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剛當上黃家家主沒多久的黃小滿, 由于諸事繁多,已經許久沒和好兄弟顏得聚聚了。
好不容易今天得空,剛和顏得坐在酒吧,就聽到旁邊有人在聊八卦,聊的正是孟涼。而顏得一句, “他們說的那女的, 就是祁酉。”更是讓黃小滿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啥?孟涼和祁酉?”祁酉是誰不用說了, 可黃小滿這麽不關心娛樂圈的人都聽說過孟涼這個名字,如今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竟然……談戀愛?
卧槽!祁家家主真牛掰!就這還敢明着來?
家主不能戀愛結婚生子,這是一條明面上的鐵律, 雖然大家都私底下有那麽些情人玩玩——總不能活到老還是個處吧?但祁家一直都是六家中的一股清流,從沒聽過祁家家主有過暧昧對象,或者情人之類的。
偏偏祁酉一來就玩這麽大。竟然還找了個大明星?這是明擺着打神算六家的臉啊。
想了一通其中道道兒, 黃小滿當即問道, “這事,真的假的?”
顏得喝了口啤酒, 表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之前已經傳過幾次了,這一次說得倒挺真的。”
黃小滿啧啧兩聲,“不愧是桃花命啊,真真……不同凡響。”伸手比了個大拇指, 厲害!
“你說……”顏得握着酒瓶看向黃小滿,結果剛開了個頭就停了下來,“算了。”
“嗯?說什麽?”黃小滿嚼着花生米, “說話怎麽吞吞吐吐的?”
顏得悶了一口酒,“也沒什麽重要的。不如聊聊你現在的情況?”
一說到自己,黃小滿立時開始大到苦水——家主不是人當的啊,事情賊JB多blablabla……
在黃小滿的抱怨聲中,顏得慢慢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實,顏得有了懷疑。但這個懷疑他還沒和任何人說過。
他懷疑——祁酉可能沒有靈力了。
上次黃家的事情,祁酉明明看得見鬼魂。但之前在那個尼姑庵的山上,她并沒有見到那兩個死于非命的女孩。如果見到了,對于兇手,她應該有預判,就不會讓自己陷入那麽危險的境地。
而現在,桃花命的祁家家主竟然還和明星談了戀愛?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系?
不知不覺,一瓶啤酒喝完了。顏得又開了一瓶,聽着黃小滿絮絮叨叨講自己當上家主以來的奇葩事,時不時笑着應上兩句,“慢慢來,好歹你也是一家之主了。”
“那倒是!平常出去還挺威風的。”
兩個好友,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慢慢聊開了。
顏得将自己的懷疑又一次壓了下去——在沒有決定性證據前,顏家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畢竟其他神算五家不像顏家,家主不一定能看得見鬼。也許祁酉就是時靈時不靈,正好那天看不見了?
七十,除了顏家,鐘家錢家對祁家的近況都開始有了懷疑。
前一段時間,就是祁酉突然離開的那幾個月,這兩家明裏暗裏從祁家搶了不少客戶。結果祁酉一回來,那些客戶基本上又都回祁家那邊了。
就在鐘錢兩家氣得跺腳的時候,有兩三個客戶尋摸尋摸着,又跑回來問問情況了。說是因為祁酉不直接見客戶了,總覺得心裏沒什麽底。而且,祁家這邊不僅不接新客戶,就連老客戶案子的速度也全面慢了下來。
難不成祁酉出了狀況?
這是鐘家和錢家的一致感覺。
如果祁酉真有了什麽狀況,那祁家一直老大哥的位置……可就不好說咯。
就在其他幾家暗暗思量,等着再看看情況的時候,祁酉這邊卻是壓力越來越大。
這壓力不僅僅是外部的,也不僅僅是孟涼那邊的,更多的是祁家內部。
就在昨天,一個與她同輩的祁姓堂姐引産了。孩子本來已經7個月大了,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莫名其妙地一覺睡起來床上就是一大灘血,急忙送到醫院,差點連大人都沒保下來。
知道這一消息的時候,祁酉拿着手機站在客廳裏足足沉默了半分鐘。
“大師?您要去看看嗎?”聽不到祁酉的回答,麥寒在電話那頭有些奇怪。
祁家向來子嗣不多,按照祁家的傳統,每出生一個孩子,家主都要到場祝福的。
那一家今天來了消息,希望家主能去看看,安撫下病人。
祁酉回憶起來。
一年多前,就在這位堂姐剛結婚的時候,她曾經給這位堂姐看過相:命有一子,兩年內孩子就能平安降生。
結果,現在離預産期就剩兩個月,孩子突然沒了,還是個成了型的男嬰。
……
雖然已經有了祁家近十幾年都不會又孩子誕生的預期,但祁酉沒想到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明晃晃地,殘忍的方式擺在她的面前。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握在手心的電話重若千斤,祁酉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地址給我。明天下午我去看看。”
“我這就和他們确認,地址會稍後短信發給您。”麥寒做事一直很妥當。
“嗯,好。挂了。”摁斷電話,祁酉走到沙發邊,沉默地坐了下來。
已經是夏天,她卻覺得寒氣刺骨,如墜冰窟。
她救了孟涼,害了那個孩子……
她害了一條人命……
~~~~
第二天下午,祁酉按照說好的時間來到了醫院。
“家主,您來了。”見到祁酉,堂伯伯立時恭敬地迎了出來。
在家主面前,沒有輩分之分,祁家最大的永遠都是家主。
看着面前頭發花白的男子半彎着腰迎自己進屋的樣子,祁酉心裏越壓越重。她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主了。
進到病房,還躺在病床上的堂姐臉色白得幾乎就是一張紙。看到祁酉走進來,她沖着祁酉方向伸了雙手,嚎啕大哭,“……孩子沒了……您說他會平安的……您說過他會平安的!”
