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蘇念躺在謝晖的床上, 身下是一床深灰色床單,周遭萦繞的滿是男人清冽又霸道的氣息,夾雜着淡淡的皂角的味道, 幹淨清新。
可她仍是有些不自在。
看着謝晖抱着一床破舊床單和棉絮鋪在地上, 再蓋着平時穿的棉襖當被子, 就這麽穿着線衣打起地鋪來。
蘇念呆呆坐在床上,腦袋稍稍往旁邊一偏就能看見謝晖的身影, 那麽高大一個男人,略顯擁擠地在床邊地上, 一雙大長腿伸直後似乎快碰到牆邊矮櫃, 總有些局促。
許是蘇念打量的目光過于綿長, 已經躺在地上的謝晖冷不丁微微坐起身,轉頭看着她,目光深邃,像是醞釀着萬千情緒:“還不困?”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蘇念一跳, 忙揪着棉被倒進綿軟的床上,一把蓋過自己發頂。
這樣的場景着實令人心亂,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和謝晖在一個屋裏睡覺。
只是念着天氣寒冷, 蘇念挪下棉被一角,露出漂亮的杏眼往地上一掃, 又低聲開口:“你冷不冷啊?”
謝晖家裏只有一床棉被,此刻正蓋在自己身上。他身上只有棉襖外套, 怎麽看怎麽…
“不冷, 我抗凍。”謝晖回答得很快,仔細一聽, 似乎能覺出嗓音中的緊繃。
可蘇念這會兒心有些亂,壓根沒聽出來。
“你把我的外套也搭身上吧。”蘇念又叮囑一句, 到底是不敢再看他,蒙上被子,側身閉眼睡去。
原本還擔憂在謝晖這裏睡覺會不會難以入眠,可是蘇念不知道是太安心還是太勞累,就這麽閉上眼,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床上傳來平緩的淺淺呼吸聲,響在謝晖耳畔,尤為動人。
他頭腦一片清明,沒有半分睡意,就這麽躺在地鋪上,手臂枕在腦後,只覺得心裏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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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念睡了三個多小時便醒了,時間不長,可也算睡得熟,總歸是家裏還有一攤子事要處理,惦記着難以敞開睡一覺。
她醒來時,天還沒亮,陰沉沉一片,像染着一片濃墨,再過會兒,早起的人們就要開始張羅早飯了,她這個情況必須早些離開。床邊地上的男人似乎沒有醒來的跡象,只發出熟睡狀态下綿長的呼吸聲。
蘇念坐起身,剛睡醒時頭腦有些發懵,醒了醒神便掀開棉被下床,踩着拖鞋走到打地鋪的謝晖身邊。
她輕輕蹲下,就這麽俯身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熟睡的男人,床邊到牆壁的位置不算寬敞,對于謝晖這樣身材高大,長手長腳的男人來說确實過于狹窄。
蘇念看一眼就知道他睡得不舒服,手腳都得收着,難以舒展,可他熟睡的眉眼卻沒有半分不适,是個能随遇而安,适應任何環境的。
纖細手指輕輕撫上劍眉,蘇念猶豫一瞬要不要叫醒他去床上睡,自己得離開去大姑家,這床自然空置下來…
可是此刻謝晖睡得很熟,又勞累折騰一夜,蘇念到底于心不忍,準備起身收拾收拾,臨出門再叫他去床上,這會兒還是讓他先睡着。
就這麽想好,蘇念剛要起身去客廳,就見原本熟睡的男人幽幽轉醒,眼皮一掀,清亮的眸子帶着幾分少見地迷蒙看了過來,專注地盯着自己。
蘇念被突然醒來的謝晖驚了一下,起身的動作便沒撐住,身子一歪竟是要倒下去,她忙伸手要去扶床沿,可男人動作更快,雙手已經探了過來,一手掌在她腰間,将人拽向自己,避免了蘇念歪倒在地。
半個身子倒在謝晖身上,腦袋窩在謝晖頸側,蘇念一時臉上發燙,身下是他堅硬的胸膛,似山如鐵。
慌忙撐着手想要起身的蘇念,一張白皙臉頰掩在一頭柔順散開的青絲下,熒熒如玉,泛着蜜桃般的緋紅。
只她一手胡亂撐去,卻一把按壓在謝晖腰上,聽得他悶哼一聲。
“你要折騰死我?”男人仍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勢,身上貼着一身馨香的女人。
就連她一手按了上來,也不覺得疼痛,只是發癢。
從腰一路酥酥麻麻癢到了心裏。
“我哪有!”蘇念借着謝晖的力道坐直身子,又快速地站起身,紅着臉快速道,“我先去大姑家,再待會兒,我爸媽肯定會聽到失火的消息。你快回床上去睡吧。”
不過,謝晖沒有聽她的安排,快速利落地起身,跟着蘇念走出了卧房:“先送你過去。”
蘇念轉頭看着謝晖,見他眼裏似有紅血絲,不禁脫口而出:“你什麽時候睡着的?”
