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66章

[火怎麽來的,有誰看到了嗎?]

[這支隊伍有點邪門在的啊?火到底哪來的,總不能是普羅米修斯送的?]

[難道是魔法?白發雙馬尾魔法少男?]

[銀頭發那個向導可不可以多說點話啊?他的聲音好好聽,就是不愛講話,好沉默好冷酷哦]

[這哨兵真的牛逼,我被他那‘我九你們一’帥到了,就是好像不太能打,我看其他直播視角的S級哨兵都能1v5,1v10,他1v3都夠嗆]

[狀态不太好吧?向導不是來了嗎,等明後天他狀态調整好了,1v20!]

……

卵生,火,豎瞳,再加上有應龍的印象在前,應帙對遂徊的變異精神體第一猜測就是火龍,如果真是這樣,他一條東方嗞水龍,遂徊一條西方噴火龍,倒也挺相配。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點,不聽話,神出鬼沒,捉摸不定。

遂徊平複了好一會的情緒,怎麽也沒法從他擁有了一支會噴火的龍變異精神體這件事中冷靜下來,一直到應帙和耿際舟圍着罐頭小爐吸泡面吸得吱吱作響,饞得他實在受不了了,融合态才逐漸消退,變回了人類的眼瞳。他也終于能摘下圍巾,吃上一口熱氣騰騰的雪水煮泡面。

離天亮已經不剩四個小時,耿際舟吃飽喝足,心很大地打個哈欠,從口袋裏剝出粒藥吞下,一點不客氣地翻出睡袋,在帳篷裏找個角落睡覺了。

“你也去休息一會,我守夜。”應帙說,“養足精神,明天還要搶聯絡設備的空投。”

遂徊哼哼歪歪的不肯走:“離得遠了向導素就不夠你用了。”

“沒讓你離遠,你就在我腿邊鋪睡袋。”

“那也挺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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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帙閉了閉眼,反手将帳篷唯一留出的那面透明門後的簾子也系上,隔絕飛行監控器的鏡頭,“你直說吧,到底想做什麽。”

遂徊傾過身在他嘴角烙下一個吻,非常快速也非常清純地啄了一下,一觸即分,随後便一副占到大便宜的模樣,起身乖乖鋪起了睡袋。

“……”應帙忍不住笑着在背後輕踹了他一腳,鬧騰了大半天就為了親這麽一下,也不知道到底圖什麽。

不遠處的耿際舟睡眠質量十分的高,遂徊這邊剛沒了動靜,他那邊呼嚕聲都起了,朱鹮本來安靜地單腳站立,縮在主人身邊小憩,畫面十分的歲月靜好,結果被呼嚕聲吵得支起脖子拿翅膀氣憤地狂扇他主人嘴巴子,然後嘭的消失在空氣中,回精神空間了。

耿際舟渾然不知地翻了個身,繼續忘我的沉睡。

應帙十分佩服這人的睡眠質量,起身将帳篷遮光簾打開,只系着擋風的透明簾,再從背包裏摸出折疊椅,坐在上面雨傘橫在腿間閉目養神。

沒一會,遂徊也睡着了,呼吸平穩,應帙耳邊只剩下細微的風聲和雪花落地輕盈的簌簌聲,偶爾有黑夜動物從洞中鑽出覓食的動靜,聽覺繼續飄遠,很遠的地方有人類的腳步聲,還有小型變異獸踩過積雪的聲響。

各種複雜的聲音源源不斷地湧進耳朵,應帙皺眉,艱難地過濾這些冗雜的多餘信息,大腦有些暈暈漲漲的,他是警醒值夜的哨兵,不能拒絕這些聲音,只能一點一點艱難地調節着聽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應帙倏然因為近在咫尺的動靜睜開了黑暗中發光的眼瞳,他看到耿際舟不安分地在睡袋中掙紮,雙目緊閉,臉上露出焦慮的神情,大概率是陷入了夢魇之中。

突然,他猛地睜開雙眼,惶恐地驚坐起來。

耿際舟後怕地喘息着,環顧四周,對上了‘遂徊’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瞳。

“……抱歉,做噩夢了。”他沒了白天的嬉皮笑臉,面色慘白,難受地用手搓了搓臉。

“又夢到耿叔叔了?”應帙淡淡地說。

耿際舟小幅度點了點頭,不太願意和‘遂徊’聊這件事,避諱地移開了視線,“……我起來了,剩下的時間我來守夜,你休息吧。”

