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舊廠房（1）廠長和他的小組長

第1章 老舊廠房（1）廠長和他的小組長

“小白，你站在這裏也沒用，名額真的沒有了，你上其他地方問問。”

“是啊，小白，這名額都是固定的，每個月就那麽幾個，你要是早點來或許還能搶到一個，你看看這都幾號了，名額早沒了。”

“下次你要早點來，你這批訂單下個月趕也還是來得及，下個月月初你來，肯定會有名額。”

“或者，你找副廠長再問問。”

幾道聲音在白雨耳邊由遠及近地傳來，不是說話的人從遠處邊走過來邊說話，是從虛無缥缈變得清晰真實。

眼前的景象也同樣如此，原是一片白茫茫，模糊人影，逐漸清晰可見，人影的容貌和衣着也清晰起來。

三個身穿灰色工作服的男子站在他面前，每個人的工作服上都寫着‘農作物集收’五個字。

三人中一個大概三十歲，另外兩個差不多快奔五了，奔五的兩人都有些禿頭，一個身形胖一點，另一個很瘦。

三十歲那個男子端着白茶杯喝了口水，又對着一旁吐出茶葉。

另外兩人手裏也都抱着玻璃保溫杯，保溫杯裏裝着茶葉和枸杞，茶水已經泡成黃顏色。

白茶杯和玻璃保溫杯壁上同樣也寫着‘農作物集收’五個字。

白雨左右看了一眼，此時他正和眼前三人站在一間辦公室門口，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說話，前面還有幾個人在說話，時不時往白雨他們這邊看來。

重點是看白雨，實在是那些人的目光太明顯，幾乎實質化了。

陌生的建築，陌生的人，說着白雨聽不懂的話題內容，特別是最後那句夾雜着污濁的不懷好意的‘你找副廠長再問問’，以及落在他身上幾道暧昧不明的目光，白雨都沒心思去細究。

腦子裏只有‘這是哪？’‘這些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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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在夢裏，看到床邊憑空從天花板打下的一道光束，一個身穿白襯衫，扣子只扣到胸口處，身材高大的銀色短發男人站在床邊，修長冷白的手指夾着兩張卡牌看着他問‘要愛情還是要事業’。

那已經是他第七次做這個夢了。

為此他還去看心理醫生，想從心理醫生那裏弄明白自己做這個夢的原因，哪知會遇到一個糟心玩意，自己差點被那個心理醫生給猥亵了。

他直接給那醫生裆下一腳，現在估計廢了。

做夢的事情還沒解決，當晚又夢見那個清冷美男。

想着次次都不理會，第二天還是要做這個夢，他決定這次選一個，說不定明天就不會再做夢了，于是他坐起身十分認真地盯着卡牌做出沉思的姿态。

見狀，男人拿愛情卡牌的那只手似乎離他越來越近。

讓他選愛情卡牌的意圖不要太明顯。

對方接下來說的話也證實對方的意圖：“選事業會很苦，選愛情，我能給你一切，來吧，告訴我，你最明智的選擇。”

白雨聽完，揚起唇角露出惡趣味的笑容，這幾天他都快被這個夢給逼瘋了，次次睡得正香次次被這人弄醒，心情十分糟糕。

選，我選！

他朝幾乎快怼他臉上的粉色愛情卡牌慢慢伸出手，然後在美男期待目光下，手一轉換了個方向，一把搶過寫着事業的金色卡牌：“我比較喜歡吃點苦。”

想啥呢，夢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愛情。

在他做完選擇後，再對上男人含情的雙眸時，對方眼裏還有笑，只是那笑意中多了幾分瘆人的涼意，看得他頭皮發麻，似乎對他這個選擇甚是不滿。

還來不及多想，他眼前視線開始模糊，美男的臉龐也漸漸看不清。

再回神他就站在這裏，看到眼前三人在跟他說話。

就在白雨不知所措時，眼前胖禿頭又開口：“小白，其實副廠長很欣賞你，去找副廠長聊聊，說不定副廠長一高興就額外增加一個名額給你。”

胖禿頭說着這話時，語氣暧昧不明，臉上的神情惡穢黏膩，像極了那個要猥亵他的心理醫生。

頓時惡心感湧上來，被白雨硬生生壓制住。

走廊上有幾個人走來走去，聽到胖禿頭這話，不禁朝白雨側目，目光裏充滿看戲的惡趣味。

白雨忽略他們的目光，雖然壓制住內心的厭惡，臉上不悅的神情還是沒能遮掩住，胖禿頭似乎也不在意，繼續道：“當然，你要不願意麻煩副廠長，等到下個月初也行，頂多你們第五小組這次又沒辦法準時交單，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們這次要是不能按時完成任務，你們第五小組怕是要解散了。”

