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去陪他一夜”

第7章 “你去陪他一夜”

“夏嶺……夏先生會來嗎?”

我聽到我的聲音有些躊躇,但電話裏梁硯助理的聲音在微弱電流聲裏停頓了一下,然後彬彬有禮地回複我,“抱歉,梁先生并沒有給我告訴你的權利。”

我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聽着梁硯助理在電話另一端平靜無奇地和我說着其他的注意事項,我心不在焉地聽着,然後輕聲說了一句:“好。”

我自嘲地走到衣櫃旁,為晚上家裏再次到來的聚會挑選合适衣服。我已經不敢再像上次一樣随便穿着家居服了,畢竟我上次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夏嶺會成為梁硯的客人,會被邀請到家裏來。

我沒想過夏嶺會這麽快回國。

我聽聞夏嶺是出國留學,沒想到這麽快,他竟然已經從國外回來了。

仔細想想其實也不算快,只是我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別墅裏,哪裏都去不了,時間的流速自然也就變得不易察覺。

不過,我也無法确定梁硯是不是故意的。

這個可能性微乎及微,即便是我确實和夏嶺在高中的時候有私交,但梁硯也不一定能知道。

我果然還是想太多。

我出神地看着我的衣櫃,看了半天也沒能做出決定。

這裏面的衣服對我來說大多數都很陌生。很多情況下要麽是梁硯自己從外面購置回來,要麽是他請人回家找專人為我量體裁衣。

我簡直看花了眼,自己在衣櫃面前站了半天,也沒能決定好自己到底穿什麽。

最後我還是看着身上的棉質睡衣嘆了口氣,想了想,幹脆自暴自棄地沒有換。

夏嶺都已經見過我最不堪的那一面了,再掩飾只會顯得更加欲蓋彌彰。

我又何必做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

我不太喜歡梁硯把客人帶回家。

也許梁硯是想給客人們展示自己的家藏,他的房間裏确實有許多罕見難得的稀世之寶,只不過越是這種時候,也越是我最難堪的時刻。

沒有哪一刻能比現在更讓我自己明白,自己不過也是梁硯珍藏裏的一件稀世之寶。

即便我不算絕頂的漂亮,但用梁硯的話來說,我是一頂一的乖巧。

宴席間有客人也帶了其他的漂亮少年在旁邊跟着。

那少年穿得極少,外面卻欲蓋彌彰地罩了一件外套,席間他的金主喂了他兩杯酒,白皙的面皮上便浮現起潮熱來,脫下外套,這才看清少年的身後竟還垂着一條毛絨絨的貓尾巴。

幾個客人有說有笑,摟着貓尾少年的那名中年男性即便懷中坐擁着人,但目光卻依然一直向着我的方向,若有若無地瞄過來。

開始還只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等看到梁硯一直在和其他客人言笑晏晏地講話,對他的行徑視若無睹,他看向他的目光也就逐漸變得更為大膽起來。

梁硯是真沒看見還是假沒看見,我不知道。只是我能感受到,那個男人的目光已經越來越放肆。

但梁硯依然不為所動。

酒過三巡,梁硯正眯着眼睛,似乎是興致正濃,在杯裏倒了一點紅酒,捏着我的下巴想喂給我喝。

我心裏有些抗拒,但也知道自己無法忤逆他,便只能垂了眼睛,乖乖地喝了下去。

不知道梁硯是不是故意的,喝到最後一點的時候,他的手抖了一下,杯中剩餘的酒液就這樣潑灑了出來。

我被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低頭一看自己被弄髒的衣服,心裏苦笑一聲。

梁硯是有什麽故意把白色弄髒的癖好嗎。

簡直沒有一件白色的衣服能逃出他的魔掌。

我低着頭不吭聲,感受着微涼的酒液從下巴流進衣服裏。

沒人注意,旁邊倒是有人笑着殷勤地給梁硯遞紙巾讓他擦手。

這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梁硯坐着沒動,有人給開了門,我聽見一陣收傘聲和淩亂的腳步聲。

然後便是幾個人客套地寒暄,很明顯感覺出他們幾人并不熟。我對突然到訪的來客并不感興趣,便索性一直低着頭不吭聲。直到有一片陰影落在我的頭頂。

“林然。”

我聽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此刻隐約帶着些怒火,“你他媽能不能有點骨氣,別什麽人都跪。”

我愣了一下,錯愕地擡起頭來。

夏嶺滿面怒容地盯着我看,但那火氣似乎并不是沖着我來的。

他的目光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間又變了。他的嘴唇顫動了一下,臉幾乎是瞬間就燒得通紅。夏嶺從桌上抽了紙巾遞給我,頭卻是別過去不看我。

我沒反應過來,半天才明白夏嶺是示意我擦一擦。

但梁硯在這裏,我不敢輕舉妄動。

不然,今晚倒黴的可就不止我一個。

梁硯的臉上卻依然沒什麽表情。

他看上去笑得依然十分和煦:“夏先生來遲了。”

