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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風神大人……”觀衆席上的蒙德人忍不住呢喃道。

這樣的實力, 這樣的水平，這是只有風神巴巴托斯大人才能夠達到的！

蒙德記載裏消失了成千上百年的風神巴巴托斯終于在蒙德人再一次遇到困境的時候降臨到此世！

沒有人會再懷疑溫迪的身份，早就知情的琴跟迪盧克二人, 也是虔誠且靜默地盯着天空。

他們知道，溫迪這次張揚的出場代表他不會隐瞞身份, 因為一個神明的力量加持, 對一個危機重重的大陸來說, 是莫大的激勵與鼓舞。

蒙德人需要風神，提瓦特大陸也需要巴巴托斯。

“溫迪小哥……是風神？”胡桃的梅花眼微微睜大，實不相瞞，她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非常震驚！

想當初海燈節她跟溫迪一見如故, 很快成為了好友，還一起舉辦過兩國的詩歌大會，記憶力是個很溫善的人，沒想到對方的身份竟這般出衆！

不過很快, 事業心出衆的胡堂主就把關注點轉移到了拓展自家往生堂生意上面：“客卿，你說有這層關系，我們開展下蒙德的業務如何？”

“……可以考慮。”鐘離目光緊緊盯着屏幕裏幾乎要換上神裝的溫迪, 眼眸裏染上幾分幽深。

僅僅是第一場對決就讓溫迪放棄了隐瞞自己的身份, 以風神的姿态跟敵方邪丨神鏖戰這麽長的時間……

那麽不出意外, 等到了璃月主場的游戲時, 他暴露身份的機會也很多。

彼時璃月人都在游戲內，就近觀察到他的人物應該不多，以他的威望跟能說會道，讓他們簽訂保密契約并不難。但是屏幕外還有其他幾個國家, 若是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那“鐘離”這個行走于塵世間的身份就會受到影響。

原先習慣岩神逝去的璃月人民也會發揮他們的想象力産生更多想法。

他當初聯合冰神、算計執行官, 辛辛苦苦策劃了一場岩王帝君當衆離世的戲碼，可不是為了最後神轉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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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說，以他對璃月這個國家的期許，摩拉克斯都必須是死亡狀态！鐘離清楚地知道，這個國家被他注視太久了，也該有自己的成長軌跡了。

神明會随時間的流逝磨損，璃月的未來只屬于它的人民！

“鐘離……先生。”魈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鐘離的身後，伸手勾住了帝君的手指，他向來不是多話的性子，此刻也只是用最樸實無華的行動表示自己一定會站在帝君這邊！

鐘離反手握住他的手，肌膚相碰時沉降下一切多餘的情緒，內心被一遍遍熨貼，最後只留下了堅定：“我沒事。”

“若是局面當真一發不可收拾，我不會坐守旁觀。”

這也算是他的表态了。

眼下還能擔心“岩王帝君複活”對璃月的影響，若事情真到了那個地步，那麽這些擔憂都是沒有必要的，只留下最重要的一句話。

——屆時，我會出手。

他是璃月最後的防線！

“嗯，我陪……大人一起。”帝君二字被魈藏在自己的輕聲裏。

他知道帝君大人在人前已經離世，卻始終不習慣這樣的日子，幾次糾錯才不喊那個稱呼。

從原先的“帝君大人”變至“鐘離大人”，又學會了在有他人在的時候隐去“大人”二字，喊他“鐘離先生”。

可在他的心裏，只有“帝君大人”這個稱呼最能夠表達自己的心意。

他是他的神明，他的信仰，也是他的帝君，是他逾越的渴望。

他們的關系，是僭越中帶着仁慈，是冒險中帶着猶豫和退卻。魈的一切想法都仰賴于帝君，只要帝君有任何不好的反饋，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縮回自己試探性伸出去的腳步。