謝晖不清楚時間,不過他許久沒睡着,只淺眠了一陣。
“送了你回來我再睡就是。”他走到牆邊櫃子處,翻找出一把新牙刷,再給擠上牙粉,兌上牙刷熱水。
蘇念有些懵地看着謝晖一連串動作,不多時,矮櫃上冒着熱氣的搪瓷盅上便橫放着一支牙刷,牙粉綴在上面,透着晶亮的白。
她幾歲之後就再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還有人給自己擠好牙粉,兌好漱口水,這樣的感覺怪怪的,偏偏謝晖做起來好像很理所當然。
握着牙刷刷牙的功夫,蘇念漸漸平靜下來,等吐出最後一口漱口水,再清洗一遍搪瓷盅和牙刷,一轉頭,謝晖又已經兌好了洗臉水,毛巾也搭在搪瓷盆邊緣,毛巾尾部掉進溫水中,浸潤開來。
蘇念洗臉的功夫,不由得想起幾個小時前謝晖給自己擦臉擦手的動作,心頭不由得又重重跳了一拍。
她想起母親以前說過的,和父親結婚後,父親不擅長說甜言蜜語,只會做實事,每天早起忙碌後連牙刷都要給她擠好。
越想小臉越紅,她匆匆收拾好自己,又用手穿過發絲理了理頭發,這便要離開,片刻不敢再多待。
“你回去好好睡一覺,不用送我。”蘇念準備開門離開,謝晖應該沒睡多久,眼裏紅血絲明顯。
“不差這點時間。”謝晖強勢地跟着出門,直接将大門帶上,同蘇念一道下樓。
這個點,從未婚男同志屋裏出來個女同志是容易被人嚼舌根的,只現在還沒什麽人起床,可兩人也有意拉開了距離,蘇念走在前面,謝晖遠遠綴在後面,等遠離了筒子樓,拐上主街道,他才大步流星攆了上去。
“後面應該沒有事,就等着公安審訊,趙華良逃不了,你跟父母說清楚後,好好休息休息。”謝晖将人送到了蘇明芳家樓下。
“我知道。”蘇念心緒安定下來,看着謝晖時已然沒有了什麽羞赧情緒,只叮囑他,“你快回去睡覺!”
