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
第029章 29
三名公安從青磚牆下走過去。
公安剛過去, 青磚牆下的漢子竊竊私語,林北坐到架車尾端支棱耳朵:
“這不是鎮上的公安。唉,你們說他們是不是船老板找的幫手?”
“船老板找幫手幹嘛?”
“你不知道呀!年三十那天吳英雄請十幾個船老板吃飯, 船老板去了, 吳英雄帶了幾十個人把船老板圍起來, 逼船老板把船賣給他,他拿買雞蛋的錢買一頭公牛, 船老板怎麽可能願意, 跟他們打了起來, 船老板被打慘了。
沒過多久,那個叫徐要要的公安出現, 把他們帶進派出所, 下午三點鐘左右,吳英雄帶着手下大搖大擺離開派出所, 船老板被拘留了,大年初一才被放出來。”
“娘咧, 徐公安和吳英雄是一夥的吧。”
“我昨天給黃酒老板拉貨, 聽船工說吳英雄又找船老板麻煩,我估計船老板怕像上次那樣吃虧,也找了幫手。”……
林北腦中閃現劉建民打石膏的手臂。
“原來劉建民的傷是這麽來的。”林北低聲說。
“公安同志, 是他,就是他發現車上有人販子。”
林北擡頭,就看見售票員欣喜地指着他。
公安小跑過來:“小同志,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呀, 可讓我們好找。”
派出所就在汽車站旁邊, 出了汽車站往右拐,過了賣瓜子花生茶葉蛋的小店往裏拐, 再走幾步就是派出所。
他的同事把人販子帶進派出所,再回去請孩子及孩子母親、售票員、司機、汽車站領導、小同志到派出所錄口供,小同志就不見了,中間只隔了兩分多鐘,不到三分鐘。
他帶着售票員出來找小同志,雜貨店老板給他倆指了一個方向,說和小同志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提到青磚牆下,他倆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找到人了。
“我需要你跟我到派出所錄一下口供,你的口供對我們非常重要。”公安神情凝重說。
林北的視線落在堆成小山的行李上,公安啥也沒說,快速把行李搬到架車上,林北猶豫了一下,拿挂在扶手上的繩子攬住行李。
行李堆的比林北還高,架車已經堆不下行李了,公安二話不說扛一個行李抱一個行李,售票員拎起一口鐵鍋。
“兄弟,如果他們回來找我,你跟他們說我到派出所錄口供了,你讓他們在這裏等我。”林北不清楚他們去了派出所還是去了哪裏,他就讓漢子們幫他帶一個口信,見公安、售票員在路邊等他,他拉架車朝他們走去。
三人到了派出所。
林北把架車靠牆放,公安把行李放到架車旁邊,便帶林北進去錄口供。
“小同志,你先坐這裏等一下。”公安倒一杯茶給他,便匆匆離開。
茶水的溫度透過搪瓷茶缸傳遞到他的手上,手上的溫度漫延開來,最終抵達他的心髒。
林北盯着他些許發抖的手抿唇。
“哥們,你也來了。”司機湊到林北身邊坐下,擦了擦冒汗的手心,撇頭小聲說,“我要發車,領導喊我下來,讓老趙頂我的班,老趙剛把車開到出站口,就被公安攔了下來,公安上車問乘客問題,過了老一會兒,老趙才把車開走,我緊接着就跟領導來到派出所。”
“吓人,真吓人。”司機一直拿手搓大腿。
林北感受到司機的緊張,他的一只手捏成拳頭,另一只手舉起搪瓷茶缸,他抿了一口茶,溫熱的茶水抵達他的胃。
這輩子和上輩子終究是不一樣的。
上輩子他進派出所,他是強J犯,人的目光、他居住的地方、飯食都是冰冷刺人的,這輩子他進派出所,他是目擊證人,手上茶,旁邊的司機,讓他把自己和上輩子區別開來。
“小同志,你跟我到這邊。”公安喊道。
林北放下茶缸走過去。
公安問他什麽,林北如實回答。
“放手!別碰我!那麽大一丁點孩子說我認識人販子我就是認識人販子了!人販子指認我,說不準人販子是瘋狗,逮着誰咬誰!放開我!!!”
