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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越小滿眼神在師尊和瑞恩希二人身上飄來飄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瑞恩希。”

“嗯!”瑞恩希乖巧嗯聲。

“你可了解這一疫病?和楚清游說一下,好對症下藥。”樓倚霜點了點楚清游。

“嗯嗯!”

楚清游和瑞恩希站在街邊,瑞恩希告訴他黑死病的症狀,楚清游一一記錄下來,随後翻看醫家古籍,尋藥。

而樓倚霜和越小滿則分頭去住戶家裏巡視,如果有病情嚴重的就用靈力蘊養其病軀,暫時保住其性命。

只不過突然闖入的外人似乎不太受信任,要麽敲門沒人應,要麽開門就趕人,到後面二人只好用潛行符暗中施法。

越小滿吐槽:“我長得很像壞人嗎?為什麽趕我出來???”

“把袖子撸下去再說。”樓倚霜暗示她。

尋常人家看到你這比土匪練得還結實的臂膊,加上鎮上出的亂子,這反應也不出奇吧。

越小滿弓了下手肘,青筋暴起,肌肉虬結,最後悻悻地放下礙事的廣袖。

“你的意思是這種疫病的傳播靠的是在空氣中逸散的黑霧?”

瑞恩希想了想,“應該,是吧?”

多年前的小鎮和現在的水丘都籠罩在一種極為相似的黑霧中,他親眼所見狼人壓碎琉璃瓶之後,黑霧四竄,接着水丘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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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游端正了身體。

“如果真如你所是,疫病源于狼人身下的琉璃瓶,那離琉璃瓶最近的你,為何一點事也沒有?”

師尊不受影響是因為修為高深,尋常疫病難以侵入他的身體,而他和越小滿則是在發現端倪時就服用了清心靜氣丹,加上自身修為的抵禦,才能不受疫病困擾。

難道是師尊護住了瑞恩希?

楚清游這樣想着,也這樣問了。

但是瑞恩希搖搖頭,“我不知道。”

“好多年前,我也沒事……”

楚清游登時緊張了些,他握住瑞恩希的肩膀,從上往下仔仔細細檢查瑞恩希的身體,确保他身上沒有出現任何和居民相似的病症。

“怪事。”楚清游輕聲道。

“你們在做什麽?”

楚清游和瑞恩希一齊回頭,樓倚霜一身素白長袍,信步走來,只是語氣似乎不太友善。

楚清游的手還放在瑞恩希腰間,他解釋道:“給瑞恩希檢查身體,擔心他也感染了疾病。”

只是手還沒有拿開。

樓倚霜不動神色地挑開楚清游的手,站在二人中間,淡然詢問:“可有治療之法了?”

楚清游點頭。

“根據瑞恩希所言,此次疫病根本在黑霧,可以用燃燒陳艾去除,需要大量的陳艾,但我方才注意到水丘鎮上許多人家種植了香茅,和陳艾有差不多的功效,輔以靈力,令其藥效盡顯,基本可以解決問題。”

“至于目前居民的症狀,我依照古籍上的配方熬藥,配上蘊靈草,應該就好了。”

其實疫病歸根到底還是俗世的疾病,不如修士那些丹田破裂、靈力阻滞、靈氣紊亂嚴重,問題在于疫病往往傳染性強,而且難以根絕,反反複複,他們靈力将人治療好了,下一秒,人又倒下了。

所以找到疫病根源,才是根本。

好在有瑞恩希。

樓倚霜颔首,“着手去做吧。”

他揪着瑞恩希帽尖上的星星吊墜,把人拉走了。

楚清游留在原地,喚了下越小滿:“師姐,可否幫我将藥爐搬來?”

越小滿一只手就把藥爐拎起來了。

楚清游卻沒看藥爐,目光不自覺追随樓倚霜和瑞恩希而去。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他收回目光,“就放這裏,多謝師姐。”

他緊張什麽。

怪事。

樓倚霜把瑞恩希帶到一個茶攤裏,瑞恩希拍拍屁股就坐上了長凳。

“坐呀。”瑞恩希邀請樓倚霜。

樓倚霜沒動。

瑞恩希歪着腦袋思考了一下,覺得樓倚霜可能是嫌棄長凳太髒,于是轉到另一邊用手把凳面擦拭幹淨,最後拍拍巴掌,重新邀請樓倚霜:“坐!”