夏嶺舉着的手我看着都舉得酸。他看我半天不接,居然是幹脆倔上了,硬是直直地伸着胳膊。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都等着看好戲,此時的我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我心底對梁硯的氣又增了幾分。

這人怕不是嫌生活過得太平淡,從我身上挑不出錯來,于是沒事也要找事。

沒有困難也要制造困難。

在床上也不是沒折騰過,何必一次兩次地都要做這種事情尋人的難堪。

可我卻知道自己不能動。動了梁硯不知道又要生哪門子的妖氣。

他自己愛不愛我對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允許有別人挑釁他的尊嚴。

很不幸,我雖然在生理意義或者哲學意義上,我是一個人。但在梁硯這裏,我不過是物件。

夏嶺依然固執地伸着手,大有我不接過來他不罷休之勢。

我簡直頭痛得要死。

老天,冤孽啊。

梁硯瞥了他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唇角的笑容愈深。

他随意地說道:“既然夏先生想要幫你,你就随他去吧。”

我依然不敢接。

梁硯想要對付我的不聽話,他那裏實在有太多的辦法。

我實在不想回憶一些黑暗的過去,邊只能小步小步地膝行過去,擡頭以最低的姿态祈求地看向他:“先生可以幫我擦嗎?”

我聽見身後那個一直盯着我看的中年男性此時從鼻子發出一聲哼笑,那個貓尾少年則是直接咯咯地笑出了聲。

我不用回頭都知道現在的夏嶺表情該有多尴尬。

可是我無法也不能回應他。

他不該來這裏,最好以後也別來。他該離這樣的麻煩地有多遠走多遠。

梁硯低頭,含着笑望着我,像是很溫柔似的地說:“好啊,那就直接脫下扔掉吧。”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反正你被我弄髒的衣服也不止這一件。”

我整個人在那一瞬間直接就僵住了。

我只穿了這一件,脫掉的話……上身就直接什麽都不剩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梁硯,不确定他是在開玩笑還只是單純地惡劣。

但看着無動于衷的梁硯,我只得低下頭,幾乎是麻木一般哆嗦着手去解上衣的扣子。

才解開第一個扣子,那個在我身後一直打量的中年男子終于在此時不懷好意地出了聲:“我來幫你吧。”

他走上前,看向我的目光已經是完全不加遮掩,那樣淫邪露骨的肆意目光,讓我倍感不适。

他就直接這樣走了過來,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卻沒能掙得開。

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磨蹭着,那種惡心的感覺讓我幾乎在瞬間就白了臉。

我正不知所措,梁硯卻在此時淡淡開口:“你在做什麽?”

我還沒反應過來梁硯說的是誰,抓着我的手企圖吃豆腐的那人卻是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他到現在了還舍不得松開,含混着想說什麽,梁硯的聲音在此時陡然沉了下來:“松手。”

我小心翼翼地看過去,發現梁硯的臉上還帶着笑,只是眉宇間陰沉沉的。

真是矛盾,羞辱我讓我脫衣的人是他,現在維護的我的人也是他。

但我很快就琢磨明白了。

“我”是梁硯的所有物,眼前這人不問自取,簡直是不知死活。

“梁先生,我這不是看小然不會弄,想幫幫忙,也是好意……”

梁硯微微一笑,卻并沒有搭理他。

這明顯是下了那人的面子,但那人也不敢說什麽,只能這樣尴尬地讪讪站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我這時候可沒心情顧及他的死活。

梁硯讓我脫衣服,我現在才脫了一半,後面還脫不脫?

我心情沉重,正游移不定地把手放到扣子上,琢磨着要不要繼續解,手腕卻突然被梁硯被抓住了。

“看不出來,你倒是真的想脫。”

梁硯的眉眼沉沉,他的瞳仁顏色極深,即便是帶着笑,也給人一種陰沉的錯覺。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一樣倏地站起身來,轉身便去了洗手間。

我臉上表情變幻了好一會,才意識到梁硯不是嫌棄自己,大概是嫌棄我剛才被人碰了,而他自己好巧不巧正好抓在剛才那人摸我的地方。

我從心裏嘆了口氣,想了想,也乖乖地跟了過去。

梁硯果然在洗手。他的眉頭幾乎是緊緊地蹙起,用一種十分厭惡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手。

我意識到他心情不虞,也不敢招惹,便在旁邊的池子彎下腰。

只是這一彎腰就不得了了。

我感受到他的手從我身後環繞過來,透過我薄薄的襯衫,直接便開始把玩起來。

我的一只手撐着鏡子,另一只手撐着臺子。

梁硯對于這具身體像是早有體會,他像是把玩一塊玉器或是陶瓷,輕車熟路地就讓我在他的手下動了情。

我不敢叫得大聲。畢竟一牆之隔,外面的人又不是聾子。

等他興致消減,我的腿卻已經完全軟了。

我扶着鏡子站起來,只看見裏面的自己面色潮紅。

我剛轉過身想要出去,梁硯卻倚着臺子,眯着眼睛看着我。

他說:“過來。”

