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公主翻車中

公主翻車中

文/乃兮

季将軍微颔首, 溫副将放下心領命去審問雲嬷嬷。他帶走人時候,免不了多看幾眼驸馬,琢磨不透驸馬在裏面摻和什麽。

溫副将內心暗暗咋舌。

這天底下若有謝公當祖父這等背景, 真正有才能之輩,早在當伴讀時就能入皇帝眼, 半步踏入朝堂。如今像謝南川這等人, 高不成低不就, 與公主的一樁婚事,也幾乎預兆着此生無憂。

驸馬爺既不用每天雞沒叫就爬起來出操, 也不用每次回家被妻子罵錢給不了幾個子, 只顧行兵不着家。

冬天有暖爐, 夏天有冰飲,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吃穿用度一分不用愁。

若有點志向,不管是謝府還是公主,都能砸錢托勢給他安置好。只不過做不了什麽朝堂權臣而已。

再說,公主長得如此美, 是京城乃至天下有名的美人, 脾氣聽傳說不算差。

天下有幾個男人能有這樣好的福氣?簡直是上天追着喂飯吃。

咋舌着,溫副将想到公主大婚日, 自個不僅沒假, 還得熬夜當值,免不了遷怒。他動手時,對驸馬半點沒憐惜, 直接冷哼一聲将人踉跄拖走。

謝南川第一次做謀殺之事,猛得敗露, 頭腦空空,什麽解釋求饒憤怒都記不得, 等回過神,人已在柴房,臉色慘白聽旁邊嬷嬷慘叫。

他到此刻才深刻意識到,自己看輕的公主若對他狠心,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嬷嬷的慘叫聲沒法傳到前頭。

前頭的姜晏喬回房換了一套不顯眼的鴉青衣服。衣服質地絲滑,上繡暗紋。這已經是她衣物中最低調的一套。

知潼拿來鑲着珍珠的淺色面紗,替公主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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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喬沒穿軟甲沒佩劍。面紗遮掩住她的臉。她自言自語:“人沒本事,有再多東西都沒用。”

宮裏今晚宮變。

劍無用,她一日一招的勤奮殺不了一個敵。軟甲無用,別人一箭貫穿她的脖頸,根本不需要瞄準她身上。

姜晏喬想帶着季将軍一道入宮。但季将軍走不了神武門,進不了後宮。

宮裏若是出事,季将軍沖進宮中,第一個會救的是她父皇,根本不會也來不及救她。

她可以帶上知潼一起入宮,後果是從死一個變成死兩個。

如此一想,姜晏喬笑出聲。

她沒用得有點好笑。

如今她能做的,只是憑着公主的身份,靠着死一次又一次的本事,去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圍人被公主笑得心驚肉跳。季将軍一聲不吭。姜晏喬看了眼季将軍,又笑一聲。

沒辦法,季将軍看她的眼神,每回看得透徹。她是像個傻子,從害怕死亡,到現在想着去利用死亡。

在場唯有知潼擔憂:“殿下?”

姜晏喬:“嗯。”

她應了聲知潼的話,算作安撫。

既已知道今晚自己大概率會死,姜晏喬和季将軍面對上面。

她伸手:“烏拉藏。”

季靖雲冷冷沒動。

姜晏喬無畏,仗着季将軍記不得事,眉眼彎彎,呵笑一聲:“将軍不想給我?那我搜身了。”

相當放肆,相當嚣張,相當公主。

姜晏喬記得季将軍将哨子藏在哪裏。

她将竹哨挂在脖子上,季将軍将哨子塞在腰側。腰側拔刀方便,取竹哨也方便。

姜晏喬說着話,手已動了起來。

她手剛動,季靖雲終開口:“臣值守公主身邊,公主無須用竹哨。”

他微側身子,避開公主的手。

姜晏喬手跟着動,靠近季将軍。兩人一個執着摸,一個執着躲,扭了小半圈。

季将軍腰着實好。

好似要是季将軍不樂意,她真拿季将軍沒辦法一樣。

姜晏喬果斷上前,一把抱住人。

她抵在冰冷堅硬軟甲上,手探入季将軍腰間,搶奪走季将軍的竹哨。

她沒有松開人,仰頭拖長語調:“将軍不過如此——”

她踮起腳,湊向将軍耳邊。将軍個子高,她踮起腳也難湊到耳邊。

她一回生二回熟,伸手用力勾着人腦袋向下:“将軍,掩人耳目帶人前往午門候着。若宮中有變,我會吹哨。”

姜晏喬的聲音不響,動作如伴侶間耳鬓私語,瞧得旁人不由低頭挪開眼。

“我不懂朝前的事,只知今夜宮中有大事。看将軍自個尋思要如何做了。”

季靖雲本撐着頭,不讓自己被勾下去,聽到這些,腦袋立刻背叛他原先念頭,低順下來。

姜晏喬卻不在意将軍的配合了。

她推開季靖雲,沒看季将軍沉下的臉,側頭吩咐下去:“知潼,與我一道騎馬入宮。其餘人等守在公主府。玲珑,去告訴溫副将和陶公公,今日誰膽敢出公主府,一律視作刺客。”

被點到的兩人同時領命:“是。”

