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119章

遂徊在聊什麽?在難得一本正經地誇贊應帙。就是因為山區野猴沒什麽文化,用詞不當,才引起了歧義。

不過真要提及搞黃色,他也有費解的地方:應帙分明和他一樣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也都初嘗人事,為什麽這家夥在那天之後能夠迅速脫離角色,現在整一個老僧入定、心如止水,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他現在對着應帙飄揚的一縷頭發都能想入非非,無時不刻不在回味山間胡作非為的那個夜晚。

到底是我太急色還是應帙太冷淡?遂徊思考着,這樣滿腦子黃色廢料會不會引起應帙的反感?

……

一旁,周如翊愁眉苦臉地懷疑人生,短短十分鐘之內換了七八種姿勢,坐立難安。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在回到城主家之後,當着應帙和遂徊的面撥通了和媽媽的視頻通話。

不同于應帙三天兩頭鬧失蹤的無良父親,周如翊的媽媽很快就接聽了來自女兒的通訊,成熟溫和的女聲從終端中響起:“小翊,怎麽突然給我打視頻?”

這個回應速度,氣得隔壁座位上的應帙給老父親應識箋發了三條內容極具攻擊性的短訊。

“媽~”周如翊的嗓音忽然嗲了三個度,“我想你了嘛~”

終端內随即傳來了女人的笑聲:“怎麽突然這麽粘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哪有~”

女人又笑了起來,問:“在城邦玩得開心嗎?”

“開心~”周如翊還是嗲嗲的語氣,充滿了波浪號,“就是一個人有點無聊,媽,你要不要來陪我?”

“怎麽會是一個人,你的朋友們呢?”

“我的朋友們……”周如翊瞥了眼坐在她對面小木椅的應帙,腦筋轉得飛快,“他們都生病了。”

“病了?”

“對,”周如翊胡編亂造道,“他們昨天去爬山,然後,呃……摔斷腿了。”

應帙、遂徊:“……”

女人也很詫異:“兩個人都摔斷腿了?”

“是那個哨兵摔斷了腿,”周如翊也感覺到她的謊言非常離譜,但是既然話都說出口了,剩下的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編,“那個向導……淋雨之後重感冒了。”

應帙、遂徊:“…………”

“那你呢?你沒事兒吧。”

“我什麽事也沒有。”

“你要不要幹脆提前回來?讓你的朋友安心養傷。”

“……不,向導燒已經退了,哨兵,哨兵的腿也快好了,我們約好了等城主過完生日之後一起來我家玩,我一個人先走不太好……”

“哨兵昨天剛摔斷了腿,你說他快好了?”

“哨兵他,恢複能力強悍……”眼見着謊言圓不過去,周如翊心一橫,開啓了耍賴模式:“媽~~~你就過來陪陪我嘛~~~這兒風景可好了~~~你就當是來度假了嘛~~~”

這十二個波浪號一出,周如翊就知道她以後在應帙和遂徊面前是再也沒有一絲尊嚴也言了,她永遠會以一個媽寶女嗲精的形象立足。

但好在她的努力還是得到了回報,屏幕後方的女人又一次笑出聲來,如她所願地搖了搖頭:“真受不了你,行,我整理一下工作,明天來陪你。”

周如翊大喜過望地又撒了會嬌,這才心滿意足地關閉通訊。

懸浮屏熄滅的剎那,她立刻感受到兩道凝重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周如翊也不敢擡眼去看應帙和遂徊此刻的表情,只默默降低存在感往樓梯口挪,等到踏住上樓的臺階時又弱弱地提醒:“那個,遂徊,我媽來之後,你能不能假裝腿斷了?”

說罷,她一溜煙到二樓沖進自己房間鎖上門,當場上演自閉。

遂徊:“……”

等到周如翊徹底沒了聲音,遂徊收回視線,回頭看向應帙。銀發向導仍舊坐在矮小的木椅上,垂眸擺弄終端,一雙腿交疊伸直,長得仿佛要伸到隔壁房間去。

“你和父母撒過嬌嗎?”遂徊忽然問。

方才應帙剛收到來自父親的回信,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你怎麽不幹脆猜遂徊是我生的?]

應帙想也不想便回複:[我猜遂徊是我媽和別的向導生的,被我媽罵了一頓。]

這次應識箋回得很快:[該罵。]

聽到遂徊的問題,應帙關閉終端擡起頭來:“你指的是像周如翊那樣?”

“也不用那麽感情充沛。”遂徊說,“就是……”他也形容不上來,“撒嬌。”

“當然有過。”應帙回答得很幹脆,他拍了拍身旁的另一只木椅,示意遂徊坐過來,“小時候會央求他們放下工作早些回來陪我,然後給我帶禮物什麽的。”

“他們會滿足你嗎?”遂徊問。

“……”應帙頭頂的白色羊耳輕微動了動,擡眸對上哨兵碧色的眼瞳。他是向導,即便是攻擊型向導,共情能力相對偏低,也不會在此刻聽不出遂徊語氣中的落寞。

他停頓幾秒,勾起一個還算輕松的笑容,很随意地說:“當然沒有,都說了我小時候是留守兒童,父母常年不在身邊,全是靠乞讨為生,過得很凄慘的。”

遂徊沒有錯過應帙的神情變化:“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差不多吧。”應帙竟然很直接地承認了,“一半是真的,一般是安慰你。”

“我沒有難過。”遂徊把小木椅搬到離應帙更近一些的地方,小蛇依人地靠在向導肩頭,“只是有些好奇……向父母撒嬌的感覺。”

“你這還不叫難過?”

