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除夕前

除夕前

“還行吧，你那本呢？好看嗎？”

見她還懂得四兩撥千斤轉移話題，駱青川不自覺地勾起嘴角，“我那本不好看，不如……”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一塊地瓜幹突然從天而降，直接塞入他的口中，令他微微一怔。

下一秒，阮桃桃快速收回手，臉蛋紅紅的，“你不是要吃地瓜幹嗎？吃完再說吧。”

地瓜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細細漫延，駱青川滾動一下喉結，耳尖兒漸漸發紅，他動了動唇，麻木咀嚼，這一刻心跳飛快……

怕他要跟自己讨論書中內容，阮桃桃趁機趕緊溜了。

等男人回過神時，屋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和手裏那些地瓜幹。

一個小時後。

當楊英蘭回到大雜院，剛好撞見阮桃桃在水槽邊洗菜，纖細的手指凍得通紅，她不禁蹙眉，“這麽冷的天，你拿涼水洗菜，手指頭不要了？”

阮桃桃聞聲擡起頭，忙放下手裏的酸菜，笑得腼腆，“沒事的，我在村裏也這麽洗，手指從來沒凍過。”

“等有凍傷就晚了！”楊英蘭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冰冷的溫度讓人心疼。

“冬天洗東西必須用溫水，咱家不缺那點柴火錢，年輕時候不注意，等老了有你後悔的。”

阮桃桃對上那道責備的目光，只覺得心中暖暖的，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過世了，長這麽大從沒感受過真正的母愛。

這一刻，她從對方身上體會到了那種愛，彌足珍貴。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忽然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媽，您別生氣，我下次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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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楊英蘭沒再繼續責怪，而是握緊她的手，默默為其取暖，“行了，咱們進屋吧，這點酸菜等燒完熱水再洗。”

阮桃桃乖巧點頭，兩人并肩進屋，見屋裏沒人，楊英蘭問起駱青川的去處？

“他出去辦事了，還沒回來。”

就在半個小時前，駱青川終于走出家門。臨走時耳根有些紅，阮桃桃以為他是熱的，沒去深思。

這時，楊英蘭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十元錢，遞給她道：“拿去買點零嘴吃，花沒了再跟我要。”

阮桃桃看着錢，眨了眨眼睛，心裏莫名有點甜。

婆婆這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了？

“媽，我不要，青川的錢都在這兒呢，我倆夠花。”

當初領證那天，駱青川就把所有錢給了她，直到今天也沒拿回去。

楊英蘭知道劇情，笑着問：“他全部身家只有五十塊錢，你還替他攢着呢？”

阮桃桃用力點點頭，覺得五十元錢挺多的，只要不亂花，最少能花兩年。

楊英蘭笑了笑，把那十塊錢塞到她手裏說:“乖乖，記住了，媽掙錢容易花錢難，不用替我省着，喜歡什麽就買，千萬別虧待自己。”

一想到女主在劇中所受的委屈，就心疼。

對于阮桃桃來說，十元錢能抵一個月工資，她哪敢收下？

兩人推拒，一來一回，最後楊英蘭以力氣大獲勝。

當天晚上，阮桃桃實在想不出該怎麽把錢還回去？只能求助于駱青川。

他們躺在床上，駱青川側身對着她，低聲建議道：“那是媽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以後，他會還的。

阮桃桃仍拿得不安心，“媽也不容易，她給咱們錢，自己花啥？”

而此刻，楊英蘭正躺在被窩裏數錢，越數越開心。

醫藥費、誤工費再加精神損失費，一共120.86元。

她終于能做個随時給閨女花錢的媽媽粉了！

由于太興奮，她睡得很晚，直到第二天早晨九點才起床，結果剛起床，家裏便來了不速之客。

楊家老太太坐在堂屋，眼珠子四處掃描，很怕遺漏每個角落。

楊英蘭打了一個哈欠，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問：“您這麽早過來，是t要還錢？”

老太太抿了抿嘴唇，假裝聽不出她的挖苦，心一橫，直截了當地問：“我的年貨呢？為啥不給我？”

以前年年都有，今年沒有可不行。

早猜到對方會來索要，楊英蘭十分淡定，“什麽年貨？我沒看見啊？”

“別不承認，我去問小盧了，他說在你這兒。”

關乎年貨，老太太格外硬氣。

楊英蘭瞥她一眼，沒再否認，“你先把七十塊錢還我，咱們再聊年貨的事。”

老太太被氣得直哆嗦，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等着她，大聲嚷嚷道:“你憑啥不給我年貨？那是之禮買來孝敬我的！”

阮桃桃怕她氣暈過去，忙端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然後悄悄退出來，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小聲問男人，“媽和她不會打起來吧？”

