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口供錄完的第二天一早, 應曉飛和同事,開着皮卡送祁酉和患有回無憂庵。

皮卡的後頭裝着那只小毛驢。

小毛驢顯然是第一次坐車, 顯得有些興奮,逆風在那兒張着嘴吞風玩。

“阿呆看上去很開心啊。”患有看到小毛驢,想到馬上就能回家,心情也很好。

祁酉也跟着瞧了一眼後視鏡。

那傻傻的小毛驢, 正龇着亮閃閃的兩排大牙, 眼睛眯成細縫縫,一雙耳朵大張着在那兒鼓風,模樣滑稽得很。

祁酉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傻乎乎的。

車子來到了無憂庵山腳, 應曉飛和同事剛表示要送她們上去,就被祁酉攔了下來, 比劃着示意:真的不用麻煩了。

上山下山一次就要好幾個小時, 太麻煩了。

患有也點頭,“祁施主騎阿呆就行了,我們沒事的。”

“祁大師, 保護證人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應曉飛笑着說道, 語氣卻很認真。

“是啊是啊。”一起來的那位小警察也一個勁兒地點頭, “一定要确認安全到達後才能離開。”

拗不過他們, 祁酉和患有二人被全程護送着回了山。

期間, 祁酉沒有騎毛驢, 除了還不能說話,她現在的身體沒有任何異樣,爬爬山還能鍛煉鍛煉身體。于是, 這一趟是小毛驢阿呆最輕松的上山路程,被患有牽着往山上走的時候,它的步子都快蹦跶起來了。

……

把人送到無憂庵,應曉飛和同事就離開了,也沒進屋喝杯水什麽的。畢竟他們的時間很緊,下午還有個會議,還有好多報告等着寫。現在是結案階段,前因後果都要寫得詳細,尤其是關于現場擊斃嫌犯這件事,必須說清楚。

“阿彌陀佛,總算回來了。”患有一進無憂庵就往裏頭跑,“師父!我回來了!”

祁酉也跟在她的後頭,想着要先和靜無大師打個招呼。

結果兩個人在無憂庵裏頭晃蕩了一大圈都沒有見到靜無師太。

患有撓着腦袋,“咦?師父去哪了?”

祁酉比劃了下:靜無大師會不會出門了?

“不會啊……師父幾乎從來不出無憂庵的。”

患有疑惑地到處看着,忽然就瞧見了後門那邊升起的幾縷煙,“師父!”見狀,她小跑着就往後門那邊去,祁酉也跟了過去。

一推門,患有看到靜無師太正在做的事,立即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低着頭,一路輕聲走到了靜無師太的身後,盤腿席地而坐。

祁酉稍稍落後一步,看到門外的場景,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幾只燃着香,袅袅纏繞上升的煙霧。

患有和靜無師太二人閉着眼,低低念着《地藏經》,在這靜谧的林中空地裏,滿是凝重的肅穆感。

——這是在超渡?

回想起那一天,自己就是在這塊地方見到了連環兇手,還差點丢了性命。

祁酉的心裏下意識就對這塊地方有些……膈應,想了想,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靜無師太卻突然說了話,“去吧。”

嗯?

祁酉以為她是對自己說的,擡頭看向了靜無師太。

“施主此生橫死,他世必有福澤,早去早超生。”靜無師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右前方,語氣不急不躁,“去吧。徒留無益。”

祁酉背後驀然升起一股寒氣——靜無大師看得見那些東西!

似乎得到了回應,靜無緩緩點了下頭,接着又轉向了左前方,“這位施主,也去吧。

還不止一個?

祁酉默默往後一步,退進了門裏,背後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這個時候,她還是不打擾的好。她沒猜錯的二話,靜無大師正在對話的鬼魂,應該就是被那個兇手殺死的那幾個姑娘。當初顏得應該也就是靠着這幾個姑娘的鬼魂一路追蹤了過來。

剛剛見到的那一幕,讓祁酉對于靜無大師“不會算卦”的擔憂立時煙消雲散——世外高人不一定要能算卦的。顏家的人都沒法子直接和鬼魂對話,但靜無大師竟然能做到,這期間差得不是一點半點。難不成靜無師太是傳說中開了天眼的人?

這麽一想,祁酉對祁家的未來特別有信心。

自己還是去磨石頭吧,已經耽擱兩天了。

但這一次磨石頭的時候,祁酉心裏一直很不靜。

一會兒想到那天自己死裏逃生,一會兒想到靜無師太是個世外高人,一會兒想到顏得已經回了顏家,自己的行蹤顏家一定已經知道了,一會兒又想到……孟涼。

眉頭不覺擰了起來。

——祁酉,你把我當什麽了?

