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進府

李晃停了下來，轉身看向程生。

站在街道上的程生，剛好沐浴在淡月光中，身着素白長衫的他，渾身都籠罩着一層光暈。

“你的賣身契，我明天會派人去衙門銷了。你要是那邊沒事了，明後兩天就過來吧。夜深了，你回去吧。”李晃逆着燈光，程生看不清她的表情。

“今天多謝王爺，王爺請進府去吧。”程生站在原地沒動。

李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擡腳進府去了。

程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轉身慢慢地往回踱着步。他的人生總算有了一點光亮，也許以後某一天，他能以程清言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着。他這一生何其不幸，又何其幸運。

程生回到崔家園，回了自己院子。走到院門前，就見他師妹玉瑩正站在門口等他。

“玉瑩，你找我？”程生走過去。

玉瑩轉過頭來，看着程生問道：“師兄，你要過去投奔寧樂王嗎？”

程生點點頭。

玉瑩激動地說道：“師兄去哪，我就去哪。師兄你跟王爺說說吧，我願意去王府做奴婢。”

程生蹙了蹙眉，“說什麽呢，好不容易才恢複了自由之身，怎能去給人做奴婢。”

玉瑩咬了咬嘴唇，“那，那我跟着師兄，就當是照顧師兄好不好？”

程生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剛剛那一路李晃的背影，愣了一下，微笑着對玉瑩說道：“你好好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我存了一點銀子，回頭取兩百兩給你，你看看能不能盤個小店鋪，做點小生意。”

玉瑩一下就掉下眼淚來，“我真的不能留在師兄身邊嗎？”

程生想像以前那樣摸摸玉瑩腦袋，手擡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拍了拍玉瑩手臂說道：“師兄有正事，不能帶着你，我明天将東西搬到王府去後，就回來陪你去找鋪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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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瑩是極精明的，見程生這麽說了，那就一定是不行了。“那師兄以後還會來看我嗎？”

程生笑着說道：“當然會，你是我妹妹，怎麽會抛下你。”

玉瑩也笑了，擡頭看着師兄的臉，心裏卻想道，“可我不願意做你妹妹。”

第二天，程生正在收拾打包自己的東西，崔老板就走進院裏來。

“程先生，我派了馬車送你過去。等你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叫六福那小子幫你搬馬車上去。”崔老板笑道。

程生擡起頭來，對着崔老板拱手一拜說道：“多謝崔老板的好意。不過崔老板還是叫我程生吧，當不得崔老板一聲先生。”

崔老板連忙避開他這一禮。在他看來，說不定程生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他哪敢受他的禮。“當得，當得。程先生什麽時候想回來看看，我們随時都歡迎的。”說着崔老板又說道：“那就不打擾程先生了，我這就告退了。”

程生拱手，“多謝崔老板的美意，崔老板請慢走。”

過了一會兒，玉瑩進來了。

“師兄，我幫你吧。”

程生擺手說道：“都打包好了。”

玉瑩紅着眼眶看着他，“師兄以後多保重。”

“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別哭。”程生笑着安慰她道。

六福也進來了，笑着對程生說道：“程先生，我幫您把行李搬上馬車去。”

程生連忙說道：“麻煩小兄弟了。”說着自己也拎起一包，轉頭對玉瑩說道：“師妹，我先搬行李了。”

行李都搬上馬車後，跟玉瑩道了別，程生就進了車廂。

程生撩開車簾，回頭看着越來越遠的崔家園，只感覺他這前半生，恍若一場夢。

到了王府，看門的小厮見有陌生馬車停在門口，就過來相問。聽到程生的名字，連忙作揖道：“原來是程先生來了，先生稍等，小人這就去叫人來搬先生的行李。”李晃一清早就吩咐下來了，她請了個姓程的幕僚，若是人來了，要客氣地招待。

過了會兒，全福從府裏走了出來，看到門前站着一個身穿素白長衫的男子，雖然布料平常，渾身卻帶着一番氣度。猜想這就是王爺特別交代的幕僚程先生了。全福邊走邊拱手說道：“不知程先生來，有失遠迎。我是王府的總管，全福。”

程生連忙對着他一拱手說道：“總管客氣了。”全福身穿着一身靛青色的織錦料子的長衫，看臉極為年輕，二十來歲。沒想到王府的總管竟然如此年輕，程生有些驚訝。

六福見王府的人竟然對程生這麽客氣，心裏一驚，暗自想到，看來園子說王爺看上了程先生的傳言不假。

全福往旁邊一讓，“程先生的院子已經安排好了，先生請随我來。”

