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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林晚淨了手,用棉巾擦幹淨,這才拿着裝在瓷瓶的活絡油走到床前。

容璋不得已閉上眼,卻依舊留了一絲縫,見女子取了油在掌心搓熱,之後才覆蓋上他的小腿上。

林晚溫熱的掌心覆上的剎那,容璋微不可查地呼吸一沉,偏林晚卻一點也沒個自覺,從小腿到膝蓋,從膝蓋到大腿,全都按了個遍。

而至于腿根,林晚也沒有區別對待,完全沒有想過她細膩的肌膚,再t加上濡濕溫熱的藥油塗抹在這個地方,會造成什麽後果,等做好這一切便拍拍屁股走人。

其結果就是後面進來的關勝承受一頓莫名的躁意,“誰叫林晚給我按腿的?”

關勝有些奇怪地道:“怎麽了?可是林姨娘按得不到位?”

容璋臉色鐵青卻不好說透,只冷冷道:“叫她回折香館去,別在這裏礙事。”

這的确也是這個道理,自家世子爺原本的确是打算裝病,可也沒有這麽個裝法啊,一整日躺在床上,一日三頓吃不必要吃的湯藥,沒病也會憋出病來。

可林姨娘見天的來,後來見世子爺不醒,幹脆直接搬到了墨林齋,若不是關勝勸着她夜裏歇在東廂,她非得跟世子爺睡一個床鋪不可,那世子爺卻是透口氣都不成了。

想起這個,關勝也是好笑,“林姨娘也是關心你,世子爺這些日子想來也是看明白了,不說姜小姐和赤真公主,也不說二房那些人,就是國公爺都想把那個外室子接回來了,夫人為了攔着他,破天荒給國公爺納了妾……”

親不間疏,關勝沒有說得太透,但不論是國公爺還是夫人,很明顯都在做世子爺好不了的準備。

失望嗎?其實不過是人之常情。

但寒心吶,但好在,“也只有林姨娘還是個好的。”

然容璋對此卻冷漠以對,“沒有什麽好與不好,身份不同,選擇不同而已。”

關勝仔細琢磨這句話,才明白,或許他是在說姜小姐和赤真公主因為出身好,是以不必委屈地嫁給一個殘廢,而林姨娘因為出身不好,莫說是嫁給一個殘廢,就是守着一塊靈位,也好過她自己颠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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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話委實誅心,但卻也不是沒有道理,關勝不再替林晚說話,轉而問:“世子爺這病要裝到幾時啊?再裝下去你就要成孤家寡人了。”

容璋依舊笑得雲淡風輕,“現在還不到收網的時候,再等等看。”

關勝聽得雲裏霧裏,只當是世子爺另有打算,也并不再過問。

而與此同時,東宮的太子妃也向太子抱怨,“殿下,我們到底還要關多久啊?臣妾都快關得發黴了。”

容璋如今只不過在床上裝病十幾日,可東宮卻已經封了一個月,這可不是個好的兆頭,朝堂上一片的風雲詭谲。

此時太子的回答也同容璋同出一轍,“再等等看。”

“那幫老東西狡猾得很,只怕還在看子襄能不能醒過來,再決定要不要更進一步。”

容璋字子襄,是太子的表弟,兩人一起長大,情義不比旁人,若是太子失去了容璋以及榮國公手頭的兵權,那他就如沒有翅膀的鷹,注定飛不高。

而太子和容璋密謀的,正是要叫敵人徹底放松緊惕,露出狐貍尾巴來,以方便他們連根拔起三皇子一黨的勢力。

原本太子一系與三皇子一系明争暗鬥也就算了,如今為了誣陷太子,竟然打起了軍糧的主意,致使柔然一小戰大敗敵方五座城池,否則也會因為軍力不濟要同吐蕃聯姻。

若是再由他們胡作非為下去,這天下交給下一任君主的,只能是滿目的瘡痍和連綿的戰火。

又過了五六日,天氣漸暖,林晚回了一趟折香館拿初夏的衣裳,路過園子時,聽得前頭桂花林子裏傳來男女說話的聲音。

便拉着丁香藏在一旁的芭蕉樹下,怕撞壞了別人的好事,顯得尴尬。

“大公子,你別這樣。”

聽聲音像是玉憐,林晚第一個想法就是大公子趁世子爺病重要欺負玉憐,剛想出去制止,就聽那個男聲說:“不是你說心悅我,現在推拒我是個什麽意思?”林晚這才又縮了回去,感情這是人家兩情相悅的事?

她拂開擋在眼前的芭蕉葉,就看見大公子正在含弄玉憐的耳垂,而玉憐雖然嘴上說着不願意,卻摟住了大公子的腰,并不是個不願意的姿勢。

林晚沒想到世子爺“屍骨未寒”,曾經愛慕他的丫鬟,轉身就投靠了敵人的懷抱,捏起拳頭就要沖出去理論,卻被丁香拉住了。

等走得遠了,林晚恨恨道:“這玉憐怎麽這樣啊?她這個節骨眼背叛世子爺,叫人怎麽看世子爺啊,真當世子爺活不成了啊?且她跟誰不好,為什麽偏偏是那個要搶世子爺爵位的大公子?世子爺要是知道了,得多寒心啊!”

