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坦白

坦白

十五：

李牧沒讓他進門季風也不敢進，他現在怕的要命，李牧對恨的人有多絕情他一清二楚，幾個月了，什麽招數都用過了李牧還是沒有半點心軟的意思，他能不怕嗎？

李牧不說話，背身坐在沙發上抽着煙，許久許久都沒理他。

“進來坐吧，我們好好聊聊。”

季風以為他這輩子都等不到這句話了，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進門的腳步也是猶猶豫豫的。李牧沒催他，耐心的等他走過來，示意對面讓他坐。

“李牧～”

“季風，你有很多事瞞着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想知道真相。”

季風點了一根煙，哆哆嗦嗦的吸了一口，他直覺現在的李牧不對勁兒，只怕今天這一關難過。

許久許久季風終于開了口，“我只是想幫你，原本我沒打算回劉家，可是很多事，如果沒有背景根本辦不成，我只能接受那個身份。我真不是有意瞞你的。”

李牧不為所動，只是輕聲應了一下，“還有呢。”

“還有那天的事，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在劉家受辱我真的很自責，可她是我母親，我實在沒法怪她，你可以打回來你打我，直到你出氣為止。”

“不用了，我哥已經替我出了氣。”李牧冷冷撇他一眼，“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

季風的神情更顯緊張，“你還想知道什麽？”

“所有真相。”

“我，我沒有別的事瞞你了。”

“最後一次！”

李牧的語氣太吓人了，季風聽的心驚肉跳，“我是說真的，我發誓！”

李牧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你可以走了！”

“李牧！”

“不想說真話，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

季風吓死，冒了一腦門子冷汗，“你到底想知道什麽？能不能，給個提示？”

李牧抱着雙臂靠在門框上，審視獵物一樣的看着他，“劉家的事我并不在意，讓我真正寒心的是你的欺騙，季風，從始至終你沒對我說過一句真話，即使你知道我對你滿心疑惑你也不肯說，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還是你覺得我會喜歡這種驚喜？”

“你是說以前？我那時候只是想認識你，所以我才想各種辦法靠近你，我沒有騙你啊。”

李牧都被氣笑了，白眼翻上了天，“事到如今你還在編謊話，算了，我真是多餘問，你走！”

季風沖過去拉他，被李牧毫不留情的推開了，“我讓你走！”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季風吓死了，“我不是不說，只怕說了你也不信。”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相信？”

“可……”這怎麽說呀？季風糾結的直薅頭發，“我說我死而複生你信不信？”

李牧沒半點反應，好像還真的信了，“繼續！”

“你信？”

李牧關上門從新坐回沙發上，點上一根煙等着聽故事。

季風一看他那個表情，只怕今天不說實話是過不了關了，“好吧，我說，一切要從很久以前說起。”季風點了一根煙，狠吸一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2024年8月13號，你在公司的頂樓跳樓自殺，當時我在擦玻璃，曾試圖救你，可最後沒有成功，眼睜睜的看着你摔的粉身碎骨，可能是受了刺激那之後我就魔怔了，很快我也死了，沒想到睜開眼就回到了過去。”

“……嗯。”李牧的反應太冷靜了，冷靜的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

李牧掃他一眼，“信不信聽完就知道了，繼續。”

季風無奈只能繼續說下去，“剛開始我以為是時空錯亂，根本沒往你身上想，我按部就班的活着，可我發現我的生活裏總能出現你的身影，也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你死在那一天。”

“怎麽死的？”

“跳樓，我試圖救你，但一次也沒有成功。只要你死後我也會死，然後繼續重生，反反複複。”

“多少次了？”

“這是第十三次。”

意思是我已經死了十二次？“……嗯。”

“後來我想明白了，很大可能我重生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你的死亡，所以我只能想盡辦法靠近你。”

李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做過很多兼職，在所有我能出現的地方，每個月每一天我做什麽你都會知道。”

季風搖頭，“大概差不多但細節不一樣，就像平行宇宙多少會有差異，所以我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而且只要我出手幹涉劇情的走向就會有變化。”

李牧不知所謂的點了點頭，“很好，謝謝你對我說真話。”

“你真的相信嗎？這麽匪夷所思的事。”

李牧點點頭，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他在思考，季風的話他當然是信的，因為他也是重生者，只不過他只回來過一次，原來在不知道的地方自己已經死了十二次，這個真相對于他過于殘忍。

