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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飯盒在飯桌上放着，陳園枝坐下，先給袁昊淳倒了杯水：“你來等了多久？”

“一個小時。”袁昊淳道，“給你送完飯就打算走了。”

“沒帶自己的份嗎。”陳園枝問。

“沒有，我吃過了。”

陳園枝聞言，打開飯盒，熟悉的肉香撲面而來，她掏出手機照了個照片發給陳母。

【枝頭：吃飯了，袁昊淳送來的。】

陳母不出五秒，就撥了一個電話過來。

“你和小袁在一塊呢？”電話才剛剛接通，陳母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來，“飯是他給你送過來的？”

陳園枝說：“對，媽你放心吧，我吃的健康着呢。”

當着袁昊淳的面說這些，陳園枝有些羞赧，但她直接把飯盒發給陳母，也是存了準備讓母親知道點什麽的心思，因此并沒有對陳母的調侃說什麽反駁的話。

這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成功讓陳母樂不可支起來，心中已經篤定兩個孩子之間有什麽，連連道：“好了好了，媽不打擾你們說話，你快吃吧。”

說罷，也不等陳園枝回複，自己先挂了電話。

“阿姨體檢的結果怎麽樣。”袁昊淳看她閑下來，主動過問。

陳園枝吃着菜，說：“沒什麽事，就是老毛病了。”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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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陳園枝吃完，袁昊淳幹脆在這裏刷了準備帶回家。

臨走時，陳園枝叫住他。

聲音帶着一絲希望：“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出去玩。”

“可以啊。”袁昊淳立刻回答，“你想去哪裏。”

陳園枝彎起嘴角，笑說：“游樂場。”

看着袁昊淳明顯帶着吃驚的表情，陳園枝又問：“是不是有些幼稚了？”

這次，對方答的很快：“沒有，你選時間，我随時有空，到時候來接你。”

似乎是怕陳園枝對自己剛剛的表情産生誤會，他又解釋：“剛剛只是沒想到，以為你會選擇植物園或者動物園。”

陳園枝笑道：“我确實喜歡，你怎麽知道？”

袁昊淳說：“你看起來會喜歡去安靜的地方。而且，高中的時候，你和你的朋友聊天，你提到過。”

話音落下，陳園枝思索良久，才從犄角旮旯裏翻出這個記憶：“你是說，林鹿發朋友圈那次？”

袁昊淳點頭。

這可不能怪陳園園記性不好。

只是這實在是個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和林鹿為了所謂‘你最喜歡的景點’投票，産生了意見的不和。

袁昊淳猜的沒錯，她生性喜歡安靜的地方，所以毅然決然的投了動物園和植物園，而林鹿選擇了高居榜首的游樂場。

對方感到震驚：“不是吧，動物園植物園那麽無趣的地方真有人喜歡？”

陳園枝：“真喜歡。”

經過一番讨論，林鹿把聊天記錄發在朋友圈，并配文：果然，安靜的人喜歡有意境的地方。

最令陳園園驚訝的，不止是袁昊淳知道這件事，而是……

她道：“你竟然有林鹿的微信？”

袁昊淳點頭：“對，高中開學沒多久就有了。”

陳園枝了然，也沒說諸如你為什麽加她不加我的話，她也明白，如果袁昊淳當時加她，她也不會同意。

袁昊淳卻主動說：“因為你總是出現在她的朋友圈裏，”

此話一出，陳園枝頓住。

因為你總是出現在她的朋友圈裏。

我想看看你。

這是我的理由。

陳園枝突然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想去游樂場嗎？”

你想知道嗎？我明明更喜歡植被，為什麽要去游樂場。

袁昊淳搖搖頭：“你不想提，我不會問。”

陳園枝把飯盒放到門口的鞋櫃上，自己坐在沙發邊，道：“來坐一會兒吧，天還早着。”

袁昊淳幾步過去，坐在她身側，保持了半米的距離。

“你知道我爸嗎。”陳園枝沒頭沒尾的問。

袁昊淳不明白為什麽話題跑到這裏來，但還是說：“我知道，叔叔他……”

話未說完，陳園枝打斷。

“我十七歲那年，突然特別想去游樂場。”

十七歲。

袁昊淳心中一震。

是陳父去世那年。

“我爸答應我了，在我生日當天，他會陪我去，我媽也不上班，和我一起。但是生日前夕，他臨時有任務離開了。從此沒有回來。”

“他犧牲了。”

“所以我至今沒有去游樂場。”

袁昊淳都知道。

那段日子，自己的母親總嘆息着這孩子命苦，親生父親死在了自己的生日那天，這得留下多深刻的陰影。

“我沒去游樂場，自此也沒有再過生日。”

因為那也是父親的忌日。

“單位給了撫恤金，我至今沒動一分，高考的時候我有烈士子女的優惠政策，于是考進H大，可是我寧願沒有，我寧願考曾經的目标，也不想加的那幾十分是在我父親喪命的基礎上。”

