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62章
絕大多數普通人都無法理解哨兵對于向導素的依賴和偏執,認為他們易感期瘋狂渴求向導素的模樣很醜陋、很癫狂,像一頭屈服于生理欲求的瘋犬。
至于嗎?有那麽難受嗎?
就好似男性對于女性生理期疼痛和生産痛的不解,他們沒有過同樣的經歷,就永遠無法真正理解對方究竟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甚至有時候就小部分共鳴力弱、等級低的向導也會抱有這樣的懷疑,但應帙不一樣,他自認對哨兵的難處理解極為透徹,斷定目前市面上絕對不會有比他更能懂哨兵的向導。
也不清楚是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他變成哨兵這幾次切身體驗了好幾次精神域狂亂,而且都是極為嚴重惡劣的情況,如果這之後沒存在着個什麽世界等着他拯救,還真對不起他吃的這些苦。
……
只有産生對比的時候,一些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和差距才會凸顯更加得清晰。
先前應帙會為了點淺淡的向導素無意識地靠近安迪,就已經讓朱明文嫉妒得紅了眼睛,也讓直播間觀衆紛紛留言發感嘆號,好像緊接着就會出現什麽限制級的畫面;
然而當真正熟悉而馥郁的向導素出現的時候,應帙本能的反應瞬間就能讓所有人清晰地意識到——
正主來了。
腰後陡然增長了一截的鱗尾驟然擡起,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包裹,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卷住氣味來源方,如同貪婪的蟒蛇圈起獵物,緊緊地困住。應帙眼眶泛紅,五指有些痙攣,但仍舊死死抓住了遂徊的衣領,用力将他拉近自己。
遂徊垂眸看了一眼從他腰間纏到小腿的白色尾巴,鱗片在燈源下緩緩游移,不同角度反射着不同顏色的光澤,他看着應帙尾尖那片和蛇沒有一點關系的透明魚鳍,倍感棘手。
淘汰倒計時在此刻停下,破碎的飛行監控器殘骸發出警告音,拖着殘缺的軀體撲棱撲棱地再一次升上天,哔哔兩聲艱難地隐身,找地方維修去了。
“徊……遂徊,你先松開我,”遂徊咬開笨重的防風手套,又扯開防寒服衣領,雙手輕柔地反握住,試圖松開應帙鉗制着他衣領的手,一點點掰開應帙顫抖的指節。
在生存賽開始之前,遂徊有和應帙讨論過在其他人面前彼此的稱呼問題,應帙做出了一本正經的回答,說會叫遂徊應帙或者應主席,希望遂徊稱呼他遂徊或者遂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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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徊當然不同意,他想的是你應帙的嘴長在他遂徊身上,他偏偏要喊徊徊、阿徊或者小徊,甚至還蠢蠢欲動叫自己親愛的或者寶貝,應帙又能拿他怎麽辦?