說完便用一副‘點到為止’‘自己好好考慮’的眼神看了白雨一眼，抱着他的玻璃保溫杯慢悠悠地離開了。

另外兩人也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丢下一句‘副廠長真的很欣賞你’後，一個進了辦公室，另一個往其他地方走去，辦公室門前就只剩下什麽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白雨。

在三人走開後，一直在旁邊假裝看風景的女職員快步朝他走來，在他耳邊小聲說：“副廠長的欣賞不是什麽好事，上一個被副廠長欣賞的男職員被人看到光、着屁）股被副廠長抱着，你小心點，還是得想辦法讓你們總組長來要原料，這本來就是總組長的工作。”

女職員提醒完後就快步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白雨。

就在這時，白雨肩膀突然被拍了下，他側頭看向被拍的那側，一個身穿藍色工作服的年輕人站在他身邊，旁邊還有幾個穿着同樣服裝的男女。

五男五女。

“新人玩家？”拍他肩膀那個年輕人問。

白雨打量着眼前十人，不太明白眼前人口中的新人玩家是什麽意思？

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白雨選擇少說多聽。

年輕人見白雨不說話，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自我介紹：“我叫陳奇，這是我第五次下副本，我比你們看着都大，你們就叫我奇哥吧。”

“知道你們第一次進來還沒弄明白什麽情況，沒事，等會會有系統給你們發送副本背景，趁着這個空檔，我給你們也簡單科普一下。”

陳奇長相一般，個高清瘦，愛笑，說話語氣不急不緩，很容易讓人信服，拉近距離。

“我第一次進副本的時候，比你們還狼狽，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哭。”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緩和不少，有人看起來也不那麽緊張了。

“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一個無限游戲世界裏的副本世界，進入這裏後需要完成指定任務才能離開，至于完成什麽任務，等會系統會給我們發布。”

“不用擔心這些NPC聽見，他們就算聽見也會自動過濾。”陳奇又擡起自己的左手，指着手腕處說，“看到這個類似手表的東西嗎？”

白雨這才發現自己左手腕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黑色腕表，屏幕是黑色的，暫時不知道什麽用處。

陳奇說：“這不是普通手表，是随時用來查看自己任務情況，以及個人信息，背包裏道具等等，這個等你們自己慢慢摸索，哦，這個腕表還有加好友功能，副本內可以互相聯系，副本外如果下次想要組隊進副本，加了好友後可以通過發送邀請組隊進入同一個副本，副本裏NPC是看不見這個腕表的。”

“現在，都互相介紹一下自己吧，再把好友加上方便接下來做任務。”

衆人聽完，都從茫然無措的狀态中緩過來，開始自我介紹。

五個女玩家中，有一個也不是第一次進來，是她第二次進來。

她叫曹晴，紮着一個幹淨利落的高馬尾，看起來很冷靜，不像另外四個女玩家那麽緊張。

男玩家中除了陳奇，還有兩個是第二次進副本，剩餘兩個是新人。

十一玩家中，有四個人算是老玩家。

衆人互相認識後，又按照陳奇教的，把好友給加上。

白雨跟陳奇加完好友後，發現另外三位老玩家跟陳奇似乎并沒有加好友。

“好了，都加上了。”陳奇說道。

都加上了嗎？

白雨狐疑，想着可能是他們加的時候，他正好沒看到吧。

這時，腦中忽然‘叮’的一聲，随後一個白色面板出現在他面前——

【‘叮’，歡迎各位來到老舊廠房，這是一個年代久遠，以幾百年老品牌傳承，口碑良好的農副食品加工廠，這麽多年過去工廠內的員工依舊很多，他們從父輩接手，繼續在這個工廠內發光發熱。】

【老工廠內有很多個部門，每個部門之間關系錯綜複雜，您屬于生産部門，和各個部門來往關系最多。生産部有五個小組，由一個總組長管理，每個小組一個小組長和十個組員。每個小組都有屬于他們自己負責的訂單渠道，各自在自己的渠道上努力拼搏，雖然訂單貨物都差不多，但他們沒有精力去幫其他組完成不屬于他們的訂單。】

【現在正是訂單旺季，五個組都收了很多訂單，請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訂單量并交貨。】

