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抱歉
第0095章 抱歉
想找個蕭融落單的時候可不容易, 并非是因為屈雲滅不讓蕭融離開,而是蕭融一頭紮進王帳以後, 就只能等到晚上才會出來了。……
虞紹燮蹲了好久,才終于蹲到要出來換換空氣的蕭融,他松了口氣,然後快步上前:“融兒!”
蕭融:“……”
留在帳內閑着沒事幹的屈雲滅:“……”
他們都不喜歡這個稱呼。*
跟着虞紹燮去了他的營帳,這回沒見到無所事事的虞紹承了,蕭融還看了虞紹燮一眼。
後者心領神會:“傷好的差不多了,我就讓承兒搬回去了, 他如今好歹也是中軍的将領之一,怎麽能跟自己的兄長擠在一起,長此以往, 其他将軍怕是要笑話他,承兒一向聽我的, 所以昨日就搬走了。”
蕭融:“……”
對于這對兄弟之間的事,蕭融明智的選擇不再多言。
他問虞紹燮:“虞兄找我有事?”
虞紹燮抿了抿唇:“今日的行刑, 我聽說了。”
蕭融懂了,他低下頭,輕笑一聲:“做這個決定之前我未曾和你商量過,就是因為我知道你定然不會同意。自古以來極刑從未斷絕,各朝各代都有自己的殘忍特色, 我也想不到有一日我會成為這個下令的人,但我并不後悔下了這個命令,以儆效尤是有必要的, 這罵名也不必落到鎮北軍的頭上, 落到我頭上就是了, 左右我如今沒有官職, 只是白身一個,哪日被趕出了鎮北軍,那些人還會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虞紹燮擰着眉的看他:“趕出鎮北軍?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他頓了頓,神情微變:“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
蕭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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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融又露出那種表情了,他不願意多說的時候,他就會露出一種虞紹燮難以形容的表情,有些固執、有些不耐、又有些幼稚,虞紹燮默了默,只好把這個話題揭過去:“我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責怪你,損壞親王雙親之墳茔,這是大逆不道之罪,按南雍的律法應當行腰斬,誅同籍,年十四以下行腐刑,女子沒縣官,若按這個律法來,今日就不是五個人死了,而是十幾個人,你放過了他們的家人,這已經是大大的仁慈了。”
蕭融:“…………”
他緩緩一眨眼,神情雖然平靜,語氣卻暴露了他的驚愕:“此時還有連坐這回事嗎?”
他以為在人口銳減的本時代,連坐應該早就廢除了才對。
虞紹燮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什麽時候沒有連坐?”
蕭融:“……”
他小聲道:“我永遠都不會連坐到無辜的人身上,這一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大王出征太急,根本沒有時間收攏鞏固軍心,誠然這些人并非是真正的鎮北軍,只是鎮北軍的家人,但同樣的問題軍中也有顯現,我聽說在大王剛受了重傷的時候,軍心浮動的同時,竟然還有人指責大王不該冒進,就算這人說的沒錯,那個時機、那個情景,也不該輪到他來說。”
虞紹燮幽幽道:“屈瑾。”
蕭融兩次聽到這個名字,都是高洵之告訴他的,第一次高洵之告訴他屈瑾是大王最後的親屬之一,第二次高洵之告訴他,屈瑾因冒犯大王挨了二十軍棍。他那話早就說了,但是在高洵之來到之前,沒人敢真的對他怎麽樣,哪怕簡峤也只能讓他滾蛋,而不能對他動手,沾了一個屈字,在這軍營裏他就能橫着走了。
虞紹燮也苦于屈瑾的姓氏問題,他是憤青沒錯,可他又不傻,在這個家族利益大于一切的年代當中,他絕對不會當着一個人的面說他親戚的壞話,雖然這麽說有些奇怪,但這就是一個幫親不幫理的天下。
那三個将士裏死了一個,因為他死活都不願意說出自己家人的去向,蕭融還替這個人生氣,覺得他是死腦筋,然而蕭融不知道的是,其他人對于活的那兩個更加震驚,為什麽不在乎自己的家人,就能被記錄在史書上同時被稱一聲枭雄?就是因為一般人都做不到啊。
此時不管是虞紹燮還是蕭融,他倆其實都沒怎麽把屈瑾放心上,畢竟這是個一看屈雲滅快死了就會蹦出來顯示存在感的人,智商太低,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蕭融在意的是那些沒吭聲,但有可能跟屈瑾一個想法的人,而虞紹燮在意的是蕭融。……
虞紹燮:“我來尋你,不過就是想看你好不好,果然我猜對了,你啊你,你何時才能意識到你和鎮北軍是一體的?你有罵名鎮北軍也不光彩,鎮北軍有罵名你也不必這麽在意,融兒,說到底我們行的就是改朝換代之事,在一些人、乃至是大部分人的眼中,我們是偷兒、是匪盜,是永遠都上不得臺面的亂臣賊子,不被罵是不可能的,這種罵名會一直持續到你我百年以後,到那時候也不會停,因為是是非非都有後人評說,而後人的言語,比今時之人好不到哪去。”
蕭融無語的看着他:“這麽說,鎮北軍要被罵成千上萬年了?”