“嗯。”謝晖深深看了蘇念一眼,“你進去吧,你進去了我就回。”
大年二十九的清晨寒涼,每次呼吸都t能沾染上涼意,蘇念站在大姑家二層小樓前,剛要擡手敲門時,看着門框邊貼着的喜慶紅火春聯,愣了一瞬,轉身在墨色中尋到謝晖:“明天大年三十,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
謝晖應當是許久沒有過過春節了,一個熱鬧的春節。
今年自家會在大姑家過年,明天是除夕夜,一家團圓的日子,她想着謝晖要是一個人在租住的房子裏待着,心頭便有些發悶。
聽到這話,謝晖眼睛亮了一瞬,像是燃燒着一簇簇火苗,可轉瞬又熄滅:“以後來,現在不是時候。”
他還沒有足夠的本錢出現在蘇念父母面前,能夠以讓她父母放心,安心地将閨女交到自己手中的模樣出現。
蘇念明白他心裏想的,便道:“那你明天記得吃好點,年夜飯一定不能省,得從今年大魚大肉吃到明年,明年一定會紅紅火火,事事順利的。”
“好。”謝晖颔首,将蘇念的話記下。
“我走了。”蘇念這才轉身離開。
——
蘇明芳一家的住處距離松城大學有些距離,自然還不知道今天淩晨發生的火災。
等一大清早聽到動靜,家裏人聽蘇念說起趙華良派人放火燒了家裏,還企圖害死蘇明強時,無一不是震驚。
郝秀紅心口一動,竟然是差點喘不上氣,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趙華良竟然能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念念,你沒事吧?”自己和丈夫是提前住了過來,可閨女…
“媽,沒事,我早發現些不對勁,一點兒沒受傷,當時我都沒在樓裏。”
蘇念簡單說明情況,又寬慰父母:“趙華良已經被公安帶走,就看他能撐多久了。”
蘇明德原本聽閨女說有法子,倒也沒有制止她,可哪裏知道是這樣危險的法子:“真沒受傷?不然還是去醫院看看。”
“真沒事,爸,不信你看我哪裏像是受傷了?”
蘇念臉上白白淨淨,也行動自如,瞧着确實不像受傷的樣子,蘇明德和郝秀紅這才放心。
“那你大半夜從公安局出來上哪兒住的?”郝秀紅只心疼閨女,恨自己當時不在場,“怎麽不過來。”
蘇明芳也念叨:“你這孩子,遇到這麽大的事兒哪能自己一個人扛着,怎麽都該通知我們啊!”
“我去住的招待所。”蘇念含糊将這事兒揭過,又同父母說起後續的安排,“一會兒咱們得回去清點家裏的東西,半夜的時候我大概看了看,也就是家具燒了些,其他沒什麽損傷,另外我估計,爸爸後面得去公安局再配合一下當年的事情調查。”
趙華良目前是作為這起縱火案的主謀在接受審訊,不過拔出蘿蔔帶出泥,八年前的舉報事件必定會被連帶着重新開始調查。
“那快些收拾着回去看看。”郝秀紅是片刻都待不了了,只想快些回家看看。
簡單吃了早飯,天邊剛泛出魚肚白之際,蘇念一家三口和請了假來幫忙的蘇明芳一同回到松城大學家屬院。
見到蘇家人,周圍早起張羅早飯的鄰居們七嘴八舌就圍了上來,繪聲繪色描述着半夜那場火。
蘇明德和郝秀紅感謝一番左鄰右舍的幫助,再和松城大學家屬院管理主任交談一番,一同回到家中清點查看。
蘇家這一遭确實遭了些罪,客廳的沙發和茶幾被熏得黑了邊,另外就是廚房門有些變形,二樓書房位置以及蘇念房間也有燃燒痕跡。
郝秀紅念着新仇舊恨,當即就在松城大學家屬院管理主任跟前慷慨陳詞:“李主任,看看趙華良把我們家糟踐成什麽樣了,學校得為我們家讨個公道啊!”
趙華良編制還在松城大學,當初被提拔進研究所也是松城大學推薦的,這裏頭盤根錯節,松城大學自然很有話語權。
李主任也聽聞情況,這一趟前來主要是協助蘇家修複火災後的家宅,恢複生活秩序,此刻聽到郝秀紅這話,心裏也有數。
“郝秀紅同志,趙主任被公安同志帶走的事情我也知情,不過具體情況要等公安同志調查,縱火之事是否和他有關,還是得等等結果。”
一向好脾氣的蘇明德聽聞這話,難得地言語剛硬,不見絲毫婉轉:“這件事我會找校長反應,另外還有以前的事情,總得和趙華良算個清楚!”
蘇明德話音剛落,家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衛英憤怒地沖進蘇家大門,厲聲斥責道:“算什麽?蘇明德,你們一家都是白眼狼嗎?我們家華良幫了你們多少,你要算清楚什麽!”