林北聽到動靜朝門口望去,顧美娟扒着門不願意配合公安,他丈夫王齊宛如仇人一般盯着顧美娟,席年年小臉慘白躲在徐要要懷裏,眼神幽怨婉轉盯着顧美娟,砂鍋坊老板臉色灰敗眼睛無光立在門外邊,張盛一言不發走向妻兒,把兒子抱在懷裏,握住顧美蘭的手。
林北還看到了林東、林南,兄弟倆腳上像是安上了彈簧,一直站在最外層蹦跳,企圖看清楚裏面的情況。
林北還看到了夏露,他順着夏露的目光看過去,他看到了許初彥,許初彥站在角落裏,林北瞧不清他的神色。
“爹,你倒是說句話呀。你去跟顧美蘭說這事算了,張衡安又不姓顧,又沒有被人拐走,她大驚小怪幹嘛呀,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丢死人了,你趕緊去跟她說,叫公安把手铐給我解開。”顧美娟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她眼中,只要張衡安沒有丢,所有的事情可以當玩笑處理。
砂鍋坊老板差點被她的态度、她的話氣死過去。
“年年,你讓徐公安跟他們說說,叫他們快點幫我解開手铐,我臉都快被這玩意丢光了。”這麽多人圍觀,顧美娟只感受到難堪。
席年年被公安喊道這裏,公安給她的理由是顧美娟說她撞見許初彥帶走張衡安,席年年找徐要要陪她過來。
她聽到顧美娟說這種話,她把臉埋進徐要要臂彎,她要再看看情況,如果顧美蘭堅持追究責任,她再和顧美娟撕破臉皮。
“你什麽意思?是你給我出的主意,你現在不想管我?”顧美娟炸了,“你憑什麽不管我,是你說這不算大事,農村賣小孩丢小孩的人多了去了。”
“顧美娟,你現在出了事,你還要拉一個人墊背,你真是壞到無藥可救。”王齊心裏清楚不管顧美娟坐不坐牢,砂鍋坊都沒有顧美娟的份,他火速踹開顧美娟,“我要和你離婚。”
席年年臉上挂滿淚水,打着哭嗝說:“我不知道,我什麽也沒說,我今天一天都在供銷社,沒有去過公廁,供銷社同事可以幫我作證。表嫂,我最後再叫你一聲表嫂,你別胡攪蠻纏了,你認錯吧,國家會從輕處理你的。”
愛她的丈夫要和她離婚,和她志趣相投的表妹和她反目成仇,顧美娟瘋了,在派出所門口大喊大叫。
她被公安押進來,她一會兒說她只是開一個玩笑,她一會兒說她不認識人販子,一會兒命令顧美蘭、張盛叫公安放了她。
顧美蘭對顧美娟的感情很複雜,最後變成了仇恨,張盛簡直想活剝顧美娟。
顧美娟被兩人眼裏的仇恨吓到了,也僅僅是幾秒鐘,就叫喊:“回來跟我搶砂鍋坊,我不跟你倆計較,你倆沒良心的玩意,居然想把我弄進去坐牢,你倆想把我爹氣死是吧。”
“想把爹氣死的人是你,是你顧美娟。”顧美蘭失控喊。
顧美蘭第一次大聲和她說話,顧美娟愣了一下,她很快反應過來,一句接着一句罵顧美蘭。
林北已經錄完了口供,還留下了詳細地址,他看了一眼即将哭昏厥的顧美蘭,已經發瘋的顧美娟,他走出派出所。
和王齊、席年年、徐要要擦身而過的時候,林北撇頭看了他們幾眼。
林北靠近林東、林南以及其他人:“拿着東西回家。”
“還沒出結果呢。”林東眼睛一刻不離派出所大門。
“今天出不了結果。”林北說。
“我還想再聽聽顧美娟說一些咱不知道的事。”林東偷偷瞅席年年。
林北也想聽,但現在已經五點多了,他們再不走,就只能走夜路回家了。
林北把林東拽到架車旁,拿着林東的手握扶手:“咱們下次來餘淮鎮,事情應該就有結果了,你想聽,随便找人問一下,就能知道結果。”
林北又補充一句:“公安馬上下班了,你聽也聽不了多久。”
林東想了一下,覺得小弟說的有點道理,他拉着架車就走。
有人在後面推架車,有人撿起行李追架車。
一行人離開縣城,走出了餘淮鎮地界,他們才把人販子的事抛到腦後,迎着被落日染紅的白雲大喊:“老子要回家了!”