姜晏喬轉身邁步準備騎馬去,沒想身子沒能邁出去。她手臂被人拽住了。

她扭頭,輕微挑眉,詢問拽她的季将軍什麽意思。她第一回被季将軍這麽拉扯。

季靖雲開口:“殿下留在公主府,外頭的事吩咐臣即可。”

“将軍是不是覺得自己好生厲害,本公主體弱無能,連劍都舞不動。”

姜晏喬沒有諷刺的意思。

她語氣平和,知道季将軍沒這麽說,實際上确實那麽想。

她也知道季将軍更想着:“公主知道了事也改變不了什麽。今日遇驸馬一事,不如以安全為重,不要亂跑。”

季将軍不算想錯,不算做錯。

季将軍丢給她過軟甲,替她一次次糾正過刺劍姿勢,黑臉聽她吹過哨,遇到宮變沖入宮中,殺戮中試圖護過她。

他能做的遠超過她這位無能的公主。

那又如何?

姜晏喬對季将軍帶笑說了聲:“将軍,本公主,不止如此。”

姜晏喬公主府有馬,但她還是甩開季将軍的手,快步往府門去。

她騎上那匹紅鬃馬,帶上知潼,順着她只走過一次記下的路。

她坐轎子前往的公主府,這回卸了鳳冠和婚服,一路沒人想到也沒人認出她來。到了神武門口,她才扯下面紗:“永樂有要事回宮。”

門口值守武将大吃一驚。

公主不應該才從午門離開?現在該是才從謝府前往公主府才是,怎麽已換了行頭,到神武門來了?

他忙行禮:“今日殿下大婚,可否告知是什麽大事?臣好去通禀一聲。”現下怕是陛下和娘娘還在一起。

姜晏喬算了算。武将去通禀,母後那邊才會來人接她,一來一回都在浪費時間。

姜晏喬深深望着武将,下一刻眼淚已如控不住似地落下。

傍晚時分,神武門口亮堂到尚且沒點燈。昏黃金燦餘晖下,所有人都能見到公主淚流滿面,哭得臉頰鼻尖和那雙霧蒙蒙的眼都泛着紅。任誰都能看出是遭受了天大委屈。

她沒有下馬,像強撐着公主顏面,顫着聲音重複:“永樂有要事回宮!”

公主哭成這樣,武将慌亂無措結巴:“這,這,臣這就去通知——”

知潼在邊上當即呵斥:“殿下只是想見皇後娘娘,你們這都敢攔着麽?”

武将不忍又遲疑。

知潼知道值守的人奉命行事,無命令也需看牌子:“殿下頭回倉促回宮,忘了牌子。下回必會帶上。快些讓開。”

武将聽如此一話,暗謝女官給了由頭,當場讓開身子。

姜晏喬當機立斷縱馬入宮,知潼忙跟在其後。

武将在後頭察覺不對,忙追兩步喊:“殿下——宮內不能縱馬啊!”

可惜前頭姜晏喬才不管這,早騎馬跑了沒影,徒留武将原地跺腳,明知追不上,還是讓人追上去。

有了馬代步,姜晏喬沒有上一回那麽累。她甩開後面追過來的侍衛,沒有先去母後殿內,而是選擇在宮中繞路。

宮西邊是金水河所在處。水自北向南,幾乎貫通整個皇宮,直流到南邊,再西門前自西向東流向文華殿,再流向東門。

西門與東門之間再往北些,為午門。

姜晏喬用手抹t去臉上淚痕,到西邊金水河邊才下馬。

宮中今日熱鬧,早年皇祖母在時,金水河邊這一段還熱鬧些。後來皇祖母去了,傍晚過後到晚上,這裏便沒什麽人了。

知潼陪同下馬,上前幫公主一同牽馬。她在轎子上知道的事不多,有着一肚子不解。但公主沒說,她沒便沒問。

姜晏喬沒讓知潼幫忙,反而将知潼手裏的繩搶過,帶着馬往邊上一系。

她拉着知潼順着河流往南邊去:“馬蹄聲太響,引人注意。我們往前走,看前頭是什麽狀況。”

知潼:“嗯。”

傍晚金水河粼粼波光,不懂興衰喜怒。它自顧自流淌,和宮中每一塊石頭每一片瓦相伴。

姜晏喬的身影落在水面上,哄騙到了幾條河中錦鯉,讓其悄然探頭。發現沒有吃食,這些睡了大半個白天的魚又潛了下去。

太早了。

姜晏喬不知道前頭宮變到底是誰帶的頭,帶上了多少人。

今日她大婚,難得她皇兄等人都來了。父皇和母後會在一起用膳。用完後,年長的出宮,年幼的公主與母妃一起回後宮。

宮裏很快又會恢複到往日。

姜晏喬邊走邊陷入思緒中。

西北角的角樓上,值守的侍衛居高臨下,看見突兀出現在宮中的公主,同樣陷入困惑迷茫思緒中。

他見公主在宮中騎馬,見公主棄馬,再見公主沿河散步。

侍衛:“……”是該禀告上去。但怎麽說?說本該大婚的公主,結了個假婚?

還是說,有個很像公主的人出現在了皇宮內?

侍衛恍惚把這件事禀告上去,聽到這事的将士同樣恍惚:“哦這樣,我去禀告陛下。”

要命,這事怎麽開口?總感覺事很大,是不該知道的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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