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日料

日料

最終三個人還是去了April提議的那家日料店, 一路上，April的嘴都沒合上過，吵得明鶴心底一陣煩躁。

岑念的臉上倒是一直挂着溫和的笑意,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和April聊着, 餘光卻一直注意着獨自生悶氣的某人。

趁着副駕駛的April在看攻略，岑念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人, 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

明鶴的手機響了一聲。

岑念看見他姿态不變, 拿着手機眼睫輕垂，鼻尖溢出了一聲冷哼。

岑念：【你的編輯是我粉絲哎。】

明鶴：【哦。】

岑念：【你知道這件事嗎？】

明鶴：【呵。】

岑念：【幹嘛只回一個字？】

明鶴的視線一頓，他擡眼, 岑念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漂亮的狐貍眼裏勾着些許笑意。

明鶴：【吃醋了, 看不出來嗎？】

一發完，他便聽見旁邊溢出了一絲輕笑。

岑念：【哦。】

明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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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念：【明鶴，你剛才好帥。】

明鶴：【......】

岑念瞥着某人微微翹起的嘴角：【很有安全感。】

明鶴：【...哦。】

在剩下的二十分鐘車程裏, 坐在角落的某人肉眼可見的心情愉悅了，靠着椅背的姿态也松散了許多。

岑念從他臉上收回了視線，窗外的陽光透了進來, 女人的笑意淺淺映在玻璃窗上。

進到日料店，這家店不大，人卻挺多。等了一會兒後三人選了一個小包廂, 玻璃外頭的景觀綠郁, 暖黃的燈光下溪流緩緩。

April還有些興奮，他坐在了岑念和明鶴對面, “今今醬, 那你和大神是怎麽認識的？”

明鶴正在脫外套，聞言, 他挑了挑眉想看岑念怎麽回答。

岑念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她緩緩放下杯子，眉眼含笑：“這就要從某些人暈倒在我懷裏開始說起。”

明鶴：“......”

April瞪大了眼，看着明鶴的眼裏有些一言難盡：“大神你真是....體弱啊...”

明鶴沒什麽情緒地擡起眼皮：“閉嘴吧你。”

岑念彎了彎唇，“我們還是鄰居。”

April滿臉羨慕：“那不就是可以吃到今今醬做的食物了？”

“也太招人嫉妒了。”

“嗤。”明鶴擡着下巴睨了他一眼，手卻在給岑念的杯子倒滿水。

“不好意思，天天吃岑念做的飯。”

“岑念還特別照顧我，很了解我的忌口。”

“......”

“我不像你們，看不到，吃不到。”

“啧，岑念做的飯，吃起來更滿足呢。”

他尾音拖腔拽調地拉長，聽起來頗有些驕傲。

April雙手捂着胸，咬牙羨慕：“你吃白食！”

“呵。”明鶴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誰告訴你的？”

“岑念做飯，我、洗、碗，這是分工搭配。”

“洗碗懂嗎？”

“哦，你不懂。畢竟你連岑念做的飯都吃不到，更沒辦法說在岑念家洗碗了。”

他懶洋洋地靠着椅子，姿态松散随意。岑念無語地嗔了他一眼，“洗碗你炫耀什麽？”

明鶴一臉無辜：“我哪有。”

April直接氣得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出賣他：“也不知道誰以前，說不愛看直播。”

“岑念姐，我以前把你的直播推給哥，他可嫌棄了。”

岑念挑眉看向明鶴，他先是瞪了一眼對面的人，随後無辜地眨了眨眼。

“你別聽他挑撥離間。”

“我第一次看你直播就知道，你做的東西一定很好吃。”

“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是正确的。”

April：“.....”他從前怎麽沒發現無鶴是這麽會裝的一個人！！

日料一道一道地上來，先上來的是刺身。

三文魚看上去肉質飽滿，紋理漂亮，明鶴輕點了一點芥末醬油，一入口腔，芥末的刺激瞬間在口腔綻放，惹得他眉間緊蹙起來。

“怎麽了？”岑念一直在注意他吃飯的狀态，明鶴神色耷拉着，他被辣的吸了一下鼻子。

“芥末占多了，辣。”

“那吃一下這個。”岑念剝了一個甜蝦放到他碗裏，明鶴也極其自然地夾起吃。

兩人的動作帶着些親昵的自然，April咬着三文魚，莫名有些食不知味。

緊接着上的是一些炸物。炸豬排放在明鶴跟April中間，岑念下意識地碰了一下明鶴，語氣自然：“我想吃炸豬排，你幫我夾一個過來。”

明鶴想也不想地直接将整盤拿到了她面前，岑念瞬間有些不好意思：“你給我拿一個就行了，April還要吃....”

