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缂絲團扇

缂絲團扇

手中的剪刀掉落，插在地上，楚禾搖了搖頭，撿起了剪刀，這一切不是他該考慮的，做決定的是小姐，如果小姐要留郭平安在身邊，他又能有什麽辦法？他只能盡力滿足小姐的要求，讓小姐對他感到滿意，讓她不至于有了郭平安，就把自己趕出院子。

在花園裏轉了一圈，處理了剪下來的枯枝和殘花，楚禾回到了何春水的小院，廚房送來了午飯，楚禾把自己的那份端進房間裏吃去，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動靜。

何春水回來了，蘇雲和朱英迎了出來，三人說着話進了屋，屋裏熱鬧了一陣，不久，廚房來人收拾東西，楚禾也把碗筷送了出去。

下午，楚禾去搬了一些蘭花來，又運了花盆和土來，在院門外不遠處把蘭花一一分株，重新種在花盆裏。他面對着院門口，留意着進出的人。

整整一個下午，郭平安都沒有出現，楚禾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會在何時出現在小姐面前，心中總有些不安。

郭平安回到住處後，就聽說了何春山綢緞莊被盜的事，何家上下都惶惶不安，他怕自己此時去找何春水，就是沒錯也要被挑出錯來，也就暫且收了心思，不敢再私自進後院了，只等着何春水用馬車時，再向她搭話。

何春山報了官，捕快陳尚君在綢緞莊附近沒有搜尋到什麽線索，第二天來到了何家，向何春林和宮秀詢問情況，何春林一夜未歸，此時回家才得知了消息，臉上是掩不住的高興，讓陳尚君頗為懷疑他和此事的關聯，然而仔細盤查了事發之時他的行蹤，卻又查不出什麽關聯。

送走了官差，何春林只身去了後院，李青暮和譚星之前鬧得太兇，他暫時不想過去，徐元又在譚星那裏照顧孕婦，他也就只能去找金紫菀了。

何春水近來覺得金紫菀很不對勁，明明已經病愈，偶爾還會跟何春水一起外出，卻偏偏不肯跟他親近，總用各種借口把他往外推，難道是因為譚星即将生産，又鬧着要做正妻，讓她有了別的心思，開始對自己鬧情緒了？

何春林推開了虛掩的院門，不過是個買來的小妾，還要自己去哄她，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今天要是再敢推拒，就要讓她知道知道她自己的處境！

房間內，金紫菀正在畫畫，賈葉子在一旁伺候，見何春林來了，她趕忙要打發賈葉子出去。

“等等，小葉子。”何春林一把拉住賈葉子的手，把她扯進了懷裏，“別着急走，你家奶奶身上不舒服，今天就由你來伺候我吧。”

賈葉子心中害怕，咬緊了牙關，不敢動彈。

金紫菀放下筆，輕笑着走過去，拉過何春林的手，“你何苦招惹她，我今天可沒說不舒服，怎麽就伺候不得你？”

何春林聞言松開了賈葉子，一手攬着金紫菀的腰，一手撫摸着金紫菀的手背，“娘子，你可算是好了，真是想死我了。”

“小葉子，你去把我畫的畫拿給春水，讓她閑時看看，給我指導指導。”金紫菀說。

“是。”賈葉子應了一聲，低着頭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幾張畫，趕忙退了出去。

何春林撫摸着金紫菀的手問道，“我以為你只會跳舞呢，倒沒想到你還會畫畫。”

金紫菀抽回手，走到桌前，重又拿起畫筆，繼續畫着何春林來時沒畫完的畫，“我哪裏會這個，是我病着，春水怕我無聊才教我的。”

何春林走到金紫菀身邊，看向桌上的畫作，“學學畫畫也不錯，這畫得是什麽花？”

“芙蓉，相公看我畫得像嗎？”金紫菀笑着問道。

“像，我都能聞到香味了。”何春林誇贊道。

“相公慣會哄我開心，我這才剛摸畫筆，怎麽可能畫得像。”金紫菀說道。

何春林從身後将金紫菀摟在懷裏，“紫菀聰明伶俐，自然是學什麽都快。”

“我在畫畫呢，相公你先放開我。”金紫菀扭動着身子，想要躲開何春林。

“沒事，你畫你的，我不耽誤你。”何春林一手摟着金紫菀的腰，一手就要去解她的衣服。

金紫菀丢下筆，推開了何春林，眉頭微皺，“相公，我這畫畫呢。”

何春林又湊上去，攬住她的肩膀，“畫畫有什麽要緊的，這些日子沒親近了，娘子還是讓我舒服舒服。最為要緊。”

金紫菀掙脫了何春林的手，“我感覺這張畫得還不錯，相公就等我畫完了再說吧。”

接連被拒絕，何春林很是生氣，他抓起桌上那張畫，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畫什麽畫！還真當自己是什麽文人雅士了？沒有我，你不過是個伎女，讓我睡你，才是你的正經事！”

金紫菀手撐着桌子，嘴唇顫抖着，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兩行清淚順着臉龐流了下來。

