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這麽深的夜,滑野雪,他真的不會一頭撞樹上或者栽湖裏嗎?]

[所以我才問,如果出意外的話,他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面?]

[原來你指的是這種意外嗎???那我估計他們一直到比賽結束都見不着面]

[哪裏會摔?你沒看向導頭頂戴的那盞大燈,低亮度還算正常,中亮度半個地球都亮了,高亮度一打開,隔壁大伯立刻起床犁了三畝地。我原本還擔心燈光太亮會引來敵人,但就他這高鐵速度,馬上就要滑出國了]

[hhhh——]

[話說一支隊伍裏面不是有五名隊員嗎?有沒有人找到這兩名哨兵向導其他的三名隊友的直播視角?]

[好像目前沒有他們的視角,不過我找到了這個……/_視頻鏈接_/]

有好事的觀衆順着鏈接點開了視頻,開局先是一頭巨大的白色北極熊從冰水裏一躍而出,大多數真正野生的北極熊毛發都不是純白,而是偏向于一種自然的黃,但視頻中的北極熊毛發是毫無雜質的白,甚至比爪下的雪地還要潔白。

北極熊跳出冰層之後立刻回頭,用嘴将湖裏的人接二連三地叼了出來,一開始是個黑發藍瞳的女生,容貌旖旎,即使跟只女鬼一樣濕淋淋地從水裏爬出來,但僅僅是一個挽發的動作,出挑的樣貌就瞬間吸引了一大批留言。

[姐姐娶我!!!]

[這支隊伍是靠容貌選拔隊員的嗎?你們是沒看到她們還有個向導隊友,銀發紫瞳,仙得要死……就是好像有點戀愛腦]

很快,又一名女生爬上了岸,她熟練剝下泳衣僅着內衣,從背包裏取出毛毯給自己和黑發女生披上,再快速互相配合着套上防寒服。

智能隐形飛行監控器十分貼心地識別出學生的隐私內容,為這一段打上了馬賽克。

很快,北極熊又從湖裏撈上了最後一個人,是一名黑短發的男生,面容冷峻,同樣也是一個容貌姣好的大帥哥。這段內容原本十分正常,但詭異就詭異于視頻留言數量在男生爬上岸準備脫泳衣的那刻達到巅峰,并且清一色都是四個字:前方高能。

男生面無表情地抖抖濕漉漉的頭發,剝下了泳衣,就在他彎腰撅起屁股脫褲子的時候,一直非常善良保護學生隐私的監控器卻仿佛失靈了一般,不但不打碼,還惡劣地貼近放大了鏡頭,怼着這名男生的兩瓣屁股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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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印着白發雙馬尾眯眼wink魔法少女,布滿了愛心和星星的大褲衩就這樣占據了整個視頻畫面。

[……]

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萬千灼熱的視線,不适地反手扯了扯他的白發雙馬尾魔法少女內褲,松緊帶在他腰上彈了一下,然後在外面套上正經嚴肅的保暖防風褲。

[有些陽光開朗帥氣高大的軍校男生實際上喜歡穿白發雙馬尾少女內褲]

[哪來的二次元死宅!]

……

好難受。

應帙恍惚地搖晃着腦袋,想要從暈眩中找回一絲理智。他隐約看到了有好多人在他面前講話,看不清究竟是誰的臉,只能感覺到兩瓣唇不斷開開合合,聲音都化為惱人的噪音在耳中蜂鳴。

“壞了,他好像真的陷入狂亂期了。”

“我們要不要上報考務組啊?”