其實這麽多年了，她也該放下了，她爸肯定也這麽希望，所以她邁出這一步。

“七月八日，我想去游樂園，你可以陪我嗎？”

袁昊淳看着她，那眼中含着陳園枝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只見他喉結滾動，再出聲時，嗓音有些沙啞：“可以，什麽時候都可以。”

距離陳園枝的生日，只有半個月。

依舊天遂不如人願。

七月七日，陳園枝被臨時派去出差，去隔壁A市，剛剛好要留宿一天，九日休假。

走的時候，陳園枝整個人像是泡在烏雲裏，氣壓低的整個組都不敢說話。

快要到時間了，陳園枝拎着文件和行李箱，上了飛機，在空姐提醒之前，給袁昊淳發了個消息。

【枝頭：我要去出差，A市，游樂場去不了了。】

随後，打開了飛行模式，閉目養神。

見到接機的人，二人交談後，陳園枝被送到居住的酒店，這才有時間看手機，發現袁昊淳早給她發了消息。

【YHC：什麽時候結束？】

【枝頭：九日中午十一點之前就可以。】

但是正好錯過了她的生日。

安心芸的微信提醒來了。

【安心：你在哪個酒店啊。】

【枝頭：你問這個幹嘛？】

【安心：……】

【安心：我不能關心一下你的居住環境嗎？】

陳園枝直接給她甩了個位置過去。

安心芸很快回複了一個表情，陳園枝就沒再管。

她忙了一天，此時昏昏沉沉的準備睡覺，心情依舊不好，躺着許久，就連做夢都是再次泡湯的游樂場，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和游樂場這個地方相克。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響起，陳園枝朦胧間，看見了袁昊淳發的生日祝福，便閉着眼回複了。

信息發出去兩秒，對方就甩過來一個電話。

吓得陳園枝瞬間清醒。

“喂。”她的心髒還在生理性快速跳動，聲音也虛浮，“怎麽了。”

“你在哪個房間。”袁昊淳問，他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莫名讓陳園枝耳根酥麻。

她迷迷糊糊報了房間號，開始漫長的混沌。

不過，她的混沌狀态很快就被打破。

袁昊淳說：“開門，我等你。”

陳園枝：……

陳園枝飛奔下床，還被地毯絆了一下。

她跑到門口，打開門。

就像加班睡醒那天一樣。

門的那邊，站着總能給她帶來驚喜的人。

分鐘指向10，袁昊淳再次說：“阿枝，生日快樂。”

他的身後，是一個小推車。

裏面擺滿了各種盒子，顏色不一，卻又莫名樸素。

“這是生日禮物。”袁昊淳說。

陳園枝：“這麽多？”

“嗯。”

就是這麽多。

陳園枝一個一個的打開。

心也越來越軟，最後都軟成了一汪水。

穿着自己衣服的迷你小手辦，坐在摩天輪上，手中放着月牙般的月亮。

或者坐在旋轉木馬上，笑嘻嘻的朝着場外比着姿勢，像是拍照。

還被一個迷你幽靈吓得張着嘴巴，身子向後傾斜，被一個穿着休閑服的男人接着，生怕倒下去。

這應該是袁昊淳自己。

“這是……”陳園枝愛不釋手，恨不得把這幾個小手辦放在被窩裏同眠。

“這是我找人定做的，造型是自己設計的，時間比較趕，沒有預期那麽完美。”

陳園枝道：“不，它很完美，我很喜歡。”

她的眼睛有些紅了。

又打開一個盒子，裏面是一件連衣裙。

再次怔住。

袁昊淳站在她身邊，輕聲道：“上次陪你給阿姨選禮物，看你在這條裙子面前站了好一會兒，猜你喜歡。”

所以當天就回來把裙子買了，還好店主沒關門。

陳園枝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一切感動的話此時都有些蒼白。

這衣服她确實很喜歡，但也很貴。

她不是買不起，也不是苛待自己，過于節儉。

只是沒必要，沒必要為了一個裙子花費那麽多錢。

但袁昊淳告訴她：“無需舍不得，你喜歡的，就是有必要的。”

同樣，也不是因為對方給自己買了一條裙子就感恩戴德，而是自己無意間多瞟的那幾眼，袁昊淳真的注意到了。

他無時無刻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接下來的禮物，有現在的袁昊淳寫給現在的陳園枝的一封情書。

袁昊淳不讓她立刻看，非說羞恥，要回家自己偷偷看，陳園枝只好答應。

還有壓在最下面的，一捧花，用盒子裝了起來。

陳園枝打開一看，發現這不僅是手工做的，每一朵花的下面，都有一個小紅包。

袁昊淳說：“裏面的金額不等，你每天拆一個，能拆66天，裏面還有各種話。”

陳園枝抽出一個打開，500元。

抽出錢，寫在紅包內壁的話便顯現出來。

“阿枝，今天也是萬事順遂的一天。”

萬事順遂。

陳園枝擡頭，看向袁昊淳，和身側早就被收拾好的禮物。

眼淚流了下來。

對，今天是萬事順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