樓倚霜掃了一眼長凳,收起袖口,落座。

他并非是并不願意坐,只是方才想到了楚清游把手放在瑞恩希腰間的動作,心裏有些怪異的情緒。

就好像他撿回來的小狗突然被外人親親抱抱揉捏。

他坐下,默念了幾句清心靜氣訣。

想什麽呢。

瑞恩希見樓倚霜坐下,便坐回自己的位置,只是原本飛揚的神情變了個樣,他絞着手指,張了張嘴,神色糾結,不停瞟樓倚霜。

樓倚霜看他這一副模樣,活像小狗趴在地上捂着眼睛,但又在你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擡頭瞄你的樣子。

他沒說話,他想看看瑞恩希能說出什麽話來。

“我能幫忙嗎?”

“幫倒忙?”

樓倚霜這話其實只是打趣,瑞恩希為他們提供的信息就已經幫了最大的忙了,若非瑞恩希告知他們病源是琉璃瓶裏的黑霧,他們一時半會還想不出對計。

瑞恩希撇嘴。

最後瑞恩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我餓!”他拽了拽樓倚霜的袖子,“樓倚霜,我餓。”

這兩天他就吃了點幹呼呼的餅,不說和山上那頓大餐比,就連和他騎掃帚時每個白天落地尋甜果子果腹都比不了。

樓倚霜好笑地取出乾坤袋,探囊取物。

又聽瑞恩希急忙道:“不要,幹巴餅子!”

他瘋狂搖頭,短發呼呼左右搖擺,差點給樓倚霜扇風寒了。

樓倚霜的手一頓。

他們修行中人,凡是辟谷的,都不大會準備口糧,幹巴餅子,準确說是麥餅,是宗門統一發放的物資。

沒想到瑞恩希已經感受過幹巴餅子的威力了。

樓倚霜只好轉而取出一袋蜜餞。

“暫時墊下肚子,事後帶你去醉仙樓。”

瑞恩希半信半疑地揭開布袋,小心地捏着一塊蜜餞。

黏糊糊的。

他往嘴裏塞。

唔,好甜。

瑞恩希一口氣吃了半袋下去。

他一吃上好吃的,就喜歡半仰頭,眯着眼睛,彎彎的。

似乎閉上眼可以讓他更好的享受美味。

瑞恩希正吃着,這時越小滿走來,面露愁色。

瑞恩希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去,遞給她一個蜜餞,越小滿接過喂到嘴裏,聲音含糊道:“師尊,他們都,不願意服藥。”

越小滿邊說邊嘆氣。

怎麽就不信她們呢。

就因為他們衣服上血多了點嗎!

越小滿用力地咬了一口蜜餞。

樓倚霜起身,對越小滿說去看看。

瑞恩希也立馬跟着起身,小碎步跟在二人屁股後面。

越小滿領他們到一戶人家門口。

楚清游被一個婦人指着鼻子罵。

“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們這些外來人給水丘帶來了噩耗!你們身上那麽多血,就是殺人濺上的吧!現在我就站在這裏,你想怎麽樣,殺了我?挖了我的內髒?我告訴你,我這一大家子就剩我一個了,我不怕你!”

婦人右手握着一把菜刀,菜刀上又明顯的豁口。身體還在發抖,右手背的黑斑已經有擴大的趨勢,卻聲音高亢,帶着視死如歸的信念,周圍傳來吱呀的門響,是鄰居露了只眼睛出來看情況。

楚清游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藥,試圖解釋。

“我們是九重山宗門的弟子,我們是來治病的,狼人已經被我們處理掉了,你放心喝藥……”

他的話被婦人打斷:“什麽狗屁宗門?人都死光了現在來救命,孩子大了你來奶了?”

