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借錢

借錢

想到那人在這裏買早餐, 楊英蘭謊稱自己看見是老顧客，找對方談點事。

大嬸相信了她的話，指着胡同最裏面, 說：“看見那戶沒貼福字的木門沒？她住那兒。”

楊英蘭随她的手指望去，很快鎖定目标，并微笑感謝。

大嬸又打量她好幾眼, 忍不住提醒道：“你最好離她遠點兒，她不是啥正經人。”

楊英蘭聽了一怔，随即笑了笑，朝孟月琴家走去。

此時，楊英武正在屋裏哄人, 急得滿頭大汗，“小琴，你別生我媽氣，她歲數大了，思想老派, 等她以後發現你的好，一定會對你特別好。”

“沒有以後了, 咱倆還是算了吧，我可受不了這氣。”

孟雪琴白他一眼, 冷若冰霜。姣好的面容就算生氣也很勾人，楊英武一下子看癡了, 緊緊握住她的手, 死活不分手。

“只要咱倆在一塊兒，你讓我幹啥都行。”

“我沒啥讓你幹的, 快滾吧，以後別來了。”

就在拉扯時, 他們聽到門外的敲門聲，楊英武眼神一戾，孟月琴閃過心虛，表情各不相同。

“是不是劉春雷？你和他還沒斷呢？”

面對他的質問，她心中一慌，忙否認，“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不是他。”

楊英武對她沒啥信心，氣得邁開大步去開門，雙手緊握成拳。

待他打開門，看清來人，瞬間戾氣消失，換成震驚，整個人乖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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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您怎麽找來了？”

楊英蘭剛想開口，就見孟月琴從屋裏追出來，動靜弄得挺大。

楊英武撓了撓頭發，為其介紹道t：“姐，這是我對象。”

緊接着，他又向孟月琴說明楊英蘭的身份，眼含祈求。

孟月琴忍下一肚子氣，主動打招呼，“您就是大姐吧，快請進。”

楊英蘭不會無緣無故為難一個女人，她走進院子，語氣随和，“我聽說你在胡同口買早餐，生意怎麽樣？”

這年月支攤賣東西最被人瞧不起，孟月琴誤以為她在陰陽怪氣，态度立馬變得尖銳起來，“湊合活呗，肯定跟您這種廠長夫人比不了。”

“……”

楊英蘭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心想:如果她嫁進楊家，估計能把老太太氣死。

楊英武見狀，趕緊打圓場，“姐，小琴這是羨慕您，像我姐夫那種男人簡直鳳毛麟角。”

孟月琴在旁邊撇撇嘴，高傲地擡起下巴，沒吭聲。

三人走進屋，坐到椅子上。楊英蘭打量着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确實很漂亮，舉手投足風情萬種，以楊英武的道行根本降不住。

“我來，是找他去醫院，他應該跟你說了吧？我媽住院了。”

孟月琴雙手環于胸前，眼底盡是防備，“他說了，我勸他回去，他不聽我的。我也提出分手，他不同意。”

楊英蘭聽懂她的意思，輕笑出聲：“老三是個成年人，他的私事我不會管，我今天來這兒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叫他去醫院。”

楊英武一臉為難，支支吾吾道：“姐，您能不能先回去，她非要跟我分手，我還沒哄好呢。”

“你哄呗，我坐這兒等你，不用管我。”楊英蘭一臉悠閑自在，氣場依然強大，根本無法忽視。

“……”

孟月琴不可思議地看向她，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和楊英武大眼瞪小眼，過了半晌才說：“咱倆的事改天再說，你先走吧。”

楊英武卻不願意，“你給我個準話，我才能放心走，不然我不走。”

孟月琴氣得臉色脹紅，“行了，我原諒你這次，你趕緊走吧。”

她本打算好好拿捏一下他，這下計劃都亂了。

能得到她的原諒，楊英武眉開眼笑，依依不舍離開她家，像個傻子。

楊英蘭懶得搭理他，一路上沉默不語，楊英武自知今天做不對，沒敢主動招惹她。

到了醫院門口，她才出聲：“你進去吧，我回家了，有事再聯系。”

“行，今天辛苦你了。”

楊英武也不想讓她留下，因為有她在，他沒法耍脾氣。

他覺得自己和孟月琴的婚姻，像一場戰/争，必須跟家人抗戰到底，才能取得勝利！

*

回到四合院，駱之禮早已等在門外，焦急地問：“媽怎麽樣了？剛剛你怎麽沒叫我一起去？”

楊英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解釋道：“事發突然，走得太急才沒叫你。她狀态還行，骨折兩處，需要靜養一個月。”

兩人邊走邊聊，她把事情的經過敘述一遍，沒對孟月琴作出任何評價。

駱之禮聽完皺起眉頭，問：“你對老三這段姻緣，怎麽看？”

“他正上頭，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咱們現在是他的階級敵人，反對沒用。估計兩人會結婚，老太太終究拗不過他。”

