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見面會

江衍北窩在沙發上, 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這條手腕上有一條淺淺的疤，是當年那位因為他自殺的女孩的媽媽, 情緒失控下拿着剪刀向他沖過來時，他躲避不及給劃傷的。

江小少爺手上, 也有。

一模一樣的位置，一模一樣的大小和形狀。

甚至連愈合程度都一模一樣。

很早之前他接受這具身體的記憶的時候, 他就發現了, 這位江小少爺，跟他經歷過同樣的事情。

不一樣的女主人公, 不一樣的糾纏方式。但是過程極其相似。

都是那樣沉默的表情, 瘋狂中帶着執拗的眼神，電話裏絕望的告別，教學樓底下血肉模糊的屍體。

而這些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負面回憶, 在今天全部都被翻了出來。

他記得很清楚，那個女孩，叫崔有矜。

而這個世界江衍北的同桌，叫陶霖音。

可是今天，他看到的那個人，分明就是死在那個世界的崔有矜。

這太奇怪了。

這個世界裏, 所有的影視明星、電影劇作, 等等一系列可以公開查到的原創作品、參與人員, 都和江衍北的世界不一樣。

他一開始覺得，可能因為是電影裏，所以算是衍生出來的另一個時空, 出現差異很正常。

所以他也慢慢接受了這種差異，習慣了這種差異，這麽長一段時間下來，他遇見過無數路人，沒有一個讓他覺得眼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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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崔有矜——簡直一模一樣。

江衍北突然想到很多他曾經覺得很奇怪的事。

比如為什麽，這個江衍北的生活經歷、興趣愛好和飲食偏好都和他那麽相似，相似到連說話時的習慣性姿态，都一模一樣。

又為什麽，明明是兩個靈魂，他卻能迅速掌握這具身體本來的樂感和知識，發揮出來一點生澀都沒有。

或者為什麽，明明他也沒有刻意掩飾，整個人可以說是一夜之間，就發生了根本上的變化，但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覺得奇怪，反而很自然地就接受這個成熟穩重的江衍北。

為什麽？

他記起自己曾經看過一部小說。

那部小說裏，男主人公在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陌生人，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頻繁了一點。

他開始疑惑，為什麽自己上班、回家甚至逛街，就算是換了一個城市，周圍的路人也永遠翻來覆去，都是曾經看見過的那幾個。

他開始瘋狂地查詢、探索——但是無疾而終。

直到小說最後揭露，原來這麽多年，他一直生活在一部電影裏，甚至他本身，就只是一個被人創作出來的角色。

路人翻來覆去永遠不換，只是因為，最開始，導演就只找了這麽幾個群衆演員。

……

江衍北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種摸不清未來的迷惑。

他想到了那些見過一次之後就反反複複出現在身邊的人。

比如方夏瑾，比如陸寧溪，比如黎渦。

一次一次，好像命中注定。

他開始思考，自己會不會其實不是穿越到了電影裏，而是本來就是電影裏的人物。

這些莫名其妙不停出現交集的人，其實，就是主人公身邊注定的重要角色。

而崔有矜，就是導演在安排角色時出現的Bug。

……是這樣嗎？

江衍北怔怔地盯着手腕，突然覺得，從心底裏湧上來一股深深的疲倦。

許科南這幾天覺得，自家隊長有點不太對勁。

他以前都是懶懶散散的樣子，對很多事情都懶得關注。

但是這幾天，他時常就這麽探究性地盯着你，然後問，“許科南，你家的具體地址你還記得嗎？”

“你媽媽叫什麽名字？外婆呢？”

“你們家鄉的氣候怎麽樣？”

“你小學是哪所學校畢業的？學校有什麽歷史嗎？”

……

那專注的眼神，沒完沒了好像調查戶口一樣的執着力，讓老幺不寒而栗。

甚至有時候都懷疑，自家隊長是不是加入什麽秘密刑警隊了。

而且，由于他也去看了《上岸》，心裏對江.殺人魔.衍北有了某種恐懼感和敬畏感，所以每一次都正襟危坐，老老實實地回答。

然後……他就快瘋了。

“北哥，你就放過我吧，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永遠熱愛我的祖國，絕不背叛，為中華民族之崛起而努力工作，好嗎？”

許科南哭喪着臉，舉起手來發誓。

江隊長擰着眉，想了一會，然後煩躁地揮揮手，“算了，你走吧。”

老幺得到聖旨，喜大普奔地走了。

至于江衍北，他其實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覺得還是不太可能。

因為這幾天他逛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查遍了各種資料，發現這個世界的歷史和地圖邏輯都通的很，每一個人都有完整的人生履歷和社會關系，每一家店都有自己的發展歷程。

