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杜飛早就醒了，為了不驚醒藍雨，才沒有動。黑幕還沒完全退去，藍雨的臉朦朦胧胧，半隐半現，她的睡顏沒有清醒時的淩厲和冷漠，倒有幾分柔弱，剛醒來時，睡眼惺松，更是添了幾分平時沒有的嬌憨。

随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長長的睫毛撲扇撲扇，仿佛羽毛般拂過他的心頭，癢癢的。

杜飛坐起來，打開帳篷，一把跨出去，深深吸了幾口氣。清晨的空氣十分清新，還帶着點涼意。

早餐是一鍋鮮美的蘑菇湯。

藍雨喝了一口，蘑菇湯十分鮮美，在這險象環生的密林中，竟然能吃到這樣的美味。

杜飛看出了她的驚訝，似乎在解釋，也似乎在緬懷過去的一段歲月：“樹林裏采的。二十歲從家裏跑出來時，在山裏生活了一年多。如果找不到吃的，就沒法活。二十歲之前過得驕奢，二十歲後的那一年，吃盡了苦頭。不過這苦頭吃得很值，吃完後，我就自由了。”

藍雨一呆，他有過那樣艱難的歲月嗎？一個人在這茫茫大山裏生活一年多，應該很苦吧？

藍雨自己都沒感覺到，說好劃清界線的自己，不知不覺偏向了一點，心疼起當年受苦的那個杜飛來。

因為離邊界的距離已經不遠，而且要夜晚趁黑越過國界，所以這一天的路程并不是十分緊張。

中午依舊是蘑菇湯。吃完午飯後，藍雨道：“我要上廁所。”

杜飛看了她 一眼：“這次不會又想跑掉吧？”

這個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杜飛自動走開了，沒過一會，他突然聽見藍雨一聲驚叫。

杜飛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人還沒到，寒光閃過，一柄匕首釘在了藍雨腳下的地上。一條碧綠的蛇被釘住了蛇頭。

他見藍雨捂着脖子，二話不說，扯開藍雨的衣領，撥開她的頭發，看見後脖子明顯兩個蛇牙的印跡。

藍雨還沒來得及開口，杜飛已經俯下頭來，吮吸着她脖子上的傷口，吸出毒液，再吐到地上。藍雨還想掙紮，杜飛一手牢牢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按住她的腦袋，一時之間，她 竟無法脫身。

杜飛反複幾次，吐出毒液，直到血液由烏黑變得鮮紅，才停下來，放開藍雨。

藍雨脫離了他的鉗制，忍不住喊道：“你傻啊。我連毒藥都不怕，怎麽會怕這個蛇毒？”

杜飛無力地坐在地上，苦笑幾聲，那蛇是有名的“三步倒”，毒中之冠。他曾親眼見過戰友倒在這種小蛇的毒牙下 。當時關心則亂，一心只想給她去毒，哪還想得到她的體質。

藍雨等了一會，沒聽到杜飛的回應，只聽到沉重的呼吸聲。

她半蹲下去 ，放下木棍，用手向前摸索着 ，指尖碰到了杜飛的臉龐。她頓了一下，卻沒有停，摸到他緊閉的雙眼 ，高挺的鼻梁，輕抿的雙唇，藍雨顫聲問：“你沒事吧？”

杜飛沒有回答，只是粗重地喘氣。

藍雨停下，等了一會，側耳傾聽，只聽杜飛的呼吸聲由粗轉細，越來越弱，最後竟然沒有了。

她顫抖的手指，摸到杜飛的鼻端。他的身體還溫熱着，呼吸卻已經停止了！

不可能！

藍雨穩了穩心神，再次伸手摸到杜飛的鼻端，還是沒有呼吸！一秒、兩秒、三秒……十秒，還是沒有呼吸！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杜飛，你這個混蛋，你不能死，我等了你六年，你還欠我一個交待，嗚嗚嗚……”藍雨再也忍不住，卸下了高冷的面具，捶打着他的身體，哭得傷心欲絕。

這個人，把她從死神手裏救回來。昨天還在為她捅蜂窩，上午還在為她采樹莓，剛才還在為她煮蘑菇湯，現在卻陰陽兩隔、天人永絕了。

想到這，藍雨心如刀絞，瘋狂地捶打着杜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咳咳咳”杜飛摸着胸口，咳嗽着從“假死”狀态活了過來：“我欠你一個什麽交待？”

藍雨停下手，茫然地瞪着前方，半天才醒悟過來，自己被騙了。

她臉一下變得煞白，又羞又氣，站起來就要走。

杜飛連忙站起來，拉住她，轉到她面前。

藍雨将頭撇向一邊。

杜飛嘆了口氣：“藍雨，你心裏其實是喜歡我的。”

藍雨的臉一下紅得像要滴出血來：“誰喜歡你了？少自作多情了……”

她正要推開杜飛，後腦勺突然被緊緊扣住，嘴唇被吻住了。

蜻蜓點水式的輕輕一吻，就分開了。杜飛低頭看她，花瓣似的嘴唇，迷霧般的雙眼，似嗔似怒。

藍雨的熊熊怒火，被這輕輕一吻澆滅了一大半，她只能虛弱地責問：“你……”

剛一張口，就被狠狠地吻住了。

他大力吮吸着她的香甜，一寸一寸地攻城掠地，流連忘返，缱绻不息。

再分開時，藍雨雙眼水潤，嘴唇紅腫，舌頭都有些發麻了。

明知道是吻成這樣，杜飛卻故意輕聲道：“嘴唇都腫了，恐怕是蛇毒發作了。”

藍雨聽他取笑，正要氣惱，一顆小藥丸塞入嘴中。這蛇藥帶着一股清涼之氣，卻苦得要命。

藍雨費力咽下，止不住想嘔吐。他的唇卻又貼了上來，反複地翻騰、糾纏。

過了好久，杜飛才松開藍雨，大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嘴唇，啞聲說：“以後吃藥找我。”

藍雨這才清醒過來，猛地推開杜飛，冷冷道：“你幹什麽？”

她那樣冷冽的态度，翻臉便不認人，杜飛譏诮地道：“你說我幹什麽？”

藍雨無語應答，只能恨恨地說：“無恥。”

手卻一下被杜飛抓住人。

藍雨後退了一步，強作鎮定地說：“你幹什麽？”

杜飛冷冷地說：“還能幹什麽？當然是無恥的人，帶着你接着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