不過有了這個真相很多事也就解釋的通了，為什麽季風每次都能精準的出現，為什麽他說我又要跳樓，為什麽他說那些人會害死我。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是說時間點。”

“就是那天，我當代駕送你去賓館的那天。”

和我一樣，也是三年前，看來那一天是個節點。

“李牧，你真的相信我的話嗎？”

李牧點點頭繼續長久的沉默，缭繞的煙霧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季風忍不住，試探性的問，“有一次你跟我說，你夢見我救你，還有，為什麽你這次和每一世都不一樣？為什麽你能提前知道那麽多內幕？為什麽你會知道股票的走勢，為什麽你會相信我的話？李牧…這一世，你也是重生者，對嗎？”

李牧沒回答，反問道：“季風，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看不出來嗎？”

李牧搖搖頭。

季風不可置信，“我認識你幾輩子了，我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救你，難道這不是真感情嗎？我可以為你放棄劉家的巨額財富這不算真情嗎？我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陪你去死這還不算嗎？”

他的回答讓李牧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測，靠在沙發上眼神冷厲，“從劉家出來後我派人查過你的底細，從中知道了很多事，雖然一直都有打很多工不過也在正常能力範圍內，就像你說的，不正常的地方就是自那天之後，你突然增加了很多工作，不惜任何代價，有些工作甚至是你倒搭錢，比如你現在的工作，物業經理早就跟我透了底，你給了他不少錢。”

季風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他不高興的，難道這不是一種付出嗎？“為了你我不在乎那些。”

“是啊，你不在乎，因為你只有三年可活，你當然不需要存錢，也是因為三年的期限，你對待任何工作都不會用心，包括我給你的，同理，對劉家的産業你更是不削一顧。”李牧笑的無聲，“既然不削一顧，又為什麽把這種事算在我的頭上？”

季風滿心涼意，他甚至以為聽錯了，“李牧，你竟然這麽看我？”

“我身邊的人都勸我，連我哥哥都勸過我，他說季風對你是真心的，他為了你可以放棄劉家的産業，為了你可以忍受毒打，這份真心誰看了不感動？你應該原諒他。”李牧仰頭看向天花板，燈光刺眼的很，“是啊，我剛開始也是那麽想的，直到你對我說了真話。”

“什麽意思？”

“你眼睜睜的看着我死了十二次，你說你每次都試圖救我，可你提醒過我嗎？別的我不知道，至少這一次，那天我去酒店你甚至都沒提醒過我會被人錄像。”

季風失語，因為他真的沒提醒過。

“哦，對了，在賭場那天你提醒了我，可是…”李牧努力回憶，上輩子還是沒有關于季風的記憶，“在別的時空裏你也提醒過我嗎？”

并不是每次！季風心理清楚的很，雖然很想騙他可他不敢，因為他不知道李牧到底是從哪一世回來的。

“既然想這麽久看來是沒有了，至少不是每一次都提醒，季風，你知道接下來的要發生的所有事為什麽從一開始不去阻止？你在嘗試對不對？”

就像游戲裏的招數，換着用？

季風咬緊牙關，無話反駁。

“你只把自己當成旁觀者，站在上帝視角眼睜睜的看着一切發生，你像小說裏所有的重生者一樣，自以為是天選之子居高臨下俯視衆生，你只想在最後一刻猶如天神降臨般救下我。還有小荷，你早就知道周銘玩膩了最後會把他送出去，你提醒過他嗎？又為什麽要在小荷已經對周銘死心的時候告訴他？你想讓他們兩個繼續鬥下去，對嗎？……那天在茶水間，那份項目資料你看的特別認真，你一定知道它會爛尾吧？為什麽之前你沒有半點提醒的意思？還有對劉家，那塊地就算我拿不到，只要有你在也不該讓周銘得手，你知道地裏有東西，你也知道我只對付周銘，不管如何你都不會讓周銘得手才是，季風，你回劉家真的只是為了幫我嗎？難道不是在報複你外公？”

季風一個字也反駁不了，李牧字字珠玑條理清晰，他好像把所有的事都看透了。季風也的确是那麽想那麽做的，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要那麽做，他用盡辦法靠近李牧，可就是沒有直言不諱的提醒過，也沒有提醒過任何人，他一直在故作神秘，從不坦誠相告。