甚至他走了這麽久，确實也沒再看到什麽碰見好幾次的路人。

他覺得，如果真是一部電影，創作者應該創作不了這麽完整的世界版圖。

但是，那個崔有矜，究竟為什麽會存在在兩個世界裏？

還是，真的只是長得像而已嗎？

江衍北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而這種帶着煩躁的懷疑，一直持續到了月末的粉絲見面會。

由于粉絲的強烈要求和歷史慣例。

公司考慮了很久，決定給B.T舉辦一次粉絲見面會。

這個見面會還有些特殊，因為表演環節比較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相當于是一場小型的演唱會了。

而且只有一場，一場就那麽幾百個人。

以至于到後來，一張票已經被炒到了難以置信的高價。

不過黃牛在很多時候，都是沒辦法阻擋的事情。

B.T自己也沒辦法，只能盡量延長一下見面會的時間，多準備一些禮物。

但盡管這樣，還是有很多粉絲在悲傷地哭泣。

“難過的不想吃晚飯TT”

“難過的吃了三碗米飯TT”

“等我難過完，才發現黃牛都把票賣完了TT”

……

而且很搞笑的是，有一位B.T的粉絲，是個孕婦，自己偷偷搶到了票，但是由于跟預産期撞上了，家裏人死活攔着不讓她去，她只能悲傷地在網上轉贈。

——“一提起這件事我就傷心，因為我兒砸，我千辛萬苦得到的去見我偶像的機會就這樣泡湯了……算了，都是B.F，我就當抽獎一樣，在評論裏選個人轉贈好了TT”

……

“我！第一！選！我！！！”

“想要！不用轉贈，我可以出錢買，貴點也行！”

“姐姐，我！我也可以出錢買！我攝影專業的，我可以幫你拍好多好多哥哥們的照片！（ps.看您的孕肚和面向就知道，您的兒子一定是一位乖巧懂事聰明伶俐，跟北哥一樣帥的小帥哥！）”

……

據那位孕婦說，自己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網紅的感覺。

幾千條評論裏，百分之八十都不忘誇她那還沒出生的兒子，讓她忍不住就期望太高，直接把江隊長的臉安在了自己兒子的身上。

然後生出來之後……

有那麽一個瞬間想把他塞回去。

……

岳安安也看到了這條微博來着，但她倒是沒評，因為她就是粉絲裏面最幸運的那一批——沒錯，自己原價搶到了票！

她今年剛上大學，讀的學校雖然比不上偶像的A大，但也是讓父母都始料未及的，重本中的重本。

岳爸爸還難得糾結了一會：難道真的是像安安說的那個什麽一樣，飯随愛豆？

那他幾十年如一日地向他們省長看齊，怎麽現在連個縣長都沒當上？

“爸爸，我走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飯啦，我會晚點回來的！”

還沒等他思考出個結果，小姑娘就沒從房間出來，揮揮手，背着個包就走了。

岳安安今天出門比較早，到達見面會場館的時候，內部的門都還沒開，大門口等着十幾個粉絲，居然有一半都是男的。

岳安安走上前，還沒說話呢，就看到一個挂着工作證的姐姐從裏面走進來，笑意吟吟地。

“人手有些不夠，你們願不願意進來幫個忙？”

嗯？

所有人眼睛瞬間就是一亮。

好呀好呀。

其實人手也不是非常不夠，工作人員抓抓緊，還是可以幹完的。

主要還是因為，今天陡然降溫，粉絲們又是為了來見偶像，穿的都比較美麗，所以關注風度之下，難免就沒考慮好溫度。

特別是幾個小姑娘。

畢安宜姐姐偶然經過，見她們幾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樣子，忍不住就問了問陳克堅和團隊負責人，商量了一下之後，幹脆讓她們進來幫個忙算了。

畢竟一些不能透露的設計也早在昨天晚上就弄好了，就當是提前讓粉絲進場吧。

——反正後臺是肯定不能進的，也不怕出什麽事故。

不過，岳安安他們可能運氣比較好，因為一走進場館，就迎面看到西泊大哥拉着北哥走出來找經紀人。

“陳哥……咦，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小孩子？”

林西泊找到陳大經紀人，剛要喊，就發現了十幾個團團圍着造型師姐姐的粉絲，忍不住停下來，好奇地看着他們。

畢安宜笑着解釋，“他們都是粉絲啦，我看人手有些不夠，就找他們進來幫個忙。”

