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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顧昀生這個人，面容慣來溫和，極少情緒外露。

所以趙珈宜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開個玩笑而已。

越糾結，就越覺得他似乎是真的想試試。

趙珈宜有些着急，她是個較真的，以為顧昀生真要反悔。

就這麽一點事情，竟氣紅了眼。

這一點顧昀生也是沒想到。心想不愧是趙氏捧在手心的明珠，覺得委屈，就不會掩飾。

他還是第一次把一個女孩說得眼淚汪汪，料是他鎮定自若，這下也有些坐立難安了。

顧昀生咳嗽了一聲，盡可能地緩和語氣：“你要是不想試着喜歡……”

“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和你過一輩子。”趙珈宜斬釘截鐵，“我以後一定會有心上人的，你就不能言而有信嗎？”

不知怎的，白天的辛苦仿佛在這一刻突然崩潰起來，明明回來的時候她都沒覺得什麽。

見此，顧昀生無奈點頭，先招呼她坐下：“好，我可以言而有信，半個月時間，我處理完工作就和你去淮城離婚。家裏那邊，我也會有個交代。”

聽到這話，趙珈宜的情緒才逐漸平穩。

但她不信眼前人：“你口口聲聲說要處理工作，什麽工作讓你抽空一天都不行嗎？我可以叫專機過來接我們，一天就可以辦好手續，或者還不需要一天的時間。”

趁着明港那邊還沒時間反應，越早辦手續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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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宜，先不說你現在的情況難以請到專機，即便有專機，保護區內都沒有合适的場地供給。還有，我的工作，是要接待好一周後IUCN的專家組來保護區現場評估，這對于整個保護區的申遺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第一次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溫和到趙珈宜瞬間平下心，但對他說的話又聽得不太明白：“什麽是ICUN？”

顧昀生耐心道：“世界自然保護聯盟。”

他看着她的眼睛極為認真，這個理由，的确讓趙珈宜無可辯駁。

她坐直身體，恢複冷靜：“既然這樣，半個月就半個月，但你絕對不能反悔。”

瞧着她難得露出小女孩的心性，顧昀生笑着點了下頭。

臨走之前，他還特意交代了一聲：“晚餐我已經讓宋叔送到病房了，陪護床應該也有工作人員放到病房裏，這兩天你可以暫住在你小姐妹的病房。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也可以和我說。”

随後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我們現在的結婚證還是具有法律效應的，我應當……”

“謝謝你的關心。”趙珈宜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聽關于他們結婚證的任何問題。

畢竟因為這個結婚證，她人生唯一的一次勇敢，變成了笑話。

想起某個人，趙珈宜感覺像被人狠狠刺了下。

-

回到病房時，宋岩已經離開了。

思妍盯着飯，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但她一直等趙珈宜過來才打開飯盒。

“珈宜你可算回來了，t快來吃飯！！”

說完便注意到趙珈宜有些淩亂的頭發和裙子，甚至裙子上還染了不少的髒污。

她臉色微變，立刻問起來。

“珈宜，你下午……去哪裏了？”

趙珈宜佯裝無事，催促她吃東西：“找顧昀生，幫他幹了點活，先不說了，吃飯！”

這下思妍有些不滿了：“顧先生怎麽能叫你幹活呢？珈宜你去和顧先生說，那些活等我好了我去幹。”

大概是因為他們借了顧昀生的錢，所以珈宜才去幫忙的吧。

趙珈宜不以為然：“誰做都一樣，你現在身體不舒服，當然要多休息。”

思妍紅了眼圈：“珈宜，真是對不起。”

趙珈宜給她嘴巴裏塞了一顆牛肉丸，堵住她愧疚的話。

相視一笑後彼此都不再提起這事。

直到張思妍無意間開了一句玩笑話：“要是沒有顧先生借錢，我們估計要去他那個保護區當小時工賺錢了吧！”

趙珈宜耳朵一豎，放下筷子問道：“他們那邊還有小時工嗎？這是什麽？”

思妍笑了笑，只道她這大小姐不明白這些東西。

“當然有了，好歹也是個國家級的保護單位，雖然待遇這些比不上小趙董的夷南保護區，但該有的還是有的嘛！

現在那單位裏住了不少人呢，我聽說還要對外開放觀鳥樂園，好像是想要以此作為他們鳶北的旅游産業之一。所以可能近段時間人手不夠，要對外招一些小時工。”