好在，鐘離一如既往地包容他。

屏幕裏，溫迪踏風站的高高的，月光的披灑為他增加一分神性，即使是最虔誠的貓貓神信徒，也無法否認此時此刻，在另一方世界的神明襯托下，自己家的神明像是一個跳梁小醜。

它們好像有一瞬間的清醒，懷疑自己怎麽會把這樣的東西當做自己的神明信仰，很快又失去了這些想法，堅定不移地支持着貓貓神。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它們又能怎麽辦呢？

貓貓神是它們自己認可的，自己一場一場祭典承認的，一次又一次的臣服早就說明了它們立場的更疊，眼下這位才是它們的神明。

至于更早的那位……只能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它們不可能否認自己這麽多年來的付出是錯誤的，那會讓它們比這個貓貓神更像是一個跳梁小醜！

所以只能一錯再錯、一錯到底地繼續支持下去。

只要沒人提起，它們就能這樣一條路走到黑。

高天之上的神明沒有将目光放在那些愚昧的敵方信徒身上，己方的實力擺在這裏，它們還不值得自己如此費心。

他看着那位邪丨神，酣戰這麽久幾乎被自己扒下來一層皮的邪丨神，露出一個輕巧的笑容。

手腕翻轉。

原先握在手裏的終末嗟嘆之詩被他收了回去，重新出現的是他的豎琴。

蒙德人都很熟悉這把豎琴，畢竟在溫迪風神身份暴露之前，曾經蟬聯了三屆蒙德城最受歡迎的吟游詩人席位，大家對他的琴印象不淺。

而他此刻拿出了豎琴，便證明風神巴巴托斯要用琴聲的力量疊洗這一切充滿污穢和肮髒的現場！

他們清楚那種靈魂好像被自內而外洗滌幹淨、渾身上下油然一輕的感覺，而且蒙德城的歷史那麽久，大家都是讀過幾本史書的！

內心的激動再也無法言說。

倒是芭芭拉倒吸一口氣，雙手放在胸前祈禱，嘴裏呢喃着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把‘天空之琴’帶來了……”

那才是大家所熟悉的、風神巴巴托斯的武器，一直由西風大教堂保管着，上次被人偷走的時候她們還很緊張，好在最後旅行者還回來了。

如果天空之琴在這裏，溫迪大人一定能發揮更強的實力！

說起來那個時候，壞掉一條弦的天空之琴就是由溫迪大人修複的，巴巴托斯大人在上，我那個時候怎麽沒想到溫迪就有可能是風神大人呢？

聽到她呢喃的琴抿了抿唇，到底沒把天空之琴已經壞掉、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障眼法的消息告訴自家妹妹，還是不引起紛擾了。

就讓她們繼續誤會下去吧。

“貓貓神最忠實的信徒啊，你們為何遺忘自己的神明，将殺死自家神明的惡賊，當做新的神明來信仰……”

溫迪的詩篇向來能吸引人的目光，此刻他以那本日記的內容為基礎，站在前任貓貓神的立場，奠定了詩篇的核心內容，一句一句振聾發聩的詢問簡直要問道這群貓貓的心裏。

有些心知肚明的內容不說出來大家還可以當做沒事發生過，假模假樣地過着自己的日子。

但是一旦被人說開，那就是徹底的世界觀崩塌！

它們難道真的不知道神明的變化？別開玩笑了！如此截然相反的做派怎麽可能是一個神明做出來的？

前任貓貓神溫柔、體貼、如母親一般愛護每一只貓貓；而現在這個呢？瘋癫、張狂、徹頭徹尾的劊子手！

從新的神谕發出來的那一刻，它們就知道神明變了。

但是新的神明能給它們舊的神明所帶不來的利益，所以它們就默認了。

這些年的四處虐丨殺、湮滅生命，給它們帶來的好處是想不到的，如果不是這樣的手段，它們怎麽能積累那麽多的資源，從一個宇宙一隅的小文明，成為現在的七大頂流文明之一？

利益在上，它們便忘記了自己的初心，忘記了那位溫和的神明，假裝自己信仰的神明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