“媽,你先冷靜點,這中間肯定有誤會!”臨近年關,趙和平這幾日都在單位陪着喝酒,一時繁忙,幾晚都是醉意沉沉地入睡,絲毫不知外頭的動靜,今早起來聽說蘇念家裏半夜失火,着實是吓了一跳,正準備去看看情況,就又聽鄰居提到,說蘇家失火和自己父親有關,甚至自己父親已經被帶去了公安局。
衛英聽到這話險些暈了過去,趙和平勉強撐住,可腦子裏也是一團亂麻。自己父親怎麽可能派人去放火,尤其是怎麽可能燒蘇念家?
他和蘇念父親是多年好友啊!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趙和平和母親準備去公安局了解情況,更是要将趙華良接出來,可剛走出家門沒多久,經過鄰居蘇家時就見到蘇家大門敞着,過來一探究竟的功夫便聽到蘇家人的一番話。
話裏話外都是譴責和诋毀,衛英當即就受不住了。
這蘇家人真是一群白眼狼,恩将仇報!
趙和平瞧着比母親理智一些,總覺得不對勁:“念念,蘇伯伯,郝阿姨,你們家到底怎麽會失火,這絕對不可能是我父親幹的,你們也知道,我父親和蘇伯伯是這麽多年的…”
蘇念沒什麽心情聽趙家人說這些,就算趙和平和衛英對趙華良的所作所為不知情,可他們到底是一家人,她只道:“和平哥,你有什麽不明白的,就去公安局問你爸去吧。”
“和平,我們走!”衛英憤恨地掃過蘇念,再看向蘇明德和郝秀紅,最後抓着兒子的手匆匆離開,“把你爸接出來,咱們以後可別跟這家人來往!”
蘇明芳是今日才知道趙華良的所作所為,當真是震驚,也感慨自己也被騙了多年,頓時來了氣:“去接吧,他幹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能接出來才見鬼了!”
松城大學李主任夾在中間,聽着蘇教授家和趙主任家的龃龉,着實是左右為難,現在結論未定,他也沒法多說什麽,只幫着清點登記了需要修複的家具和重刷的牆壁,這才離開。
郝秀紅心疼地看着自家,只嘆冤孽,卻又慶幸好歹一家人沒事:“趙華良這回進去,不會沒事人似的又出來吧?”
“不會,不管是今天淩晨的放火案還是八年前僞造證據舉報爸爸的案子,都夠他被調查定罪的。”蘇念說得斬釘截鐵。
大年二十九一上午,蘇家人都在小樓裏忙碌,聯系好年後對家裏的休整,這陣子便只能暫住在蘇明芳家裏。
“正好咱們一大家子熱熱鬧鬧過個團圓年,你們也別着急,等房子徹底弄好了再說。”蘇明芳感慨二弟一家不容易,卻也想起那個不争氣的三弟。聽侄女說,蘇明強竟然在當年參與作證證明明德真的有海外往來,要說他當年迅速登報與明德劃清界限是為了家人自保,情有可原,可僞造作證置自己親哥安危于不顧,那就是喪盡天良。
她這些年上了年紀,越發重視親情,想着一家子流着同樣的血,再有龃龉也能雲淡風輕揭過,只這事兒着實寒了心,現下得知蘇明強也在公安局,也不願意提及,只當沒這個弟弟!
蘇明德一遭被親弟和多年好友背叛,也像是打擊頗深,可好歹經歷了大風大浪,能撐過來,現如今,妻女平安已經足夠。
“念念陪着你媽和大姑回家裏歇着,好好準備過年,我去學校找領導一趟。”不論如何,他以往再是不争不搶,現在也不能坐以待斃。
至少在趙華良被調查後,不能讓他托關系逃脫制裁。
大年二十九的下午,蘇家人各自忙碌。
蘇念和母親以及大姑在大姑家準備明日年夜飯的食材,許多食材得提前備好,不然明天一天是忙不過來的。蘇念從小字寫得漂亮,還被大姑叫去寫春聯,再和堂哥t堂嫂一塊兒将春聯貼上門邊,一派喜氣。
下午時分,蘇明德從松城大學回來,又去了公安局錄口供,主要是協助跟進半年前的舉報事件,等他回來時,已經是傍晚:“趙華良的事,我已經和校領導以及研究所領導反映,組織上也重視,只道公安局那邊确認屬實,一定不會包庇他。”
郝秀紅聽聞這話欣喜,包餃子的動作也松快了幾分:“那正好,讓他在牢裏過年吧!”