接下來幾天，楊英蘭在家與醫院之間來回穿梭。

雖然她對老太太沒什麽感情，但身為兒女，孝道要盡。

老太太幾乎每天以淚洗面，只有見到她時才不敢哭。

楊英蘭瞧着她那雙核桃眼，十分無奈，“你跟我說說，為啥天天哭？再哭，你這傷勢好不了，以後癱瘓在床，我可不伺候你。”

“我早就看出你不孝順，沒想指望你。”

“那你想指望誰？你那好兒子？我可聽說了，他每次來，我都跟你吵架，你能指望他啥？”

提到這事兒，老太太悲從心中來，癟癟嘴又要哭，可懼于她在，又把眼淚憋了回去。

“老二是個好的，她能管我。”

楊英蘭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拿起一個蘋果，用水果刀削皮，不由得嗤笑一聲，道：“現在想起英華的好，早幹嘛去了？你耽誤她好幾年姻緣，換作是我，早不管你了。做人別可軟柿子捏，像你現在這樣，就是報應。”

老太太快被氣死了，擡起顫顫巍巍的手，開罵：“你給我滾，就算我死了，也不用你伺候我！”

楊英蘭依然低着頭削蘋果皮，繼續往她心裏添堵，“可惜呀，你喊沒用，我想走就走，不想走，你也沒招兒。還不如好好養傷，早點兒出院，到時候就不用看見我了。”

她把削好的蘋果，分成幾塊，遞過去一塊，“吃吧，這是之禮給你買的，他比你兒子強多了。”

老太太看向蘋果，很饞，又在生氣不好意思，糾結半天才接過它，“人家之禮比你懂得心疼人，你這性格真是随了你那死爹。”

楊英蘭十五歲那年沒了父親，她現在沒有關于父親的記憶，冷臉回怼道：“駱之禮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對你好，你要分清楚主次。快吃吧，一會兒楊英武來接班，可沒人會給你削蘋果。”

老太太一陣心酸，只覺得嘴裏的蘋果都不甜了，她真是造孽呦，才生了這麽多白眼狼！

另一邊。

阮桃桃抱着女兒在院子裏曬太陽，顧燕見她穿得單薄，忙跑進屋取了一條圍巾，圍在她身上，并說道：“你怎麽不多穿點兒？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我沒事，謝謝嫂子。”

這會兒，圖書室裏沒什麽人，他們能趁空閑時間歇一歇。

顧燕猶豫再三，問：“我昨天收到電報，你爸向村裏人借了不少錢，包括你表哥家也借了，這事你知道嗎？”

阮桃桃心裏一驚，“我不知道啊，他為什麽借錢？”

“這我不清楚，你最好給家裏打個電話，萬一以後……這些債務落在你頭上，都時候該咋辦？”

作為旁觀者，顧燕最清楚阮家人的自私自利，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真出了事，最後倒黴的一定是桃桃。

阮桃桃慌亂一瞬，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思考該怎麽做？

她不自覺地想到婆婆，如果換成婆婆遇見這種事，會如何解決？

見她一直愣神，顧燕有些着急，“你還想啥呢？要不我回老家看看情況？”

阮桃桃回過神，搖了搖頭，“不用，謝謝你提醒我，我再想想。”

顧燕忍不住提醒：“實在不行，問問你婆婆，她肯定能幫你解決。”

阮桃桃不想每次遇見事，就麻煩家人，當天下午，她來到公用電話屋，給在鎮上工作的小學同學，打去電話。

對方叫張琳琳，是一名小學老師，兩人關系不錯，一直通過書信保持聯系。

張琳琳聽到她的聲音很激動，幾番寒暄後，才問:“你是不是想打聽你爸借錢的事？”

阮桃桃一愣，隐隐感到不安，“他也向你家借了？”

“可不是嘛，我爸借他十元錢，還打了欠條。”

“他因為啥借錢，你知道嗎？”

“我聽說你後媽有個親戚在南方做買賣，掙到大錢了！你爸媽也想掙錢，于是到處借錢，到處打欠條。大家都知道你現在是有錢人，有償還能力，就把錢借給他們了。我爸也是這麽想的，我是後來才知道的，快被他氣死了。”

阮家人被京市的繁華迷了眼，如今遇到這麽好的機會，當然不想錯過。

阮桃桃沉默一瞬，輕聲說着抱歉。

張琳琳知道她不容易，笑着說道：“我剛剛只是吐槽而已，你別往心裏去。要我說，你管他們幹嘛？就算以後償還不起，也跟你沒關系。天高皇帝遠，誰還能追債追到京市去？”

阮桃桃卻不這麽認為，俗話說父債子償，身為子女，怎樣都脫不了幹系。

“放心吧，你弟你妹都在村裏，他們不傻，不會讓你爸媽亂來的。尤其阮鐵剛那雞賊，野心大着呢，哪能讓任何人成為他的誤點？”

阮桃桃聽得一知半解，卻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家裏三個孩子，不是所有重擔都該她承擔，哪怕她是長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