是它們背叛了祂。

但它們壓根不願意承認！也不覺得有什麽愧疚！

事實上，如果不是剛才邪丨神的表現太過糟糕，掃了它們的面子，它們連那一瞬間的恍惚都不會有。

異世界的神明妄想用原先的貓貓神來質疑它們的立場，動搖它們的信仰，但這事在它們眼裏可笑至極！它們本就不反對這樣的行為。

于是，它們也開始用語言對轟，張牙舞爪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我至高無上的貓貓神啊！不要聽這個外來者胡言亂語！我們都是你忠實的信徒！”

“是您帶領我們走出星系，是您帶領我們一路掠奪，是您讓我們過上了一神之下、萬生命之上的生活！”

“我們發自內心地坦白，我們是那麽那麽的感激您，那麽那麽的信仰您！不會因為一言兩語改變心态！”

這場景，即使是邪丨神本尊看了都覺得有點難以置信，祂這樣陰暗、下賤的家夥也會有這麽多信衆嗎？

果然它們也認可自己燒殺搶掠、到處搞破壞、拿自己文明生物做實驗、拿其他文明當養料的反丨社會行為嗎？

它有點不敢相信在綠衣人這樣強大神明的對比之下，居然還有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從下面的觀衆席傳來！

但是不管怎麽說，群衆的信仰對神明來說都是最佳最有效的補料。

瑩白色的光芒覆蓋，邪丨神近乎破破爛爛的身體在一點點的恢複，底下的貓貓見到這場景，頓時更加努力地嘶吼表态，将自己的力量傳達過去。

邪丨神心中得意，就算它跟對方神明打鬥失敗了又如何？這麽多信衆都支持祂呢！只要有源源不斷的信仰，祂就是不死不滅不容置喙的！

溫迪卻輕輕嘆了一口氣，眼睫向下蓋住，目光充斥着神明的悲憫：“我上次去璃月的時候，聽人說了一個成語‘偏聽偏信’，意思是‘片面聽了某一方的意見就輕信’，大約就跟現在的你一般吧。”

“你為它們的言論沾沾自喜的時候又怎麽知道，你聽到的只是一小部分你看到的貓貓信徒們的想法呢？”

“你壓根不清楚剩下貓貓們的想法！不知道它們的思想、它們的訴求！你被眼前的輿論壓力迷惑了雙眼！你是被葉子遮住了眼睛的盲神！”

（雷電将軍：突然感覺胸口中了一槍Orz）

風，呼嘯的風，無形間席卷了整個貓貓游樂園，然後去了更遠的地方，它們聽到了更遠地方的聲音，像是抓小精靈一樣把聲音抓住，然後順着來時的路将它們跳動的音節一一帶了回來。