虞紹燮笑了笑:“這就是身後名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人盯着那一點錯處,便也有人将功過細細盤算,不管融兒你想不想要,如今你我已經行在史書之上了,而上來了,就沒有再下去的時候。”
蕭融:“……”
他往旁邊歪了歪身子,嘟囔道:“我知道。”
虞紹燮望着蕭融,後者正不自在的用指甲摳身下席子上的一個小縫隙,在他的摳挖下,這個小縫隙逐漸變成了一個小洞。
虞紹燮:“……”
摳到一半,蕭融突然又看向虞紹燮:“你說錯了,我沒有那麽在意鎮北軍的罵名,是原百福在意,他說我這樣做會引來士人的謾罵,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若真引來了,那一人做事一人當,全都引到我頭上好了,反正我這輩子最不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聲。”
虞紹燮悄悄道:“你是不在乎‘某些’名聲。”
要是沾到了蕭融在乎的方面,他能直接蹦到房頂上去。
蕭融疑惑的問他:“你說什麽?”
虞紹燮連連搖頭:“沒什麽,至于原百福,我也觀察了他一段時日,但除了感到他有些多管閑事之外,也沒發現他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蕭融慢吞吞的直起腰:“你觀察他。你為什麽要觀察他?”
虞紹燮眨眨眼:“簡将軍對原将軍的态度産生變化,他們二人還起過争執,承兒恰好看到,然後告訴了我,我猜測這是你的授意,不是嗎?”
蕭融:“…………”
他就是提醒了簡峤一句,沒有讓他去針對原百福啊!
後悔,當初他為什麽要把這件事交給簡峤,如今看來虞紹承都比簡峤靠譜。
蕭融又開始生悶氣了,但他也怪不了別人,本質上來說,是他選錯了人,明知道簡峤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漏勺,還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了他。
好在屈雲滅跟簡峤差不多,都不是那種愛多想的人,全軍發現了這件事蕭融都不在乎,只要屈雲滅別發現就行了。
蕭融再度往後靠了靠,虞紹燮也安靜的坐在另一側,不再說話了,而就在虞紹燮享受着這一室靜谧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蕭融很是猶豫的問了一句:“虞兄,依你的看法,大王還有多久才能統一南北,登上帝位?”
虞紹燮愣了愣,然後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少則兩年,多則三年。”
蕭融噌一下坐直了:“才兩年?!”