應帙擺了擺手,“我怎麽敢讓你守夜,你不半夜給我來一刀?”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種人嗎?”耿際舟笑着收拾睡袋,“一定是應帙天天在你面前诋毀我。”

“還需要他诋毀?你組的那個隊伍擺明了是要跟我們打擂臺,早就看出你不懷好意了。”

耿際舟嘴角依舊是笑着,但笑意不達眼底,沒什麽精神,沒有接應帙的話茬,擺擺手就撩開帳篷走了出去。

耿際舟的父親耿岳是耿際舟心中一根永遠拔不出來的刺,這一點即使是應帙也無能為力。當初的耿岳身為S級哨兵,又有易承瀾這麽一名首席向導結合,前途無限。但在一次任務中為了救一名孤兒被俘,遭受敵方攻擊型向導對精神域的摧毀,即使特種人工會和易承瀾事後傾盡全力治愈,也無濟于事,無奈在實力鼎盛期退役。

這名孤兒就是耿際舟。

耿岳是當着耿際舟的面,一步一步踏入永眠,他們眼睜睜地看着耿岳的狀态越來越糟糕,想盡一切辦法卻無能為力,直到有一天他入睡之後,再也沒能醒過來。

應帙很想出去安慰他一下,害怕耿際舟被內疚感淹沒,就像他曾經每一次做的一樣,但他現在是‘遂徊’,很多事情應帙對耿際舟做可以,但遂徊做就是自來熟越線了,非但無法安慰耿際舟,還可能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想了想,應帙還是坐在原位沒有動,放耿際舟一個人在外面淋雪吹風冷靜。

他沒有任何打算睡覺,但不知道為什麽,做下這個決定之後,他精神略微放松,困意竟然一下子就上來了,如海嘯一般瞬間吞沒了他,幾乎沒有掙紮的餘地,應帙直接閉目陷入了熟睡之中,搞得直播間觀衆都以為他被下藥了,大罵哨兵警惕心太差,外面坐着的朱鹮向導心思歹毒。

但奇怪的是,朱鹮并沒有任何回帳篷給哨兵一刀的意思,居然找塊空地坐下,當真一臉落寞地望着偏向東邊的月亮守起了夜。

晨間七點,極寒之地的朝陽才勉強刺破雲間,向雪域投下第一縷曦光。

耿際舟抖抖快凍僵的身子,伸個懶腰,打開帳篷走了進來。他已經完全緩過勁來,拍着手興奮地大呼小叫道:“醒醒了兄弟們,天亮了,生存賽第二天了!”

看樣子他是完全忘記了昨夜什麽‘就一晚,明天立刻就走’的豪言壯語,不要命地賴上了應帙和遂徊,吃準發小會好心多留他幾天。

但奇怪的是,‘應帙’和‘遂徊’似乎也完全忘記了這茬,在兩人雙雙睜開眼之後,倏然一臉驚訝地進行了長達十秒之久的對視,接着才仿佛從靜默片中走出,強裝鎮定地繼續起床整理動作。

耿際舟皺眉:“怎麽了?”

終于回到了自己殼子裏的應帙強忍着高興,但仍舊止不住笑的抿抿唇,神采奕奕地輕咳一聲:“沒事。”

遂徊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又揉揉肩膀,輕松地跳了兩下,也是一副終于從籠子裏逃出生天,解開束縛枷鎖的暢快模樣,“沒事……你是不是該走了?怎麽還在這裏。”

耿際舟趕緊搬出早就想好的說辭:“別趕我呀,咱們結盟,強強聯手,先幹其他人,一直到打進決賽圈再分勝負,怎麽樣?”

“不怎麽樣。”應帙現在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底氣,笑容中都多了幾分殺意,鋒利的羊角和羊耳從發絲間長出,矩形瞳孔如蘇醒的惡魔,“耿際舟,留你到今天我已經很夠意思了。”

“我們必須聯盟,”耿際舟也罕見嚴肅了神色,“你隊裏的2號和我隊裏的黑暗哨兵都是靶子,我們一定是衆矢之的,我們兩支隊伍不聯盟,根本活不過第三天。你該不會以為外面都是規規矩矩的小組作戰吧?過往生存賽上,甚至有十幾支隊伍組成一個百人團的記錄,應帙,你知道什麽才是最優解。”

“阿普頓偷襲遂徊這件事……”

耿際舟狠下心來:“我們隊伍讓你十分。可以了吧?”