丁香知道的事情比林晚可多多了,“姨娘,算了,人往高處走麽,你哪裏管得過來,墨林齋除了我表哥和長生兩個近身伺候世子爺的,最近也都在到處攀關系呢。”

林晚這些日子都在侍疾,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聞言也是十分感嘆,“我可真替世子爺感到不值,這些人從前都是巴不得跪在他面前,只求他能看他們一眼,現在麽……哎……”

林晚主仆自以為走得很隐蔽,卻還是被玉憐抓住了一個青色的衣角。

自從得知容璋對折顏情深一片後,國公夫人又替林晚做了許多青色系的衣裳,因為那是折顏的最愛。

那等料子的青色衣裳,整個國公府找不出第二個,玉憐幾乎能想象林晚唇角的鄙夷。

她忽然将啃她啃得正起勁兒的大公子容歡推開,“大公子,林姨娘方才撞見我們了,怎麽辦啊?”

玉憐雖然有心攀附大公子,畢竟世子爺殘疾了,大公子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世子的人,但也沒想過在容璋病重的時候鬧出閑言閑語,這于她往後的名聲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這才有些擔憂林晚告密。

林姨娘?

他曾遠遠看她在湖邊練舞,那那蜜桃一般的豐軟,以及那柔韌的細腰,當時他就想就這幅身子骨,不知道能擺出多少姿勢來,後來她轉過身來,又看見那光豔天下的一張臉,也是狠狠羨慕了那個三弟一番,能有這等豔福。

還真是個好命的,讀書度成探花郎,做官三年做到正五品,親事被公主和侯府千金搶,就連小妾也是這等嬌軟可欺的可人兒。

既然他都亮出爪子要搶他的世子位,何妨再搶一搶他的女人,反正一個也是搶,兩個也是搶,債多不愁,虱多不癢,正是這個道理。

一想起林晚那下腰時可以與湖面平行的柔腰,容歡眼裏突然閃過一抹帶着狠厲的欲色,“怕什麽,爺保管叫她不能告密。”

玉憐得逞地勾起一邊唇角。大公子縱情聲色,國公府的丫鬟不知被他禍害了多少,一旦想起林晚這號人物,怎會不趁着世子爺昏迷去嘗嘗鮮?

林晚氣鼓鼓地回到墨林齋時,遇到一個不速之客,“四小姐,你來看你三哥嗎?”

容舒眼神閃爍地将她帶到裏頭,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林姨娘,你快逃吧。”

林晚沒想這個一向不同她來往的四小姐,竟然會沒頭沒腦地說出這樣一句話,皺了皺眉道:“四小姐,你為何這麽說啊?”

容舒把門窗關嚴實了才道:“昨兒早上我去給母親請安,聽到她和張媽媽說,說是你克了我三哥,他才有此一劫,所以若是三哥醒不過來,她就要你去陪葬。”

雖然對夫人了解不多,但林晚感覺國公夫人做得出這樣的事,“多謝四小姐提醒我,不過你三哥一定會醒過來的。”

但其實林晚心裏也沒底,如今容璋躺在病床上已快二十日。

容舒道:“可是他們都說三哥醒不過來了,姨娘真的不怕死嗎?”

林晚不高興聽這話了,“四小姐,我不管旁人怎麽說,可你是世子爺的妹妹,連你也要詛咒世子爺嗎?”

容舒見她不信,便也只能作罷,只是臨走前再三道:“林姨娘,我真的沒有騙你。”

林晚其實是不大信的,這樣深宅大院的女孩子厲害得很,沒準是給她設下的埋伏,等着她去自投羅網。

現在國公府亂得一團粥,她又沒有世子爺可依靠,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但過了幾天,容烨也來說起這個事情,林晚才知道錯怪容舒了。

“林小仙兒,國公夫人打算讓你給我三哥陪葬,我把這事同你師兄說了,他托我來給你帶個信兒。”

“他說他明日酉時三刻在國公府西側門等你。”

容烨曾經在久春園拜師學藝,同林晚他們也算是熟識,林晚也是這個時候他這個容竟然就是容璋的容,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那麽就是說國公夫人真的有這個打算了?

可她還是拒絕了師兄的好意,“多謝九公子,還麻煩你轉告我師兄,我是心甘情願留下來的。”

心甘情願去死?

容烨看她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你瘋了不成?我三哥那個冷心冷肺的人,哪裏就值得你為她去死了?”

外人只道容璋光風霁月,可作為容家人,容烨卻是清楚的很,他那個三哥除了國公夫人,還真沒有把誰放在心上過,更不必提一個妾室。

林晚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容璋,咬牙堅持道:“我自己的命還不t能自己做主了?”

容烨正想呵罵她一頓,眼前突然閃過關勝的影子,正從庭中往這邊走來,只得快速扔下一句話,“記住我說的話,明日酉時三刻,西側門。”

夜裏,丁香見林晚若有所思的,便問她可是有什麽事。

林晚隐去容烨的部分,把容舒的話說了一遍,丁香也是吓一跳,“國公夫人心也太狠了。”

“那姨娘你真不打算走啊?我瞧着三爺只怕也是兇多吉少,難道你就不怕死嗎?”

“怕,怎麽不怕,我最怕疼了。”林晚吸了吸鼻子,想起撞見玉憐背叛時那種心寒的感覺,這還只是一個丫鬟,世子爺這麽愛她,若是得知連她也背叛他,該得多傷心啊。

于是她哽咽道:“可是能怎麽辦呢,世子爺是我的丈夫。如今他還在病床上,我怎麽能夠這個時候離他而去?”

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刻,夫人非要她去陪葬,她也只能是認命了。

只是到底是不甘心。

于是,等夜深人靜時,林晚去到床邊,将心裏隐秘的願望說了出來:

“世子爺,他們都說你活不成了。他們還說夫人要我給你陪葬。如果,我說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夫人會不會同意我穿着大紅喜服下葬啊?”

“我想做你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天。”

林晚淚水滴落在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不知是這番話太過熱切,還是淚珠太過焯燙,男子微微地曲了曲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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