“指标探測針會自動上報數據的,快走快走,狂亂的S級哨兵,我還想活……”

“待會考務組肯定要來,等塔把他運走了我們再回來……”

……

我在做什麽?應帙嘗試着思考,但許久也得不到答案。大腦像生鏽的鎖,鎖眼腐蝕,觸碰只會能到一地的鏽斑。

倏然,有什麽東西貿然撞進他的懷裏,帶着好聞的氣味,應帙本能地低頭嗅聞,但氣味太過寡淡,無法滿足他的渴求,伴随着香味的圍繞,後頸還逐漸蔓延上腫脹灼熱的溫度,令他越發的煩躁。

“遂徊,醒醒,我相信你遂徊,你一定可以控制自己的,難受的話就抱緊我。”

好吵……應帙想要把這個不斷妨礙他行動而且十分聒噪的東西撕碎,但後頸滾燙的存在一直燒灼着他,影響他,應帙發出痛苦的低吟,強忍着破壞欲推開懷裏嘈雜的東西。

他反手暴力抓撓撕扯後頸讓他倍感難耐的部位,但有什麽東西妨礙了他,指甲将紅腫部位附近的皮膚抓撓得鮮血淋漓,但就頸帶保護的關鍵部位仍舊完整。

倏然,應帙在頸後摸到了什麽堅硬的物品,圓形,表面帶着凹凸不平的浮雕紋路,他煩躁着想要把這個東西扯出來,但就在他喘息着用蠻力攻擊頸帶的時候,有什麽攀上了他的胳膊。

“遂徊,你是想要我标記你嗎?……嗯,不太合适吧,不過如果你一定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向導徽章給你,但這樣的話,生存賽全程你都要保護我哦,把我看得比隊友還要重要的那種……就像上次生存賽裏,帶應帙躺贏的那名好心哨兵一樣。”

吵死了!應帙什麽也沒有聽清,只覺得有人扒開他的耳朵再往裏灌無意義的噪音,像賴皮蟲一樣死抓着他不妨,煩得應帙忍不住擡腿一腳把纏着他胳膊的人踹了出去。

安迪都準備擡手去給‘遂徊’解頸帶了,猝不及防被毫不留情一腳踢在側腰,他直接飛出去兩米遠,後背撞在樹墩上,積雪鋪上他的腦袋,灑進衣領,疼得他眼前一黑,還冷得直哆嗦。

另一邊,朱明文躲得遠遠的,一邊提防半只腳已經踏進狂亂期神志不清的遂徊,一邊眼饞擱在遂徊腳邊的補給箱,但他又不敢冒險頂着狂亂哨兵去搶資源,只能藏在角落裏幹着急。

他隐約覺得奇怪,總感覺方才遂徊展現的實力好像遠不如虛拟賽直播上表現的那般厲害,笨手笨腳的,好像四肢五感是新長出來的,還不怎麽适應的樣子。

是受易感期影響了嗎?朱明文疑惑。

當年他在學前适應班裏最有好感的哨兵便是遂徊,長得帥有一副單純好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他以為輕輕松松就可以将遂徊泡到手,再加上對方确實經常有意無意地盯着他看,對上視線的時候還會下意識躲閃,朱明遠非常得意于自己的魅力,還向玩的好的朋友炫耀過這件事,在開學後沒多久就在朋友的撺掇下找遂徊表了白。

但沒想到的是,遂徊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了他。

朱明文惱羞成怒,質問那為什麽總是盯着他看,讓他會錯了意?

遂徊露出費解的神情,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朱明文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在朋友面前丢盡了面子,恰好就在隔日,一直和遂徊同進同出的哨兵找到他,安慰他,說自己喜歡他,朱明文處于一種報複的心态,說他不喜歡遂徊,如果想和他交往,以後就不許再搭理遂徊。

這是一個狠毒而無理的要求,帶着滿滿的惡意和不成熟,提出要求的瞬間朱明文就有點後悔,但他沒想到的是,遂徊的朋友立刻答應了下來,還說了許多遂徊不好相處,孤僻陰森的話,并且當着他的面删除了遂徊的終端好友。

對方的反應立刻讓朱明文找到了原諒自己的理由——看,就連遂徊朝夕相處的朋友都毫不猶豫地抛棄了他,證明他确實有問題不讨人喜歡,衆叛親離無非是他自作自受罷了。

朱明文只和遂徊朋友交往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在看到遂徊變得獨來獨往孤苦伶仃之後深感出了一口惡氣,這之後就随便找了個理由分手了。而後他就把這件事當作年輕時候的黑歷史,刻意拒絕回憶。一直到一個月前在星網上看到了虛拟賽上表現極為優異的遂徊。