程生拱手說道：“有勞總管。”轉身謝過六福，跟着全福進了王府。搬行李的小厮們跟在他們後面。

程生小時候家裏也是很富庶的，所以這會見王府精致的亭臺樓閣，假山水榭并不驚訝，面不斜視地跟着全福走，倒是引得全福高看了他一眼。

程生是男子，自然安排在了前院。王府裏中最不缺的就是空院子，因為主子只有兩個。

一會兩人到了一處院前，牌匾上寫着‘竹安院’。竹安院不大，環境很是幽靜。院中一角有一片紫竹，地上只有幾片新落的竹葉，可見院子是時常有人打掃的。

全福打開主房門，“這就是先生的卧房了，一會伺候先生的小厮會過來。”

程生忙拒絕道：“多謝總管了，但是小厮就不用了。”

全福笑着說道：“這是王爺安排的。程先生看看可還缺什麽，我派人送過來。”

程生跟着全福走進去，房間很大，分為內外兩間，外邊一間家具一應俱全，裏面想必是卧室。小厮将他的行李放在了角落後就出去了。

程生轉頭對全福說道:“沒有缺的，多謝總管了。”

全福笑了笑，說道：“程先生要出府的話，随時都可以的。一會兒小厮過來，程先生讓他帶着你先熟悉一下王府吧。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程生點點頭，“總管忙。”說完又想起一件事，“請問總管知道王爺在哪裏嗎？”程生想當面跟她道謝。

全福答道：“王爺這會應該在正院陪王妃，程先生想見王爺的話，等下讓小厮去通傳一聲即可。”

程生又點點頭，全福見他沒事了，就拱拱手告辭了。

程生沒有讓小厮去打擾李晃，李晃直到晚上才過來。

程生正在房間裏就着燭光看書，影子投射到窗戶上。李晃靜靜地看着那片影子，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王爺？”

李晃轉過頭，是她派過來的小厮華壽。

“你先下去吧。”李晃輕聲說道。

華壽對她作了揖，就下去了。

程生聽到聲，過來打開了門，看到站在庭院中間的李晃。她穿着一身印花的綠色對襟便服，頭發沒有像往日那樣高束在頭頂，而是随意的绾在背後。這樣的她沒有了平日裏幹練之感，通身都是柔和。

程生對着她笑了笑，“王爺不進來坐坐嗎？”

李晃走了過去，進了房坐下。“還習慣嗎？我今天有點忙，早些時候沒能過來。”

程生點點頭，“這裏都好，習慣的。”

程生倒了杯茶，遞給她。

李晃伸手準備接過來，不小心就碰上了程生的手。李晃在院裏站了良久，深秋的夜很是寒冷，她的手凍得冰涼。程生的手卻很是溫暖，觸感更加明顯。

李晃面不改色地将茶接了過來，“你的賣身契我已經派人去銷了，但我想和你商量下，你原先這個名字怕是要改改。我怕有些人會拿這個做文章。”

程生明白的，一個戲子成為王爺的幕僚确實會給人留下話柄。“可以的，左右這個也不是我的本名。”

“我非是對你以前的身份有什麽偏見，只是這樣的話，你以後出去辦事，可能會方便一點。”李晃解釋道。

程生點點頭，說道：“我以前名程清言，是出自‘适悟委前忘，清言怡道心’，字湛青。不若我以後就叫程湛青吧。”

李晃點點頭。

程生站起身來，去了內室取了一個木盒出來，遞給李晃，“王爺，這是贖身的銀子，請您收好。”

李晃卻沒有接，“就當是你給我做幕僚的俸祿吧。”

程生堅持道：“請王爺收下吧，不然我心實在難安。”

李晃打開盒子，裏面是一疊銀票。李晃取了一張，說道：“剩下的以後在你俸祿裏扣吧。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程生送李晃出了院門，看着李晃離去的背影。九百兩銀子，光是俸祿怕是一生都還不完。

兩天後。

李晃剛用過早膳，全福就找了過來，呈給她一封信，“王爺，剛剛驿站的官員送過來一封信，是從北疆送來的。”

李晃疑惑地接過來一看，信封正面寫着‘寧樂王親啓’，背面寫着王府地址，以及發信地址‘北疆栾山城’。字跡剛正，筆鋒內斂。

李晃将信拆開，先看了看署名，是宋瀝泉。

李晃帶着疑惑讀了內容。

李晃看完深吸一口氣，衣服都沒換，騎上馬就進了宮。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發現有錯別字的話，歡迎指出來。謝謝大家！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