虞紹燮:“……”
他不懂蕭融為什麽這麽激動,這還是他的保守估計呢:“自然,打完鮮卑之後,大王便不再有後顧之憂,鮮卑的財富又能給鎮北軍補充一次補給,如今這世上沒有什麽能跟大王抗衡的勢力了,孫仁栾雖然有幾分本事,但他想帶着南雍的兵馬擊退大王,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如今唯一能放緩大王腳步的,就是金陵那固若金湯的城池,一旦他們開始打守城之戰,咱們就只能跟他們耗在外面,所以我說少則兩年,多則三年,具體還要看南雍怎麽做。”
說到這,虞紹燮還笑着誇了蕭融一句:“融兒果然是深思熟慮,的确,如今這個境況已經不會有外來的勢力對大王産生威脅,反倒是鎮北軍內部之人,有可能會将大家的努力付之一炬,融兒且放心,我會繼續盯着這群人,絕不讓有心人得到可乘之機。”
蕭融:“……”
被誇了,但他完全沒有高興的意思,默默的把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蕭融咬着下唇,把握緊的拳頭放在了唇邊。
原來只有兩年麽,再加上過去的半年,以及在路上耗費的半年,才三年而已。
三年殚精竭慮換一條新生命,可謂是世上最劃算的交易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倒黴,認為他上輩子炸了幼兒園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可今日聽到這個清晰的數字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幸運的。
不,不是似乎,就是幸運。
多少人閉上眼睛之後就再也沒有睜開的機會了,甚至他們連自己死了都意識不到,死亡呼嘯而來、帶走他們的五感和前方蜿蜒但璀璨的道路,就像是無情的一把刀,猛地斬斷了那應該平等分配給每個人的未來,而他沒有經歷這樣的事,在死亡找到他之前,系統先帶走了他。
誠然接下來的兩年可能還會出現其他的變故,可它也有可能什麽變故都不會發生,鎮北軍已經不同了,鎮北王也不同了,他們這邊的籌碼多到可以買下整個牌桌,一開始蕭融認為讓屈雲滅稱帝是百分百不可能的事,而如今,他自己都說不出來這個話了。……所以,兩年。
這些思緒在蕭融腦子裏快速的掠過,他可能都沒發現,他正在努力的說服自己這是一件絕妙的好事,虞紹燮不解的看着他,實在不明白蕭融此時在想什麽,難不成他是覺得兩年太短了?可是大王早日稱帝,蕭融也能早日放心啊。
突然,蕭融站了起來,他對虞紹燮說:“我出去轉一轉,虞兄早點休息。”
虞紹燮看看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陽,不知這個時間自己能怎麽休息。
但張了張口,他還是哦了一聲。*
蕭融垂着眸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就是像自己說的那樣,出來轉轉。
在他走出去沒幾丈遠的時候,他就聽到身後有快速的腳步聲在接近,蕭融皺着眉回身,看到東方進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過來,正亦步亦趨的跟着自己。
蕭融想說他在軍營當中,安全得很,沒必要再給他派守衛了,但東方進大約不是擅自行動,而能命令東方進的那個人,是不會被他這一句話就勸回去的。算了。
蕭融又轉了回去,他繼續悶不吭聲的往前走,而東方進先松了口氣,然後才心态良好的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蕭融發現周圍人的目光産生了變化,之前遇上的将士即使是陌生的面孔,看着他的時候也是驚豔和好奇居多,而如今除了這兩種情緒之外,還多了一種暗暗的打量。
蕭融腳步微頓,東方進立刻上前,他剛要跟蕭融解釋一下這是什麽地方,然後蕭融的眼神就定在了一個剛出營帳的将軍身上,那人可能是剛起床,也可能是待的不耐煩了,總之他走出來以後,立刻用力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才眯着眼的看周圍的事物。
對上蕭融的目光之後,他的頭皮頓時一緊。
蕭融卻是笑得十分開心:“黃太守,真是多日不見了啊!”
黃言炅:“…………”
不是說蕭融對屈雲滅寸步不離嗎,哪個兔崽子送的情報誤我?!
蕭融從容的走過去,黃言炅也勾起了唇角,不過他的表情怎麽看都有些僵硬。
他朝蕭融拱了拱手:“呵呵,蕭令尹,不知蕭令尹今日怎麽有空到黃某這裏來了。”
蕭融嘆氣:“別再叫我蕭令尹了,蕭某如今已是一介白身,當不起令尹這兩個字了。”
黃言炅不知道這件事,目前幾個盟友當中只有賀庭之知道蕭融卸任了,但他和黃言炅還沒好到那地步,所以他們之間的消息并不互通。
他皺起眉,不仔細看的話還真是一副關心蕭融的模樣:“怎會如此,是蕭先生惹怒了大王嗎?”
如果是的話,這是不是代表他有機會拉攏一下蕭融了?
