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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的過程。”◎
寧芋萱聽說謝執硯來了的時候,正在老宅二樓的會客廳。
顧老爺子在正式的儀式結束後,便被衆人圍着輪番敬酒賀壽。
直到兩點一刻,老爺子以身體乏了為由離場,接着讓管家把寧芋萱叫去了二樓的小會客廳。
見寧芋萱來了,老爺子笑着沖他招手:“芋萱丫頭,過來坐吧。”
顧老爺子久居上位,氣場收放自如,此刻他神色溫和,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慈祥老人。
寧芋萱在老爺子身側的椅子坐下。
老人呷了一口茶,似是随意地與她閑談:“一月沒見,家裏人都還好吧?”
寧芋萱點點頭:“他們身體都好,我父親他下個星期還要來北城出差。”
老爺子呵呵笑道:“嗯,遠峰和我說了,說是要當面為我賀壽。要不是我年紀大了,到時怎麽也得與你父親多喝幾杯。”
兩人又随意閑聊幾句,終于轉到正題。
“芋萱丫頭。”顧老爺子臉上溝壑縱橫,雙眼卻依舊有神,“跟我說說,你和雲皓那小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寧芋萱知道,這才是老爺子找自己談話的真正目的。
她鎮定自若道:“我們兩個的性格不太合适,而且顧雲皓他喜歡的也不是我這種類型,所以這次是真的分開了。”
寧芋萱清楚,老爺子表面上對自己再好,對顧雲皓再嚴厲,心裏肯定也是向着親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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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只是簡單說了理由,沒有任何控訴的意味。
但老爺子何等精明。
再加上管家與他提了一嘴,孫子今日帶了另一個女人來,顧老爺子立刻聽出寧芋萱的言外之意:“你是想說,雲皓喜歡上別的女孩了?”
寧芋萱笑笑:“顧爺爺,顧雲皓怎麽想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您親自問他?不過和他分開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謝謝您對我的照顧,只是我沒有給您當孫媳婦的福氣了。”
老爺子:“……”
老人沉默着打量面前的女孩,目光深邃。
他閱人無數,自然看出寧芋萱似乎與從前有些不同,也聽出她和孫子分手是出自真心,并不是欲擒故縱。
在今天之前,老爺子對于讓寧芋萱嫁給顧雲皓是樂見其成,甚至非常支持。
當年顧家面臨資金鏈斷裂的危機,多虧了寧芋萱的父親林遠峰幫忙才渡過難關,老爺子心中記得這份恩情。
若不是寧菲執意拒絕,老爺子還想着送寧芋萱一套房産,權當是報當年的恩了。
這些年來顧老爺子看着寧芋萱長大,知道這丫頭雖然性格莽撞,但很單純,本心不壞。
可才一個月不見,寧芋萱的心思仿佛突然間深沉不少,言談舉止間的氣質也不同了。
聰明不是壞事,但對于當顧家的孫媳婦來說,也不一定是好事。
何況婚姻大事不可強求,老爺子明白這個道理。
半晌,老爺子開口:“好吧,既然你想好了,老頭子我也不多說什麽了,無論如何……”
老人的臉上重新露出慈祥的笑容:“我都還是你的顧爺爺,以後丫頭你要是被誰欺負了,随時來找我,爺爺替你主持公道。”
寧芋萱乖巧點頭:“好,顧爺爺。”
如果以後她和顧雲皓真的産生了什麽沖突,這話也就聽聽而已,不過至少目前來說,老爺子還是會給足她面子。
這就夠了。
敲門聲忽然響起,門外傳來何管家的聲音:“老爺子,是我。”
老爺子沉聲:“進來。”
若非有要緊事,管家不會在他與人談話時打擾。
果然,何管家進來後低聲道:“老爺子,那位謝總來了。”
老爺子原本正拿着茶杯往嘴邊送,聞言手一頓:“謝執硯?”