【注意事項：1、本廠不提倡權色交易，請規範自己行為。

2、這是個關系錯綜複雜的老廠，請謹言慎行。

3、如果看到不合理現象，一定要及時找廠長反應。

4、請注意，本廠禁止越級做事。】

這電子音大概就是陳奇說的系統吧，面板上的信息是這個叫副本的背景信息。

白雨認真看完面板上的信息，有些玩味地看着面板上那條注意事項第一條。

——本廠不提倡權色交易，請規範自己行為。

這一條注意事項就像是特地給他們加粗加大，提醒他們在有必要的時候進行權色交易。

只是不提倡，不是禁止。

就像第四條，明确規定禁止。

“五千件訂單，三天完成？這就是我們的任務？這怎麽完成？”一位女玩家忍不住吐槽。

白雨循聲望去，一個披着長發，帶着彩色發帶的女玩家表情凝重道，他記得對方自我介紹叫佳麗。

看來他們的任務都是一樣的。

雖然不知道這訂單量的完成時間具體需要多久，單單從這個數字看就已經很吓人了。

“那個權色交易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做個任務還會涉及出賣色相？”另一個叫窦樂紅的女玩家蹙眉問。

“按照正常情況，如果任務內容中特地提到某件事，就證明這件事可能真的很重要。”女玩家曹晴說出自己的看法。

陳奇也開口：“對，系統不會給無效信息，這個權色交易可能會跟完成任務有關。”

陳奇和曹晴都有過下副本的經驗，幾個人聽了他們的話，都很相信，不禁把這條注意事項放在心上。

白雨一邊聽着他們的對話內容，一邊繼續看着面前的面板。

這個面板上不僅有上面那段副本背景信息，還有一個玩家信息，是對他現在這個身份的注解：

【個人信息——

玩家姓名：白雨

玩家積分：0

玩家排名：無

生命值：100

精神值：100

副本次數：1

道具：無

伴生技能：這張臉不要也罷（注：時效三十秒，可升級。）

直播區熱度：直播頻道未開通。

當前副本：老舊廠房

玩家副本身份：5組小組長

副本任務：請完成這個月的五千件訂單量，避免全體被辭退風險。

交單時間：72小時倒計時中……

當前存活人數：11/11】

【請玩家抓緊時間完成任務，随時會有支線任務掉落。】

看到個人信息中那個伴生技能，白雨眼角抽了抽。

什麽叫‘這張臉不要也罷’？這是哪門子技能？

不是，這也能算技能？

【伴生技能是綜合玩家各方面情況顯現的，檢測到玩家總為自己擁有一張帥絕人寰的美顏而困惱，有着強烈的換臉意願，才覺醒這個伴生技能。】

白雨：……

——居然還會幫忙答疑。

原來這張臉不要是換臉的意思，他還以為是說他臉皮厚，不要臉。

帥絕人寰……這系統好會。

白雨若有所思：這個技能怎麽用？

【怎麽能光有美顏呢？醜顏也要有一席之地，美顏一開釣榜一，醜顏一開吓死鬼！宿主想要用這個技能時，只要在腦中想一想就行。】

白雨：……

到現在，他才對自己的處境逐漸弄明白了點。

他進入了一個叫副本的地方，這個副本的名稱叫【老舊廠房】，任務是在三天內完成一批五千件的訂單量。

他是五組小組長，手底下還有十個組員，就是眼前十個人。

這十人跟他一樣，都是被拉進來的玩家。

如果不能完成任務，整個小組都會被辭退。

被辭退會怎樣？

【被辭退，游戲結束，玩家生命歸零。】

冷不丁又被科普，科普內容讓白雨心沉了下來。

生命歸零，就是死的意思吧……

【是的。】

避免全體……也就是說他們十一個人有一個人被辭退都算任務失敗。

【玩家理解正确。】

“會死……”很顯然其他玩家也從系統那裏獲得這個令人心情沉重的信息。

這兩個字一出，原本已經緩和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奇哥，做這個副本任務還會要命？”一位女玩家聲音顫抖，臉色發白問道。

陳奇抿唇不語，他的沉默反倒驗證女玩家的猜測，女玩家臉色更加慘白了。

“副本世界裏，很殘酷，但只要完成任務就會沒事。”陳奇試圖安撫衆人。

可還是沒辦法削減衆人內心的恐懼，有幾個玩家已經開始低聲啜泣了。

“白組長？白組長？”

有人過來找白雨，見白雨看着一個地方發呆，擡起滿是繭子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個白組長才來五個月就被卡單三次，具體什麽原因，他們心裏都清楚，就白組長自己還蒙在鼓裏。