April搖了搖手：“沒事岑念姐！我能夾到。”

明鶴也說：“嗯，他可以站起來夾。”

April憤憤咬了口丸子：“.......”

岑念夾起一塊豬排，豬排很厚，被炸得金燦燦的。她沾了一點蛋黃醬，一口下去，外酥裏嫩，口感咔滋咔滋。

炸豬排的火候控制的很好，外殼酥脆的掉渣，吃起來卻一點也不油膩。

岑念下意識地給明鶴推薦：“豬排好吃。”

明鶴聽話的夾起一塊豬排，他慢條斯理地吃着，随後擡起頭，“好吃。”

後來又上了壽喜鍋、大阪燒、鳗魚手握等。

吃到最後，三個人吃得都有些撐。

April撐得在放空，他看着眼前和岑念說話的人，腦子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

“大神，你的胃口怎麽突然這麽好了？”

從上菜開始明鶴就一直在吃，他一不吃，岑念就會往他碗裏放東西。

而岑念一放，他就接着吃。

完全沒有抗拒和厭惡，乖的跟個被喂飯的小狗似的。

岑念先一步擡起了頭，她看了眼姿态松散的明鶴，不由勾起了些笑意。

“我養好的。”

她話音一落，兩人齊齊看了過來。

April一臉呆滞，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

而明鶴則是彎起了唇，語氣透着些愉快。

“嗯，她養的。”

April滿臉都透着自家白菜被拱的惱怒：“靠！你會被今今粉絲追殺的！”

“哦——”明鶴滿不在乎，“無所謂，反正岑念還是會投喂我。”

“啧，可惜啊，你們體會不到。”

April：....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

......

吃完飯，April與兩人不同路。走之前他含淚有些不舍，卻被明鶴毫不留情地推進了出租車裏。

終于沒了電燈泡，兩人走路回去。

“t明鶴，恭喜你成為獨立的作家了。”岑念眉眼彎着，白皙的面龐在昏暗中勾着溫婉的笑意。

“以後，再沒有人能牽制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事情總算是告了一段落，明鶴微微側着頭：“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嗎？”

岑念點了點頭，明鶴的瞳孔漆黑深濃，他故作深思了兩秒，“我有一件事不會，想讓你教教我。”

“什麽？”

“岑念，怎麽哄你比較好？”

岑念愣了愣，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她眼眸一彎：“笨蛋，哪有像你這樣問的。”

“哄人不是應該自己想辦法嗎？”

說罷，她突然背過身倒着走，和明鶴面對面：“公主，你這脾氣，應該沒哄過人吧？”

明鶴怕她摔倒，他皺着眉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回了旁邊。

“嗯。”

“但是你必須要哄。”他低沉的聲音陷入黑夜裏，岑念看了眼他緊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不由抿唇一笑。

“公主，你真是完全不會哄人啊。”

明鶴的腳步頓住，他直直看着岑念兩秒，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突然拉着她的手往前。

岑念就這麽被他拉進了懷裏，男人的雙手輕環着她腰間，下巴輕靠在她的脖頸處，背脊彎下。

鼻尖湧上清冽的雪松香，岑念怔愣着眨了眨眼，耳邊傳來他低悶磁性的聲音——

“對不起姐姐，我錯了。”

“你別生氣了。”

“要不，你罰我三天不吃飯，好不好？”

“......”

他大衣的質感很厚，将岑念包裹的嚴實，她不由彎了彎唇，沒什麽力道地推了他一下。

“你這是在哄我嗎？”

說罷，她感受到明鶴抱着的力度緊了一些，還微微地蹭了一下她的肩膀。

“姐姐，我真的錯了。”

感受着男人幾乎相貼的氣息，岑念眼底笑意四起，語氣帶了些自己都沒發現的嗔怪。

“犯規了啊，就知道撒嬌。”

“那你還生氣嗎？”他小心翼翼地松開了岑念，雙手卻還握着岑念的手腕。

“其實我早就不生氣了——”

明鶴的眉梢剛剛一松，岑念便故意掙開了他的手往前走去。

“但是呢，我要離開你幾天。”

“......”