蘇念扶着父親坐下,看着蒼老年邁的蘇明德,寬慰他一句:“爸,你也看開些。”
蘇明德拍拍閨女的手:“放心,爸早看開了,現在什麽都不求,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就是。”
郝秀紅這會兒心情暢快起來,也道:“能見着趙華良被抓了,被罰了,我也什麽都不求了。”
趙華良的最新消息是在大年三十當天傳來的。
年三十一大早,天還沒亮,蘇念便随家裏人起床忙碌。
松城大學房子那邊的事情還有需要确認的地方,蘇念一早上來回跑了兩趟,下午又陪着母親和大姑準備年夜飯,就在八大碗上桌揭開,紅燒魚在鍋裏咕嚕咕嚕冒着泡時,公安同志上門了。
昨日給蘇念錄口供的楊公安通知蘇明德再去一趟公安局,說是趙華良扛不住,全招了。
蘇家人大喜過望,一家三口在年夜飯前匆忙離開,齊齊前去公安局。
只是一到公安局門口,率先看見的是衛英和趙和平,昨天還一臉不相信的母子倆此刻盡顯頹喪,他們也接到了消息,說是趙華良全招了,那些指控他的事情都是真的。
衛英不敢相信,趙和平更是覺得天都塌了。
“公安同志,我們家華良要在裏頭待多久,今天可是年三十啊?好歹讓我們見見他!”這樣阖家團聚的日子,自己丈夫被關押在公安局,她心裏頭難受。
“後續還有一系列審訊和定罪情況,你們快回去,他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
衛英聽到這話,像是失了主心骨,退後兩步險些一頭栽倒,好在兒子趙和平将人扶住,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不過她晃動的動作大,差點撞到匆匆趕來的蘇家人,這一碰面,衛英臉上表情複雜,竟然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可她仍舊不相信!
“老蘇,華良怎麽可能害你,你去問問,去跟公安說說,你們可是這麽多年的好友啊!”衛英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
郝秀紅眼眶泛紅,一把推開要撲上來的衛英:“這話你留着問你家趙華良去,我們蘇家哪裏得罪他了?他要這麽害我們,差點把我們一家三口害死在鄉下!甚至昨天還想放火燒死我們!”
這樣的仇,她是冷靜不了的!
蘇明德作為事件當事人,被公安帶了進去,核對情況,而郝秀紅和蘇念在外等候,望到公安局門口的警徽,一時移不開眼。
時隔多年,自家人到底是等來了這一天。
“念念…”一旁的趙和平踱步到蘇念身邊,一夜之間像是滄桑不少,眼裏帶着幾分茫然和難以置信,一邊是自己最敬愛的父親,一邊是喜愛的姑娘,他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爸…”
蘇念轉頭看向趙和平,想到兩人認識多年的情分,淡淡開口:“你不用再提你爸了,真相如何,公安同志已經給出了答案,你有什麽不理解的以後允許探視了就去問你爸。”
“不,可是我們…”趙和平心裏劇痛,仿佛整個世界都塌了,父親面臨牢獄之災,自己前途未蔔,和蘇念似乎也要淪為陌路。
“念在我們認識多年,也是一起長大的。以後也不要見面了,這樣至少還能有最後的體面。”蘇念看向趙和平,心頭到底有些複雜。
等蘇明德從公安局出來,蘇家人先行離開,一家三口相處攙扶,準備去蘇明芳家吃年夜飯,過個團圓年。
身後是衛英和趙和平仍在想辦法托關系,試圖把人撈出來,在年三十的寒風中,沮喪無措。
====
“來,今兒咱們一大家子其他的也別管別想,好好的在這兒,吃了這頓年夜飯,以前那些事兒就都扔了忘了,從今以後都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好日子!”蘇明芳破天荒倒來一兩白酒喝上,舉杯致詞。
飯桌前,蘇明芳一家五口人和蘇明德一家三口,坐了個滿滿當當。
蘇明德感慨萬千,覺得大姐這話說得挺對,也飲下半杯白酒,口中滋味萬千:“是,以前的事情從今天起都過去了,徹底過去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以後咱們都好好的。”
郝秀紅看着丈夫,又看看閨女,紅了雙眼,只重複一句:“是是,新年了,以後怎麽都是好的!”
