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店鋪失竊

店鋪失竊

何春水出了錦繡閣向右走去，一直走到街角，回過頭，見那幾個人還在偷偷盯着錦繡閣的門口，看來目标不是她，倒是錦繡閣。她找了個隐蔽的角落躲着，看這些人要做些什麽。

太陽已經落下，天色漸漸昏暗了，錦繡閣關門上板，茶攤也要收攤了，幾個人起身，消失在路口，何春水悄悄跟了過去，見幾個人進了一個偏僻的院子，關上了院門，門縫裏透出一些光亮。

夜色深了，風吹到皮膚上涼飕飕的，何春水讨厭黑暗，也讨厭寒冷，那些陰濕可怖的噩夢仿佛能借由黑夜滲入現實，拉扯着她，讓她墜入地獄，她沒有再跟進去，轉身向何家走去。

楚禾在何家大門口不停地四處張望，見何春水回來了，他松了口氣，笑着迎了上去，“小姐，你回來了。”

“天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麽？”何春水冷漠地問道。

“小姐這麽晚了還沒回來，阿雲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我有些擔心，就在這裏等小姐回來。”楚禾說。

何春水稍微緩和了些語氣，“等我做什麽？我不是跟你說了，你的任務是保護好輕鴻和雙兒，你在這裏，要是院裏出事了怎麽辦？”

楚禾打着燈籠跟在何春水身後，垂下了腦袋，“小姐教訓得是，我以後一定謹記。”

兩人進了大門，向後院走去，路上點着零星的燈，整個宅院一片寂靜，風還在一陣一陣吹着，何春水卻覺得沒有那麽冷了。

“你是什麽時候到何家來的？”何春水随口問道。

“我從一出生就在何家。”楚禾打着燈籠，照着何春水腳下的路。

“你父母也在何家？現在在做什麽？”何春水問道。

“我爹是花匠，已經去世了，我娘在廚房幫廚。”楚禾說。

“你種花的手藝都是跟你父親學的？”何春水又問道。

“是。”楚禾答道。

何春水想到幼年時的玩伴，依稀記得有一個男孩子，“那你小時候也會到花園裏吧，我記得曾經在花園裏遇到過一個小男孩，那是你嗎？”

楚禾猶豫了片刻，才答道：“是我，那時我太小，不知道小姐的身份。”

何春水穿過西門走進了後院，楚禾把燈籠放在地上，回身将門闩上，何春水拿起燈籠，在一旁等着他，“我哪有什麽身份，以前你我一樣是人，現在我連人都不是。”

楚禾走過來接過燈籠，走到何春水身側，為她照着前方的路，“對我來說，小姐永遠是小姐。”

何春水邁步向前走，“我不會一直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會一直是何家的家仆，日後何家若是消亡了，你要提前找好去處才是。”

“聽說大爺和二爺的生意都做得很好，何家定能維持下去，我只需替何家照顧好園子就行。”楚禾說。

“關夫人也愛花草，到時候我介紹你到關夫人家去，怎麽樣？”小院的門虛掩着，何春水推門走了進去。

楚禾跟着走進去，闩上了門，快步走到何春水身側，“哪怕是何家消亡了，我也願意跟着小姐。”

“我沒有産業，也沒有店鋪，養不起仆人。”何春水走到了屋檐下，回過身看着楚禾。

楚禾迎着何春水的目光，微微笑着，“我不用小姐養，我可以種花草去賣，能養活自己。”

“既然能養活自己，還待在我身邊做什麽？”何春水問道。

“我……”楚禾抿着嘴唇，眨了眨眼睛，“我希望小姐安好。”

“為什麽？”屋檐下懸挂的燈籠映照着兩人，兩個影子重疊在地上，何春水背着光，面目有些模糊。

“小時候小姐待我很好，我想要報答小姐。”楚禾說。

“原來是這樣。”何春水轉過身去，“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蘇雲下了樓來，“小姐，你去哪了？怎麽才回來？”

“有點事耽擱了。”何春水走進屋內，關上了門，“沒事了，回去睡吧。”

夜裏靜悄悄的，何春水在樓上打開窗戶，見廂房裏燈已經熄了，她關上了窗戶，回到床邊。

小時候的事，她記不太清了，那時候那麽喜歡往花園裏跑，應該是玩得挺開心的吧，也許自己确實做了什麽讓楚禾感念的事，才讓他對自己格外關照，可惜，那些事，她也全都忘記了。

兒時的玩伴，現在疏遠了，讓她有些唏噓，但忘記了也好，如今兩人都長大了，他不再是個孩子，自己也不再是以前軟弱善良的何春水，現在的相遇，只是萍水相逢，等何家落敗之後，大家也就各奔東西了。

平靜的夜晚過去，何家變得躁動不安，蘇雲打聽了消息回來，說是何春山的綢緞莊失竊，大量名貴的布料被一掃而空，何春山已經報官了。

何春水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夥人和那個院子，料想定是他們所為，她讓蘇雲老實在家待着，自己要出去一趟，楚禾見何春水要外出，忙追了上去，“小姐要外出嗎？帶我一起去吧。”