風是自由的，自由的流動着，流動到每一個有空氣的地方。

于是，觀衆席之外，藝術中心外甚至是游樂園之外的聲音跟着傳了進來，有些還與直播間彈幕相同。

【我特麽世界觀崩潰了你跟我說你是真情實感認同的？】

【你不會以為自己是貓貓世界的最高層就真的能代表全部貓貓吧？】

【嘴上說的那麽好聽，肆意擴張時候死的軍民你們是真的不當回事啊！你們給它們發撫恤金了嗎？一個沒什麽用的塑料獎章就糊弄了事了！到現在都沒給個實質性的安撫！】

【需不需要我來提醒你一下直播間裏有一個是怎麽被強制關閉的？那麽血淋淋的事實你們是真打算當瞎子啊！可惜我已經把證據記錄下來了！想看的去我主頁随時可看！】

【拿自己的同族做活丨體實驗你們還得意上了是吧？有本事自己上啊！禍害我們小貓貓算什麽本事？】

【我就說我知道的貓貓神怎麽跟我祖先記載的差異這麽大，原來壓根不是同一只，難怪了！】

……

跟現場的呼聲不同，它們的聲音裏沒有信仰、沒有崇敬，有的只是無處發洩的憤怒和質疑。

它們跟在場的貓貓不一樣！

能到現場來的貓貓不是貓貓世界的最高層也是接近于最高層，是站在社會最頂尖的那批。它們拿到的利益是實打實的，所以發自內心支持祂。

但是它們不一樣，在邪丨神帶着貓貓世界四處擴張的時候，代價是它們承擔的。無論是擴張時候死去的軍民，還是後來亂七八糟的生活，一切的後果都是它們承擔的。

它們沒有拿到上層那麽大的好處。雖然說社會确實發展了，日子也确實好過了起來，但是對比之下，它們得到的東西真的不算多。

這樣的收益即使是前任貓貓神也可以給它們，并且它們失去的還會更少。所以它們才會有質疑。

也是這些高層不做貓，剝削了屬于下層貓貓的利益。

就好比擴張時候死去的軍民，怎麽說都是它們的英雄，按理來說應該給它們撫恤金，照顧它們的家人，讓它們沒有負擔走的安心。

但是上層貓貓什麽都沒給，就一個塑料做的獎章，既不能換錢又不能換福利，那就約等于什麽都沒有。它們甚至不願意用金屬做材料！

一條貓命可沒那麽不值錢！

當事貓當時不說不代表心裏不會有怨言，只是當時高層粉飾得太好，才沒有讓它們找到機會爆發。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溫迪給了它們傾瀉的途徑。

于是這些年堆積下來的不滿一起爆發了出來！失去親人的痛苦日子，一無所獲的艱難局面，四處流浪的迷茫，每一樣負面的情緒都實打實的出現在它們內心深處。

它們也會懷疑貓生，懷疑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正确的。不然為什麽大家說日子變好的時候，自己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好友、變成孤零零地一只貓，沒有貓草也沒有貓薄荷？

這種情緒平時不激發還好，一激發就會忍不住遐想。

終于，溫迪給它們加了一條口子，讓它們追溯到了貓貓世界的最高層，追溯到了轉折點的根源，追溯到了眼前的貓貓邪丨神的身上。

于是，信仰崩塌。

這對邪丨神來說也是致命的。有些事情沒有說開就是不存在，那些群衆的信仰也可以混在其中為祂所用，但是一旦說開了，一旦讓祂聽到了那些聲音，那這些信仰就再也不屬于祂了。

溫迪加上日記本的內容，讓它們把這些信仰重新回饋到了原來的貓貓神身上，而祂，是殺了那位上位的。

于是信仰變成了憤怒，變成了撕咬着祂的折磨。

身上的熒光散去，好不容易有所修複的身體依舊破破爛爛沒眼看，甚至因為信陽的抽離，變得更加破碎起來。

祂大口大口喘着氣，終于沒有了之前的洋洋得意。

而溫迪，甚至沒有發力。

在空間戰鬥的時候，對方拿着一把藍色的弓把它折磨得不成貓型，彼時，祂以為這就是兩神實力的差距。

但祂并沒有當回事，只要還在貓貓世界，有這麽多的信仰向祂湧來，祂就可以無所顧忌。

在自己的領域，祂是無敵的。

就算對方實力出衆又如何？祂有信衆嗎？有自己這樣龐大的信徒嗎？

所以在最後的攻讦中，祂打開自己的領域到了這片信仰最稠密的地區，就打算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沒想到事情不朝着祂的想法走，自己的信仰來源崩塌了，對方還跟沒事神一樣，甚至從對方身上的熒光來看，還有源源不斷的信仰朝他而去。

開什麽玩笑？

這群貓貓就算不喜歡自己，也不應該把信仰給其他世界的神明吧？不是還有位前任貓貓神嗎？

有沒有點貓貓共同世界觀的責任？

如果底下蒙德人知道了祂的想法一定會狠狠地嘲笑回去，這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風神大人的信仰有他們就夠了！

要知道，即使是在風神銷聲匿跡的那段時間，蒙德人游蕩到世界都會随口一句“願風神護佑你”，何況現在是風神本尊降臨呢？

不拿信仰把溫迪淹沒都是他們蒙德人不夠給力！回去都要挨罵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