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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你什麽時候才能放棄把我關起來的想法?”應帙說,“這很危險。”
“不會傷害你的。”遂徊竟然還就這個話題認真地延伸開來,“我會盡量給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條件……山裏空氣很好,風景也好,我可以采蘑菇養你。”
“……謝謝你小紅帽?”
……
日理萬機的應主席雖然公務繁忙,但還不至于心大到得知兒子身上發生了靈魂互換這般離奇的事情,還只顧着工會裏的那點破事。
他同應帙一起回了塔旁的公寓,吩咐助理去為他購置一些生活用品,随後便理所當然地在次卧裏住了下來,再遠程給工會的副主席請了半個月的假。
副主席今年已經一百多歲,是退休返聘回來的老人,他的精神體是一頭黑色豹子,胡子都花白了,但罵人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
應識箋也半點不客氣地和他對罵,說自己兢兢業業當這破主席為公會幹了這麽多年活,早加班晚加班,左出差右開會,有一年回家看到孩子差點被耿岳騙着叫他爸爸,還要改名叫耿帙或者易帙,其中酸苦誰人能知,他就休兩周的假怎麽了?
黑豹副主席:“……”
黑豹副主席:“您這些年工作能力沒什麽長進,但是嘴皮子确實越發利索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這些天你們多擔待。”應識箋微笑着挂斷了通訊。
請好假,他起身慢悠悠走出側卧,沿途巡視完書房和突然冒出來的健身房,又打開應帙的卧室,看到了兩張并排而放的床,兩邊都有睡過的痕跡,衣櫃裏整齊疊放着三套哨兵內襯,一切生活痕跡都顯得非常可疑。
就在老父親突擊查房的時候,應帙正一無所知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查看生存賽的相關信息,有關他們這支觀衆支持率第一的隊伍的讨論霸占了整個塔內論壇,他本意是找到嚴謹的數據分析貼,推測最終隊伍得分,但一點開就是各種表情包鋪天蓋地亂飛,其中數量最多運用最廣泛的就是阿普頓倒栽蔥紮進雪堆裏的動圖。
遂徊坐在他的旁邊,細長的黑色箭頭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拂過應帙的肩膀和小臂,倏然又大膽纏住對方手腕,緊接着尾巴的主人也依了過來,輕聲在向導耳畔問:“這段時間我是不是最好住到塔宿舍裏?”
“為什麽?”應帙頭也不擡地問,他點開星網上一張他被抓拍的醜照,滿頭銀色長發跟用了十年的拖把一樣長牙五爪地散開,面目猙獰怪異,正在嘶吼着什麽,底下還不知道被誰搞事地配上一排字:愛我,你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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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不是要住下麽,”遂徊的聲音越來越輕,帶着些若隐若現的詭異茶香味“我再留下會不會不方便?”
“不方便什麽?”應帙疑惑地看向他,“他之所以住下,是為了近距離地觀察我們,尋找一些我們可能在無意識間忽略掉的蛛絲馬跡,你走算怎麽回事?他這些天就觀察我一個人?然後某天一覺醒來,你在公寓,我到宿舍去了?”
“……可是,你爸爸好像不太喜歡我。”遂徊垂下眸苦惱地說,話語間的那股茶味越來越濃。
“為什麽?他為什麽會不喜歡你?”應帙的大直向氣息也呼之欲出,一本正經地反問,“我爸這是第一次見你吧?而且你也沒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說……”遂徊欲言又止地說一半留一半,“……算了,沒什麽。”
應帙眉梢一挑:“遂徊,故技重施是吧?上次你來這招是野外賽你當灰姑娘拿我徽章還死不肯說,這次又是什麽原因?”
遂徊無辜地朝他眨眨眼。
“別耍心眼,”應帙一手攥住他作亂的尾巴,指甲抵住箭頭尾端,警告道,“要是你和我爸同時掉進水裏,我——”
“你?”遂徊問,“你救誰?”
“我誰也不救,讓你倆同歸于盡。”
遂徊嫌棄地看着他:“不要以為我忘了,你根本就不會游泳。”
應帙:“……”
半個小時後,趁着遂徊去浴室洗澡,嘴上說着讓他別耍心眼的小應主席進書房裏逮到了遠程處理公務的大應主席,皺着眉問:“你到底跟遂徊說什麽了,他怎麽那麽怕你?”
應識箋托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玫瑰金色眼鏡框,咧嘴笑起來:“他膽子挺大啊,居然敢找你告我的狀?”
“你還真罵他了?”應帙詫異。
“……”應識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思忖着摘下眼鏡擱在一邊,擡手揮開大大小小的懸浮框,轉過椅子面向應帙,“你還挺在乎他的,是喜歡他嗎?”