蕭融無辜的看着他,“我怎麽敢惹怒大王呢,是我自感能力不足,所以将陳留尹的職務交給了他人,唉,說到底蕭某還是年輕啊,擔當不起父母官的重任,也不知大王日後打算再給我什麽樣的職務,依蕭某看,一地之長官,蕭某是做不了了,恐怕也就只能湊湊合合、做個王都裏的司徒了。”
黃言炅:“…………”
你踏馬今天就是來炫耀的吧!
誰不知道司徒的地位就比丞相差一點點,甚至有時候都能跟丞相平起平坐了,你、你簡直神經病,升官就升官,跑我這裏來說什麽?!
黃言炅氣得頭疼,卻還只能繼續跟蕭融虛與委蛇:“呵,呵呵,那黃某就要恭賀蕭先生高遷了。”
蕭融擺擺手:“诶,八字還沒一撇呢,大王還不知道這件事,等過幾天我再跟他提起,看他願不願意把這個職務給我。”
黃言炅整個人都麻木了。
偏偏之後蕭融就拱手告辭,連讓黃言炅反擊的機會都沒有,而等蕭融和東方進走了,東方進默默回頭,看着黃言炅那個被打擊的體無完膚的模樣,他不禁詢問蕭融:“蕭先生,您跟他說這些做什麽?莫非是他做了什麽讓您不快的事?”
蕭融聳聳肩:“沒有,我就是想氣氣他,這樣我的心情就能好一些。”
東方進:“……”
蕭融突然扭頭問他:“賀庭之在哪邊?”
沉默片刻,東方進果斷指了一個方向,雖然不知道蕭融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平複心情,但東方進覺得自己最好配合他,因為他有種直覺,如果蕭融找不到合适的人,他可能就要回去氣大王了,為了軍營的和平,還是把東陽王犧牲了吧。……
蕭融在這邊足足待了一個時辰,在欺負了倒黴蛋一號,以及倒黴蛋二號之後,蕭融又跟其餘的盟友坐着聊了聊,不是所有人都跟那兩個倒黴蛋一樣各有私心,也真的有人是沖着為中原複仇而來的。
雖然他們的勢力都不大,但這種态度就很值得讓人敬佩。
蕭融同這些人談天,說起如今鎮北軍的變化,希望給這些人留個好印象,讓他們日後面對二選一的選擇時,能果斷的倒向鎮北軍這邊。
開始做正事,蕭融心裏的某些想法就漸漸隐沒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蕭融站起身,打算回王帳去看看。
而他走出去沒多久,就見到了來找他的将士:“蕭先生,簡将軍命我來找您,陳留來人了。”
蕭融一愣:“來人了?是不是陳留出事了?”
将士搖搖頭:“不是,陳留一切安好,是佛子來了,具體是做什麽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簡将軍讓您盡快回去。”
蕭融哦了一聲,一聽是彌景他就放心了,因為陳留要是真出了事,最不可能棄城而走的人就是彌景。
但他也想不通彌景過來是幹什麽,于是他一邊慢吞吞的往回走,一邊思考彌景的目的。
思考到一半的時候,他的步伐突然僵了一瞬。
東方森*晚*整*理進聽到蕭融喃喃的說了一聲“壞了”,他正想問什麽壞了,結果剛轉過頭去,蕭融就跟一陣風一樣的從他眼前跑過。
東方進:“!!!”
等等我啊,蕭先生!…………
蕭融好久沒跑過了,回到王帳附近的時候,他喘的上氣不接下氣,而彌景恰好從王帳裏走出來。
多日不見,彌景看見蕭融立刻就是一愣,他細細的打量着蕭融的氣色,而蕭融在緩過一口氣之後,突然快步走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自己的營帳走。
彌景被迫跟上,腳步都踉跄了兩下,而周圍的人都看着他們,不明白他們這是要做什麽。
彌景是比蕭融高一點的,所以蕭融恰好擦線而過,彌景的腦門卻結結實實撞在了支撐着營帳的木條上。
偏偏蕭融現在滿腦子都是別的事,他根本沒注意到彌景的腦門紅了一塊,一進來,他就劈頭蓋臉的問彌景:“你剛剛跟大王說了什麽?”