這條路是柏油馬路,可以容納兩輛拖拉機同時行駛。
林北注意到路的兩邊被種上了白楊樹苗,林北猜測大概在清明節前後種上的白楊樹苗。
原來他記憶中的白楊樹是這個時候種上的。
小白楊樹還很小,沒有兩旁綠油油的麥田顯眼,等過了幾年,白楊樹長成大樹,一棵棵筆直挺拔的白楊樹伫立在這裏,像一個個邊防戰士守衛着麥田,人們不由得對白楊樹升起敬意。
到了蓮花鎮,一行人拐彎進入蓮花鎮,一直往前走。
走出鎮子,天已經暗了下來,視野兩旁的路邊被村民種上了毛豆、小青菜、青皮甜甘蔗,視野再往旁邊延伸,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麥田。
由于光線原因,綠油油的麥田變成了暗綠色。
有一個東西從麥田裏鑽出來,“嗖”一下竄到路上,迅速藏進另一邊的麥田。
它不是野貓就是黃鼠狼,林北覺得多半是黃鼠狼。
一行人走過三個村莊,才到稻花村。
此時,天已經暗下來,但仍有些許亮光。
“我今晚給你們算一下工錢,你們明天找我,我給你們發工錢。”林北說。
衆人“哦”了一聲,立刻解繩索拿自己的行李,抱着行李邊跑邊嚎:
“我們回來了!!!”
村裏頓時熱鬧起來,雞叫狗吠,孩子歡天喜地喊爸爸,村民拉着他們問東問西。
林東、林南正在拿自己的東西,稚嫩的聲音由遠到近傳來:
“我爸爸回來了。”
“是我爸爸。”
“是我爸。”
“我爸。”
兄弟倆擡頭,四個孩子争先恐後朝他們奔來。
這事要擱在以前,兄弟倆絕對拿腳把他們撥到一邊,絕對做不出把自家兩個小崽子抱起來舉高高的事。
但是他倆做了。
他倆顧不上行李,跑去迎接孩子,把孩子撈起來舉到頭頂。
怒學、耀學、超學、愛學:“……”
他們老子出去一趟吃錯藥了,不過從林東、林南把他們放下來,他們寸步不離依偎在兄弟倆身邊,就知道他們喜歡父親這般對他們。
兄弟倆把小東西交給孩子,扛着大行李離開,四個孩子小跑追他倆。
林北把架車上的東西攏了攏,他拉着架車回家。
林北推門走進院子裏,屋裏黑窟窿洞,竈房裏有弱弱的燈火。
“餘好好!林聰!”林北伫立在原地。
一個小身影突突跑出來。
林北仔細觀察黑乎乎的身影,是長高了一些。
林北上前兩步,撈起沖向他的身影,還未和他說兩句,他注意到門口的燈光暗了,林北擡頭,餘好好手上沾着面絮站在門口。
餘好好心裏開心,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我想家了。”林北看着她說。
“我和聰聰也記挂着你。”餘好好面頰升溫。
若林北不寫信,她只會在夜裏想起林北,但林北寫了信,她白天黑夜的思念這個人。
她不懂,她知道林北的近況,不應該更安心嗎?為什麽她對林北的思念會越積越多,促使她在第二封信的結尾寫下‘你應該會回來吧’,她是希望林北回來的。
餘好好擡起手背貼了貼面頰,給面頰降溫,卻沒有辦法制止“咚咚咚”狂跳的心髒。
她轉身進入竈房,從面缸裏舀一碗面粉:“我們今晚吃面條。”
林北低着頭鑽進竈房,靠在竈臺上看着她和面。
餘好好頓了一下,她繼續和面。活好了面,把她紗布蓋到面盆上,她拎着籃子到菜地掐菜苔。
等她回來,她叫林北燒火,她開始擀面條。