大半年未見,這名哨兵變得越發耀眼了,如同打磨後的鑽石,散發着令人無法忽視的銳利光芒。那種心動的感覺又一次席卷朱明文,他開始後悔當初的行為,又做夢會不會還有機會挽回。

或許他還有機會,朱明文心想,如果遂徊的性格還如當初那般孤僻,沒有任何朋友,那他就還有機會趁虛而入,他可以如同救世主一般降臨,帶給遂徊溫暖,拯救這名強大而孤獨的哨兵。

抱着這樣的心态,他查閱了遂徊加入的生存賽隊伍名單,另外四名隊友的名字和身份無疑堅定了朱明文的想法:兩名軍校生,一名長期病假的D級哨兵,還有一名塔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A級向導,學生會主席,應帙。

這些人都不可能是遂徊的朋友,朱明文這樣想着,特別是應帙,如果換做其他A級向導,他可能還要警惕對方是否對遂徊有意。但這可是應帙,天之驕子應帙,他會和遂徊組隊只有一個理由,無非是為了在全塔面前樹立個本地生和插班生友好交際的典範形象。要說兩人真的有什麽友誼,還不如相信明年他朱明文能當選主席。

所以他真的有機會。

朱明文目光逐漸堅毅,只要将這個叫安迪的礙事向導搞出去,他就有機會和遂徊再續前緣,高契合度又怎麽樣?同契合的向導僅為了生理需求結合,在外另有戀人的例子比比皆是,現在廣譜人造向導素和各類抑制藥盛行的當下,哨兵向導誰還會把契合度當作擇偶的最高标準?

……

好熱,好難受,好熱,好難受……

在踹開惱人的障礙之後,應帙無意識地撕扯着衣領,踉跄地朝一個方向走去。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只是天旋地轉之下,想要找尋一個宣洩的出口。一個飛行監控器低行,脫去僞裝,內裏傳來一名女士嚴肅的聲音:“考生遂徊,這裏是考務組9號監考官,檢查到你的身體情況已經不适合繼續比賽,是否放棄比賽?”

應帙憤怒地擡手揮向這枚監控器,小小的儀器立刻靈活Z字形走位,閃過了這道攻擊。

“考生遂徊,通過你的各項身份指征判斷,你目前處于狂亂前兆期,如果十分鐘後情況仍舊沒有改善,考務組會出于安全考慮強行将你淘汰。再重複一遍,考——”

監控器沒有機會将這段長句子重複第二遍,因為在這之前,應帙就已經一躍而起将它攥在手心随後狠狠地砸在地上,一腳踩碎。

“……”

有狂亂期哨兵直播視角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應帙的直播視角人滿為患,擠得滿滿當當,大家一邊被‘遂徊’兇狠暴躁的狀态吓到,一邊又很興奮,聽到他十分鐘後就會淘汰,全都惋惜地嗷嗷大叫。

[別淘汰啊!我還等着看他和他隊裏的向導彙合呢!]

[向導到哪了?不是說高鐵速度嗎,怎麽還沒到?半路出軌了?]

[向導那邊好像說是監控器跟丢了,沒人知道他去哪了]

[……真廢物]

[能不能別強制淘汰他,我送多少禮物可以讓他不淘汰?]

[先給他所在的隊伍投個票吧……]

[狂亂期哨兵必須關禁閉室接受治療,不然會折損壽命,還會無差別攻擊他人,不是送不送禮物的問題]

[不是,你們沒看到他剛才跳了多高嗎?監控器當時的高度,六米兩層樓高有了吧?這就是哨兵嗎?我驚呆了]

[是的,這就是哨兵,小意思]

……

‘遂徊’踉跄離開之後,朱明文立刻抱起了物資箱子,遠遠跟随着‘遂徊’移動,之前那兩對和他們争奪補給箱的哨兵向導應該沒有走遠,就等遂徊一被淘汰就立刻返回争奪補給箱。

怎麽辦?他以為跟着遂徊就能高枕無憂,沒想到判斷失誤,遂徊精神域情況堪憂,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無敵。

很快,安迪一瘸一拐地也跟了上來,朱明文明知現在不适內讧的時候,但還是忍不住嘲諷道:“你不是塔裏和遂徊唯一契合的向導嗎?怎麽沒辦法阻止他的狂亂期?”