那人盯着白雨那張白淨的臉，在他們這個老廠房裏，在一堆糙漢子中，可是罕見的漂亮，十分惹眼。

都知道白組長是城裏來的，他們感嘆城裏的水是仙水吧，把人養得這麽好看。

每次做完工休息，他們就會待在一塊，一邊抽煙一邊讨論他們的白組長，都在猜這個漂亮鮮嫩的白組長能在這裏待多久？

是離開？還是随波逐流，用那張漂亮的皮相堕落，去換取往後的順利升遷？

他們廠福利挺好，要是能爬上部長的位置，以後開小車住大別墅都不在話下。

可惜，白組長只是個小組長，上頭還有個總組長，事事都得被壓着。

這次卡單，總組長知道原因卻沒有提醒，反而借着有事離開，把第五組的爛攤子丢給白組長處理。

原本來找領導批原材料是總組長的事情，總組長不在，這才輪到白組長自己上來問。

白雨回神，還沒看清來人，就被對方身上濃重的體味先一步沖擊着嗅覺。

他忍着沒有揉鼻子也沒有往後退，擡頭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腦中自動補上屬于這個副本這個角色的記憶。

來人是他們五組生産線上的工人，名叫李大全，過來找白雨詢問今天能不能開工。

白雨涵養好沒有做出嫌棄來人體味的動作，但他身後的小組成員，就有人受不了，即便惶恐當下的處境，卻還是條件反射捂着鼻子往旁邊去，然後好奇打量眼前這個李大全。

陳奇适時小聲給他們科普，除了他們十一位玩家，這裏所有人都是副本NPC，推動副本任務的存在。

對于幾位玩家嫌棄的舉動，李大全也不介意，就看着白雨。

好看的人總能吸引旁人的視線，李大全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盯着個同性看，看得移不開視線。

白雨不太喜歡被人這麽盯着，讓他感到惡心，腦中再一次被補充一段信息——新來的第五組小組長是城裏來的大學生，白白淨淨很漂亮，廠裏的人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組長，總會趁着小組長不注意偷看，李大全也在其中，并經常在晚上睡覺時幻想着小組長給他含着。

白雨：……

我艹，什麽惡心玩意！

剛剛從窗戶玻璃上看，白雨看到他的臉還是自己的臉，并沒有改變，這是他自己的身體。

在這段信息的補充下，李大全的意（）淫對象就是他自己了，想到這白雨內心的惡心感更強烈，腳下蠢蠢欲動，想要把眼前人下面那袋子踹爆。

“白組長，今天還能開工嗎？”李大全又問了一次。

“開，肯定開。”白雨壓下心中惡心道。

只有三天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

“可我剛剛聽說了，這個月領材料的名額沒了，沒有材料怎麽開工？”李大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道，“廠長出差後，副廠長就一手遮天，第三組之前也被卡過，要不是有員工出事，副廠長忙着去處理那員工的事情，第三組上個月也會落單。”

“反正廠長不在，副廠長就經常卡單，專卡小組長長得好看的。”

在李大全說話時，一旁的陳奇也忙着給新人們科普：“一般這些NPC說的話都是有用的信息，大家記住他說的話，可能在後面會有用。”

衆位玩家一聽，都認真聽了起來。

李大全這邊還在繼續：“還好廠長快回來了，副廠長作威作福不了多久，他也就敢盯上手底下那些人，廠長更好看，副廠長可沒膽子對廠長有想法。”

“不過我們或許等不到廠長回來，白組長，他們都說副廠長對你很欣賞，要不你去找副廠長交流一下？”

李大全說着這句話時，目光在白雨那張白淨漂亮的臉上轉了好幾圈。

說好聽是欣賞，說白點不就是副廠長看上白組長的皮相，想跟白組長在床上交流？

不過，這又能怎樣？這世道就這樣，要不你就別幹，要不你就得遵守游戲規則。

白雨不知李大全腦子裏的污穢，他從對方這幾句話中，得到幾個信息。

——廠長出差不在廠裏，但很快能回來。

——副廠長非常喜歡卡單，喜歡卡小組長長得好看的單。

——廠長長得更好看，副廠長不敢有想法，這就說明廠長能治副廠長。

只不過，白雨不明白副廠長的行為，卡單有什麽好處嗎？卡單就不能完成訂單，就不能準時交貨，客戶那邊收不到貨還會有下次合作嗎？

這很不合理。

正想着，腦中一聲‘叮’，他面前出現一個白色面板——

【來自總組長發布的支線任務：副廠長對你很欣賞，想要跟你更進一步交流，請在半個小時內前往副廠長辦公室和副廠長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