在祁家人的眼中,家主就是最值得信任的存在。她結婚已經一年半了,祁酉說的兩年內能有的孩子就是剛流掉這一個。
站在離堂姐一米遠的地方,祁酉再也挪不動步子了,鋪天蓋地的愧疚感讓她幾乎都要垮下脊梁。
“您說過的……”堂姐的眼神帶着無邊無際的悲痛,那個孩子,明明前一刻還在她的肚子裏,還會踢她的肚子,為什麽下一刻就……
……
“對不起。”
良久的沉默後,祁酉只說了這三個字。
她解釋不了,無法解釋,任何解釋都是彌天大謊。
是她的錯,統統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沒有救孟涼,如果她還是家主,這個孩子會平平安安地來到世上,健健康康地長大成人。
虛弱的産婦幾乎哭抽了,一下子倒在床上,“您明明說過他會平安的……您明明說過的啊……”
大家紛紛圍了上去。
“家主,突然這個樣子……您看是不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堂伯伯擡起頭來,帶着幾分希冀地看向祁酉,希望祁家家主能給一個解釋。他們擔心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東西在作祟,這才和家主之前下的論斷産生了分歧。
面對堂伯伯的眼神,看着面前哭得天崩地理的堂姐,祁酉低下了頭,身側的手已經緊握成拳。
……
“都會好的。以後都會好的。”這句話,像是安慰堂姐一家,更是安慰她自己。
一切都會好的……
……祁家還會有未來的……
離開病房的時候,祁酉渾身都已冰涼,呼吸纏繞愧疚滞在胸口,一點點地下沉。
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家主這個位置是帶着怎樣的淋漓鮮血。
祁老太爺做了一輩子家主,而從一開始他喜歡的女孩就用生命祭奠了這個位置。
到了她這裏……她辜負了祁家人,害死了一條人命。
在新一任家主成人之前,祁家不會再有任何新生兒。
而這個時間,會是十幾年。
一路神情恍惚地走回停車場,一坐進車裏,祁酉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無數淚水翻湧而出。雙手支着方向盤,臉埋在胳膊裏,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為什麽她怎麽做都是錯的……
她聽了靜無師太的話。她已經下了山回了祁家,可祁家就真能繼續作為神算六家不滅了嗎……
為什麽她現在一點都不确定了。面對接下來未知的十幾年,祁酉前所未有地怕了。
然而,這些都只是開始。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飓風過境一般,狠狠撕碎了祁酉的所有僞裝,所有堅持。
一夕之間,她被拽到了泥底。
……
那本帶着陳舊氣息的家書被狠狠砸到了她的臉上。
“都是你個賤人!是你殺了我的孩子!!!”
堂姐慘白的臉上帶着猙獰的恨意,沖上來死死掐住了祁酉的胳膊,尖利的指甲一下就扣進了肉中,“是你!是你——!你個賤人!”
堂伯伯一家趕忙跑過來拉開了已經近乎癫狂的堂姐,但祁酉的手背上已經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為什麽攔我!為什麽攔我!我的孩子!她殺了我的孩子!”堂姐聲嘶力竭,“都是她這個賤人!祁酉,你就是個管不住下半身的蕩/婦!”
祁酉身子微微一晃,背脊僵得幾乎一折就斷。
一群人按住了堂姐。
“賤人——!”她還在那裏謾罵,惡狠狠瞪着祁酉。
堂伯伯面色凝重地走了過來,“家主。”這兩個字他叫得有些勉強,“能請您解釋一下嗎?”他的視線移到了落在地上的那本書,彎腰撿起,這個頭發已經花白的六十歲老人将書遞到了祁酉面前。
祁酉看着那本書,眼睫一顫。
這是祁家家書,已經泛黃的頁面,封面上還有熟悉的毛筆字跡,就是祠堂裏的那一本。
“南南昨天私自去了祠堂是她不對,但她找到了這本書,書上的事……能請您解釋下嗎?還有,那個叫孟涼的,和您是什麽關系?”
雖然還是一口一個您字,但堂伯伯的聲音顯然已經帶上了質問。祁酉和孟涼的緋聞已經滿天飛,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但在看到家書前,從沒有人想過這件事會影響到祁家的子嗣。
看着面前站成一圈的堂伯家人,祁酉腦中嗡地一聲炸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走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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