“哦，粉絲啊。”西泊大哥點點頭，然後揮手，“你們好呀。”

……

“西泊大哥好~”

粉絲們愣了愣，忙不疊應着，跑過去和他聊天。

至于岳安安，她的視線已經忍不住移到江隊長身上了。

因為之前還是個高中生，她以偶像為目标，打算先以學習為重，都沒有去接過機探過班。所以，這其實是岳安安小粉絲第一次看見她北哥真人。

然後她就覺得……

她北哥簡直非似凡人。

——人特別高，穿着一身軍綠色的夾克衫，黑長褲，看上去修長又挺拔。

從她這個角度仰頭望去，能看見偶像好看的喉結，硬朗的下巴曲線，鼻梁又高又挺，弧度充分體現了混血的優勢。

他此刻正認真地聽着他們講話，微垂眸，睫毛長長的，眼裏好像裝載了亮亮的光點。

而且可能是還沒化妝，都還看得見下巴上淡青色的胡渣，卻并不顯得邋遢，反而MAN爆了。

岳安安看着看着，就覺得，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

簡直好看到讓她想哭泣。

嗚嗚嗚。

然後，她就真哭了。

……

“你怎麽了？”

少年有些詫異，視線落在她身上，聲音裏帶着淡淡的關心，“身體不舒服麽？”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來。

岳安安本來是沒那麽想哭的，可一聽到偶像的聲音，整個情緒就上來了，忍不住就開始抽噎。

“沒、沒有，我就是突然、一下子、太激動、激動了……”

……

男生大概是覺得有些好笑，頓了頓，轉過頭看造型師，“安宜姐，給她張紙，讓她緩緩。”

“北哥、哥，你知道嗎，我高考的分數線，超過了重點線五、五十分……”

小姑娘接過紙，卻沒擦，反而拿在手裏擰啊擰，轉啊轉，一邊抽抽搭搭地哭着。

江隊長聞言，表揚她，語氣溫和的好像在哄孩子，“這麽厲害啊。”

“其實我，本來，真的是一個、一個很差勁的學生，但是我覺得、就覺得我的偶像那麽厲害，我起碼也要跟他一半厲害吧……”

“嗯，你比我厲害多了。”

“……那也沒有，在我心裏，北哥你就是世界上最、最厲害的人，真的，我每一次想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想到、想到你，然後我就又有了動力……”

“謝謝你啊。”

……

這個場景實在是太好笑了。

一個穿着件印着江衍北頭像的外套的小姑娘，垂頭站在門口，一邊抽泣，一邊念念叨叨。

江衍北就站在她前面，跟個慈祥的父親似的，時不時應和着，臉上還帶着無奈的笑意。

旁邊有位粉絲，是個江衍北個站的站長，這會舉着手機在直播。

把直播間的觀衆都看笑了。

一連串刷上來的幾條彈幕，要麽就是“哈哈哈哈”，要麽就是“別哭了小妹妹，我都要被你哭笑了。”

而且，可能是因為直播軟件有美顏功能，鏡頭一經過江隊長，彈幕都要震上一震。

然後瞬間忘了還哭着的小姑娘。

“啊啊啊我北哥真是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其實我覺得我也會哭的，不過肯定不是因為考上重本哭”

“感動哭激動哭願望達成哭被北哥盛世美顏震哭我也一定會哭！”

“突然覺得，這姑娘簡直人生贏家啊，考上了重點，見到了北哥，被北哥安慰，多%￥&@#￥……”

“……卧槽。”

“啊啊啊啊放開那個小妹妹讓我來！”

“江衍北你在做！什！麽！”

……

一片混亂。

畫面已經開始抖，舉着手機的直播粉絲，瞬間整個人都不穩了。

——因為我們的江隊長，走上前去，輕輕抱了抱哭個不停的小姑娘，然後拍拍她的腦門，聲音裏滿是笑意又帶着溫柔，“別哭了。”

……

淚水開始嘩嘩地流。

岳安安已經整個人都被吓傻了，她努力擦着眼淚，卻防不住越擦越多，多到自己開始着急起來。

“哎喲，北哥你別管我了，你走了，它自己、自己就會停住了……”

“你在這，我就忍不住哭、哭……”

……2333

“那好吧。”男生又拍了拍她的腦門，笑道，“為了不惹你哭，那我就走喽。”

