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麥寒好不容易找到祁酉, 當然是想着把人給接回去。
祁大師不在的這兩個多月,鐘家, 錢家一個比一個嚣張,搶客戶都搶到大門口了。
但對祁酉來說,她不能這麽快回去——三塊石頭都還沒磨完……
“大師如果有什麽難處,可以和我說說。”萬亦榕說話的聲音很能讓人信賴。
但現在的情況并不是萬亦榕能解決的。
祁酉總不能告訴他——我已經不是祁大師了, 算不了了。
真這樣的話, 連萬亦榕這個客戶都要被搶走了。
其實,搶客戶事小,祁家要絕後了才是事大。
現在的祁家人還不知道, 等過上十年,發現祁家一個後代都沒有, 就會有人慢慢意識到問題了。
十年後, 下一個可能繼承的祁家人才只有虛歲13……祁家就徹底斷檔了。
而且,別說十年,差不多只要三年, 神算六家應該就變五家了。
她祁酉也就成了祁家的千古罪人。
“我暫時不能回去。”這是祁酉的回答。
麥寒面上明顯露出了失望, 半響問了一句, “那大師什麽時候能回去……”
祁酉沉默下來, 一屋的人都跟着一起沉默了。
萬亦榕看出祁酉的為難, 明白她一定有不能回去的理由, 但這個理由現在并不适合告訴他們。
就在氣氛稍稍凝滞的時候,一個灰色的身影從門口走了進來。
“阿彌陀佛。”是靜無師太,“祁施主, 請随我來。”
……
兩人去到了一間單獨的房間,靜無師太問了祁酉一句話。
“祁施主是只希望祁家不滅,還是希望祁家繼續作為神算六家不滅?”
祁酉反應了好一會兒,她一時沒有意識到兩者之間的差別。
祁家不滅,是指祁家有後;但她來尋找的不僅僅是祁家不滅,而是祁家能作為神算家族,延綿百代的方法。她當然選了後者。
聽完她的回答,靜無師太阿彌陀佛了一聲,“祁施主磨完三個石頭,下山回祁家即可。”
磨完石頭下山就行?祁酉大惑不解,“那如果我選第一個呢?”
靜無師太閉上眼睛,撚着手中佛珠,“祁施主磨完石頭,下山,不回祁家。”
所以,差別就是回不回祁家。
“那為什麽要磨完石頭?”這是祁酉一直想問的問題。
靜無師太又阿彌陀佛了一聲,突然伸出手,“施主懷裏的第三塊石頭能給貧僧一看嗎?”
祁酉心裏一驚——靜無師太怎麽知道自己口袋裏有石頭的?
……
壓下驚訝的心情,她從口袋拿出石頭遞了過去。石頭才磨了兩天,與一顆佛珠的大小相差甚遠。
結果,靜無師太剛接過石頭,翻手就往地上砸了下去。
砰地一聲,石頭立時碎成了好幾塊。
看着地上碎成幾瓣的石頭,祁酉滿是驚訝,“大師,這是……”
靜無彎下身,從中撿了一塊,遞到她的手中,“祁施主,凡事不只一種解法。”
這塊小石頭,磨兩天就能成珠子了。
“可是大師難道不是讓我磨石頭練性子的嗎?”
想到前兩塊石頭,自己都是老老實實,一點一點磨掉的,祁酉心裏有些堵得慌。
靜無依舊神情淡淡,“貧僧并未如此說過。”
祁酉:……
世外高人都這麽有個性?
~~~~
兩天後,祁酉拿着磨好的三顆石頭佛珠去到了靜無師太面前,“大師,都磨好了。”
靜無接過,“請祁施主稍等片刻。”
拿着珠子走到一邊,靜無先用小鑽給鑽透了孔,接着用一根棕色的線給串了起來,随意編了幾下,就成了一個簡單的手鏈。
白色的珠子,棕色的繩結,看着還挺好看。
“祁施主,貧僧拿此物與你換一樣東西。”
“大師要什麽?”祁酉看着手鏈,心裏徹底堵死——前頭兩個石頭原來真的不用那麽磨。
“施主的眼鏡。”
……
就這麽,祁酉用那副得來不易,醜到不行的眼鏡,換了這麽一個自己親手打磨的手鏈。
“大師,這手鏈也能防桃花嗎?”帶上手鏈,她并沒有什麽特別感覺。不像眼鏡,她一戴就知道不好看。
靜無接過祁酉的眼鏡,當着她的面,直接丢到了垃圾桶裏,“祁施主,萬事順其自然就好。”
祁酉視線從垃圾桶上收回,心情有些微妙。停了停,她把最關鍵的問題問了出來,“大師。我回到祁家之後……該怎麽做?”她已經沒有靈力了。
靜無師太淡淡看了她一眼,“祁施主可曾再起過卦?”
祁酉心頭一動,“不曾。”自從那天起,她就沒有起卦。
“阿彌陀佛,祁施主不妨試上一試。”說完,靜無師太提着垃圾袋出了屋子,垃圾袋裏正有祁酉的眼鏡。
師太的“試上一試”,讓祁酉立時醍醐灌頂——看不見人的氣相,不代表自己算不了卦。
鐘家的占蔔相面,不也就是從簡單的陰陽八卦進行推論嗎?