明鶴讷讷跟了上去：“為什麽....”

岑念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笨蛋，要過年了呀，我要回家了。”

“......”明鶴滿臉不情願地跟在她身旁，“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初七吧”

“......”

兩人的影子逐漸被拉長。

“幹嘛不說話？”

“想你早點回來。”

“.....明鶴，過了年你就23了吧？”

“嗯。”

“那怎麽還這麽黏人啊？”

“......”

女人嘆了口氣哄他，“我回去以後跟你打視頻，這樣好不好？”

黑色颀長的影子答應得很快，“好。”

“那你說好了，初七就會回來。”

“知道了，公主——”

“......”

......

雲川今年的除夕下了一場大雪，只可惜岑念回了老家，只在明鶴的視頻裏看見了。

她回家已經有一周了，晚上的年夜飯還沒開始，在吵吵鬧鬧的唠嗑中，岑念選擇回房間和明鶴打視頻。

一開始的幾天都是明鶴巴巴打視頻過來的，但這兩天，明鶴接視頻的速度顯然有些慢。

岑念知道他回了爺爺家，視頻一打開，明鶴那邊的角度有些傾斜，随後視頻一晃又正了過來。

才一天不見，岑念發現他的下颚有些泛青，黑漆漆的眼珠子下面也卧着一小片青色，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疲憊。

“你怎麽了？”她忍不住問。

明鶴先是側頭輕咳了一聲，他視線微微垂下，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我爺爺病了，這兩天在醫院照顧他。”

岑念的房間外頭是一陣喧鬧，而鏡頭裏的人安安靜靜，他輕阖了一下眼皮，薄唇微微有些蒼白。

她皺着眉有些擔心，“你自己身體怎麽樣？這兩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明鶴垂下眼皮，有些含糊地應了一聲。

岑念不放心，她又細細問了一些情況，明鶴的狀态都不如以往。

連續三天，岑念每天都給他打好幾個電話。

但她逐漸發現，明鶴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他說話的環境也極為空曠，像是在什麽沒有人的地方。

岑念有些心不在焉，小表弟來朝她要紅包，拿到紅包後，他爬到沙發上，瞪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

“姐姐，你為什麽看起來不開心啊？”

岑念愣愣看着他：“有嗎？”

小表弟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過年你為什麽不開心呀！過年可以收紅包，吃大餐，多好呀！”

岑念怔愣着看着小表弟爬上爬下，他開心地抱着紅包轉來轉去，岑念莫名想到了明鶴。

他也有一雙烏黑透亮的眼，他也愛叫姐姐。

但現在，他是一個人，一個人在醫院照顧爺爺，他的臉色也不好，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更別說紅包。

岑念的心髒微微一疼，心底冒出了一個迫不及待的想法。

......

病房裏的心電儀器滴滴響着，明鶴緩慢地睜開眼，他先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随後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骨。

窗外一片晴色，明鶴卻覺得空氣有些壓抑，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确定爺爺的呼吸頻率穩定後，他輕合上了門，靠着牆壁深呼了一口氣。

卻還是這怎麽也散不去的消毒水味。

他已經在醫院一周了。

一周前，明安成心髒病突發被送進了醫院。短短幾天，就已經進了搶救室數次。

明鶴的心一會兒被抛起，一會兒落下，現在，他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

飯也吃不下，如果被岑念看見，她又要生氣了，明鶴閉着眼睛想。

“明鶴。”

明鶴的腦子有些恍惚，他愣愣睜眼，在看到眼前的人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岑念都快心疼死了。

就這麽幾天不見，明鶴好像瘦了很多，下巴的棱角更加分明了，臉色冷白的有些病态，一雙眼透着些茫然。

“你就是這麽照顧自己的？”

明鶴嘴唇翕動，他瞳孔微縮，忍不住擡手碰了碰她的臉。

涼的，軟的。

是她。

“你怎麽提早回來了？”他一開口岑念便蹙起了眉，說完後，明鶴又側頭咳了一聲，瞳孔卻微微亮了一下。

岑念心髒一陣一陣的難受，她再也忍不住地走向前，在明鶴還沒反應過來時，微微踮起腳，環着他硬朗的肩膀，悶悶埋在他的頸窩處——

“回來和你過年啊。”

“明鶴，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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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念，新年快樂。

——《無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