我乖乖地走上前去。

梁硯就這樣看着我,似乎有些慵懶,然後向我眨了眨眼睛。

我瞬間心領神會,俯身從梁硯的口袋裏拿出煙,熟練地遞給他幫他點火。

他用修長的手指夾着煙,似乎在想着些什麽,等了一會,手指撣了撣煙灰,又瞥了我一眼,然後說道:“跪下吧。”

我立刻乖乖地跪下來,用嘴去叼梁硯的皮帶。

這樣的事情我已經做過許多次,已經能非常熟練了。

我十分賣力,想盡辦法地想要讨好它。

我想要讓這段時間更快過去,但總是事與願違。

梁硯的目光落在我的頭發上:“似乎又長了些。”

我說不出話,只能含混地應了一聲。

“你那個不中用的哥哥,現在是鉚足了勁頭要和梁家魚死網破。”

梁硯說道,“這節骨眼上,你還開罪了人。”

我半天都沒想明白這中間的關系。

我确實有個哥哥,不過我和那個哥哥基本上都不算兄弟,算是長得也不像血緣上有一點點相關聯的、不熟悉的陌生人。

梁硯沒和我講過,但林叔提起過幾次。

我那個哥哥繼承家産後便子承父志,一心要把梁家打倒。畢竟聽林叔說,這兩家已經是幾十年的對頭了。

不過我對這倒沒有什麽實感。

我本來就是個上不來臺面的私生子,林家那邊我從來都沒什麽牽扯。

前不久還剛聽林叔說了,梁硯現在正忙着搞什麽并購。我不懂這些,也就只能聽個熱鬧。

聽上去,感覺梁硯的處境岌岌可危啊。

“那個朱恒,是這次項目招投标的牽線人。”梁硯淡淡地說道,“小然,你是不是該罰。”

我敢怒不敢言,只是繼續舔着。

唉,腮幫子有點酸。

瓷磚冰涼涼的,刺得膝蓋疼。梁硯有一會沒說話,我便自顧自開始發呆,幻想我把這裏的瓷磚全部鋪上毛毯,然後又想着把家裏所有冰涼涼的地方都鋪上毛毯,一切切都毛絨絨軟乎乎的……

“……小然。”

梁硯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專心,煙灰撣了一下,故意地掉在我肩頭上,我被燙得哆嗦了一下,跪得靠前了一點,扶着他的腿用力。

“夏嶺路上出了車禍都要來。”

梁硯淡淡地開口,“你覺得他是為了誰。”

我沒想到話題轉變得如此之快,整個人不由得一僵。

夏嶺……出了車禍?

“還以為你會問我他上次為什麽來這裏。”

梁硯說道,“奕盛傳媒和龍德從來不對付,夏嶺——”

我的腮幫子終于酸得受不了了。

我把東西吐出來,扶着他的腿喘氣,在梁硯審視的目光下,我很誠懇地開口:“先生,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

我恐怕梁硯問責,趕緊休息了片刻便立刻湊上前含住。

梁硯似乎也沉默了,最後直接簡短地說道:“你家和夏家不對付,夏嶺是夏家的獨苗。”

我從心裏暗戳戳地反駁梁硯的話。

那可不是我家。

我和那個顯赫的林家沒有一根毛的關系。

但我現在也懂梁硯是怎麽把夏嶺請到家裏來了。

一句話總結,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是吧,我應該沒理解錯。

不過就今天這個架勢……他們真的能談得攏嗎。

但這也不是我該關心的話題。

我現在腮幫子痛得要命,也沒有人管我的死活。

我這一刻簡直恨死梁硯了。

他怎麽還不能給我一個解脫。

“夏嶺看上去不太高興。”

梁硯若有所思,“來我這裏,總得賓主盡歡才行。”

我繼續幻想冰涼的瓷磚上長出毛絨絨的地毯。

“夏嶺喜歡你。”

梁硯很溫和地說,“你去陪他一夜吧。”

幻想裏的地毯突然變成了沖天的尖銳鐵釘,瞬間就捅破我的身體,在瞬間鮮血淋漓又瞬間遍體冰涼。

我的身體在剎那間僵硬了。

梁硯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繼續用着我的口腔,抓住我的頭發進行一個沖刺。

我麻木地感受着臉上多出來的東西,聽着梁硯餍足的喟嘆。

我摸了一把,粘手。

我不知道梁硯想要我什麽反應。

也許他想逗逗我,但我真的覺得他會言出必行。

我從他這裏從來都只是一個物件。

一個可以送人的物件。

也許哪天用完了,真的也就被丢掉了。

我呆立着不動,只是覺得整個人都有些麻木。

梁硯蹙着眉頭看着我不說話,自己擰了手帕湊過來俯下身,幫我擦幹淨臉上的穢物。

我任由着他擦,然後說了一聲“好。”

梁硯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問:“什麽好?”

“我去陪夏嶺一夜。”我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溫度,只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這世間孤獨的游魂,“先生,我聽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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