啊!”

“雅欣,那是我不對了,這頓飯必須給你賠罪。”

于曼麗和宋晴同趙和平相處多年,自然也是說上兩句俏皮話,沒有什麽意見。

趙和平轉頭看向還沒發表意見的蘇念,見她沒有開口,便也沒多說什麽,只在心中滿意。

一行人走到家屬院門口,各自分路回家,趙家和蘇家兩座小樓相鄰,最後便只剩趙和平和蘇念一同走。

這回,與蘇念冷戰一陣子的趙和平沒忍住,率先開口:“念念,你為了個不知道哪兒的男人,真準備和我絕交?”

蘇念突然愣住,竟然是不知道他怎麽說出絕交這樣的詞語:“和平哥,哪裏就要絕交了?”

“是嗎?我看你這些日子一點來找我見我的想法都沒有,我以為你還在為上回的事情生氣。”

“怎麽會,說到底,那事和你也沒有關系,怎麽會生氣?”

趙和平不想再和蘇念吵架,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确實不值當:“念念,你交朋友可以,但是總得擦亮眼睛,我是為你好,擔心你上當受騙。”

“我明白的,你是關心我,不過我真的不是小孩子,有起碼的判斷能力。”蘇念說的是心裏話,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理解別人的想法和心思,趙和平理解不了謝晖也正常,那是基于他出生到長大這二十多年的認知得來的。

她自然也明白,有的人是注定不能成為朋友的。

天色朦胧下,趙和平眼前看着乖乖巧巧的姑娘,心頭到底一軟,自己是男人,先邁出一步打破這樣的僵局也是應該的。

只是他沒想到,蘇念性子這麽軸,竟然也是完全不找自己。

“那我也不管你那事,你心裏有數就行,不過只有一點,要是t遇到什麽情況,記得跟我說,我大本事沒事,幫點小忙還是沒問題的。”

蘇念笑着沖他點點頭:“好,謝謝你。”

趙和平把蘇念送到家門口,和人說開後,心情竟然如同放晴的天氣一般,瞬間愉悅起來。

“我後天值班,大後天休假,到時候帶你去吃飯。”兩人總得多單獨相處培養感情。

蘇念還在思考着時間,大後天…

趙和平見她沒說話,又道:“小時候你喜歡吃的那家米粉店還記得嗎?”

“記得,是那家店?不是早在私營改制的時候沒了嗎?”

趙和平一笑,在夜風中透出幾分潇灑:“當初那家老板兩口子現在在城南的國營飯店當廚子,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你不去嘗嘗?”

“行。”蘇念有些懷念小時候的美好記憶,當即便應下了。

約定好時間,兩人各自分開,臨走時,趙和平突然想起什麽,問道:“對了,念念,你剛剛怎麽不去彈鋼琴?我可記得你小時候彈琴很厲害,比宋晴強多了。”

蘇念嘴角扯出一抹笑:“我太多年沒彈過,早忘了。和平哥,你快回去吧,早點休息。”

“行,那我先走了。”

朦胧月色将二人的距離拉長,沒多久,趙和平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

蘇念上前幾步,站定在自家門前,腦海中又浮現着晚餐時在西餐廳的一幕,宋晴演奏着鋼琴,像是熠熠生光。

她低眸看着握上自家大門門把手的手指,這樣十根纖細手指到底是難以再碰觸鋼琴。

夜風清幽撩過,将愁緒吹散在薄墨夜色中,蘇念手指松開,手臂滑落,轉身往外走。

父母在家中,她如今的喪氣模樣總不能被看見,皮靴一步步踩在青石路面,發出輕微的脆響。

待走出家屬院大門,蘇念沿着路邊慢悠悠地走,就在家屬院外幾十米的石階上坐下。

周遭安靜,只有風吹草葉的沙沙聲作響,蘇念像是想起小時候,又想起現在,一點點迷失在兒時與現在的分界線,一時難以分辨。

曾經在勝利農場的日子太苦,哭到只能含着回城這顆糖安慰自己,誘惑自己,不停地告訴自己堅持。

只是,回城後的一道道鴻溝又橫亘其中,難以逾越。

夜風漸大,猛地呼來灌去,帶來令人清醒的寒意,也令附近草葉搖晃得東倒西歪,摩擦聲高昂。

混雜在陣陣聲響中的,還有一連串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漸放大,大到蘇念從中覺出了幾分熟悉。

腳步聲停下,蘇念埋頭的餘光瞥到一陣襲來的黑暗,待緩緩擡頭看去,眼眸中出現的是她心底隐隐的猜測。

突然出現的謝晖俯身一把拉上她的手臂,将人帶了起來:“跟我走,帶你去個地方。”

……

蘇念被謝晖拉着手臂往前走,在夜色中,還沒來得及分辨所去何處,只能看見眼前匆匆略過的房屋和樹。

這一回,是她跟着謝晖走,被他帶着七拐八繞,在一處關門的琴行停下。

琴行已經打烊,在門上上了鎖,于黑暗中靜靜矗立。

蘇念驚訝地看着謝晖熟練地掏出鐵絲開鎖,瞬間拉上他手臂:“謝晖!”

