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愛恨交加往往令人深刻不是嗎？

愛恨交加往往令人深刻不是嗎？

熒幕上播放着Z102星被轟炸後的實況錄像，觸目驚心的血紅夕陽、焦黑的地面、倒塌的建築、成堆的屍體，視線所及之處令人膽寒，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而轟炸飛船的機身上拓印着的，赫然是皇室近衛軍隊的圖标。

這讓會議室的人無不面面相觑。

議會廳裏最先打破平靜的是一個老臣，他帶着不可置信的口氣：“陛下你太任性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底下大氣不敢出的臣子不用擡頭，都能想象出這位聖主雲淡風輕的表情。

“Z102星所遭受的重創，絕不像媒體中所說的那麽簡單，那些報紙只是給平民看的！我們能隐瞞他們一時，前提是要在隐瞞期間安撫住Z102的原住民……”

坐在王座上的尤瑟夫把玩着酒杯，滿不在乎地冷淡回道：“我們可以對外宣稱是一場意外。”

老臣聞言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他對聖主天真的想法大失所望，出現事故的第一做法不是彌補，而是欺騙。

難以想象，這代繼任聖主雖頂着張驚豔的皮囊，底芯卻還是泛泛之輩。

真真是帝國的悲哀。

長久的沉默讓整個會議廳陷入僵局，牆上的鐘擺緩慢的晃動，鐘表深沉地敲了二十下，尤瑟夫見沒人接話，他那遲緩的神經終于動了，臉色漸漸鐵青。

與此同時，一個銀發老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陛下，依臣看，此事還有更優解。”

面對臺階，尤瑟夫緩了緩神色，他為自己找補似的，微微擡起了高傲的下巴，示意他說下去。

“我接下要說的話，需征得約翰博士的同意……”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道滄桑的語音打斷。

“如果是關于梵妮的事，就不必多說了，我不會讓她前往Z102星的。”

老人面對拒絕也絲毫不慌，短促地笑了笑，打圓場似的說：“最近，約翰博士不是在探索ai和人類的邊界麽？眼下那麽好的測試環境……”

眼看約翰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把眼珠滴溜一轉，落在主位的陛下——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身上。

尤瑟夫蹙眉，發現記憶裏根本沒有這號人，便皺眉問道：“她是誰？能做什麽？”

“陛下忘了，梵妮是約翰博士的得意之作，是迄今為止整個科研界最像人類的ai，她性情平和，且從不違反指令，最重要的一點是，以帝國的名義，派遣她去安撫災難地區的人民，是最好的選擇。”

“機器人？”

“準确來說是仿生人。”

尤瑟夫臉上閃過若有所思的笑意。

老人一看聖主的表情，就知道穩了，他清了清喉嚨，裝腔作勢道：“約翰博士，您的研究成果，都包括您自己都應該屬于國家，不是麽？”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角落裏的約翰。

約翰臉色難看，一雙淩厲的眼睛掃向在座的所有人，其中不乏他的實驗室成員。

在看見多數人躲閃的目光後，他沒再說話，無聲地屈服了。

而尤瑟夫，就像終于甩掉一個大麻煩，揚起嘴角宣布：

“好了，這件事留給約翰博士處理。”

*

實驗室內

約翰：“梵妮，雖然我不想，但聖主他執意要求你去Z102星。”

“那是什麽地方？”

“一個戰争之地。你怕嗎？”

梵妮搖頭，約翰擁抱了她，親吻她的額頭，久久地捧着她的臉注視。

單從外表來看，你絕對想不到梵妮是仿生人，她的肌膚會因為情緒、按壓、溫度而改變顏色，面部細致的毛孔和發絲随風浮動，渾身的機理在肢體動作下拉伸曲張，甚至血管中都裹藏着溫熱的仿态血液，随着心跳緩緩流動着。

梵妮：“此次行動，需要注意什麽嗎？”

約翰：“不要讓他們發現你是仿生人，還有，活着回來。”

梵妮：“好的，知道了。”

*

Z102星

夜裏，呼嘯的狂風把防空洞裏的卡爾一次次從睡夢中喚醒，他中途起來過一次，冒着生命危險救下了防空洞外陪他長大的一只狗，于是他倆成了所剩無幾的幸存者。

那也是卡爾第一次見梵妮，她作為帝國“誤傷”友邦的安撫人員，帶着一顆憐憫悔過之心來到Z102星。

卡爾抱着他的狗來迎接她，腳下荒涼的土地，他身上破爛的衣服與梵妮體面的着裝相比顯得格格不入，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只落湯雞，又或者是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面上笑盈盈，卻無時無刻不想親手了結她。

此後他策劃過無數起刺殺，但均以失敗告終，就在他不禁懷疑自己的廢物程度時，他終于成功的将短匕插入了梵妮的胸口，一刀一刀，鮮血飛濺……

突然的成功讓他處于一陣慌亂之中。

也就是這時，卡爾的面罩意外掉了半邊，他驚慌失措之下擡頭，卻猛然看見梵妮在笑。

但她在笑什麽呢？他不知道。

他沒來得及想清就翻窗逃走了。

事後，梵妮并沒有派人緝拿他，她好像當這件蓄意的謀殺不存在。

她依舊端着一副虛僞大方的笑容，有條不紊的為帝國的行為收拾殘局。

卡爾帶着為數不多的疑惑和內疚，執着于最初的印象：哼！虛僞的高尚，他絕對不會因此原諒她！

梵妮離開Z102星的那天。

同樣的狂風、防空洞、失眠，卡爾罵罵咧咧完，卻又忍不住合手祈禱：“如果她能活着回來，他就原諒她。”

祈禱着、祈禱着，那夜的風終于停了。

卡爾又成了一個人。

*

太空中，返回帝星的飛船爆炸後。

梵妮作為仿生人，高耐熱、耐腐蝕的身體構造并未收到致命性傷害，但她體內的芯片卻被爆炸波及，碎成了兩半，其中一片順着破裂的皮膚掉落在太空中。

由于她不用氧氣也可存活，也就順理成章成了飛船上唯一的幸存者。

她失憶了。

但卻總是做夢，做同一個夢。

她覺得這個夢怎麽記都記不住，怎麽續都續不上，一切的一切，關于那個男孩的所有故事都像是從她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如冰水消融流入江河，無影無蹤。

而她也如同這個夢一樣，永遠地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太空裏。

注：狗血故事，女主是男主的信仰+白月光，但男主的星球被女主效忠的帝星摧毀，因為這場毫無征兆的軍事行動，造成了嚴重的人員傷亡和經濟損失，女主被派遣到Z102星，成了這裏危險系數極高的駐守軍官，她默默承受了當地居民的滔天怒意恨意，卻始終溫柔沉默，直到生命燃燒的最後一刻被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