那天,他稱呼自己是祁酉,而不是祁大師。自己最後那一巴掌打得挺重。

拿着石頭的右手不自禁地縮了縮,仿佛手心還殘留着那時的感覺——有些燙,有些怒,有些慌。

祁酉沒有想過自己會動手,就像她從沒想到孟涼會對自己用強。

不想了不想了。

都過去了。

祁酉搖了搖腦袋,繼續手上的活。她還要努力,争取早點下山。

~~~~~~~~~~

接下來的日子,很快又恢複到了以往的平靜模樣。

那天的“超渡”之後,靜無師太沒有提過關于案子的任何事情。倒是患有下山采買了之後就會回來說上幾句最新進展。很顯然,這件事,近期內都會是鎮上熱議的內容。

“祁施主,那個案子上報紙了,鎮裏頭來了不少記者,都想找你采訪哩。”畢竟祁酉是唯一的生還者。

祁酉停下手上磨石頭的動作,看向患有,“記者?”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她的嗓子已經好了。

“嗯!”患有一邊拍着鞋子上的泥,一邊繼續說,“他們已經來了好一段時間了,這兩天好像準備走了。”采訪采訪鎮裏頭的居民也差不多了。

祁酉稍稍松了心,應曉飛那邊應該不會把她的消息透露出去。但轉念又一想——那天上山的警察足足有十幾個,保不準會有一兩個說漏了嘴。

……

事情就是這樣,怕什麽來什麽。

過了沒兩天,就有自稱記者的人來到了無憂庵。

祁酉不由扶了腦袋——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祁施主。”患有竄進門來,“我們怎麽辦啊?”

“別開門。”

“可是,他們都堵在門口,後門也有人了。”患有憂心忡忡。無憂庵的圍牆又不高,他們現在還能客客氣氣地敲門等着,萬一過一會兒翻牆進來了呢?

祁酉當然是不想被采訪的,一點都不想。可是患有這邊已經去趕了幾次,都沒什麽成效。無憂庵一共就三個人……

“要不問下靜無師太?”

“師父說了,全看祁施主。”患有有些不好意思,師父一直都是這樣的。

靜無師太果然萬事皆空啊。

祁酉深吸一口氣,而後默默想了一會兒,“電話在哪?”

“隔壁屋裏!”

“我去打個電話。”

祁酉決定,打電話向應曉飛那邊求助。

電話那邊,應曉飛聽到這個情況,立刻表示很快就會來解圍。但再快也得有個爬山的時間,是以……起碼得有兩個半小時。

門口的記者還在敲門,一個攝像機被高高舉起開始拍攝無憂庵的內景,看模樣,他們有些等不及了。這麽大的新聞,誰都想有第一手資料,尤其是這位唯一從變态殺手手下存活的女性,聽說還是個超級美女。

就在祁酉等得有些焦急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争吵聲,那臺攝像機也被人拽了下來。

“我去看看!”患有果斷跑了過去。

難道警察已經來了?不會這麽快吧,這才過了半個小時。

祁酉正在疑惑,那邊患有開開心心地跑了過來,“祁施主,外頭來的說是你朋友,已經把記者都趕走了。”

“我朋友?”祁酉心裏立時一驚。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朋友,更不覺得這個時候見到“朋友”是件好事。

患有顯然對那幾個祁施主的朋友印象很好,“來了好幾個人呢。”

“你讓他們進來了?”

“還沒,我先來問問你的意思。”患有雖然大大咧咧的,做事卻從來不含糊,“他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還有和你的合影呢!”

不好的預感一點點升起。

有合影的人……不會是祁家的吧?

“祁施主,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祁酉嘆了口氣,“去看看吧。”

如果真是祁家人,她要先想辦法把人安撫下來。

從包裏翻出那副許久都沒戴的眼鏡,祁酉一路走向門口,心裏已經浮現了N種借口:

——自己的桃花命格需要定一定,這才來到了無憂庵,過段時間就會回去。

——她最近有些浮躁,需要靜心靜氣一段時間。

——她累了,想歇會了……

總之,絕對不能明擺着告訴祁家,她已經失了靈氣這件事。

靜無師太這邊,祁酉相信,一定能夠找到解決祁家問題的方法。

~~~~~

門一開,看到外頭站着的人,祁酉足足愣了十秒鐘。

“祁大師,好久不見。”來人穿着簡單的黑色polo+深灰長褲,微笑着站在門前,見到祁酉,他面上的笑意明顯擴大了幾分。

呃……怎麽會是他?祁酉心裏一咯噔。

來人竟然是萬亦榕,身後還跟着那位姓薛的秘書。

對了,薛曉飛,和那位應曉飛同名不同姓。

視線轉向另外一邊三個人,祁酉的心裏又是一咯噔:那三個人,分別是王歡,麥寒,以及麥寒的老公。祁酉在他們的結婚照上見過他。

麥寒的肚子已經四個月了,坐胎穩了就一路風塵仆仆地挺着肚子趕了過來,見到祁酉立馬就紅了眼眶,委屈得不行,“大師,你怎麽突然就離開了。”

自從懷了孩子,她就變得異常多愁善感,眼淚說來就來。

看着麥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祁酉無奈嘆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又沒說不回去。”

真是讓人頭疼啊……

祁酉明白,自己這是被徹底找到了。

前前後後,不過兩個月零幾天,她已經被孟涼,顏家,祁家都找到了。

這一次的離家出走……非常不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大師回去了。

孟涼:我去,你不回。萬亦榕一去就回了?

祁酉:……

娘子貪玩去看了電影。。。

表示歉意,這章發紅包。。。老樣子150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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