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隔了一天, 祁酉出門的時候又見到了放在門廊的玫瑰。

一樣的包裝,一樣的顏色, 不用多說, 還是鐘先生。

——他要玩到什麽時候!

祁酉黑着臉直接找到了門口的保安,“如果還有姓鐘的人找7號樓, 麻煩攔一下。”壓着身份證也不許進。

“啊?”保安似乎沒聽懂。

“我是說……”祁酉換了個說法, “凡是來找7號樓的都攔一下,除了一位姓麥的小姐。尤其是這兩天出現的那位鐘先生, 他不是我的客人。”

保安翻了翻桌子上的訪客登記本,滿頭霧水,“祁小姐,7號樓這幾天都沒有訪客。”

“沒有訪客?”這回輪到祁酉詫異了, “他叫鐘臨, 沒有嗎?”難不成是記在別的樓名下了?

“鐘臨?”保安似乎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去翻了翻業主薄,“您是不是說17號樓的鐘先生?”

17號樓?

祁酉一下睜大了眼睛, “你說的這個鐘先生,他是不是長得斯斯文文的, 個子高高的, 皮膚白白的,鼻子上還有顆小痣?”

“對對對, 就是這個鐘先生,他是上個周末才搬來的。原來你們認識啊。”

呵……

祁酉心裏冷笑——何止是認識,他化成灰她都認得。

所以, 鐘臨搬到這來了,和她成了鄰居。

祁酉頓時有了一種被當做獵物盯上的感覺,相當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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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區門口回7號樓的路上,祁酉遠遠看了一眼那幢17號。

與自己是一模一樣的戶型,離她住的地方直線距離一百米不到,非常讓人膈應。

尤其是7和17這兩個數字,鐘臨絕對是故意的。

可是她這一年已經搬了兩次家,難不成還要來第三次?

……

當天晚上,祁酉坐在書房抱着祁老太爺的一本筆記,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不到一百字的一段話,看得她眉頭直皺。

年過四十無桃花,萬裏挑一衆難尋。

桃花衰極,命中無伴,孤苦終老,無子無後。

幸遇此人,桃花可解。

祁酉苦笑:這孤苦終老,無子無後明明形容她自己才更切貼。那胡金秀都結婚了。

放下筆記,念叨着那幾句批語,她犯了難——要重新再找這麽個人,不容易。

雖說警察局那邊都有未婚的記錄,但這不僅僅是未婚,而是要求從小到大,再到40歲,從來都沒有桃花,既沒戀愛也沒被人追求過。這個光查檔案可查不出來。

萬事不定,先求一卦。

果斷擺開陣勢,祁酉在書房中仔仔細細求了個卦。看着卦象上不算明了地往東尋,她心裏松了一口氣,起碼證明還有這麽個人。

翻了翻桌上的日歷,周日就是個黃道吉日,她可以出門碰碰運氣。

祁老爺子當年也就是算了一卦,然後跑到西南邊最大菜市場逛了三天,這才碰到的胡金秀。

……

“為什麽到菜市場找?”十五歲的祁酉很不理解。卦象上就說近在西南,可西南人最多的不是那個商業區嗎?

祁老太爺神秘一笑,“酉酉啊,這個算命呢,還要結合人性的。40多歲還單身,從沒桃花運,一般也不會去什麽地方玩了。”

所以,祁酉有了目标——東邊的大菜場。

找不找得到人,運氣很重要。

而且,只有當這個人真正出現在面前,祁酉才能知道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

這與之前幫鐘臨找人很不一樣,因為鐘臨要找的人是“鐘家”人,有這一條限制,再加上方位,只需要調查有哪個鐘家旁枝在那邊,最多見上幾十個人就能找到了。她這找人就是大海撈針。

——就當檢驗檢驗自己的運氣怎麽樣吧。

只是這段時間,她都得帶着這副眼鏡,還住在鐘臨邊上……怎麽看怎麽不安。

“麥寒,幫忙安排一下,靈水道邊上的酒店,我想住半個月。”

“好的。大師。”麥寒不多問,大師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回華山路的公寓住,因為樓上是萬亦榕。暫時也不回別墅,因為隔壁有鐘臨。