凡事中規中矩地算下去,哪怕看不了氣相,她應該也能繼續接生意的。
祁酉仔細想了想,得出的結論是,普通生意還能做。只不過,看不了氣相,化氣改運一事要停一停。難不成她要渾水摸魚地假裝家主十幾年,直到那個潛在繼承人成年?
呃……看上去不是很靠譜。
然而,祁酉之後再問靜無師太,師太的回答通通變成了,“阿彌陀佛,順其自然。”
所以,她這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
第二天,祁酉戴着手鏈,拜別了靜無師太,離開了無憂庵。
患有舍不得,一直跟着送到了山腳。
“祁施主,你要是有空就回來看看我。我在山上也挺無聊的。”山上就她和師父兩人,平日裏師父除了念經什麽愛好都沒有……
看着患有圓圓的小胖臉,想起這兩個月來吃過的齋飯,祁酉很真心地點了點頭,“好。我會常來的。”說完又加了一句,“小師傅,你的心不夠靜啊。”
患有一下紅了臉,“阿彌陀佛。”
從小路上到大路,萬亦榕和麥寒他們已經等在那兒了。這是幾天前祁酉和他們說好的下山時間。
看到祁酉走過來,萬亦榕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她沒有戴眼鏡。
許久沒見,也許是上山的齋飯清淡養人,也許是山間的空氣清新怡人,祁酉的氣色非常好,臉上皮膚白玉無瑕,唇紅齒白相當好看。
看在萬亦榕的眼中,除了驚豔,更多的是喜歡——兩個月沒見,他想她了。
沒帶眼鏡,祁酉面對萬亦榕,總覺得有些不自然。她稍稍低了腦袋,任額前的長劉海垂下遮住半邊臉,“麻煩萬先生跑一趟了。”
麥寒來找自己,說得過去,但萬亦榕一起來……就有點不妥了。
“不麻煩。”萬亦榕自然樂意之極。
“大師。”麥寒挺着肚子走過來,心情非常好,“知道你要回去,大家都好高興的。”
依舊心事重重的祁酉提不起什麽興致,但還是笑着應了一句,“嗯。”
想到自己離開前賣掉的7號樓,祁酉有些心累——那個時候她真的沒想到自己過兩個月就回去的。現在她能住的地方……除了賓館就只有萬亦榕樓下了。
不能化氣改運,祁家的錢也要省着花了,賓館最好是不住。
唉……
~~~~
車子有兩輛,甜蜜的麥寒夫婦開着一輛小奧迪A3,顯然不适合坐太多人。于是,祁酉和王歡一起上了萬亦榕的大奔,薛曉飛開車。
回去的路上,祁酉一直閉眼坐在後座,一副睡着了的模樣。
現在的她,最重要的就是營造大師的牛逼感。沒了看氣相的本領,只有裝高冷。畢竟以前的自己也挺高冷,不算難事。
……
車裏很安靜。
萬亦榕稍稍回頭,看着坐在後座的兩人,嘴角稍稍勾起了一些。
王歡見祁酉睡了,便也跟着一起睡。長途汽車向來都是補覺的好時候,尤其這個奔馳坐起來還很舒服。相較于王歡有些四仰八叉的睡姿,祁大師倒更像是閉目養神。
坐在位置上,她一手搭在中間的扶手,一手放在小腹,姿勢很正,閉着眼睛,呼吸很輕。
萬亦榕的視線靜靜地粘着了她的臉上,沿着祁酉姣好的輪廓一點點掃過。心裏頭兩個多月的空蕩感,終于有了着落。
回想起前段時間炒得熱火朝天的“孟涼女友”事件,萬亦榕稍稍沉了臉色——不能再這麽慢騰騰地磨洋工了。磨着磨着,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出來了。
感覺到視線,祁酉微微皺了眉,睜開眼睛,正對上萬亦榕微笑的樣子。
“大師,要不要喝點水?”他輕聲問道,随之遞來了一瓶礦泉水。
是有點渴。接過瓶子,她輕輕道了一聲謝。
“祁大師客氣了。”
萬亦榕笑了笑,很自然地轉回身子,仿佛剛才就是為了問她要不要喝水才回得頭。
祁酉依稀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具體說不上來什麽。
擰開瓶子,她心不在焉地喝了幾口水,便又坐回去繼續睡了。
~~~~~~~~~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他們終于到了H市。
現在已經是飯點,一行人直接去了飯店。
薛秘書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提前預約好了,是一家吃粥的名店。
勞累一天,吃點粥,潤潤胃。
然而,或許是這家店太有名,又或許是名人都愛吃,又或許是緣分真不淺……
祁酉跟在萬亦榕後頭,剛進店就見到了一個熟人。
Tyler正拿了外賣往外走。一擡頭,看到萬亦榕,他立馬笑着打了聲招呼,“萬先生,您好。”
下一刻,Tyler的笑就僵在臉上了——祁大師?
不好!等在外頭車上的涼哥會不會也看到了?
……
事實是,孟涼不僅看到了,還看得非常清楚。
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着走進飯店的那幾個人,心情本就不好的孟先生,瞬間就黑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孟涼:呵呵。
祁酉:……
昨天那章的紅包,等娘子早上起床就發呀~~mua~~
娘子現在去睡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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