“是他的問題!”安迪惱怒道,他扶着疼痛不已的後腰,“我向導素都給了他還控制不了自己,甚至還攻擊我。是他自制力過差,怎麽會有這樣的哨兵?他就不配有向導。”

朱明文沒有反駁,只是冷笑了一聲,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陰影處,和遂徊保持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其實他聽不明白的,為什麽遂徊清醒的時候目标非常明确地帶着他們來到這間廢棄的湖邊小鎮。這裏并不是什麽很好的安紮宿營的地方,但遂徊悶頭往這邊走,就好像……早有決定?是曾經和隊友商議過什麽嗎 ?

淘汰倒計時五分鐘。

應帙被一塊僞裝成積雪的石頭絆倒,他擡頭看了眼高空洋洋灑灑飄落的雪花,無力地跪倒在雪地上,臉頰酡紅如同高燒,呼吸極為急促,就像是喘不過氣那般,伸手緊緊攥住了胸前的衣服。

朱明文着急推了安迪一把,但安迪這次不願意再靠前,推搡道:“你有膽子你去呗。”

“我和他不契合!”朱明文抱緊了箱子,再一次回頭,遠處躲藏的哨兵來不及收回衣角,被他一眼抓到。

“我不想給會傷害向導的哨兵向導素。”安迪哼了一聲。

“你個煞筆!”朱明文忍不住飚了髒話。

淘汰倒計時兩分鐘。

一道水流噴上應帙的臉,他陡然一個激靈,眼前劃過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轉瞬即逝,什麽也沒有抓到,随即他的屁股又一癢,感覺被什麽東西啄了一下,但衣服太厚,感覺很輕微。

就在他隐約有點意識的時刻,一道陰影壓了下來,淺淡的氣味萦繞在鼻腔,這一次,後頸不再傳來溫度,刻在腺體上面宣告主權的齒痕徹底消失,應帙本能地靠近帶給他舒适的氣味,尾巴尖試探着往前觸碰,手也自然地抓住了對方的褲腿。

安迪受寵若驚地震了一下,臉上出現欣喜的神色,他得意地看了眼身後神色如黑炭的朱明文,心滿意足地說:“遂徊,我再給你最最最後一次機會哦,你要證明給我看你的誠意,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應帙閉着眼睛,除了隐忍的喘息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淘汰倒計時一分鐘。

安迪蹲下,施舍般取下後經的向導徽章,“遂徊,這是我的徽章,我交給你,你保護我,交易就這麽成立了哦。”

淘汰倒計時三十秒,就在安迪掀開遂徊的衣領,手指摸上他的頸帶,卻疑惑地觸碰到一塊硬物的時候,一道強光忽然打上他的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晝。

……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不僅應帙、安迪和朱明文暴露在強光下,就連已經暗戳戳摸到近處,打算偷襲的那兩對哨兵向導的身影都暴露無遺,跟小偷作案被直接逮捕似的,畫面十分尴尬。

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甩開腦袋,用胳膊擋住眼睛,應帙更是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尾巴緊緊纏繞住大腿。

伴随着他的這聲低吟,光線立刻減弱,飛速靠近的滑雪板陡然一個側停橫剎,随後一個全副武裝的銀色長發男人從上面跳了下來,三兩步沖了過來。

“應……徊徊!”遂徊摘下防風面罩,一把推開安迪跪在了應帙的身邊,他的眼底沒有任何人,甚至都不清楚推開了誰。遠遠見到應帙這般痛苦地躺在雪地上,情況極其糟糕,沒直接喊出應帙兩個字都已經算他還保留理智思考量了。

白色鱗尾幾乎是瞬間死死地纏住了遂徊的腰身,應帙睜大眼睛,目光卻沒有聚焦,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他只知道好香……

他想要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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