林北坐到竈臺底下燒火,林聰坐在他腿上,低頭盯着小手手:“1、2、3……”
林北抓稻草往竈膛裏塞的聲響,餘好好滾擀面杖的聲響,清脆稚嫩的數數聲,鐵鍋裏水沸騰的聲音,讓整個小院子安寧又祥和。
一家三口到堂屋吃飯,桌子中間放了一盞煤油燈。
餘好好對目前的情況不知所措,她紅着臉吃飯,林聰吸一根面條,擡眼看一下爸爸,見爸爸還在,他咧嘴傻樂,又低頭繼續吸面條,再擡眼看爸爸,林北迅速吃完一碗面條,到竈房再盛一碗,他回到堂屋,一大一小兩個人兒尋找他,看到他出現又收回視線。
林北吃了四碗面條才停嘴,他到竈房燒了一鍋熱水。
“好好,過來幫我搓一下背。”林北拎着水的身影從堂屋門口一閃而過。
餘好好放下筷子,到屋檐下取了一個絲瓜瓤,推門進到屋裏。
林北坐在凳子上背對着她,餘好好正大光明盯着他的背,他屬于偷瘦,穿衣看着沒肉,脫掉衣服就能看到他的肉緊實扒在骨頭上。
林北哼哧哼哧打濕後背,餘好好舔了舔唇,上前摁住他的肩膀搓他,她下意識摁了摁,肉緊的硌手。
“餘!好!好!”林北。
“忙着呢。”餘好好攥緊絲瓜瓤,嘿咻嘿咻賣力搓,小拇指滑過脊背,她心想林北脊背彎曲的弧度真漂亮。
林北顫了一下。
***
林北穿了一條背心出門潑水,他胡亂擦兩下頭發,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走進堂屋。
林聰不知道什麽時候把他坐的椅子和餘好好做的椅子拉在一起,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北拿開水燙紗布,把紗布裹在手指頭上戳進聰聰嘴裏磨他的牙齒,又打一盆溫水進來,給他擦臉洗手洗腳,把他抱回去睡覺。
他又出門,把架車上的東西拿進屋裏。
林北散開棉被,掏出一個包裹到書桌前,他散開死結,掀一下布,一堆重物“咕咚咚”滾到桌子上。
原本死了一回的餘好好嘚楞一下坐起來。
林北把煤油燈放到窗臺上,他拆開報紙,拿出一摞大團圓放到一旁,他接着拆報紙,他聽到窸窸窣窣下床的聲響,拖椅子的聲響,然後眼前出現一只手拿走一份報紙。
林北放下報紙,坐到一旁掏出賬本算賬。
煤油燈變暗,林北拿掉燈罩,找剪刀把煤油燈的燈芯弄出來一點,剪掉一點燈芯,煤油燈驟然亮了七個度,林北罩上燈罩,繼續算賬。
餘好好數完大團圓,她眼神有點呆,她家已經成為萬元戶了。
林北算完賬,把賬本推到她眼前:“這是我們在外邊的花銷,這是明天要發的工錢。”
她心痛到麻木,餘好好不想看賬本,她把錢抱到懷裏,爬上床睡覺。
林北打算吹煤油燈,瞥見桌角多出了一本新華字典,他眼中多了幾分笑意。
林北吹滅煤油燈,摸黑走到床邊躺下。
陽光從窗戶洩進來,林聰翻一個身爬起來,他習慣爬到床邊踩着凳子下地,這回他撞上了一座大山。
他咣當一下坐到床上,暈乎乎捧着小腦袋。
林北的眼睛驟然睜開,他現在還有點兒懵,撇頭看到兒子雙眼轉成了蚊香,他才意識到他回家了。
“爸爸。”林聰震驚喊。
林北:“……聰聰。”
林聰得到回應,開心的露出一排糯米牙。
林北:“……”
這孩子是撞傻了?還是沒睡醒?他不是昨天晚上回來的嘛。
林聰希望多做幾回這樣的夢,夢到爸爸陪他和媽媽吃飯,然後爸爸消失了,媽媽消失了,再然後他醒了,他爸爸就回家了。