“是。”
老爺子讓管家扶自己起身:“我現在過去。”
随後又給了寧芋萱一個手勢,意思是讓她自便。
二層算是顧家的私人區域,寧芋萱不好繼續待在這裏,于是跟着老爺子走出房間。
她的心中同樣驚訝。
剛才聽見“謝執硯”三個字,寧芋萱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兩點四十。
又看了一眼微信,沒有來自謝執硯的新信息。
之前謝執硯讓她等消息,寧芋萱還以為是他那邊不确定工作什麽時候結束,所以到點再聯系她。
又或者謝執硯會讓助理或者司機來這邊接她。
她想了各種可能,就是沒想到謝執硯會親自來壽宴。
寧芋萱一邊思考,一邊無意識地向前走。
待她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跟在老爺子後面,一路到了宴會廳。
寧芋萱一擡頭,就看到人群中被簇擁着的,豐神俊朗的男人。
赴宴的客人無論男女大都穿着正式禮服,謝執硯只穿了一件日常西裝卻氣場迫人,讓人絲毫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
以寧芋萱的身份,沒理由陪着這場宴會的主人一起迎接貴客,只是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
衆人看到顧老爺子出現後自動讓出一條路,她一路跟在老爺子身後,現在轉身就走太突然。
寧芋萱默默在老爺子身後站定。
顧老爺子迎了上去:“執硯,你要過來怎麽沒提前說一聲?”
謝執硯淡笑着伸手:“也是臨時才有時間,叨擾了。”
老爺子呵呵直笑:“哪裏哪裏,你能看在老頭子我的幾分薄面上親自過來,我受寵若驚。”
兩人沒有舊交,謝家和顧家也沒什麽生意上的往來,這次謝執硯願意來壽宴,算是給足了顧家面子。
一輪寒暄過後,謝執硯的目光輕掃,緩緩落在老爺子身後已經默默退開兩步的寧芋萱身上。
寧芋萱的腳步一滞。
顧老爺子順着看過去,發現謝執硯看的是寧芋萱時,心中不由驚訝。
只是老爺子面上不顯,依舊笑呵呵的:“執硯,這丫頭你還沒見過吧,我給你介紹一下?。”
謝執硯淡笑:“不用,我們見過幾次。”
他與寧芋萱對視:“寧小姐。”
寧芋萱:“……”
她走過去和謝執硯握手:“謝總,許久不見。”
沒人敢當着謝執硯的面議論,但寧芋萱已經感受到了無數道目光,将她從各個角度包圍。
平常的宴會請不到謝執硯,這次謝執硯竟然在這麽多人的壽宴上露面,想套近乎的人數不勝數。
顧家的幾個兒子已經都來過了一輪。
衆人都偷偷議論,若是這幾人中誰能先和謝執硯攀上交情,肯定能在家産争奪之中占盡先機。
其餘人也都紛紛湊過來搶着敬酒,畢竟謝執硯不知道會待多久,這次機會錯過,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這種情況下,謝執硯竟然會主動和一位年輕女性打招呼,實在是難免讓人多想。
很快消息便傳開了。
老板們自持身份,就算心中有疑惑也只是背地裏讓人去查,不會在明面上随意談論。
但宴會上還有許多的小輩和“閑人”,沒多久大家就議論紛紛。
“這位寧小姐是什麽來頭?之前都沒聽說過,謝總怎麽主動和她打招呼?”
“不止如此,顧老爺子好像也對她另眼相看,對她送來的禮物贊不絕口。”
“我記得她的名字,應該是叫寧芋萱,之前顧老爺子特意提了。”
沒過多久,寧芋萱和顧雲皓可能正在交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不會吧,我還以為她和謝總……沒想到是顧家少爺的人?”
“我也不是很确定……不過這個寧小姐還真是厲害,先是和顧家少爺攀上關系,現在又得了謝總的青眼。”
“可不是嗎!你說謝執硯會不會是看在顧家的面子上,才對那位寧小姐不一般?”
“也有這個可能……不過據我觀察,謝總對顧家其他人都是愛答不理的啊?怎麽獨獨對她……”
……
今天來的也有不少顧雲皓的朋友,比如他的發小齊昂。
齊昂昨天剛和顧雲皓喝過酒,知道顧雲皓和寧芋萱的那攤子事,聽到衆人的議論後就特意跑來問。
“皓哥,你和那個寧芋萱究竟是怎麽回事啊,到底分了沒有?”
顧雲皓心裏正煩着,聞言不耐道:“分沒分關你什麽事?”
“行行,我不問,不過不是我說你……”齊昂壓低聲音,“新歡舊愛同聚一堂,你可真敢玩啊!不怕玩脫了被老爺子罵?”