“不許哭！”何春林抱起金紫菀把她壓在桌上，“我是為了什麽才把你買回家來？是為了讓你拒絕我嗎？你怎麽能拒絕我？你憑什麽拒絕我！”

“你放開我！”金紫菀哭喊着奮力反抗，桌上的東西噼裏啪啦砸在地上。

“這是在鬧什麽呢？”何春水和蘇雲快步從外間走進裏屋。

何春林擡頭見是何春水來了，手上不自覺收了力，金紫菀趁機推開他，跑到了何春水身邊。

何春水見金紫菀身上帶着墨漬，臉上帶着淚痕，恨不得現在就把何春林殺之而後快，蘇雲捧着包袱站在何春水身邊，也是一臉的不忍。

何春水把金紫菀拉到身後，難掩怒氣，“你這是幹什麽？”

何春林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我們夫妻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我自然是不該管，但是二爺，我在院外都聽到了這裏的聲音，太太離得也不遠，你猜太太那邊會不會聽見？”何春水說。

何春林不以為意，“聽到就聽到，就算她吃醋，我也能哄好。”

“吃醋倒是小事，畢竟太太現在有身孕，也不能攔着你找別人，但你不顧紫菀的意願，硬是要強迫她，你猜太太若是知道了，會不會重新考慮嫁給你這件事。”何春水說。

何春林有些懷疑，“這有什麽可重新考慮的，她是太太，紫菀不過是我買來的小妾，和她差得遠了，她哪裏會在意這個。”

“在你看來是這樣，但在太太看來，她也不過是老爺買來的女人，除了出身清白些，其他沒有什麽不同，你答應她如果生下兒子就把她扶正是吧，可如果她生下的是個女兒，她又知道了做你的妾室就是這般處境，你想想，她還會不會答應嫁給你做妾？”何春水說。

何春林感覺何春水說得有些道理，譚星還沒有同意嫁給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她多心，他笑了笑，“你誤會了，我不過是跟紫菀鬧着玩，并沒有要強迫她。”

見何春林被自己說動，何春水才放了心，轉身拿出手帕來遞給金紫菀，“沒事了，擦擦臉吧。”

金紫菀接過手帕，原本止住的眼淚，此刻又洶湧而出。

何春林皺起了眉頭，“我又沒做什麽，你至于這麽委屈嗎？”

何春水牽着金紫菀的手，把她帶到正廳，讓她坐在椅子上，“都哭出來吧，別委屈自己。”

見沒人理會自己，何春林也跟了過去，“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錯了，行了吧？”

金紫菀只是哭，并不搭理他。

待金紫菀情緒平複得差不多了，何春水也在一旁坐下，看向何春林，“二爺，道歉可不該是這樣的。”

何春林在對面坐下，“那你說該怎麽辦？”

何春水向蘇雲招手示意了一下，“阿雲，把那把扇子給二爺看看。”

何春林這才注意到蘇雲手上捧着的東西，蘇雲解開了包袱，拿起上面的一把團扇，遞給他。

何春林接過來拿在手裏，看着上面的圖案，覺得有些眼熟，好像跟金紫菀剛才畫的芙蓉花十分相似，他看向何春水，“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把缂絲團扇是之前我和紫菀一起外出時，紫菀一眼就看中的，當時沒有買，今天我特意買來，就是要送給紫菀的，既然二爺想要求得紫菀原諒，不如就把這把扇子買了，親自送給紫菀吧。”何春水說。

“原來是這樣。”想到剛剛被自己扔掉的畫，何春林有些愧疚，“行吧，我買下了，多少錢？”

“只要十兩銀子。”何春水笑着說。

何春林一挑眉，“十兩？你這是在趁機敲詐吧。”

“二爺酒樓的生意那麽好，十兩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何春水說。

“十兩是算不得什麽，但也要物有所值。”何春林說。

“十兩買得紫菀的原諒，難道不值？”何春水起身，走到蘇雲身邊，拿下包袱裏的另一件東西，雙手抖開，“那我再加一件，二爺衣服上沾了墨漬，不如穿這件衣服回去吧。”

何春林見她手中拿着的是一件大氅，孔雀綠的顏色很是鮮亮，用的也是上好的料子，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上亂七八糟的墨漬和顏料，點頭應道：“這還差不多，銀子你去找宮秀取就是了。”

何春林脫下外衣，穿上了大氅，雙手持扇，笑嘻嘻地送到金紫菀面前，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擡頭看向何春水，何春水點頭示意她收下，金紫菀接了過去。

“娘子好生歇息，改日我再來看娘子。”何春林笑着說道。

金紫菀勉強露出個微笑，應了一聲，“嗯。”

“你們聊，我走了。”何春林轉過身，悠然走出門去。

金紫菀起身走到門口，見何春林已經消失在院門外，急忙走到何春水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扇子不是不賣的嗎？怎麽會在你手裏？”

“何春山不賣，自有別人賣，我買了來，又賣給了何春林，還賺了一筆呢。”何春水說。

“你在哪兒買的？聽說大爺的綢緞莊被盜，丢失了一批貴重的布料，這事不會跟你有關系吧？”金紫菀問道。

何春水笑了笑，“這扇子就是錦繡閣的那把，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