林北套上一件褂子,給他家傻小子穿衣服,他走到院子裏,傻小子追到院子裏。
兩只小燕子在他家屋檐下徘徊,林北收回視線,走過去蹲下來觀察李子樹,李子樹長了十三片葉子。
餘好好挎一個籃子進來,看了一會兒爺倆蹲在那裏圍觀她的李子樹,她走進竈房。
“小北。”
林北扭頭,見跟他一起出去幹活的人來了:“好好,你進屋把我的賬本和錢拿過來。”
餘好好擦了擦手走進廂房,她拿一摞錢和賬本出來,她把賬本遞給林北,錢握在她手裏。
“咱們正月十六走的,正月十六不算,從正月十七算,正月十七正好是三月一號,咱們是四月二十七號上午幹完的活,上午我就不給你們算了,中間我給你們放了半天假,我們給方姨幹活是下午幹的,半天和下午抵掉了,中間下了六天半的雨,咱們沒有幹活,我給你們算六天沒有幹活,我算了一下幹活天數是整整五十天,大工一天四塊六,小工一天兩塊九,你們是大小工輪着來的,我之前提前發給你們一個月的工錢。”林北把賬算的仔仔細細,條理清晰說他們幹了多少天大工,多少天小工,刨去之前發的錢,然後林北報每個人的工錢,餘好好發錢給他們。
二十個泥瓦匠,林北發掉近兩千塊錢。
發完了工錢,林北轟他們走。
“謝謝林老板。”大夥兒搖了搖手中的大團圓。
林北擡腳,大夥兒一哄而散。
“林老板。”餘好好揶揄喊。
“餘老板。”林北笑眯眯喊。
餘好好的臉“騰”一下子燒了起來,她匆忙跑進竈房。
林北笑出聲:“餘老板,今早吃什麽呀?”
“別叫我。”餘好好兇巴巴說。
“好嘞,您是我老板,聽您的。”林北笑着說。
餘好好:“……”
她紅着臉悶頭剁菜。
餘好好不出聲,林北覺得沒有意思就不喊了。
林聰扯了扯爸爸的褲子,仰頭:“林老板~”
林北:“……”
“哈哈哈——”餘好好露出一個頭。
林北:“……”
母子倆一起欺負他,可行?
度過了雞飛狗跳的早晨,餘好好在院子裏鋪一張席子,把林北帶回來的被子抱出來放到席子上,她拆掉被裏和被面,把棉被搭到繩子上,她把被裏、被面、裹被子的床單塞到籃子裏,她拎着籃子出門。
餘好好前腳出門,林志昆後腳進來。
林北把刷鍋的絲瓜瓤挂到牆壁上,看到林志昆,他喊:“六叔。”
“賣生姜苗的老板說四月下旬到五月份種生姜最佳,吳大軍是收完小麥種的生姜,咱們這裏是端午節前收小麥,也就六月份了,但是吳大軍種的生姜收成不錯。”林志昆進屋搬一個凳子,坐到牆角下繼續說,“我已經和大家說明了情況,種或者不種,大家自己決定。”
“我看大家的意思,他們多少都會種一點生姜,今年生姜猛地多出這麽多,你說生姜的價格不會掉太狠吧?”林志昆眉頭不展說。
“不會。”林北斬釘截鐵說。
“生姜價格降一點也沒有關系,我事先跟他們說了今年生姜價格不能和去年比。”林北畢竟是他的親侄子,他肯定得替親侄子多考慮一下,他不想今年生姜賣不上來價格,大家怨林北,他就提前和大家說了這個情況。
“謝六叔了。”林北知道林志昆的心偏向自己。
“喊村支書。”林志昆臉色突變。
“村支書。”林北笑眯眯喊。
林志昆臉色才變的好看,他每次聽小輩喊他六叔,總感覺自己借職務便利替他們開後門,這讓林志昆心慌,聽到小輩喊他村支書,他的心才不慌。
“這事,我們就說到這裏了,我去找趙大花,這人什麽舊思想,都什麽年代了,還重男輕女。”林志昆嘀嘀咕咕說。