然後直起身，沖一旁羨慕嫉妒的也快要哭了的其他人揮揮手，就帶着經紀人往後臺走去了。

西泊大哥也跟着說了再見。不過臨走之前，還蹿過去跟直播間的觀衆們問了個好。

唉。

一晚上沒睡着起了個大早化妝換衣服在寒風裏瑟瑟發抖倆小時

——值了！

要幫什麽忙搬箱子還是扛桌椅？

——幹了！

甚至他們還Get了一個新技能。

——在偶像面前一定要多表現多表現！

自己哭算什麽，下次老娘把兒子都帶過來哭。

就算沒有擁抱騙顆糖也好啊。

那可不是一般的糖那是偶像的糖。

那叫仙丹好麽！

……

不過，等見面會開始的時候，岳安安早就已經止住了眼淚，她甚至還抽空化了個淡妝，然後坐在第一排，精神昂揚喜笑顏開地注視着舞臺。

江隊長一走出來就看到她了，可能是為了有始有終，還順便朝她點點頭，挑眉算是打了個招呼。

——姑娘，你真他媽是人生贏家了。

偶像真的已經記住你了TT。

B.T的見面會流程不太一樣。

表演環節居多，游戲環節比較少，比起見面會反而有點像是小型的歌友會。

甚至最後，江衍北還和另外一位錄音合作夥伴一起，現場演奏了一段純音樂。

于是整個場館裏又響起“我就是溜、溜、溜溜你”的經典旋律。

男粉絲們都快要嗨翻了，舉着手幅開始齊聲應援。

那個詞，傑克聽了半天，大概是這樣的：

——“北爺威武，一統江湖。”

……

而且這一次，還有粉絲給B.T科普了一下應援燈的設計理念。

這其實是在B.T還沒火，輝影也不太管他們的時候，最早的那一批粉絲設計出來的。

所以形狀還有點粗糙。

雖然後來的粉絲多了，但他們想了想，還是打算保留。可能也是因為，這個應援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代表了B.F的初心。

——就是一個四角星的形狀，并且四個角上又各有一顆小星星。

“這代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每個方向都有一顆星星，就是你們。下面這顆大四角星，就是我們，B.F永遠支撐着你們，保護着你們。”

小粉絲仰着頭，言辭真摯。

然後江衍北接過，随手擺弄了一下北面的那顆，一掰，它就掉了。

……

“所以這是不是代表，我就死了？”

……

“呸呸呸，北哥你胡說什麽呢！”

“好吧，對不起，我待會賠你一個。”

這應援燈到後來，考慮到成本和官方性問題，就已經都是公司在生産售賣了，倉庫裏多的很，江隊長拿十個出來賠都行。

然而粉絲并不買賬。

“不行，我受傷了，要你抱一下才能被安慰到。”

……

，江隊長咳了咳，把燈還給她，若無其事地繼續玩下一個游戲。

不過，雖然整個過程中，江衍北都是唇角帶笑，十分配合的樣子，可有的人，還是看出了不對。

比如現在已經緩過神來，整個心神都放在自家偶像身上的岳安安。

她皺皺眉，湊近一旁的小夥伴，輕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北哥今天整個狀态都不太對？”

小夥伴也是一個心思敏銳的人，嘆了口氣，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覺得啊。他以前雖然都不太笑，但是能感覺出來，心情還是挺好的，可是今天，雖然一直都在笑，但我總覺得，他心情反而不太好的樣子。”

是啊。

唱歌的時候，一唱到比較燃的歌，他的整個表情和動作就充滿了不屑和攻擊性。而唱到歌詞比較憂傷的慢歌時，整個人又顯得異常嚴肅。

玩游戲的時候，只要鏡頭不在他面前，他就會默默退到後邊，一個人勾唇看着粉絲和隊友玩，整個狀态特別不積極。

甚至到後面簽名的時候，他都是這麽靜靜地坐在那，湊近了才發現，他笑着和你握手的時候，眼裏有掩蓋不去的迷茫。

竟然讓人忍不住覺得心疼。

……

江衍北握着金色的馬克筆在專輯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剛要遞還給粉絲，就聽到耳朵上方響起一個熟悉的女聲。

“北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以寫一個生日快樂嗎？”

那聲音怯生生的，帶一點期盼，帶一點羞澀。

江衍北的筆就這麽頓了頓。

然後他擡起頭，溫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崔有矜。崔歲的那個崔，擁有的有，矜持的矜。”

……

他點點頭，握着筆，緩緩寫下：祝崔有矜生日快樂。

然後遞還給她，唇角有笑意，語調溫和，“給。”

“謝謝北哥。”

小姑娘激動地抱着專輯，臉頰紅彤彤的。

“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我最喜歡你了。”

……

——“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同桌。”

——“我最喜歡你了。”

——“江衍北，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我死了，我下地獄，你也上不了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