顧雲皓的臉色更差了。
他想找寧芋萱說幾句話,先是被爺爺攔了一次,後來又完全找不到兩人獨處的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寧芋萱一個人去拿飲料,顧雲皓剛想上前,又看到她被何管家叫上樓了。
顧雲皓才被老爺子訓了一頓,不敢去樓上找,又擔心寧芋萱在老爺子面前說些什麽不好聽的。
無奈之下,他只能先給岑夢發了幾條信息,想着先把岑夢哄回來,交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沖動。
萬一岑夢亂說話,傳到爺爺的耳朵裏,一切就更不好收場了。
見面之後,顧雲皓使盡渾身解數安撫岑夢,終于哄得岑夢答應他,暫且不對外公開兩人已經在一起的事情。
為了避免兩人在一起被人看到,閑言碎語傳入老爺子的耳朵裏,顧雲皓讓岑夢先一個人待着,等宴會結束再來找他。
做完這些,顧雲皓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又聽說謝執硯那尊大佛來了,還和寧芋萱說了幾句話,如今都傳開了。
顧雲皓既茫然,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寧芋萱認識好幾年,還談了一年多的戀愛,從來沒聽說過寧芋萱和謝家有什麽關系。
寧芋萱要真和謝執硯相熟,他這個男朋友怎麽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齊昂想打聽的也剛好是這件事:“對了皓哥,你那個前女……反正就是那個什麽寧芋萱,居然認識謝執硯?”
顧雲皓心煩意亂道:“我不知道!”
齊昂不依不饒:“你和她在一起那麽久,你不是說她聽話得很,什麽都和你說嗎?怎麽會不知道?”
顧雲皓被齊昂這麽一激,臉上有些挂不住,回道:“沒聽說他們認識,應該是在哪個酒局上打過照面而已。”
齊昂問到了想問的,嘿嘿一笑,安慰心情不佳的好友:“要我說也是,寧芋萱那樣出身小門小戶的女人,哪有門道認識謝家的人?”
顧雲皓瞥了齊昂一眼,即便知道他這位發小的家境遠不如顧家,平常都是撿他愛聽的說,但心裏也舒暢不少。
齊昂繼續道:“皓哥你能看上她,那是她運氣好,要是沒了你,她連上流圈的門檻都踏不進來!”
這話聽得順耳,顧雲皓終于揚了揚唇角:“行了,這些你不說我也知道。”
……
謝執硯只對寧芋萱說了句“寧小姐”,就繼續和顧老爺子講話了。
寧芋萱求之不得,順勢開溜。
雖然她覺得謝執硯可能是因為自己才來的,但她沒打算在所有客人面前展示自己和謝執硯有多“熟”。
否則不用等到第二天,有關她和謝執硯是什麽關系的各種流言,就能傳遍北城豪門圈。
要是她真和謝執硯結婚了也不算冤枉,可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以前寧芋萱每次和謝執硯見面,都是被寧菲帶去城外的謝家莊園。
後來謝執硯成了北城商界無人不知的謝總,兩人的交流就更是少之又少。
圈子裏幾乎沒人知道她和謝執硯相識多年。
寧芋萱找了個清靜的角落休息,順便思考自己什麽時候能走。
不誇張地說,整個宴會廳裏有一大半的人,都在排着隊找謝執硯敬酒。
另一小半不是不想,是自知還不夠格和謝執硯攀關系。
謝執硯不走,她也沒法走。
照這個趨勢,別說是三點,就算再晚一個小時她都不一定能出得了顧家的門。
寧芋萱正想着,手機忽然在口袋裏震動起來。
是謝執硯打來的電話。
寧芋萱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剛好是兩點五十八分。
是巧合,還是這個男人太守時?
接起電話,耳邊傳來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哪?我讓人去找你。”
寧芋萱報了自己的位置,對面挂了電話。
不一會兒,一位年輕男士找到寧芋萱。
“寧小姐。”助理模樣的男士開口,“您跟我來,我帶您去找謝總。”
寧芋萱:“……好。”
大概是她想多了,助理壓低聲音和她說話,讓她有種在偷情的錯覺。
她跟着那人拐了幾個彎,最終來到一輛古銅色的賓利前。
助理為她開了車門,司機和謝執硯都在車上。
坐上後排的真皮座椅,謝執硯問她:“中午吃飽了嗎?”