駱青川凝視着門板，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如果換作以前，肯定不會。現在，不一定。

楊英蘭跟老太太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讓步。

“駱之禮是我男人，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他會每年給你買年貨？只要我一句話，你以後別想有年貨。”

老太太一噎，臉色終于有所松動。

“咱家那麽窮，我實在湊不出七十元錢，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楊英蘭冷笑，“你二女兒和小兒子都是廠裏的正式工，工資全都握住你手裏，哪能連七十月都湊不出來？”

楊家規定，在子女結婚前，由父母掌管工資，這使得原身二妹到現在還沒結婚。

不是不想，而是全被老太太攪合黃了，如今三十多歲，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

老太太依然梗着脖子，狡辯:“那些錢不能動！我還要養孫子，再說你二妹還沒結婚，那是她的嫁妝錢！”

“你要真想讓她結婚，她也不至于單身到現在。”

楊英蘭懶得再跟她廢話，直接擺出無所謂的架勢，反正不還錢就沒年貨。

“你這死丫頭是不是找削啊？！”

老太太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幹瞪眼。

這邊話音剛落，門“砰”得一聲被打開，駱青川和阮桃桃大步進來了，都怕楊英蘭挨欺負。

楊英蘭看向他們嚴肅的表情，不禁笑出聲，“我沒事，你們出去吧，順便把門再關上。”

駱青川怔了怔，止住腳步，卻不願意出去。

楊英蘭讓阮桃桃把他帶走，很快屋子裏又剩下母女兩個人。

老太太稍稍冷靜下來，很快分清利弊，如割肉般從兜裏掏出五十元錢，“我只有這麽多，你拿去吧。”

“七十，一分不能少。等錢夠了你再來吧。”

老太太只覺得血壓一路飙升，最終甩出七十元錢，罵罵咧咧道：“拿去拿去，就你這樣的，駱之禮早晚跟你離婚！”

“托你吉言，希望有那麽一天吧。”

楊英蘭大大方方數錢，然後揣兜，心情很是不錯。

她拿出楊家那份年貨，并沒有耍賴，畢竟那是駱之禮的東西，她不想幹涉。

老太太找來板車，搬走那些米面，全程黑着臉，連駱青川都沒搭理。

駱青川更是一臉寒氣，對其厭惡至極。

*

在除夕前一天，楊英蘭領着他們又逛了一次百貨大樓。如今她懷揣二百多元錢，底氣十足。

阮桃桃緊緊跟在她身邊，很怕擠散了。駱青川則默默走在後面，全程保駕護航。

楊英蘭給他挑了一條褲子，算是表揚他上次挺身而出。

第一次收到母親買的禮物，駱青川輕抿薄唇，像塊木頭伫立在原地，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酸脹感。

阮桃桃不清楚內情，輕輕摸了摸褲子的面料，笑着誇道：“媽的眼光真好，你穿上一定好看。”

楊英蘭大手一揮，讓她也挑一條。

前幾天，阮桃桃剛收下一件風衣，聽到這話忙擺手，但她這次學聰明了，知道該怎麽拒絕，“我不喜歡這些款式，等過完年再說吧。”

“行，等開春應該會來新貨，到時候再挑。”

就在三人說話之際，有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朝他們這邊走來，笑得格外燦爛，“這不是楊主任嗎？您怎麽在這兒呢？”

楊英蘭轉頭看向對方，沒認出她是誰？

“您哪位？”

女人笑容一滞，随即自我介紹道：“我叫馬麗，是鋼鐵廠的會計。”

聽到她的名字，楊英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心想:這不是駱之禮那緋聞在外的對象嗎？

在劇中曾有小道傳言，駱之禮和職工馬麗暧昧不清，原身從未理會過，全部身心投入在和女主鬥智鬥勇上。

楊英蘭更不會關心這緋聞是真是假，反正等駱之禮回來，她是要離婚的。

“哦，你好。”

見其反應淡淡，馬麗覺得有些沒趣，視線轉到駱青川身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還沒見到廠長吧？”

駱青川也聽過那不靠譜的緋聞，表情禮貌疏離，“我剛回來不久。”

回答完便沒話了。

馬麗尴尬地笑了笑，對這冷漠的一家子沒啥好感，“那行，我先走了，等年後聚餐咱們再見。”

啥是年後聚餐？楊英蘭滿頭問號，忙搜索原身的記憶，及時弄清它的含義。

原來每年初七，鋼鐵廠都會舉辦一年一度的全廠聚餐，當天無論多忙，原身都要抽出時間，陪同駱之禮出席。

也就是說，初七那天，她就能看見那個便宜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