在眼鏡搞定之前,她還是保守行事比較好。

But……為什麽總是她搬來搬去地躲人?看着面前泛黃的筆記本,祁大師惆悵萬分。

~~~~~~~~~~~

時間很快就到了周五,今天是和萬亦榕約好的日子。

對着鏡子,祁酉看了半天,最後到水池前将淡妝統統卸了個幹淨,口紅也不塗了。頭發随便用頭繩一紮,怎麽簡單怎麽來。灰色的大衣,黑色的毛衣,少了口紅,整個人顯得很素。

最後戴上那副大大的黃色鏡片眼鏡,看上去平淡了不少。

祁酉滿意地沖着鏡子裏的自己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祁酉是六點一刻出的門,此時,孟涼已經穩穩坐在了French garden裏,和Tyler點好了一人一份的精致套餐。

看着菜單上的價格,Tyler感動得都要哭了——涼哥大好人!

主菜還沒開始,先上了兩個小甜點。

Tyler一個個嘗過來,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涼哥,這個特別好吃!”

“嗯。”孟涼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小泡芙。

French garden的地方挺大,但一共只有十五張桌子,桌子之間還挺寬敞。他瞅了瞅到現在還空着的兩張桌子,一張離他們最遠,一張就在他們斜對面。

——要是大師等會兒就坐在這張離得近的桌子,就好了。

“涼哥,你這個還吃嗎?”見孟涼半天沒動盤子裏的最後一塊泡芙,Tyler有些蠢蠢欲動。

“怎麽,不夠?”孟涼看了看那小泡芙,伸手把整個盤子都推到了一邊,“這就是一開始贈送的東西,你少吃點,前菜都還沒開始上呢。”

“可是這真的很好吃……”

“後面更好吃,留點肚子。”孟涼開始教育自己的小助理。

“哦。”Tyler應下。

然而,過了沒半分鐘,他就趁孟涼側過頭瞬間,将那泡芙快速塞到了口中。

——唔!真好吃!

回過頭看到盤子空了的孟涼恨鐵不成鋼,“等會兒吃不下別哭。”

“不會不會!”Tyler咧嘴笑着,非常滿足。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收走了他們面前的全部盤子,餐具,徹底換了一套新的。

這就是要開始上菜了,每上一道菜都要更換餐具,米其林三星除了吃味道,更是吃見識,吃服務的地方。

Tyler以前沒來過,新奇得不行,每上一道菜就跟小姑娘似地拍個照,然後痛痛快快吃個幹淨。

歐皇魚籽醬好吃,阿爾薩斯的鵝肝好吃,就連那最底下黑不溜秋的醬汁也好吃。剛才那個服務生說了,這黑色醬汁是用墨魚汁熬的,一聽就很高級。Tyler一下一下用勺子刮得幹幹淨淨,就差直接舔盤子。

“輕點。”孟涼輕咳了兩聲,“以後還帶你來的。”勺子刮盤子刮得旁邊人都在看了。

Tyler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勺子,然後他發現自己好像有點飽了。

時間到了六點四十五,孟涼看向飯店門口的動作開始變得有些頻繁,頻繁到連一直埋頭苦吃的Tyler都注意到了。

“涼哥,你是在等人嗎?”

“沒啊。”孟涼收回視線,切了一塊和牛,放入口中。也沒怎麽嘗出味道,因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門口了。

那個姓萬的約的是七點,應該要到了。

……

大約六點五十五分的時候,兩個人走進了飯店。

——大師!還有那個姓萬的!

孟涼立刻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切着牛肉,兩個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二位這邊請。”服務員領着他們往就餐區走來。

孟涼正背對着門,屏氣凝神地聽着。

“大師?”突然,坐在對面的Tyler驚喜地喚了一聲——他看到大師了!

聲音雖然不高,但在飯店裏絕對引人注目了。

孟涼臉一僵——豬隊友!

順了下氣,孟涼很自然地放下刀叉,裝模作樣跟着Tyler的視線轉過頭,然後又很自然地看到了祁酉和萬亦榕,再更自然地露出了一副“真是好巧”的表情。

“祁大師,真巧。”孟涼站起身,微笑着招呼道,然後轉向萬亦榕,面上帶着适當的詫異,“萬先生?您好您好。”

“孟先生,幸會。”萬亦榕自然認出了孟涼,畢竟上個禮拜剛看過呂導電影。雖然他與孟涼在首映禮之後的宴會上并沒有太多交集。

二人握手,孟涼感覺到萬亦榕手勁很大,是那種做生意的人握手方式,很實在。這種方式會讓人覺得眼前人很自信,很有底氣。

孟涼緩緩也加了幾分力——做人,氣勢不能輸。

萬亦榕面上表情不變,和他握了三下,就收回了手。

祁酉看着面前兩人微笑招呼的樣子,總覺得有些怪——好像……有殺氣?

“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大師,實在是太巧了。”孟涼沒興趣繼續對着萬亦榕,很快将視線轉向了祁酉。今天的大師看上去……非常好看。少了淩厲,多了溫和。但是一想到大師這個模樣和萬亦榕吃飯,他心裏就不爽,很不爽。

“确實是挺巧的。”祁酉沒有錯過孟涼一擰就松的小眉頭,“孟先生慢用,我們也去就坐了。”

我們?

這兩個字刺激到了孟涼的神經,放在身側的指尖立時一緊。

萬亦榕依然笑得很客氣,“那就不打擾孟先生了。”

孟涼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下,但很快就恢複了,“那我們有空再聊。”這話當然是對祁酉說的。

祁酉聽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笑了笑,重複了一遍,“孟先生慢用。”

萬亦榕适時半伸了手為祁酉引路,很紳士的模樣。

兩人一前一後地從孟涼身邊走過,跟着服務員走向了最遠的那張桌子。

孟涼坐回位置,臉上的表情立時沉了下來。

Tyler已經看出了門道,“涼哥,你不會一直等的就是大師吧?”

“我會等她?”呵呵。孟涼狠狠咬了口牛肉,“好吃不?”

“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哥過兩周再帶你來!”孟涼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重。

已經差不多飽的Tyler擔憂地看向他,“涼哥,你在生氣?”

“沒!”狠狠切牛肉。

“涼哥……”Tyler咬了咬嘴唇,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低低說道,“涼哥,你還是別喜歡大師了吧。”

一聲鈍響,孟涼的餐刀重重劃上了盤子。

……

半響,他擡了眼看向Tyler,“你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萬亦榕:那個人……也喜歡祁酉?

娘子:萬先生火眼晶晶!

萬亦榕:沒關系,他不算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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