“成交。”應帙心滿意足。

“……該死的分奴。”耿際舟啐了他一聲。

這只死朱鹮是怎麽都趕不走了嗎!分明他們不同組合,居然還黏在一起!結盟結盟結個鬼的盟!遂徊怒氣沖沖地疊完帳篷,在聽應帙和耿際舟掏出永略塔湖地圖讨論接下來去哪裏守聯絡設備空投的期間,一口氣吃完了一整包的碎雪餅。

“等搶完空投,下午估計就要開始縮圈了。”耿際舟說。

屆時考務組會派出數輛飛行器,通過光幕在永略塔湖考場內随機但相對平均地劃分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安全區域和危險區域,所有考生要盡快轉移至最近的安全區域,等待下一次重新的劃圈。

各名選手如果未在規定時間內進入安全區域就會被淘汰。

所以能夠準确得知各個安全區的範圍就極為重要,聯絡通訊工具分為很多種,應帙當然希望他搶到最先進的那類,最好能直線連接考務組辦公室,讓他肆意抒發內心的快樂,直接把槍頂組長腦門上質問下次縮圈縮到哪裏。

應帙扯下頭上遂徊昨晚臨睡前給他紮的發繩,熟練地用簪子挽起長發,接着又把物資箱裏那三雙碳竹纖維除臭襪取出來,‘雙龍戲珠’三人組一人換了一雙,即使都快吃不上飯了也十分注重個人衛生問題,非常的精致講究。

他們需要在中午之前趕到商量好的地點,一個既靠近雙方隊友,又有極大概率抛下空投,又方便轉移至設想中的安全區的極佳地點。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在那裏蹲守的人也會相對較多,不過既然應帙和遂徊已經回到了各自的身體裏,目前又還只是第二天,即便有人數多的組合肯定也是不同隊伍七零八落組成的,很容易分崩離析,不會有膽子硬和遂徊碰上,他們就是要在前期搶占最好的位置,優勢滾優勢。

遂徊抱着滑雪板,很想滑,但無奈身後還有兩個向導累贅,他先走沒有用,只能把板子往背後一挂,規規矩矩地跟着一起走路。

應帙艱難地踏着積雪,這個時候又開始懷念遂徊的身體了。S級哨兵的身體素質讓他真是走十裏雪路都不帶喘氣的,哪像現在,即使是遂徊在前面開路,他跟着爬了幾個陡坡,兩個小時之後也累得夠嗆。

“不行這個樣子。”耿際舟喘着粗氣開始做夢,“應帙你滑雪去,讓遂徊背我過去,不然中午真的趕不上。”

“我可以背着應帙滑雪過去。”遂徊面無表情地說。

“那我呢?”耿際舟問。

遂徊用孤傲的眼神表示你自生自滅。

“……你這人怎麽性格一天一變的?”耿際舟費解,“昨晚還對我很關切,今天怎麽就這麽兇神惡煞?”

遂徊:“……”

遂徊憤怒地用目光譴責應帙,質問對方昨夜趁他睡着之後是怎麽關切耿際舟了?

應帙:“……”

既然捷徑不通,三人只好開始默默地繼續靠腿走。一直等到将近中午十一點,他們才終于靠近了目标區域外圍,耿際舟累得什麽工具都不想搶了,只想趕緊被淘汰,他回過頭,正想發表點什麽驚世駭俗的高見,就見遂徊已經解開了外套衣領,正揚手快速地扯下頸帶,背對應帙微微低頭,等待着标記。

他哈一聲,飛速轉過身:“你們臨時标記能不能背着點人啊?”

“誰知道你會突然轉頭。”應帙說完一口咬上遂徊的後頸,哨兵皺眉輕哼一聲,腿有些發軟,雙手撐住了膝蓋支撐身體。

這道不符合遂徊平時音色的悶哼讓耿際舟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嫌棄地啧一聲,“遂徊的精神域問題到底能不能搞定了?”