寧芋萱:“……”
她沒想到,迎接她的會是這個問題。
在家的那頓她就吃了幾口,壽宴上的食物又不合她的口味,她還真有點餓了。
寧芋萱如實道:“沒有。”
謝執硯和司機報了個地點,聽起來是家菜館的名字。
寧芋萱控制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都不問我一句,萬一這家店不符合我的口味,怎麽辦?”
民以食為天,就算是謝執硯,也不能勉強她吃她不愛吃的東西。
謝執硯瞥她一眼:“當年你在我媽那蹭了一個暑假的飯,我還不知道你的口味?”
寧芋萱:“……”
都快五年了,他記性還真好。
寧芋萱:“萬一我現在口味變了呢?”
謝執硯好整以暇:“那變成什麽樣了,說說看?”
寧芋萱不說話了。
她的口味很專一,成年以後就沒怎麽變過。
而且想到謝執硯今天是來商量給她“送錢”的,寧芋萱就覺得,自己可以暫時忍住和他拌嘴的沖動。
車子停在人行橫道前等待時,寧芋萱察覺到司機在通過車內的後視鏡默默觀察自己。
大約是沒見過敢這麽和謝執硯擡杠的。
謝執硯帶寧芋萱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館,光看裝潢就知道價格不菲。
侍應将菜單遞給謝執硯,謝執硯又遞給她。
寧芋萱浏覽一遍,的确像是她喜歡的口味。
她不客氣地點了一道她最愛吃的炒菜和一道涼菜,想着這頓不是正餐,沒再多點。
等待上菜的時候,謝執硯開口:“你想買的那幾間酒店,我看過了。”
在顧家待了半天,又坐了二十分鐘的車,寧芋萱本來都有些累了。
聽到這句,她重新來了精神。
寧芋萱眨了眨眼睛,盯着謝執硯:“謝總,你有何見教?”
……
謝執硯不愧是傳說中手段穩、準、狠的生意人,講話言簡意赅又切中要點。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兩人達成共識。
簽下合同之後,用于買下酒店的資金在本周內就可以到位。
至于結婚,大體就是協議婚姻那一套——
兩個人領證後各過各的,財産也各管各的,平常連住在一起都不用。
大約是受父母的失敗婚姻影響,寧芋萱不覺得結婚是什麽神聖的事情,也對婚姻沒有太多美好的想象。
因此自己很快就要和一個男人領證,變成已婚身份的這個事實,寧芋萱并不覺得難以接受。
謝執硯給她提供酒店的資金,而她負責在衆人面前扮演他的妻子,尤其是在謝執硯的母親鄭心玫面前。
畢竟謝執硯會找她結婚,就是為了讓他母親高興。
不過寧芋萱還提出了一個要求:領證後的前兩個月,暫時不要将他們結婚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雙方的家人。
“謝總你想……”寧芋萱是這麽說的,“我們兩個人總要有個戀愛的過程,不然你媽媽也會懷疑不是?所以我們先‘戀愛‘兩個月,再和雙方家人提結婚的事。”
其實寧芋萱想的是,如果她前腳說結婚,後腳謝執硯就出錢幫她買酒店,那背後的理由肯定瞞不過寧菲。
寧芋萱有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避免小說中的劇情再次發生,防止母親的多年心血毀于一旦。
但這些她沒法說給母親聽,在寧菲的視角裏,就是女兒為了幾間酒店把自己給賣了。
搞不好還要加上一條:因為被顧雲皓抛棄心灰意冷,所以随便找了個人嫁了。
不如先瞞着母親,只說是她說服了謝執硯給家裏的酒店投資,結婚的事以後再找機會告訴母親。
寧芋萱不知道那個心思深沉的男人,有沒有完全相信她的話,但總之謝執硯是同意了。
叫家裏的司機來接要等一段時間,寧芋萱厚着臉皮,蹭謝執硯的車回家。
快到別墅區門口,寧芋萱向謝執硯道謝:“謝謝你送我回來。”
謝執硯微微颔首,又問:“一會兒我跟你一起進去,和寧阿姨打個招呼?”
寧芋萱微怔:“……什麽?”
謝執硯看着她,似笑非笑:“不是你說的,要先有個過程嗎?”
戀愛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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