不過他雖然構想得很美妙、很大膽,但真到了這種場合,喊個徊徊他都覺得舌頭打結,最終還是屈服于正兒八經的全稱遂徊。
他的安撫好像收獲了一些成效,應帙雙目定定地注視着他,嘴唇微微開啓,瞳孔遲緩地收縮放大,任憑他動作,沒有一絲反抗地松開手指。但下一秒,應帙驟然又龇着牙憤怒地哈氣,一把捏住了遂徊的肩膀,指節纏繞着銀絲,手掌用力到好像要掐碎他的骨頭。
遂徊預料到了應帙的行為,畢竟這具哨兵身體是他的,他當然清楚本人易感期到底是個怎樣狂躁的狀态,但他高估了現在這具向導軀體的力氣和反應速度。即使遂徊有所提防卻還是被應帙一把摟到懷裏,勒得他窒息的鱗尾再次收緊,由腰背一路裹到小腿,尾巴尖不耐地拍打着,即使隔着厚重的防寒服也感受到那種兇狠的力度,必然會在皮膚上留下痕跡。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遂徊敞開的領口,混合着頭發上星星點點的冰雪,冷與熱交替,激起他一陣顫栗。黑色的腦袋埋在他的頸窩,帽子歪斜,被藏在其中的鹿角勾住,不安分地磨蹭着,濃密睫毛疲憊地落下,沾着融化的雪珠,輕微顫動。
柔軟濕熱的舌苔舔過腺體旁的皮膚,不斷地來回厮磨舔舐,尖齒勾住了頸帶邊緣,應帙因此喉嚨口滾出不耐的嗚聲,一口咬了下去,扯咬着這礙事的保護帶。
尖利的牙齒劃傷了頸周的皮膚,遂徊吃痛,向導素不受控制地濃郁,再加上鮮血的溢出,應帙越發興奮,由舔舐變為啃咬,留下一個又一個沾血的牙印。
遂徊不想應帙咬壞頸帶再次受到頸帶的電擊,他扼住應帙的下颌,逼迫他無法繼續胡亂咬下去,藏在袖口的手铐劃出,一觸到應帙的手腕就自動扣上,遂徊再順勢一拉他的另一只手,眨眼之間應帙的雙手就被牢牢地困住。
這支手铐還是應帙給他的,讓遂徊貼身帶着,說是牢固到就連黑暗哨兵都無法掙脫,萬一遇到什麽意外,就可以派上用場。
——确實派上用場了,而且是大用場。
看着自己被铐住的雙手,應帙呆了一下,易感期中哨兵核桃大似的腦仁艱難運轉,無法分辨目前究竟是什麽情況,但他感受到了遂徊的離去,向導素變淡讓他異常憤怒,激烈地發起反抗,雙目惡狠狠地盯着遂徊的頸側,張開嘴,沾着血絲的犬齒發出威脅的嘶吼聲。
應帙這副模樣讓遂徊十分心疼,頭發上都是雪,衣衫淩亂,總是高傲幹淨的向導替他被哨兵的易感期折磨,還被他無情地铐住雙手,掙動間腕上也留下了紅痕,但遂徊不會因為心軟就松開他。
“抱歉。”
向導幫助哨兵的前提是保護好自己,這是應帙無數次言傳身教,刻進遂徊骨髓的道理。
應帙目光緊緊追随着遂徊,半寸不移地落在他的頸側,目的和訴求顯然易見。遂徊被他如此赤裸的視線盯着,臉頰緩緩浮上一層薄紅,想着這家夥清醒的時候死活不願意讓他标記,現如今處于易感期,居然就這麽輕易地屈服于生理訴求,幾乎把想要标記他五個字直白地寫在了臉上。
“不行。”遂徊低聲拒絕道,“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我不能被你标記。”
現在的應帙是不理智、不清醒的,遂徊再是渴望這枚标記,也不會借此投機取巧違背向導的真實意願。
“我現在要标記你。”遂徊又說,“不要掙紮。”
充足的向導素和血液隐約喚回了應帙少許的神智,他艱難地睜開雙瞳,嘗試着聚焦,但竭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看到模糊的銀白色,與雪夜混為一體。不遠處好像還搖晃着幾縷身影,鬼鬼祟祟的,也不上來趁他們病要他們命,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像極了一群主角在變身換裝說臺詞時絕不進攻,一直到主角做好了全部對戰準備才嗷嗷上來送的合格炮灰反派。
“……”
遂徊和他渾濁的眼珠對上了視線,兩人對視一眼,遂徊舔了舔下唇,嘗試着俯身去解應帙的頸帶,但還不等他的手碰到應帙衣領,鋒利的犬牙立刻擦過遂徊的手背,留下兩排血痕,如果不是應帙雙手受制,反應速度慢一些,這對尖牙一定沒入了他的虎口。
“……”他就應該再帶一副防咬面罩在背包裏。原來在禁閉室裏應帙面對的是這麽一個恐怖的生物嗎?