“早着呢。”應帙松開口,“順利的話,生存賽結束之後我會給他繼續進行第三次精神梳理,但對于他龐雜混亂的精神域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所謂的‘順利的話’,指的是生存賽結束之後他們還能在各自的身體裏,并且遂徊不要搞幺蛾子拒絕他的梳理。

遂徊隐約好像聽出了應帙的意有所指,低着頭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流浪貍花貓磨着爪子,再次思索起了讓投喂人類即使被它抓傷也絕對不會抛棄它的辦法。

……

暖陽持續升空,休整了将近半個小時之後,遂徊遙遙在高空中聽見了大型無人飛行器的聲音,他警覺地擡起頭,太攀蛇繞着他的肩膀吐出了蛇信,蓄勢待發。

“來了。”他說。

在這半個小時內,他聽到了不少細細簌簌的聲音,顯然周圍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自認為埋伏得很好的學生,大家都注意到了越來越近的飛行器,互相提防着,等待着空投落下,也等待着誰是最先探頭出去的大傻瓜。

又過了幾分鐘,聯絡設備空投接二連三地降下,嚴實裹着減震器保護的箱子上面帶着小小的降落傘,非常顯眼的靶子,還是落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平緩雪地上,簇的栽進了新落的雪裏。

霎時間,周圍一切都靜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安靜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大型混戰。

時間就這樣悄然過去,一直等到聯絡設備落地都過去了将近一分鐘,仍舊沒有任何出頭鳥膽敢冒出來搶。應帙沉默地判斷着局勢,在恰恰好好秒針繞過一圈走過60位數時,從後腰取下手槍,冷聲命令:“走!”

既然大家全都很謹慎,基本可以證明四周沒有一支擁有絕對實力的大哥隊,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遂徊瞬間沖了出去,朱鹮跳下枝頭,尖唳着飛向木箱,耿際舟也不甘示弱地跑了出去,應帙持槍觀察着身後,也飛快跟上。

伴随着第一支隊伍的出現,四周潛藏的隊伍一看居然三人弱雞組都敢上來搶,瞬間如雨後春筍一般紛紛全都蹿了出去,一時之間,周圍浩浩湯湯湧現了将近七八支不同陣營的隊伍,近四十人。

有隊伍埋伏的地方離設備箱更近,但奈何遂徊的速度實在太快,幾乎眨眼間就抵達箱子前,一把拽過箱子上的背帶挎到了肩頭,然後背着手解掉上面的降落傘。

一頭不服氣的豪豬嚎叫着撞向遂徊,結果還不等助跑結束就被另一頭山羊撞飛了出去。

巴弗滅氣勢洶洶地揚着鋒利的羊角,四肢緊繃的跳在一處高石上。

遂徊微啓開唇,緩緩呼出一口飄渺的白霧,他的目光兇悍而冷漠地掃過四周圍上來的哨兵和向導,把聯絡箱往身後一擋,取下了滑雪板。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了。”應帙站到他的旁邊,右手持槍高舉在肩側,像是生怕其他人看不清楚那樣,堂而皇之地亮出來,左右環顧,彰顯火力物理壓制,“下次麻煩大家請早。”

耿際舟站在遂徊的另一側,舌尖舔舔犬齒,被應帙這比裝到爽得通體發麻。

“你該不會以為只有你們有槍吧?”倏然,不遠處一個哨兵大聲叫嚣起來,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應帙也順着聲音擡頭望過去,只見那個方向,一把手槍正穩穩當當瞄準了他。

不等應帙反應,哨兵話音未落便幹脆利落地開了槍,沒有一絲想要談判共贏的打算。

只會留下被淘汰信號的比賽專用子彈高速射出,旋轉着瞄準了應帙的眉心,放慢了無數倍的畫面中,應帙槿紫色的矩形瞳孔輕微又緩慢地放大,他沒有足以應對子彈的能力,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等待着死亡。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擋住了他的臉,那是滑雪板的板面,随之而來的是一雙淬了寒毒的翠色獸瞳。遂徊以所有人都沒有看清的速度,飛速斜過一道滑雪板精準擊飛了那顆子彈,清脆的撞擊聲響後,彈道拐彎徑直沒入了厚厚的雪地中。

應帙心跳如鼓,緊張地亂了呼吸,但面上仍舊保持着一片平靜,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他的眼珠機械轉動,看向了擋在他身前的遂徊。

哨兵的身形很穩,動作利落,黑色短發微有淩亂,背影牢牢映在應帙的瞳孔中,他大概很長時間內都很難忘卻這幅沾着冰冷風雪氣息的畫面。

在一瞬間死一般的寂靜中,周圍此起彼伏地響起了誇張的吸氣聲和喊叫聲,這複刻的一招太過熟悉,不少人直接喪失了戰鬥意志轉身就跑。

開槍的哨兵也卧槽了一聲,但不等他投降,一個滑雪板直接沖着他的面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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