應帙愣了下,他确實對遂徊有過幾次清晰的心動,但具體喜歡與否卻不曾認真地去确認,“……不知道,但這不重要,我和他還有很長的時間接觸了解,我有大把的時間去确認是不是喜歡他,會不會喜歡他。”
“我建議你換一個接觸對象,他不是合适你的哨兵。”應識箋又一次篤定地重複這句話,“至于原因,非常複雜,很難在一時片刻內跟你講清楚。”
應帙眉頭皺得更緊,目光和父親認真的眼神交彙,不過僅僅是三秒的沉默過後,他就用同樣斬釘截鐵的口吻回複道:“我管你是什麽原因,我愛接觸誰就接觸誰,不需要你的建議。而且,什麽叫合适不合适?我喜歡誰,誰就是合适我的哨兵。”
沒想到的是,聽見應帙言辭尖銳的反駁,應識箋非但沒有任何父親權威被挑戰的怒氣,反而愉悅地笑出聲來,大有這才是我兒子會說的話的意味。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幾下,倏然打開了抽屜,從裏面摸出一個盒子,當着應帙的面打開,指着裏面一塊指節大小的紫色石頭問:“這是哪來的?”
“……”應帙方才還硬氣的脊梁頓時有些軟,輕咳一聲,努力正經地解釋,“遂徊送我的,他……父母雙亡,是很貧困,戶口都是十幾歲才上的,靠城主接濟才勉強吃得上飯……所以,送塊在山上撿到的石頭給我當禮物也可以理解。”
為什麽越解釋越有貴族大少爺被個花言巧語窮比迷惑了心智的既視感?應帙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遂徊下了降頭。
“石·頭…?”應識箋擡起這塊形狀不規則的紫羅蘭色石頭,微微眯起眼,對着頂燈觀察這塊磨砂外表的透明石頭,“你認為這是一塊他路邊随手撿到的石頭?”
“……不是嗎?”應帙疑惑問,“難道是玻璃?”
“他是怎麽跟你說的?”
“他直接塞我手裏就走了,一句話也沒說。”
應識箋笑意更深,将石頭放回盒子裏,合上,遞還給應帙,“這是紫色鑽石原石,這麽一顆的價值……抵我身為工會主席一輩子的工資吧。”
應帙一瞬間失了表情,擡起去接盒子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他震驚道:“……你沒在和我開玩笑吧?”
“還要包括年終獎金在內……當然,不貪污腐敗的那種死工資。”
“……”應帙現在哪顧得上他爸到底有沒有腐敗,“你确定?”
“你媽媽當年送給過我一顆,當然比這個小很多,也比這個成色差,但也花了她一年掙的傭金。”應識箋說,“我們一起去找人切割打磨,做成戒指,現在放在卧室我那側的床頭櫃裏。”
“……”應帙重新打開盒子,看向這枚‘其貌不揚’的紫色醜石頭,當然,當他抱着‘這其實是一塊紫鑽石’的心理暗示的時候,就越看越漂亮,甚至鼻子裏都已經隐約嗅到銅臭味,“……怎麽可能呢?他哪來的鑽石原石?”
“這你就要問他了。”應識箋重新戴回眼鏡,“我要給手頭的幾項緊急事務收一下尾,等你們的變異精神體出現以及再次交換身體的時候再來找我。”
“……”
應帙難以置信地捧着‘一輩子的工資’出了書房,擡眼看到遂徊舉着吹風機從浴室內探出頭來,他目光落在應帙手中的盒子上,好奇地問:“那是什麽?”
“你送我的石頭。”應帙說,“被我爸看到了。”
遂徊真心實意地羞愧起來:“抱歉,我是看它很像你的眼睛,又是為數不多屬于我的東西,所以送給你……我以後會送你更好的,畢業後我會去當國際雇傭兵……”
“遂徊,”應帙打斷他,“這塊石頭是哪來的,你在山裏撿的?”
遂徊搖搖頭,如實回答:“城主給我的。”
“城主送你的?”應帙再一次震驚,龍角和龍尾一次性冒了出來,帶着透明鳍的鱗尾高高立起。
“對,但是他說這個本來就是我的東西。”遂徊思忖着搖了搖尾巴尖,“其實細想起來,這句話還挺奇怪的,不過利維坦有吃石頭幫助消化再吐出來的習慣,可能是它收集的石頭,被城主撿到了,那确實算是我的東西。”
“……”應帙一言不發地望着他,臉上面無表情,內心風起雲湧。
遂徊明顯是誤會了應帙的沉默,臉頰的紅迅速蔓延至耳尖,“抱歉,你要是覺得這塊石頭可能是被利維坦吃下又吐出來的很惡心,那就扔了,我再送你別的……”
“遂徊……”應帙擡手按上遂徊的肩膀,“你有沒有懷疑過那麽一絲可能性,這塊石頭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他咽下了‘遺物’兩個字。
“懷疑過。”遂徊秒答,“但城主說他不知道,而且我父母專門給我留一塊石頭做什麽呢?給我留一萬特幣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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