趙珈宜只知道鳶北是個北方小鎮，知道那個濕地裏挺多鳥，對它裏面的一些東西都不太了解。

這裏的鳥，誇張到他們的車才打一個來回，就落了一引擎蓋的鳥屎。

她的思緒又回到了小時工上，同時心裏也升起某個念頭。

次日。

宋岩特意來區內送資料，剛與賀滿來到鶴場，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腳步一停，賀滿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異常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面前。

女人穿着工作服在鶴場清掃食盆，一旁的玲嫂耐心地教她攪和食物。

很明顯她有點受不了魚蝦混雜的味道，皺着眉頭，強撐着自己去攪拌。

賀滿詫異地看向宋岩：“宋老師，她……不是昨天來找顧先生的那位小姐嗎？怎麽會……”

他話還沒說完，宋岩就已經提步上前，喊住她。

“趙小姐，你怎麽在這？”

此刻趙珈宜擡眼看去，直言道：“如你所見，來賺錢的。你們這的待遇不錯。”

比起昨天20塊一個小時，這裏多了10塊。

宋岩張了張口，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

趙氏是什麽家族，衆所周知。

而這位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千金小姐，如今卻穿着清潔阿姨的衣服，在這喂鳥掃屎。

說出去有人信嗎？要不是他親眼所見，自己都不信。

還有，萬一讓趙家的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昀生虐待她！

思及此，宋岩馬上端走她手裏的食盆：“趙小姐，你不缺這點錢，這裏衛生條件差，不是你呆的地方。如果覺得醫院無聊，可以去市區裏逛逛。”

趙珈宜眉心微蹙，拿回食盆道：“我要是有錢的話怎麽可能幹這些活？好了，你們都別來耽誤我賺錢。”

說完便讓玲嫂繼續。

宋岩愕然，敢情這大小姐是真的缺錢嗎？他怎麽也沒聽昀生提起過？

他覺得事情不能這樣下去了，得馬上讓昀生知道才行。

趙珈宜見他們走了後才松口氣，總算是不會打擾她了。

玲嫂在一邊瞧着，忍不住試探性地問：“小宜啊，我看你是顧先生的朋友，你要是真缺錢的話可以讓他幫幫你的。”

趙珈宜搖了搖頭。

今天一大早她就來到保護區，找到單位的後勤處說要當小時工賺錢。

當時玲嫂他們看着膚白貌美的趙珈宜，只當她在開玩笑。

沒想到這姑娘竟是來真的，誠心十足地懇求到機會後，毫不猶豫地穿上工作服跟着玲嫂去幹活。

事情不難，就是比較瑣碎。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樣子，可心裏攢着一股勁，幹起活來一點都不含糊，唯一一點，就是速度有些慢。

半天相處下來，玲嫂還挺中意她的。

午飯時甚至帶着趙珈宜去單位食堂刷了她的卡。

趙珈宜正想着怎麽解決自己午飯，沒想到玲嫂能幫自己一把，當即感激，難得主動親近他人，站在她身邊柔柔說了一聲。

“玲嫂，謝謝你。等我有錢了我一定加倍還給你。”

玲嫂大手一揮，笑出聲：“吃個飯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她不知道，現在對于趙珈宜來說，這就是很大的事情。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單位食堂，此時正值飯點，人多又嘈雜，大家都舉着盤子在窗口排隊。

趙珈宜打量着周圍的一切，緊跟在玲嫂身後學着她的樣子拿過盤子，老老實實地排隊。

她這張生面孔令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其中有幾個認出她就是之前來過保護區的人。

想起她來時的模樣，又對比現在這一身工作服的樣子，那些人好奇不已，忍不住嘀咕起來。

“這是顧先生的朋友吧？怎麽穿着這衣服？”

“我剛剛看到她在鶴場清理食盆，什麽個情況？”

“……”

周圍人的反應趙珈宜一點也不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窗口裏的那些飯菜上。

除了認識一些基本的東西外，有些食物她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而且大部分都黏糊糊地炖在一起，一點食欲都沒有。

她蹙着眉心猶豫着要吃什麽，此刻打菜的阿姨見她眼熟，想起之前見過，不由得八卦了一句。

“姑娘，顧先生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呢？你能不能偷偷告訴我，你和顧先生是什麽關系呀？”

趙珈宜擡眸，疑惑她還八卦這些事，正要解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過來。

“順嬸，她是我妻子。”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朝趙珈宜看過來！

她的臉色僵硬幾分，怔愣之際，顧昀生已經接過她手裏的盤子。

他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般，指了幾樣清淡的菜讓順嬸幫忙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