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住院

住院

這輩子, 老太太最煩漂亮女人，覺得他們是狐貍精，心術不正。

不過, 這其中不包括她倆閨女。

如今，聽說楊英武被狐貍精迷了眼，老太太狠狠瞪向他, 沒好氣道：“你給我說清楚，到底因為啥你姐夫扣你獎金？如果不說，我就去廠裏打聽，總有人會告訴我！”

楊英武一愣，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 不禁後悔把話說早了。

因為他特別了解老太太的性格，她沒相中的人，以後肯定得鬧，就像從前一樣。

他以為自己歲數大了，老太太的會着急, 想法會改變，如今看來并沒有。

“媽, 小琴是個好女人，等明天我把她帶回來, 你看看？”

“我問的是這事兒嗎？別跟我打馬虎眼！”

見搪塞不過去，楊英武半真半假道：“之前有人騷擾她, 我英雄救美, 把那人揍了，因為打架, 影響惡劣，所以廠裏扣我獎金。”

他心虛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兒, 對扣掉的三個月獎金仍不死心，“媽，您去幫我求求情，這錢如果要回來，都給您。”

老太太聽完，對女人的印象更不好了，她抿了抿嘴唇，直接去紡織廠找楊英蘭。

“呦，你這是幹嘛來了？”

楊英蘭把她領去接待室，其實心中已猜出幾分。

老太太八百個心眼子，沒急着要錢，而是提起楊英武搞對象的事。

“他說明天把人帶回家，你和英華必須到場，給那人來個下馬威。正好你是個爆脾氣，肯定能把她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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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英蘭挑高眉毛，被氣笑了，“您這是把我當成看門狗呢？我可不會随便咬人。再說明天沒空，不去。”

老太太一聽，急了，“你不去咋行？萬一那女人道行高，我應付不了咋辦？”

“你都沒見過人家，就想着對付人家，難怪老三一直打光棍。”

在楊英蘭看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就算對方真不是良人，那也是楊英武的私事，外人最好少摻和。

見她不講姐弟情誼，真不打算幫忙，老太太沉下臉，這才提起另外一件事。

“駱之禮扣了你弟仨月獎金，這事你知道不？”

楊英蘭裝傻：“不知道，因為什麽啊？”

可能是她裝得比較像，老太太真信了，開始訴苦，想通過她把錢要回來。

“這事兒我說了不算，你想要去鋼鐵廠辦公室要，但你最好打聽清楚，別要錢不成，反倒又扣仨月獎金。”

她的冷淡态度，成功激怒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子罵道：“你怎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冷血無情的死丫頭！當初生完你，就該把你扔了！”

楊英蘭不急不躁t，仍是一副老神在在，“沒別的事兒，我還要上班，就不送你了。”

老太太很想繼續罵，又不敢，氣得瞪她好幾眼，轉身走了。

到了晚上，她把這事講給駱之禮聽，好奇問：“她今天有去廠裏鬧嗎？”

駱之禮表示不太清楚，“你明天不回娘家看看？”

楊英蘭搖頭，“不回。回了也沒用，楊英武雖是慫貨，但性格執拗，他一門心思認準的事，誰說都沒用。估計老太太跟他有得吵了。”

駱之禮眼露詫異，忍住激動問：“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不然怎麽知道楊英武的真實性格？

她被問得一怔，如實說道：“有時候，腦海中會閃過一些畫面，不太清晰，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找回那些記憶。”

駱之禮攬過她的肩膀，緊緊擁入懷中，輕聲安慰，“順其自然就好，別太心急。”

“嗯，我知道。”

楊英蘭環住他的腰，很喜歡這片刻溫存，久久不願松開。

第二天是周末，全家人都沒出去。

阮桃桃會在晌午的時候，抱着寶寶坐在前院的藤椅上，曬曬太陽。

楊英蘭見她這段時間恢複不錯，身材也如生産前苗條，不禁感嘆年輕真好！

寶寶醒來的時間，比以前長了一點兒，每次都會咧嘴笑，特別可愛。

楊英蘭坐在她旁邊的藤椅上，一邊晃動撥浪鼓逗弄寶寶，一邊問：“你給娘家寫信了嗎？不管怎樣，生孩子是大事，要跟他們說一聲。”

阮桃桃點點頭，“青川幫我寫的，還給他們寄了複習資料。”

就在這時，楊英華從外面回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格外引人注目。

“你怎麽了？”

楊英華回過神，急匆匆走向他們，對楊英蘭說道：“姐，你快跟我走，咱媽在醫院呢。”

楊英蘭蹙起眉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她忍不住落淚，邊哭邊講述。

今天，楊英武帶着對象回家，老太太根本瞧不上，沒給半分好臉色。又聽說對方是個寡婦，徹底怒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把人趕出家門，楊英武想追，卻被老太太攔住去路，結果，楊英武一時心急，把老太太推摔在地，進了醫院。

