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怒火

怒火

帝瑜一直等着話本送進宮，又改口說親自拿過去。

她想着行宮時錦及為了一盞冰酪撒着嬌求一求，如今這話本說不定也能逗弄他一番，再看一次含羞求饒。

晴空萬裏，抱吉想将庫裏一些賞賜的字畫拿出來曬曬，“貴君，庫裏陛下賞賜了些許東西還未拿出來過，不如讓人曬曬去吧。”

錦及讓人搬了書房的軟榻，就放在二樓閣樓窗上，春光明媚的，照得人暖融融的直犯困，懶散着，“也不必曬了，挑挑揀揀些，能送給各侍君的，都送出去吧，省得在庫裏蒙灰。”

抱吉一時不敢，“這，許多東西都是陛下賞賜之物，若是随意送人…”

“無妨，陛下只是封賞，具體物件都是內侍省操心安排，沒什麽…”

“綿貴君，禦賜之物也敢随意處置。”女帝本是瞧出他似有郁結在心，特意從民間搜羅了些話本子，還親自送來，沒想到聽見她這番沒心的話。

錦及也不見慌亂，站起身整了整衣擺，跪伏在地，“錦及言語無狀，沖撞了陛下。”

女帝回想起那些這些日子以來，數次臨駕于麒願宮，從未見過錦及在行宮時那般開懷一笑，眸中也不帶任何靈動，頗有些心驚。

“擡起頭來回話，朕問你，你可是因入宮一事，心有怨怼？”

錦及仰着頭，眼神平靜無波，“回陛下，未曾。”

帝瑜如今像是烈火烹油上的螞蟻，急于弄清楚到底為何兩人不能像行宮那般親密缱倦，他又為何不能滿心歡喜如昨。

拜了拜手讓衆人退至閣樓一樓，她将錦及扶起，憐惜地摟在懷裏，“為何要同朕置氣？”

帝瑜收緊了手臂，錦及被勒得有些疼了，不自在地動了動。

“臣侍想問陛下，驿館送的那匣珰珠是何意？”

帝瑜聽不明白他的話，但也如實回着，“自是送你把玩，怕你覺得路途乏味。”

錦及忽然覺得自己被勒得呼吸不暢起來，心也跟着被勒住了，失神地望着某處，顆顆淚珠滑落，“陛下忘了行宮之事吧，對臣侍來說，畢竟不光彩。”

“不光彩？對你來說，那就是一段不光彩的往事嗎？”

那些情濃耳語仿佛一場笑話，若非癡念嬌人語，何來三千失顏色。

錦及本可以沉默以默認，但卻呵呵笑了兩聲，“難道不是嗎？若非帝谕，臣在閨中待嫁，只等一門好姻緣。”

“你放肆！”女帝已然被激起怒火，“什麽是好姻緣，侍奉帝側便不是好姻緣了嗎？能侍奉君側應是你的福分。”

錦及終于有些明白，于帝瑜而言，他入行宮的身不由己是不知好歹，不知福分。

她不懂，她也不珍惜什麽兩心相知。

什麽有愧于錦家，什麽承諾，只是口頭好聽罷了，錦家是臣，臣為君使是理所應當。

他原以為她會懂的，懂得他的委屈，所以才以君後之位許諾。

但如今才知，那是作為能誕育皇長女的賞賜，而他無福消受。

錦及如今已然心有悲戚而無淚，麻木無神地行了禮，“臣侍謹遵陛下教誨，自當恪守本分。”

女帝氣蒙了，見錦及已經往樓梯口走去，又快步上前摟住他。

看他停了步子但并不轉頭，帝瑜語氣放軟想要哄人，“是朕一時失言，你我在行宮那般不是很好，待你養好身子，懷”

錦及聽着這些話，只覺得渾身冰冷，從始至終，陛下始終想得最多的便是利用他誕下龍嗣，牽制前朝梁家勢力。

“藥，我沒有喝過。”

“什麽藥？”帝瑜不認為錦及會為了賭氣拿自己身子開玩笑。

“柳禦醫開得養身子的藥，我沒喝過，”錦及轉過身來直視着她，“從入行宮到殿選，從來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問問我的選擇，當初我懵懂不知，但叫我如今再選一次，我，不願。因此，我自請去了寺中向佛清修。”

女帝直刺刺地看向他，“你可知自己再說什麽？”綿延子嗣本就是後宮職責，他不願養好身子承孕，便是對皇權的蔑視。

“侍奉君側是聖意，我推勸不得，但我不願。既然陛下與錦府之約已失諾，那便兩廂都忘了。後宮佳麗三千，定有人能早日為陛下誕下龍嗣。”

“你不情願，聖意你也敢忤逆，錦及你有幾個膽子！”女帝萬千尊貴，天下稱臣，何人敢忤逆不敬！可偏偏錦及敢有此不敬之舉，身為臣侍，卻不忠心侍帝！

随後便拽着錦及的手臂将他的腰按到軟榻上，裙裳也被撕扯着解開，屈辱到淚流滿面的錦及不從但羞辱掙脫未果。

“如今你既是宮中君侍，怎敢如此乖張不敬？”

亵褲已經被拽到腳踝，露出光滑筆直的腿來，被女帝用力掰開，錦及趁帝瑜不至于，取了她頭上的金簪，毫不猶豫将尖端刺入脖頸。

幸虧帝瑜及時打掉了簪子，錦及的脖子也只是劃傷了皮膚表皮。

“你好得很，”女帝眼神像淬了冰霜，站起身整着裙擺，“朕不攔你，君侍自戕是何罪，你自己掂量吧。”

*

此後一月，女帝不曾入後宮。夜夜難寐，夢中難尋行宮那雙懵懂嬌憨的眸子，夢醒時分，總是錦及心碎自絕的模樣。

每每想起，口中腥甜。

這一月中，天下大旱。故女帝調撥赈災銀兩、糧米，加快各地開挖水井，修建水渠。

此外還下召，官民捐物捐糧，自己以身作則下令縮減開支，裁減一大批侍從乃至君侍。

朝中雖有上谏勸阻，但帝每怒意大發，斥臣不體天下百姓疾苦，遂無人敢言。

至夏初，旱災平息，後宮僅留有七名君侍。

三名因流産損傷嚴重不能再生育，兩名來自別國進獻，名為君侍實為質子，早已服下絕子湯以求保全性命，剩餘兩名貴君，一梁一錦。

梁行央因小日子遲來，暗自召禦醫診脈知曉自己有了身孕，但瞞了下來。

這胎來得巧，但不可讓人查出端倪，于是便忙着封口抹除痕跡，打算等胎穩之後再告訴上君後做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