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祁酉人生中收到過的花不算少。
從小時候隔壁家的胖弟弟遞過來的路邊摘的小野花, 到進大學第三天就有人送到教室門口的粉色玫瑰,還有鐘臨大學時送給過她的百合……對于花, 祁酉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喜愛, 但也從不讨厭,畢竟都是美的事物。
但今天, 是她第一次覺得眼前的花美得讓人相、當、反、感。
“鐘先生的玩笑開得太大了。”祁酉的話聽不出溫度, 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若是了解她的人,就會知道, 現在的大師非常生氣,也許下一刻就會狠狠關上門。恰好,鐘臨就是為數不多了解祁酉的人之一。然而,他并沒有順着她的話将這件事以“玩笑”結束。
“我是認真的。”
“砰——!”
直接關門。
祁酉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鐘臨已經預料到她的反應, 看着被阖上的白色大門并不覺得驚訝。
彎下身把花放在了門口, 他又輕輕敲了兩下門, 而後轉身離開了別墅。
——她知道了,就夠了。
祁酉站在客廳裏, 雙手抱在胸前,好一會兒才把怒氣壓了下去。
昨天, 就是昨天, 昨天鐘家才剛認下了她算卦幫鐘臨找來的那個新接班人,今天鐘臨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說來追求自己?
是, 他不是鐘家接班人了,他能追求別人了,但這個別人絕不包括她!
他不做鐘家家主了, 但她是祁家家主!作為神算六家的人,鐘臨不會連這點都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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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是故意的。
眉頭擰了擰——而且,就算她不是祁家家主,她祁酉也不是會吃回頭草的人。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鐘臨這麽做,究竟什麽意思?
祁酉的眸色漸漸沉了下來。
當初,祁家的那個秘密,應該就是祁生告訴的鐘臨。那現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表白,會不會也和祁生有關?這麽長時間以來,祁生一直都還沒有現身……
祁酉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張正在編織的網,當然不是什麽好網。
——得找到祁生。
可是,當初祁老太爺都算不出來他的下落。
冷靜下來的祁酉坐到沙發上,打開手機上下翻了翻,點到了顏庸的聯系方式。
也許,顏家的通靈追蹤能找到人?
想了想,她給麥寒發了條消息——幫我問問顏家,如果想找個人,需要些什麽?那個人還活着。
顏家這種開鬼眼,類似于巫術的世家,一般來說,祁酉是不怎麽和他們打交道的。畢竟顏家最厲害的是算死人,對祁家這種靠化氣改運吃飯的世家來說,相當晦氣。
麥寒辦事的效率很高,一個小時後就給祁酉打來了電話。
“大師,顏大師的助理說如果要尋人,需要他與已逝親人或者已逝愛人的合影,以及他本人的一件貼身東西或衣物。關系越近找得越準。”
這樣……
祁酉稍稍犯了難。
作為那個時候的家主繼承人,祁生與父母,兄弟也都是很早就隔離開的。所有個人物品都是從家裏搬出去了的。而且,祁生走的時候,本人的貼身東西一件都沒落下,房間裏幹淨的就像是沒人住過一樣。
想到這個,祁酉恍然——老太爺這麽厲害,當年肯定也動過讓顏家找人的念頭。最後應該就是這個原因沒找成。祁生說不定早就想到了這些。
她這個小叔叔……确實不一般。
不然,當初老太爺也不會信心滿滿地覺得:有了祁生就可以跳過祁酉這個桃花命,直接到再下一代找家主。畢竟,每一代人只能有一位家主候選人。
由于每位家主的在位長度取決于家主本身的靈力。祁生的靈力要到相當高的水平,才能在家主這個位置上撐到跳過祁酉這代的下一代有人長成。
挂掉電話,祁酉又想了一會兒,好像并沒有什麽好法子能直接找到祁生。
現在唯一和他有關的,只有鐘臨。但鐘臨這邊,怕是不僅問不出什麽,還會惹上一身麻煩。
轉向門口,祁酉眼睛稍稍眯了一下——鐘臨已經走了。一大早送花,真是壞了她這一天的心情。
先不想了。
看了看時間,穿上外套,祁酉提着包從正門走了出去,她該去辦事處了。
一開門,那束玫瑰就倒了進來。
花束有點高,這一倒的動靜有點大,立時散了幾片花瓣在地上,紅豔豔的顏色有些紮眼。
祁酉低頭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地從花束上跨了過去,反手帶上了門。
門将花束整個掃了出來,又落下了不少花瓣在屋裏。
祁酉就像沒看見一樣,一邊走向車,一邊撥通了手機上一直光顧的那家家政公司。
“您好。金塘花園七號樓,今天需要鐘點工來打掃一下。鑰匙我會放在門口保安那裏,來的時候順便把門廊的那束花幫我扔掉,謝謝。”
鐘臨送的花,她一朵都不會碰。
準确地說,這輩子,她再也不會收下任何男人的花。
既然現在找祁生沒有什麽好法子,她不如從自身出發進行點積極的改變,扭轉下形勢?
比如說……有空可以換個眼鏡去?
祁酉非常懷疑,她這眼鏡是不是已經快沒效了?