何春水只回頭看了他一眼，就邁步走出了院門，“不必了，做你該做的事吧。”

楚禾有些沮喪，去取了花剪，到後花園修剪殘花，剛走進花園裏，就被郭平安攔了下來，“楚禾！”

“平安？聽說大爺那裏出了事，你怎麽會有空到這裏來？沒人要用馬車嗎？”楚禾問道。

“今天我休息，來看看你。”郭平安笑呵呵地說，“搬進小姐的院子裏，過得舒坦吧。”

“你別亂說說話。”楚禾拉着郭平安進了園子，走到隐蔽處，看到有枯枝，就用花剪剪了下來，“我還是跟之前一樣，只是說話做事要比之前更小心些。”

“什麽一樣？我都聽說了，你的月錢比以前多了一倍呢。”郭平安說。

楚禾笑了笑，“這倒是有的，等月錢發下來了，我請你去吃頓好的。”

“吃飯都是小事，以咱們倆的關系，你先在攀上高枝了，怎麽也得拉我一把吧。”郭平安說。

“我？我只是個花匠而已，不比你能天天見到大爺二爺，怎麽拉你？”楚禾說。

“大爺二爺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但你不一樣，你住進小姐的院子裏，跟她關系肯定親近，你就幫我說說好話，把我也安排進去吧。”郭平安說。

“這不大好吧。”楚禾收起花剪，有些犯難。

“有什麽不好的？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這事你也不用瞞着我，我知道小姐定是看上你身強體壯，才把你留在身邊，我這身子也結實，你把我帶到小姐面前，小姐肯定也願意把我留下，我們一起伺候小姐，不是更好？”郭平安說。

楚禾皺起了眉頭，“你說得也許不錯，但，小姐應該不會同意的。”

郭平安一聽，心中有些氣惱，“怎麽？小姐能看上你，就看不上我？論長相和身材，我哪點比你差？”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楚禾說。

郭平安轉怒為喜，輕輕推了一下楚禾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不會虧待我這個兄弟，你放心，等我也漲了月錢，肯定好好答謝你。”

楚禾挪動腳步向前走去，心中不安，“可小姐的院中已經沒有空房間了。”

“你住哪兒？我跟你一起住不就行了。”郭平安笑道：“你要是住在小姐的房間裏，那我就跟你們擠一張床。”

楚禾轉頭看向郭平安，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兒産生了一絲厭惡，“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從沒踏進小姐樓裏一步，你怎麽這樣随便污蔑小姐的清白？”

“你怎麽這麽瞪着我？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別生氣嘛，我不會搶你的位置，只要能伺候小姐，哪怕是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我都願意。”郭平安說。

“不行，我不能把你引見給小姐，你這樣随口亂說，不适合去伺候小姐。”楚禾說。

“你這麽認真幹什麽？我是跟你關系親近，才跟你開玩笑的，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跟人亂說。”郭平安舉手發誓。

“你一向愛開玩笑，我不能拿小姐的清白冒險。”楚禾拿起花剪就要走。

郭平安追過去，“楚禾！你小子跟我裝什麽正經啊？小姐讓你一個男人住進她院裏，她哪還有什麽清白？你和小姐關起門來都做了些什麽，你自己清楚！”

“我做了什麽？”楚禾生氣地回過頭。

“你做了什麽還要我告訴你嗎？你不就是小姐包養的男人嘛，這有什麽不好明說的，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丢人，但你一個人霸占着小姐，都不肯讓我這個兄弟分一杯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郭平安說。

“你別胡說八道，我只是個花匠，跟小姐是清清白白的。”楚禾說。

“哦，原來是這麽個說法，你要是早這麽說，我不就明白了嘛。兄弟你放心，對外我也只說我是個馬夫，跟小姐絕對是清清白白的。”郭平安嬉皮笑臉地拉扯着楚禾。

楚禾氣得眉毛都擰在了一起，一把甩開他，“算了，我跟你說不明白！這事我絕對不能答應。”

郭平安臉色一變，“好啊，真是攀上高枝了，脾氣都變大了，以前我得到好處的時候，可沒少幫襯你，現在你得意了，就這樣對我？”

想到以前郭平安确實幫過他，楚禾稍稍冷靜下來，“我沒有什麽得意的，你要用錢我可以幫忙，只是這件事不行。”

“算我看錯你了。”郭平安冷笑一聲，“你不幫我，我自有我的辦法，我就不信，憑我的條件，還能混得比你差！”

看着郭平安遠去的背影，楚禾心中有些擔心，郭平安确實身子健壯，樣貌也不錯，若是小姐真的看上了他，他肯定會不顧一切要求留在小姐身邊，小姐會同意嗎？

也許會吧，當時自己主動提出要搬進小姐院中住，小姐就同意了。

楚禾呆呆地站着，想到郭平安站在小姐身邊，楚禾就覺得厭煩，小姐會看上郭平安嗎？不會吧，他只是個馬夫而已，可小姐向來是不在乎尊卑貴賤的，也許她會像善待自己一樣善待郭平安，到時候，小姐身邊還會有自己的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