又一次嘗到血腥味的應帙舔走唇角的血液,越發的蠢蠢欲動。
遂徊倍感棘手地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是應帙遇到這種情況,肯定一道精神力鞭就打上去了,給你标記還不肯标記,給臉不要臉,那就打服了再标記。遂徊倒不是不舍得用精神力鞭抽應帙,關鍵是他沒有,他連精神力觸梢都沒有,就更別提精神力鞭了。
他再次嘗試去觸碰應帙,果不其然還是同樣的結果。
遂徊幹脆心一橫,直接把左手腕送給了應帙,任憑他狠狠地咬下,右手飛快地動作,頸帶上的識別器迅速識別出向導的指紋,解鎖,遂徊快速扯開頸帶,擡起被咬住的手腕,順勢将應帙的臉撇開,露出毫無防備的光滑側頸。
但應帙也不知道到底腦細胞都用在了哪裏,明明處于人鬼不分的失智狀态,卻偏偏在遂徊跪地俯身準備咬他的時候反應過來,知道對方是在調虎離山,猛地張口松開遂徊的手腕回過了臉。
種種巧合之下,遂徊附上來的唇就這樣直接撞上了應帙半啓的唇。因為帶着速度和力度,所以除了唇瓣相觸之外還輕微嗑到了牙,無意間接吻的浪漫刺激場面是有了,但與此同時兩人還同時很滑稽地磕破了唇,痛得遂徊嘶的一聲後撤。
應帙因為處于易感期,對身體的痛覺感知很弱,雙唇相貼的瞬間,也不知是本能還是條件反射,他伸出舌尖,舔了遂徊的唇縫一下。
“……”
遂徊好像找到對付應帙的辦法了。
他擡頭看向半空中,隐形的飛行監控器不知道藏在了什麽地方,但他知道一定有不止一處鏡頭對準了他們。
不到半秒的猶豫過後,他飛快地脫下了防寒服,罩在他和應帙的頭上,随後幹脆利落地傾下了身。他知道這無疑是欲蓋彌彰,誰能都猜測到他究竟在衣服的遮掩下做了什麽,但是無所謂,只要不是親眼看到就有的辯,他日後就說這個舉動是為了給‘遂徊’看他的夜光手表,管別人愛信不信。
抱有這番破罐破摔的想法,遂徊在外套之下捧起應帙的臉,俯身吻了上去。
不出所料,應帙沒有掙紮,而是熱情似火地回應起他,唇舌交纏之間,犬牙又一次給他的嘴唇落下無數道傷口,唾液混合着血液,馥郁的向導素濃度超标,熏得應帙全身一陣一陣的發軟。
将近一分鐘過去,應帙雙手抵着遂徊的胸口,推開他,翠色眼瞳裏是熟悉的光澤,沾着少許水氣,晶瑩剔透,喘了有幾秒,他才斷斷續續地說:“夠了……親個沒完了……”
遂徊想要笑,卻扯動了嘴角的傷口,只能暫且沉默,身後撥開應帙的側臉,這一回,終于沒有再受到抵抗,應帙順從地将弱點暴露,任憑哨兵咬上腺體,補充一個臨時标記。
“是我大意了。”應帙閉上眼睛,忍受着被标記時全身發麻發軟的快感,“我應該想到你這具身體這麽長時間沒有出現狂亂期,不是被向導素養好了,而是被向導素強行壓着,就像一座臨近爆發點的火山,看着無礙,但一旦離開向導素就會爆發。”
“你已經想得很多了。”遂徊說。就像他能這麽準确及時地找到應帙所在方位,就是因為賽前約定好了休息地,這所湖邊廢棄小鎮是應帙結合附近地形定下的三處最佳落腳點之一。并且應帙還沿途留下了記號,不然遂徊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就和他彙合。
當然遂徊也很慶幸他開到滑雪板之後突然一時腦熱打算連夜趕路,給應帙一個“驚喜”。如果按照他們指定的原計劃行動,那估計遂徊在睡夢中應帙就開着他的S+級哨兵機甲連夜出局了。
屆時要是突然兩人靈魂互換,那就是遂徊睡着被淘汰,閉眼做着和應帙并肩作戰殺穿生存賽的美夢,睜眼就是禁閉室,而應帙返回打複活賽。