她的病症并不嚴重,她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感染了疫病。

尴尬凝滞在楚清游臉上。

的确是他們來晚了。

水丘已經在狼人陰影下熬過了月餘,還活着的人,心理壓力确實難以想象。

楚清游回頭看向師尊,無力地搖了搖頭。

越小滿扯着一個和善的笑容,正要開口,就被婦人吼了一句:“滾。”

見狀,樓倚霜只好承擔起以身作則的責任,上前一步,還沒等他開口,又聽婦人:

“你也滾!”

樓倚霜活了這麽多年,并非第一次遭到這樣的對待,比起兩個徒弟,他的心理素質明顯好了許多

這時瑞恩希從三個人中間擠出來一個腦袋。

先是帽尖擠出來,接着是腦袋,一雙水綠色的圓眼睛望着婦人。

“姨姨……”瑞恩希指了指婦人手掌上的黑斑,“你生病啦,要乖乖喝藥喔。”

婦人一看,突然揮舞着刀的動作一頓。還有這麽個人在三人後面,她第一反應不是詭計多端的賊人,而是擔憂。

單薄的衣裳,兩條大腿還露在外面,婦人心裏立馬想到了什麽。

個子沒有另外三人高大,臉小小的,連眼睛,都給人餓綠了!

這小孩不會是被三人拐走的吧!

她跨出來一步,抓着瑞恩希的手腕,把人拉走。

越小滿一見,急了,想要去把瑞恩希拉回來,卻被樓倚霜攔住。

婦人理了理瑞恩希的衣服,關懷他:“孩子,你可是被這幾個人拐去了?你放心,今天他們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受傷的!”

婦人瞪了一眼三人。

“拐?”

瑞恩希反手握住婦人的手,婦人手已經涼透了,瑞恩希手上的熱意不停向婦人傳送。

“姨姨,不是噠!他們是好人!他們給我餅子吃,也沒讓我睡大街……”

樓倚霜兩眼一黑。

“咳咳。”

瑞恩希看了看樓倚霜,不解。

“欺負孩子算什麽!你們,你們簡直,罪大惡極……”

瑞恩希想了想罪大惡極是什麽意思,最後發現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急忙挽救:

“姨姨,你看,這裏有黑斑,你染病了,但是把這個喝掉就可以好啦!快喝吧!”

瑞恩希眼睛涼涼的,望着婦人,婦人心裏一熱,但她仍是不信任這幾個外來者。

瑞恩希見狀,沒辦法,只好接過楚清游手中的藥碗。

“沒有下毒哦,不信我喝一口給你看。”

他埋頭,正要喝,突然一見黑漆漆的藥湯,苦氣沖鼻,差點沒張得開嘴。

哇,這是什麽酷刑,難怪姨姨不願意喝。

他捏着鼻子,艱難喝了一口,胸口一陣梗塞,差點吐了出來。

樓倚霜塞了一塊蜜餞到他嘴裏。

瑞恩希皺巴的小臉才勉強舒展開,他把藥碗遞到婦人面前。

婦人沉默良久。

最後,她把菜刀一扔,還是伸手接藥碗。

然而她還沒有接到藥碗,藥碗就被楚清游和樓倚霜二人一齊握住。

樓倚霜看了眼楚清游,放開手。

楚清游笑了下,解釋說:“每份藥劑量都是定額,少了就沒效果了,我給你換一碗。”

于是遞給婦人另一碗湯藥。

婦人一口悶。

瑞恩希又塞了好幾塊蜜餞到嘴裏,心裏哇了一聲,好厲害,一口喝幹淨了。

其實是凡人生病都要喝苦澀的湯藥,早已摸出了竅門,長苦不如短苦。

婦人抹了下嘴角,把湯碗遞還給楚清游,轉身拉着瑞恩希。

“我已經照你們說的喝完了。”

楚清游正想說一會藥效就會發作,黑斑立馬會消退,就聽婦人接着說:

“這孩子你們不能帶走,瞧瞧給孩子都餓成什麽樣了。”

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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