豐盛的年夜飯擺滿了飯桌,蘇念一時興起,也嘗了一口白酒,口中辛辣無比,刺激得她眯了眯眼,後勁卻帶着幾分回甘,如同過去艱難,往後應當是平安順遂。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年夜飯,又聚在一處守歲,從蘇明芳蘇明德小時候,聊到蘇念和孫興智孫興雲這一輩的童年,時光匆匆,幾十年光陰就在衆人守歲的回憶裏輾轉沉浮,勾勒出泛黃的畫卷。
守歲到零點,牆上挂鐘噔的一聲脆響,預示着新年新氣象的到來。
蘇念和父母以及大姑一家去樓下大門口放鞭炮。
兩串大紅鞭炮引線被點燃,噼裏啪啦地響動着,聲聲震耳,大姑說着這是驅散一切髒東西壞東西的,衆人也跟着笑起來,心裏總是憧憬着,什麽邪門歪道,妖魔鬼怪都被驅散了,以後處處都能好。
蘇念從小就害怕鞭炮聲,這會兒也像小時候一樣捂着耳朵,笑着看着鞭炮飛濺,紅色碎紙屑炸裂開,一派紅火,吉祥又喜慶。
等鞭炮聲止,她一手挽着父親,一手挽着母親,笑意盈盈道:“爸,媽,現在是新的一年裏,以前的糟心事都別想了,以後都會是好日子的。”
蘇明德和郝秀紅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閨女,到底也是笑了。
零點時分,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噼裏啪啦聲響,等折騰忙碌完,大夥兒準備歇下時已經快到夜裏一點,今天太過忙碌,又生生熬到守歲結束,衆人幾乎是沾枕頭就睡。
蘇念躺在床上,腦子裏卻格外清明,過去的仇算是報了,趙華良已經被抓,前塵往事似乎已經可以煙消雲散,如今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
過去在勝利農場過年,不能放鞭炮不能慶祝,她就在年三十守歲時在心裏祈求父母平安健康,自家能順利回城。
如今心願已了,剛剛放鞭炮時,她也在心裏默默許願,依然只求父母平安健康,後半生順遂,不過,這回再添了個願望。
願望的名字是謝晖。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麽過的年,年夜飯是否豐盛,家裏貼了春聯沒有,守歲時放了鞭炮沒有…
從床上坐起身望着窗外皎潔明月,蘇念呆呆坐了幾秒,片刻後掀開棉被下床,飛快地穿好外衣,輕手輕腳地關門下樓,在客廳翻找着想要的東西,一并帶着飛奔着離開大姑家。
同父母家人過了年,守了歲,可現在,她還想見見謝晖。
從軋鋼廠家屬院離開,蘇念一路小跑着往謝晖住處趕去,月朗星稀的夜裏,空氣中飄着淡淡的鞭炮炸開後的刺鼻味道,在這一刻卻惹人歡喜。
筒子樓樓下也有紅色紙屑的痕跡,這個時間,衆人放完鞭炮也各自回家,處處都是漆黑一片,她上了二樓,走向最裏面的一間房,輕輕扣了扣門。
屋裏沒有動靜,蘇念拿不準謝晖是已經熟睡還是出去放鞭炮沒有回來,便從兜裏掏出鑰匙開門。
謝晖給了她一把鑰匙,不過蘇念從沒用過,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場。
開門的瞬間,蘇念注意到門口仍是沒貼春聯,而屋裏也是漆黑一片,拉動電燈線,滿室光明下,一覽無餘,家裏沒人,客廳和卧室都安靜又冷清。
只四方桌上擺放着一個鋁皮飯盒,裏頭還剩這幾個餃子,已經冷透了。
蘇念看着這頓年夜飯,心裏驀地酸了酸,将鑰匙重新揣進衣兜裏,她展開從大姑家帶來的,自己多寫了的一副春聯,給貼到了門框邊。
破舊冷清的屋前,紅通通的春聯喜氣洋洋,裝點出幾分新年的熱鬧。
蘇念忙活完,便回屋裏等着謝晖,這人應當是出去放鞭炮了,興許一會兒就會回來t。
夜裏寒涼,她一路匆匆趕來,此刻動手僵腳,便脫了鞋,躺到謝晖床上,蓋着厚實的棉被等他,她總要在守歲時,天光未亮前,對他說一句新年快樂的。