應帙嘆了口氣:“我準備的那些東西根本沒用,這次雖然又被強行壓回去了,但估計距離下次爆發也不會多遠,甚至可能就是明天後天,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也不知道到時候吻和标記還能不能管用。”
“希望爆發之前我們已經換回去了。”遂徊只有這一個要求。他曾經無數次痛苦于他糟糕的精神域,但當有人會為他分攤疼痛的當下,他又無比希望能由他一個人承擔這份痛楚。
應帙瞥他一眼,雖然想法不一樣,但他也希望爆發之前能夠換回去,那樣他就可以提前對遂徊進行精神梳理。思索間,他的目光緩緩上移,落在了遂徊頭頂那盞礦工燈上,這是周如翊傾情提供的黑科技,據說光源強到可以迎面把一名S級哨兵照瞎,退能照明進能幹死哨兵,非常強力,應帙嫌醜沒有戴,沒想到遂徊用他的身體戴得這麽開心。
聽應帙絮絮叨叨聊了一堆,遂徊知道主席已經飛快地調整好了狀态,但他還是不放心地問上一句:“可以了嗎?”
應帙按了按後頸新的牙印,點了下頭。
遂徊解開手铐掀開外套,起身拽應帙站起來,又彎腰拾起被他随手扔開的頸帶,遞給應帙。
在這個時候,他終于留出餘力觀察周圍的人,和應帙糾糾纏纏這麽久,也沒見有人上前打擾或者偷襲,遂徊還以為周圍都是應帙騙來的盟友,正想着應主席真牛逼,用他這具兇神惡煞的身體還能這麽廣交好友。
結果一擡頭,遂徊先看到一個老仇人,安迪。
遂徊:“……”
應帙的遂徊精神域錯亂失了憶,但真正的遂徊記憶力好得不行,他當然記得這個不經允許貿然觸碰他精神域被攻擊還甩鍋給他的S級資助生向導。
正在遂徊疑惑這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又一名向導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朱明文。
遂徊:“……”
向他告白被拒絕,惱羞成怒和他哨兵朋友在一起,共同孤立他的S級資助生向導。
好家夥,應帙這是在集郵嗎?再湊個艾勒,遂徊在塔最不想看到的前三名就全集齊了。
遂徊的沉默審視換來了安迪和朱明文的忌憚,他們大腦飛速地運轉着,思考應主席和遂徊到底是什麽關系。畢竟親也親了,标記也标記了。雖然欲蓋彌彰地蓋了件外套,也不知道想掩蓋些什麽,但是紅腫的嘴唇不會說謊。
但也不是沒有向導為了安撫哨兵做出過這種程度的犧牲……就像人在野外沒有食物,蛆蟲、草根,為了生存什麽都能吃一樣,在某些極端情況下,為了挽救哨兵的性命,比親吻更加過激的事情向導都得義無反顧地上。
主要是應帙和遂徊,太不搭了。安迪和朱明文都是偏遠地區的貧困生,對本地生抱有敵意,也被部分本地生排斥,先入為主地認為應帙這個本地生頭子不會資助生有什麽好感,更無法想象這兩人真的有什麽超出隊友之間的關系。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時候,整理好儀表的應帙走了過來,他忍了一整個下午加晚上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此時此刻——
“應主席,跟你介紹一下。”他搭上遂徊的肩膀,右手指向朱明文,“這位是開學前我追過一陣子的向導,後來告白被他拒絕了。”
接着又指向安迪,“這位是我全塔唯一契合的向導,開學後我們暧昧了一陣子,後來分了。”
遂徊:“……”
遂徊:“???”
作者有話說:
遂徊: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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