“不叫。”遂徊擡起眼眸,“真的。”

就是難過,應帙心想,并且是難過而不自知。他的心髒不由得泛出輕微的酸澀,輕緩地說:“那你試着跟我撒嬌好了。”

“……”遂徊正要感動,倏然又意識到哪裏不對,蹭的坐直上身,“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我問跟父母撒嬌的感覺,你讓我和你撒嬌?”

“我在安慰你。”

“哪有你這麽安慰的?”

“那我親你一下,”應帙語調平淡地問,“算是安慰你了嗎?”

聞言,遂徊露出一個錯愕的表情,驚訝了好幾秒才不可置信地問:“……你怎麽突然這麽主動了?”

“到底要不要?”

面對應帙的接吻邀請,遂徊竟然還罕見地陷入遲疑,沒有立刻答應,直到應帙頭一回不耐煩地掐過他的下巴,微微傾斜過臉将嘴唇貼了過去。遂徊倒也沒有反抗,只是閉上眼順從地承受着。

濃郁的向導素很好地撫平了他內心的那點缺憾,這個吻大致持續了一分鐘左右,溫柔而平淡,确實是一個安撫意味的吻,不帶任何的情色與欲望,卻令遂徊不由自主摒住了呼吸,小心翼翼,一動也不敢動。

在應帙媽媽燕煦回來之前,兩人已經分開,衣衫整齊,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情:遂徊在角落裏幫灰熊剝玉米,應帙在星網上搜索栗紅色絲帶。

“回來了?”燕煦摘下帽子,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大麥茶,仰頭就喝。

應帙擡頭看向他的媽媽,一身飒爽的運動裝,鞋底沾着一點泥,他想問她這幾天早出晚歸都做什麽去了,又料到對方不像是會老實作答的模樣,緊接着腦子裏又冒出遂徊問他有沒有和父母撒過嬌,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網上傻了,還是周如翊的十二連波浪號的記憶過于深刻,他突然腦子一抽筋,等到察覺到用什麽樣的語氣說了什麽話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媽~~你口口聲聲說是來陪我們,怎麽到了地方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燕煦一口水噎在喉嚨裏,遂徊也猛地回頭看他,兩個人的眼神都仿佛見了鬼。

應帙閉上眼睛,死撐着面子努力裝作不動聲色:“你到底做什麽去了?”

“寶寶,”燕煦咳嗽兩聲,急促地說,“我,咳咳,我今天去監獄探監,調了那名判刑的盜賊——就城主說的那個父親撿了小徊紫鑽的家夥。我問了他一些問題,但他對于他爸那些事知之甚少,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算是一整天無功而返。”

“真的?”應帙非常懷疑。

“你都‘媽~~’了,我哪還舍得跟你說假話。”燕煦湊過去揉搓起應帙的臉,“寶寶~~”

應帙耳尖通紅,不耐煩地推開燕煦,“你和我爸到底都知道些什麽?”

“什麽都不知道,”燕煦堂堂一個首席哨兵竟然也撒起了嬌,“寶寶~~”

應帙按住她的手,“夠了。”

“行了,我去洗澡了。”燕煦爽快地松開了手,正當應帙準備叫住她的時候,又回頭朝應帙眨了下眼睛,“你倆繼續親吧。”

“……”這句話讓應帙瞬間陷入了沉默,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燕煦大搖大擺地離開。

更恐怖的是,燕煦一走,遂徊瞬間湊了過來,張口就是一句:“寶寶?”

“閉嘴。”

“小咩寶寶。”

應帙惱羞成怒:“不難過了?不想你父母了,不想跟他們撒嬌了?”

“不想了。”遂徊果斷道,一臉正直,“我現在只想和我的小咩寶寶撒嬌。”

“……”應帙痛苦地捂住了臉。

……

隔日一早,天剛蒙蒙亮,雞還沒打鳴周如翊就瘋狂敲響了應帙和遂徊的房門。

“我媽馬上到了,快——”周如翊遞給應帙一只口罩,又動作狂野地撕下一枚降溫貼貼在他的額頭上,緊接着又問遂徊:“城主家有拐杖嗎?”

“沒有。”遂徊打了個哈欠,“但是有輪椅,在一樓雜物間。”

周如翊拽着遂徊蹦跶到一樓,督促他趕緊把輪椅找出來,又拿出抹布将它擦拭幹淨。

城主穿戴整齊從卧室裏走出來,擡眼就看到應帙睡眼惺忪地戴着口罩,頭頂退燒貼,而遂徊坐在輪椅上,周如翊正拿着不知道哪來的紗布和夾板往他左腿上綁。

“人都騙來了,不需要再做戲了吧?”應帙說。

“先瞞一瞞,我媽這人很敏銳的,而且車禍過後大腦有點後遺症,每每努力回憶過去的時候腦子都會特別疼,疼到冒汗暈厥的那種。”周如翊不放心地瘋狂浪費紗布,“萬一真的是故地重游,給我媽一點緩沖情緒的餘地,自然而然地想起點什麽。”

“可以了,”遂徊艱難地說,他緩緩擡起他捆成粽子的左腿,“我血液不流通了。”

城主疑惑地問:“你們在說什麽?周如翊的媽媽要來?”

“對,”周如翊站起身,“不好意思啊城主,我臨時起意喊我媽過來,飛艦會暫時停在我之前停的地方,會有問題嗎?”

城主正要張口,一聲突兀的動靜倏然從樓梯上響起,應帙疑惑地從一樓樓梯口向上看去,就見燕煦正在撿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動作意外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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