這把年紀了，摔一跤可能會出人命。

楊英蘭收起笑意，起身說道：“咱們走吧，去看看。”

阮桃桃也很着急，抱着孩子站起來，楊英蘭轉身對她交待道：“你跟其他人說一聲，我一會兒回來。”

說完，便和楊英華匆匆離開，臉色陰沉。

等他們到達醫院，楊英武正煩躁得在走廊踱步，當他看見他們的身影時，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媽會摔倒。”

楊英蘭面無表情看向他，問：“老太太現在怎麽樣？你怎麽在外面？”

楊英武被她的氣勢所壓，有點喘不上氣，“醫生說有兩處骨折，需要靜養，病房人太多，我就出來了。”

楊英蘭剛想推開門走進病房，就聽他對楊英華小聲哀求道：“姐，我對象還在氣頭上，我得去看看，這裏交給你行不行？”

他專挑軟柿子捏，以為楊英華會答應，但對方卻給他一嘴巴，“啪”得一聲，響徹走廊。

“你還是不是人？媽被你害成這樣，你還想出去找女人，我沒你這種弟弟！”

楊英武被扇傻了，大腦一片空白，等他回過神時，姐妹倆已經走進病房，走廊裏空空蕩蕩。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哎呦哎呦”喊疼。

楊英華急忙問向醫生，“我媽咋樣了？她沒事吧？”

這位骨科醫生叫曹城，低頭做着記錄，連頭都沒擡，“需要靜養一個月才能下床，你們要仔細照顧，不能偷懶。”

可能是吃的止痛片起了作用，或是看見楊英蘭心裏發怵，老太太終于不喊疼了，可憐巴巴地看着兩個女兒，眼淚圍着眼圈轉，開始訴苦:“老三不是人，他為了狐貍精打我！你們一定要為我作主啊！”

楊英蘭只覺得頭皮發麻，被吵得漸漸失去耐心，“那我幫你報警，讓公安處理，還你一個公道。”

老太太哭聲一滞，不可思議道：“他是你弟，你瘋了？”

病房內其他人也都在看她，仿佛在看瘋子，唯有楊英華和曹城沒有過多表情。

楊英蘭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雙手環于胸前，淡淡地問：“既然你舍不得，讓我們做什麽主？你摔成這樣，你看他人在哪兒？早跑了。”

老太太下意識環顧四周，這才發現病房裏早已沒有小兒子的身影，氣得大罵道：“他是不是又去找狐貍精了？真是造孽呦！”

周圍人對她露出一抹同情，紛紛勸她想開些，兒女都是債，貪上個要債的，也沒辦法。

楊英蘭實在受不了嘈雜的環境，把曹醫生叫到門外，問:“以她目前的狀況，需要住院多久？”

曹醫生悄悄打量着她，如實回答道：“患者沒什麽大事，留院觀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楊英蘭沉思片刻，心下有了決定，“我媽年齡大了，最好小心些，我想讓她先在醫院住着，過幾天情況穩定後再出院。”

骨科病房沒那麽緊張，曹城想了想，便答應了。

楊英蘭很感謝他，又問有沒有單人間過雙人間？給出的理由是:病人年齡大了，需要安靜。

“我去問問吧，你等我消息。”

曹城覺得這女人很不簡單，說着客氣的話，氣勢卻不容置疑。

楊英蘭再次感謝，然後回到病房，只見老太太拉着楊英華的手，還在訴說自己的委屈。

“閨女，還是你對我最好！你弟那個畜生太傷我心了，等你以後嫁人，我把家裏存款都給你，一分錢不給那畜生留！”

楊英蘭在不遠處聽到，心想:這老太太還會忽悠人呢，身體應該沒大礙。

“老二，我在這兒照顧她，你回家取幾件換洗的衣服吧。”

楊英華正處于感動中，淚眼婆娑的，她剛要點頭答應，手被老太太緊緊抓住不放，“你別去，讓你姐去，把家裏鑰匙給她。”

這反應有點兒大，楊英蘭只覺得莫名其妙，“怎麽，怕我吃了你不成？還點名讓人陪，我可不去你家。”

老太太又開始“哎呦”，顫顫巍巍地說：“我留你有啥用？你又不會伺候人。你去幫我把楊英武找回來，不然我吃不下飯。”

“行吧，我去找他，但是我不知道他對象家在哪兒，怎麽找？”

“狐貍精住在鋼鐵廠對面的胡同裏，你打聽打聽，肯定能找到他。”

楊英蘭記下地址，又向楊英華交待一番才離開。

這裏距離鋼鐵廠不算太遠，坐上公交車很快就到了。

因為今天是周末，工廠門前顯得有點冷清。

她按照老太太給的地址來到廠對面的胡同，随便攔住一個大嬸，打聽道：“請問，孟月琴家在哪兒住？”

大嬸意味深長地看向她，不答反問：“你是她什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