咔噠一聲,謝晖掏出鐵絲,取下門鎖,将琴行大門推開,一把攬着蘇念的背脊,稍稍施力将人推着往裏,口中卻是輕松寫意:“怕什麽,公安要抓也是抓我,或者有報應的話,也是來找我。”

昏暗的琴行唯有清淺月光拂過,借着微弱月色,能隐約看見裏頭陳列的各種樂器,小提琴、大提琴、薩克斯…以及靠牆邊的一架鋼琴。

這是一家西洋琴行,随着政策放寬,近日重新營業,所有樂器還有些陳舊,不過已經是齊全。

謝晖按着蘇念肩膀坐到鋼琴琴凳上,一把推開琴蓋,像是在自己家裏般随意:“彈吧。”

蘇念原本驚訝的不解的甚至是心虛的心思突然就化為烏有,她默默彎了唇角:“你帶我來這裏,是想讓我彈鋼琴?”

謝晖用腳尖勾來旁邊的凳子,自己也坐到蘇念身邊:“你不是想彈嗎?”

“你怎麽這麽說?”蘇念心裏詫異,轉頭看着他。

視線略暗,她其實看不大清謝晖的臉,只有那雙眼深邃,此刻閃着微光。

“我傍晚的時候看見了,你看着西餐廳那架鋼琴的眼神…”是他從沒見過的。

蘇念不知道他經過了西餐廳,還看到那麽一幕,只笑了笑做解釋:“我當時只是在欣賞朋友彈鋼琴,她彈得很好,而我,早就不會彈琴了。”

謝晖沒有出聲,蘇念也沒再開口。

她沒有說假話,再是羨慕,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早就生疏,甚至腦海中想不起來曲譜,回憶不起來鋼琴琴鍵的溫度。

只是,身旁的男人突然一把握上自己的手,驚得她瑟縮一下。

謝晖掌心滾燙,是這個男人的體溫,仿佛能燎原一般燒進蘇念的身體。

她手指往外一縮,卻被謝晖更緊地握住,直接拽到了鋼琴琴鍵上,砰的一聲,是交疊的手掌按在琴鍵上的聲音,随之而響起的是哆的一鍵長音驟然長鳴。

蘇念像是被這音符驚醒,已然忘記從謝晖手裏逃出,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在鋼琴琴鍵上亂按,按出淩亂不成曲的調子。

“看看,這不是彈得挺好?”謝晖從沒有彈過鋼琴,也不了解鋼琴,可他清楚地看到蘇念心裏的渴望。

寬大的手掌帶着更加滾燙的溫度從蘇念手背撤離,熱意自謝晖掌心燒到耳根,就連呼吸都滾燙了幾分。

蘇念在黑暗中盯着鋼琴,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上鋼琴琴鍵,帶着幾分小心翼翼與珍視。

指腹按壓的觸感熟悉,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按下一個琴鍵,相應地鳴起一個音符,她緩緩開口道:“我回城後其實覺得一切不是自己當初想象得那麽美好。”

蘇念輕聲細語,不時用指腹按下一個音符,像是在與昔日的愛人重溫舊夢。

“那時候的日子太苦,我想着過去在這裏的好,日思夜想,終于回來了,但是慢慢又發現有些東西永遠回不來了。對于小時候擅長的東西,我早就生疏,很多熟悉的關系也被時間吹淡了,不過我總覺得,人得往前看,很多事情不能多想。”

蘇念在黑暗中,對着一個加起來相處不到一個月的謝晖訴說着心底的秘密。

“你知道嘛,我爸媽說要給我買鋼琴我拒絕了,我甚至不願意看到鋼琴,看見了,就像是不斷地提醒我,我早就不會彈鋼琴了,與其這樣,倒不如做個逃兵。”

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體會,蘇念又按下一個按鍵,音符悠長地響徹琴行,她看着謝晖:“我回城了,有些東西還是回不來了。”

在勝利農場的蘇念曾經認為,只要回城,一切都将複原,生活能無縫地與自己十三歲那年連接,等真正回來,殘酷的現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只是,她誰也沒說,将這份心情深埋心底,只有夜深人靜時會冒出頭來,被反複咀嚼。

謝晖默默看着她,聽着她将心聲傾訴,心頭又酸又脹,不由得想起在勝利農場的蘇念。

初見時客氣有禮貌,瞧着有幾分柔弱,可是她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的墳吓唬走一群小孩兒,清理幹淨墳,還撒下幾片花瓣,她身上帶着狠勁,敢算計陳志剛幾人,敢以身犯險謀劃一切,還敢為了自己親手用石頭砸斷手臂…

就是這樣的女人,被自衛的生長出的刺包裹着,将內裏最脆弱的部分獨自消化。

“做什麽逃兵?”謝晖傾身靠近蘇念,覆上她輕輕放在鋼琴琴鍵上的手,薄唇輕啓,“要是前面打仗了,我會為你擋子彈,要死也是我先死,別怕。”

蘇念耳畔輕拂着謝晖低沉的話語,心頭一顫,像是被什麽重重撞擊,在心口撞出細小的裂縫,有些難以抑制的情緒自裂縫滲出,浸潤一片。

謝晖收回手,聽到暗沉的琴行中萦繞着樂曲,優美動聽,起初還帶着幾分生疏,磕磕絆絆地奏響,可他能分辨樂曲中的情緒,漸漸開闊,似是山間潺潺小溪幽幽地流淌,直到彙入大江大河,尋到更廣闊的天地。

音樂聲止,蘇念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釋放後的酣暢淋漓:“我剛剛彈錯了九個音符,最後一段的曲譜也忘完了…是瞎彈的,可是…”

她回身看着謝晖,眼中淬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好像不是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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