周豔生了一個女娃,趙大花非要把女娃送人,說周峰是老師,不能超生,否則就被學校辭退,她為了周峰的前程,只好把女娃送人,讓周豔再生一個兒子充當一胎。
上頭宣傳生男生女都一樣,都宣傳到狗肚子裏去了。
林志昆眉頭夾成川字型離開。
林北:“……”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六叔會被趙大花抓成花貓臉。
林北鎖上門離開,聰聰在後面攆他。
林北沒有停下來,只不過他步子跨的小一些,走的頻率慢了一些。
林北聽到棒槌捶布料的聲音,他尋着聲音走過去,果然看到餘好好蹲在石階上捶被單。
岸上種了幾叢花,林北根據葉子分析這種花應該是美人蕉,美人蕉已經長的不矮了,和聰聰差不多高。
林北停下來看美人蕉,林聰正好追上他,他一屁股坐在爸爸腳上喘氣,美人蕉的葉子投下一片陰影,林聰擡頭,揪着葉尖放到頭頂遮擋太陽,他玩的正高興,突然發現黃色殼子黑點點的蟲子落在葉子上,他好奇地戳了戳,小蟲子振動翅膀飛走,林聰站起來追小蟲子,見小蟲子落到旁邊的葉子上,他蹲在一邊靜靜地觀察它。
林北見餘好好擰被單困難,他踩在石階上幫忙擰。
餘好好洗好了被單、被裏、被面,她上岸,林北下去拎籃子上來。
兩人一塊兒走,走了一段路,發現身邊好像少了什麽東西,兩人互看彼此,緩緩扭頭,兒子蹲在那裏扒草叢呢。
“聰聰。”餘好好喊。
林聰擡頭:“……媽媽。”
爸爸媽媽離他這麽遠,林聰有點害怕與急躁,他小臉繃緊噠噠噠跑,擠到爸爸媽媽中間,牽着兩人的手。
林北拎着他的手,掂了掂他的重量,聰聰身體瞬間往媽媽那邊傾斜,餘好好下意識擡起手,聰聰身體保持平衡,而且他的腳居然離地了,他哇哇大笑。
林北發現了新大陸,原來兒子可以用來玩,似乎兒子并不反感。
林北想要佐證他的想法,他再一次拎起兒子的手,餘好好瞪他,想說別把兒子的胳膊拽折了,但她見兒子似乎蠻高興的,她控制不住自個兒的手,再一次把兒子的手拎起來。
餘好好找到了樂趣,嘴巴都笑酸了,同時她也意識到兒子似乎沒有那麽脆弱。
林北、餘好好蕩着兒子回家。
餘好好曬被單,小家夥站在原地咳嗽兩聲,餘好好撩開被單喊:“聰聰剛剛嗓子灌風了,你弄點水給他喝,別放糖。”
“哦。”林北到堂屋倒開水蕩溫了出來喂他。
林聰托着碗底,整個臉埋進碗裏咕咚咕咚喝水。
半碗水一會兒就見底了。
林北把碗放進竈房,他出來,小家夥跑到餘好好那邊,想要鑽進被單裏,餘好好抓住衣領把人拉回來。
兩個月不見,兒子不僅長高了,似乎還有點皮了。
林北扒拉他的記憶,兒子從小到大少言懂事,沒皮過,情緒幾乎不外露,除了他要考外院那段時間,兒子明明确确表現出他非常高興。
“你摸,是濕的。”餘好好拿着他的手摸被單。
“濕的。”林聰。
“對,等幹了咱們再鑽。”餘好好說。
“嗯嗯。”林聰。
她做過小孩子,知道小孩子小時候渴望什麽,所以她不反對兒子鑽被單。
林聰離開這片區域,跑進屋裏抱着一個和他一般高的掃帚打掃房間,餘好好開始忙忙碌碌,院子就這麽大,其實要忙的事情還不少。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