“真希望你能反駁我！”看他的表情李牧就知道說對了，滿心失望，“季風，我在你面前玩過游戲嗎？”

季風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回想一下，似乎只有一次，辦公室開會的那天。

“不用想了，我只在你面前玩過一次，開會的那天，而且也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哥，在他面前我特別放松，放松到可能清空思緒專注的陷在游戲裏。可是…”李牧看向他，“在你面前我竟然絲毫沒有放松過，因為我沒有安全感。甚至在小荷面前我都放下過戒備，因為我知道小荷喜歡我，我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他的心意，可為什麽每次在你身邊我都無法徹底放松？”

季風的臉色都變了，“原來你從沒信過我？”

“季風，你和我的一切都是從謊言開始的，對我又有幾分是真？不過是把這當成游戲罷了，你不是也說過嗎？主線任務，救我！你看你自己都這麽覺得，任務，就只是任務。想結束這種循環你也只能被迫闖關。”李牧輕輕擡起眼，早已不帶半分情誼。

季風渾身都涼了，“…可我真的是認真的。”

“任何男人對待游戲都是抱着認真的心态，你甚至可以認真到流淚，認真到挨打也不計較，認真到利用身邊所有的資源，你說你回劉家是為了幫我，的确你是幫了我不少，可你真正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和我平起平坐嗎…不如問問你自己離開那一刻你心裏在想什麽？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連再見都不說，你只是想證明給別人看你也有那個實力。季風，你明明是在氪金！”李牧累了般嘆息，“你說過我從來都不會愛上你，現在我知道是為什麽了，真心換真情，我感覺不到你的真心又怎麽可能動情？”李牧嗤笑出聲，“是啊，誰會對游戲裏的人物付出真心，誰又會真正的愛上游戲裏的人物？”

季風迷茫了，因為他無法反駁，他甚至覺得李牧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

“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就在你失蹤後回來的那天，我幾乎要愛上你了，可惜…你還是滿嘴謊話。”

真的只差一點點，季風心口劇痛，如果從那時起我不再騙他，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對不起。”

李牧起了身，“今晚你可以住在這裏，好好想想我的話。”

季風沒臉呆在這裏，“還是我走吧。”

“沒關系。”李牧掃了眼四周，“我也不打算在這裏住了，回頭我會把這房子賣掉。”

“因為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地方？”

李牧毫不避諱的點頭，真夠絕情的。

“你真的變了！……李牧，告訴我，你也是重生者對嗎？”

“……我回來的目的只有一個，讓周銘死！”既然他讓我死了十二次，那他死一萬次都不夠了！

季風疲憊的捂住了臉，“為什麽會這樣？你到底是從哪一世回來的？”

李牧哪有答案，也不削于糾結這種無聊的問題，“如果我愛的人在我面前死了那麽多次我早瘋了，我也根本不會再給仇人加害他的機會，再開局我會直接殺了他！”

季風徹底無話可說了，因為他說的都對，根本無法反駁。

“如果再有下次你可以直接離開，去其他城市也好出國也好，不要再繼續幹涉我的命運，我死與不死都與你無關。就算你還會循環，你大可以開始新的戀情，每次都愛上不同的人，永遠活在二十三歲，這種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

李牧走的潇灑，沒有半分的不舍和留戀，季風徹底死心了，死的透透的了。

房子裏冷冷清清沒有任何溫度，想是李牧最近也無心整理，四處都亂的很，一大堆文件淩亂的丢在桌子上，煙缸都是滿的。

季風最後也沒有在這裏留宿，沒有李牧，這間屋子對他毫無意義，他也走了，從今以後也不可能再回來。

至于李牧，他沒有回別墅也沒有去酒店，找了一間毫不起眼的酒吧喝了很多的酒。

劉伯的電話在約定的時間打了過來，李牧懶得對他尊敬，放了許久才接聽，“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估計他很快就會回去。”

“真的？”

“沒必要騙你，何況我對他也沒多深的感情，其實仔細想想你說的也對，商人就要以利益為主，其他的不重要。”

“你能這麽想最好。”

“至于你答應我的事…”

“放心，劉家一向言而有信！”

“還有，送季風回國吧，我不想再看見他！”

“不需要你操心，以後你們也沒機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