……
蘇念在床上等着,卻是遲遲沒有等到謝晖,一直等到眼皮打架,腦袋如小雞啄米般往下點了幾下,最後昏昏睡去。
不知為何,她在謝晖這裏睡得安心,沒有絲毫顧慮和負擔,睡得香甜,以至于在房門被打開時,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如墨的天色中,謝晖披星戴月,裹着寒涼回到住處,掏出鑰匙插入鎖孔,突然覺出家門口的絲絲異樣。
原本光禿禿的門框兩邊此刻張貼着一副紅底黑字的春聯,門上還貼上了倒着的福字。
那字跡有些熟悉,鳳舞銀鈎,潇灑動人。
謝晖心跳重重地跳了一拍,鳳眼蘊起風暴,猛地推門而入,一眼掃到卧室床邊的一雙皮靴。
他大步流星走向卧室,走到門口,看着自己床上出現的身影,那蜷縮着香甜入睡的女人。
蘇念睡覺時很是安靜乖巧,最喜歡将自己蜷縮着,手腳靠攏,側身而眠,謝晖默默地看着,看着她露出的半張睡顏,白皙的臉頰上泛着熟睡後的紅暈,濃密卷翹的長睫像是一把小刷子,在眼睑掃出一片陰影。那粉粉嫩嫩的櫻唇輕輕閉着,不知是夢到了什麽,似在說話。
謝晖彎腰坐在床邊,輕柔地拂去她臉頰上粘連的碎發,附身傾聽,卻聽到那櫻唇溢出的一聲:“謝晖…”
謝晖心頭一震,指腹輕輕摩挲着蘇念臉頰,就這麽看着她,眼底巨浪滔天,卻又歸于平靜,直到床上的女人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眼,水潤的杏眼中映着自己,滿滿都是自己。
蘇念唇角一揚,驚喜地起身,雙手環着謝晖的脖頸,撲了過去:“謝晖!新年快樂!”
謝晖只覺自己懷裏滿滿當當,心口亦是鼓鼓囊囊,再也塞不下其他。
“新年快樂,念念。”嗓音中帶着些顫動,謝晖一把摟住蘇念,與她緊緊相貼,感受到周遭皆是她的氣息,只覺心安,“怎麽跑過來了?這麽晚了。”
“我想跟你說新年快樂。”蘇念抱着謝晖,在他結實堅硬的懷抱裏尋到了舒适的位置,“你去哪兒了?我等了你好久,不小心睡着了。”
“我看放鞭炮去了。”謝晖輕聲開口。
蘇念退出謝晖懷抱,與他面對面望着:“看別人放鞭炮?怎麽不自己放?”
“嗯,看一個漂亮可愛的姑娘放鞭炮。”
謝晖一句話,令蘇念蹙起眉心,還不待她說什麽,就又聽謝晖繼續說道。
“那個姑娘捂着耳朵聽着鞭炮噼裏啪啦響,倒是挺有意思。”
“你去我大姑家旁邊了?藏在哪裏?我都沒看到。”蘇念瞬間聽出了他話裏的姑娘是誰,“所以你剛剛才從我大姑家過來?那麽冷的天,怎麽不出來。”
“再等等,我得光明正大去你家,讓你能好好跟你父母大姑介紹我。”謝晖捏了捏她的手指,“我想和你一起過年,只是沒看到你什麽時候偷溜了出去。”
蘇念聽到那句想和你一起過年,鼻頭瞬間一酸,又埋到謝晖胸口,環抱着他:“謝晖,新年快樂,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除夕,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個。”
你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我也多了一個愛的人。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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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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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