彌景想揉揉自己的額頭,聞言,他又把手放了下去:“沒什麽,就是問候大王的身體如何了,還有勸他養好身體,不要太過焦心。”
蕭融:“……就這些?”
彌景失笑:“就這些,大王不喜我出現在他面前,哪怕我有別的話想說,此時也不是說出來的時機。”
危機解除了,蕭融狠狠的松了口氣,他坐下去,這才問彌景:“那你到這邊來是做什麽,陳留那裏如何了?”
彌景也盤腿坐到了蕭融對面:“陳留無事,有事的是宋铄,他白日要忙于公務,晚上還要擔心你的安危,你那封平安信回到陳留之前,他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你那封信一到,他就病了,要不是高丞相及時回來,我和趙興宗怕是要累死在王府了。”
蕭融抿唇:“病得嚴重嗎?”
彌景搖頭:“風寒而已,我走的時候已經好些了。”
蕭融看看他:“那你這次來——”
彌景垂眸:“我聽說了仲秋那日發生的事,我想過來為屈大将軍夫妻,以及其他鎮北軍的亡魂做一場法事,另外……聽說鮮卑也有同盟,或許我能幫上一些忙。”
蕭融:“他們都是草原同盟,不是西域同盟,這邊的小國很少有信仰佛祖的。”
彌景笑了笑:“有一兩個也好,而且就算他們不信佛教,他們同西域諸國總是有些聯系,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又何必非要惹上殺孽呢。”
蕭融望着他,認同的點點頭:“的确如此,多謝佛子想的如此周全。”
彌景謙虛道:“蕭公子不必客氣,你我都是為了大王的大業。”
蕭融:“……”
對着彌景,蕭融還是盡量讓自己少說謊話,不然他總有種自己在做虧心事的感覺,摸了摸鼻子,蕭融另起話題道:“還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佛子,我之前就同丞相說過,只是那時候我未曾想到佛子會來,我——”
彌景看着蕭融這吞吞吐吐的模樣,他恍然大悟道:“蕭公子是說仲秋那一日的事?高丞相提醒過我了,讓我不要告知大王。”
蕭融愣了一下,頓時笑起來:“原來丞相已經說過了,那佛子是答應我了?”
彌景輕笑:“自然,雖不知蕭公子為何不願意将此事告知大王,但這畢竟是蕭公子的意願,彌景不能違背,所以彌景未曾同大王說過這件事,只是簡将軍問陳留諸人是否都安好的時候,我無意中的提了一句,但告知簡将軍,應當沒什麽事吧?”
蕭融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簡——峤——?!
告訴原百福都比告訴簡峤強啊!!!
蕭融霍然起身,指着彌景的手都在抖了:“你、你你你!你故意的對不對!”
蕭融看上去有一萬句話想要扔在彌景的臉上,但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跟彌景算賬的時候,他要趕緊去找簡峤!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簡峤去哪了?!”
彌景怔了怔,回答他:“簡将軍一直在王帳當中,他說是你讓他留下守着大王的。”
蕭融:“…………”我靠。
都把蕭融逼得爆粗了,可見這事在他心裏到底有多緊急。
蕭融立刻轉身跑了出去,而彌景一臉茫然的望着他的背影,等到再也看不見他了,彌景的神情才産生了微微的變化。
從茫然到安靜。
垂着眸,彌景在心裏道了一聲:“抱歉。”
鎮北王死于敵軍暗算這種事,如果蕭融是最不能接受的人,那彌景就是第二不能接受的人,或許他倆的順序還要調換一下。蕭融的悲憤來源于他和屈雲滅的綁定,他無法接受自己就這麽跟着一起死了,但時日久了蕭融會明白的,這世間之事并不完全受他的掌控,就算不被綁定的時候,他也有可能死于一場場的意外,如果把屈雲滅的意外套用在自己身上,他就會發現這事也不是完全的無法接受。
而彌景,他才是真正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屈雲滅就這麽死了的人。
十年沉寂、數月的觀察,彌景将這天下的未來都指望在了屈雲滅的身上,他再一次的坐在了賭桌邊,而這回他賭的是屈雲滅能贏。
所以抱歉,蕭融。
他已經承受不起再輸一次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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