之前的萬亦榕讓祁酉産生過這個懷疑。
結果在她還沒确定的時候,萬亦榕一下就出了1個多月的差。期間,一直很公事公辦地通過電話進行算卦咨詢,沒有任何其他行為。萬亦榕出差回來後,也是隔了将近一個月才因為五嶺山項目的重大進展邀她吃飯詳聊。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然後,孟涼……
呵。
前兩天那一番近乎于“嫌棄她”的搶白解釋,再一次讓祁酉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難道,她這桃花命已經一點都不惹人了?
明明大學裏戴着眼鏡還有好些人前赴後繼地追她來着。
雖然今天鐘臨是送了花的。但這花背後的含義怕是不只追求這麽簡單。
這麽一想,似乎又不算桃花了?
……
不知不覺間就開到了靈水道的辦事處。
上到二樓,走進辦公室,祁酉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酸奶,一邊喝一邊皺着眉頭看着窗外。
一群小麻雀正從一根電線上呼啦啦飛到了另一根上頭,叽叽喳喳地擠在了一塊。隔着窗戶都能感受到它們的吵鬧。
和這吵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時祁大師冷到發寒的內心。
大師心裏很不是滋味——難不成家主做久了,她都開始草木皆兵,自作多情了?
沉默地喝完酸奶,大師做出了一個決定:草莓味的果然沒有菠蘿的好喝,以後不買了。
大師還做出了另一個決定:不管怎樣,這眼鏡還是換一副的好。就當以防萬一。
丢掉空了的酸奶瓶,祁酉坐到了桌邊。
她記得,當初祁老爺子花了好些功夫才弄到了這副眼鏡。
首先,他專門尋了一位年過40還沒戀愛過的女人幫忙,讓她從本市最大的眼鏡店裏挑一副她第一眼就覺得最醜的眼鏡。
接着,為了效果好,祁老爺子特地給眼鏡選了土黃色的鏡片。
最後,這副眼鏡還被專門送到一個山溝溝的尼姑庵,做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想到這裏,祁酉不禁扶了扶額——雖然誇張了點,但确實是這個理。
好在祁老太爺找的那個女人是留了聯系方式的,說是以後可能還需要她幫忙。當然,每次都會是有償幫忙。
那人聯系方式……好像是放在抽屜了?
很快,祁酉就從辦公室抽屜的最下一層找到了那張記着姓名,地址,工作單位的泛黃小紙片。
胡金秀,生于1968年,本市人。
按時間算,他們是8年前找過她尋眼鏡。不出意外,這次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人。
——幫我聯系下這個人,就說祁家要麻煩她幫忙,她會明白的。
祁酉把紙片拍了張照片,轉手發給了麥寒。
~~~~~~~~~~
一打聽,胡金秀還是在那家單位工作,麥寒當天下午就聯系上了人。
聽說是祁家又要她幫忙了,胡金芳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因為祁家給錢的時候也很爽快。
這種事情,越早辦越好,畢竟後頭還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要做。
于是,祁酉當機立斷就和胡金秀約了今晚去逛眼鏡店。
然而,到了約定的時間,站在眼鏡店門口,看着面前那個穿着厚羽絨服,帶着呢絨帽子的大媽,祁酉臉頰一下就僵了。
“您是胡金秀?”問出這話的時候,祁酉真是一點兒都不确定了。
“是我。要挑眼鏡是吧。”胡金秀個子不高,矮矮胖胖的,皮膚也不白,講起話來中氣很足,長相很男性化。
她做起事來,一派風風火火,剛和祁酉打完招呼,就立馬笑着要進店。
“胡阿姨,您等等。”祁酉側過一步攔住,仔細看了下她的面向和周身氣運。
呃……這個……
“您結婚了?”
“啊?對。”胡金秀一笑,臉上閃過一絲羞澀,“去年剛結的。就是朋友介紹,看可以就結了。年紀大了,總要有個伴的。”
祁酉神情僵滞了幾秒,心底嘆了一口氣——算了。
她從包裏取出一個信封放到了胡金秀的手上,“胡阿姨,麻煩您來一趟了。眼鏡不用挑了,這是感謝您過來的費用,和之前說好的一樣。”
“不挑了?那我什麽都沒幫到呀,我……不能拿這錢。”胡金秀連忙拒絕。
祁酉面色凝重地将信封再次扣到她的手上,“如果胡阿姨能……”
你哪天離婚,麻煩告訴我下。
這本來是祁酉想說的話,但話到嘴邊打了個彎又咽了回去。
“沒事。您來了就幫了大忙了。這錢您收着。”确實是大忙,她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真可以?”看着厚厚的小信封,胡金秀有點心動。
“嗯。麻煩您了。”大師的心頭,狂風亂作。
“以後有事,別忘了再找我。”胡金秀把信封塞進自己口袋裏,臉上笑眯眯的,“那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去買菜了。”
“沒事了,您忙吧。”
胡金秀踩着靴子蹬蹬蹬地就走了。
看着胡金秀走遠的身影,祁酉扶了扶自己鼻子上的眼鏡,重重嘆了口氣——胡金秀竟然結婚了。
所以,她這眼鏡果然是開始出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娘子:大師,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真不是自作多情!
祁酉:……真的?
孟涼:我怎麽可能喜歡你?
萬亦榕: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
鐘臨:我只是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接近你。
應曉飛:戲份還沒到,所以我也不喜歡你。
其他男配們:我們一點兒都不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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