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道歉

道歉

賀競陽去了平時他們常去的網吧，沒找着人，打電話也沒人接，又一個人生着悶氣回了學校。

他沒處可去，在他上高中後，他爹也回歸職場，家裏就剩他孤零零一個人，所以平時才混跡網吧。

現在好了，連一起混的人都沒了。

賀競陽在教室呆坐半天，實在無聊，拿了籃球就去了球場。

周六不同以往，這個時間點球場沒什麽人，賀競陽随便找了個空地，百無聊賴練習投球，卻是越練越無聊，越練越暴躁，最後一個發力，籃球砸中籃板斜飛出去，砸中球場邊塑膠跑道上散步的幾個男生。

“靠！會不會打球？”

被砸中的男生捂着頭破口大罵。

賀競陽原本心情就不好，一看對方是隔壁班的，态度又那麽惡劣，道歉的心也沒了。

他走上前撿起地上的籃球，回敬過去一只中指：“比你會打，菜雞！”

對方一點即燃，挺起胸膛往他跟前一站：“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文尖班的手下敗将，很嚣張啊！”

去年校運會上，賀競陽他們班落後一個球，最終輸給對方，跟他們對打的，就是站在面前這一群。

理尖班跟他們班相比沒什麽優勢，都是一群只會讀書的書呆子，運動也多以輕柔的羽毛球、排球為主，很少有人打籃球。

但有一點，理尖班男生多，随便挑出幾個壯的、高的，在球場上就能阻礙他們進攻，賀競陽他們班都是些文弱書生，動不動就被撞飛，還打什麽球，球不打他們算不錯了。

賀競陽不服：“狂什麽？你們班也就人多點，欺負我們班沒人呗！”

論球技，他自認一人能打他們三個，奈何籃球是團隊協作運動，自個兒班的豬隊友還不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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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嗤笑：“打不過就說我們以多欺少呗？這麽輸不起啊？”

賀競陽把籃球往對方胸口一砸：“輸不起？老子一個打你們仨！”

對面被砸疼了，揮起拳頭就要打人，被同伴拉住：“算了阿星，別跟他一般見識，不然回去又說我們以多欺少。”

叫阿星的男生想想也有點道理，指了指賀競陽的鼻子：“你給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單挑賀競陽就沒怕過。

賀競陽一等就等到了周一，就在他快把這事忘掉的時候，瞿星找到他們班。

當天是晚自習，賀競陽坐在後排，教室裏安靜得只能聽到筆尖在紙面劃動的聲音。

他們是文尖班，賀競陽成績不拔尖，但也不至于差到什麽也不學，可他心裏漚着一股悶氣，一整晚什麽也學不進去，整個人煩躁得想打人。

程深很有骨氣，上次吵一架之後也不叫他打飯了，需要飯卡的時候也不客氣，過來敲敲他的桌子，拿了飯卡就走人，有點賭氣的意思。

賀競陽哪管他耍什麽脾氣，滿心都是被損友背叛的怨憤，那幾人看他吃飯落了單，想過來示好，全被他一個冷眼瞪了回去。

疏遠他容易，想叫他滾回來？難！

瞿星一下課就來到他們班後門，扯起大嗓門喊：“你們班體委在嗎？”

賀競陽轉頭，看到了瞿星傲慢的下颌骨。

瞿星在班上一掃，沒找到賀競陽，收回視線，才發現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我們班體委找你！”瞿星指了指外頭，态度不善。

幾個損友立即嗅到火藥味，從座位上起來，“你們班體委誰啊，讓他自己過來！”

賀競陽心裏總算好受些，這幾個損友還算講義氣。

他站起來，跟瞿星說：“有事外面談，別影響我們班同學學習。”

瞿星面色難看，都下課了還學什麽習，說得好像他們理尖班就很閑似的。

但他是來當使者的，不好當場發作，忍了忍脾氣出了文尖班。

賀競陽安撫三個損友，獨自走出教室，遠遠看到理尖班幾個男生站在走廊盡頭，氣場強大。

同樣是體委，賀競陽對他們班體委有些印象，那是個矮矮壯壯的男生，看着像練摔跤的，平時體育課兩班偶爾也碰上，那矮體委替體育老師訓起人來很是毒辣，總之，不是個善茬。

“上次在籃球場，你說我們班以多欺少是吧？”矮體委開門見山，對他極為不屑。

賀競陽雙手環在胸前，吊兒郎當的同時夾雜着陰陽怪調說：“是啊，可是有什麽辦法，畢竟硬件擺在那兒呢，誰讓我們班女多男少、陰盛陽衰。”

矮體委走到他面前，擡起頭說：“這樣，給你個機會，你在這周湊齊一隊人，周六籃球場跟我們真刀真槍比一場，除了體育生，同年級裏人你随便找，怎麽樣？”

聽着确實還算公平，可是賀競陽怎麽有種被小瞧了的感覺？

“用不着，我們班就能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小白從身後冒出來，大放闕詞。

賀競陽無奈搓臉，不知道這小白站出來瞎湊什麽熱鬧，他們班要是打得過上次也不會輸了。

“老賀，我們上次會輸是因為程深不在，少了一員猛将，這次就不一樣了！”小白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

程深？賀競陽上次就沒叫程深，一來當時程深要代表學校出去參加英語演講比賽，二來他也拉不下臉去求自己的死對頭。

當時拉不下臉，現在就拉得下了？何況他前幾天才跟程深吵了一架。

“既然你們這麽有信心，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矮體委滿意地帶着人走了，不給賀競陽挽回的餘地。

賀競陽幽怨瞪着小白：“你和程深很熟？”

小白收起得意的笑容，疑惑看着他，說：“我不熟啊，你們不是挺熟嗎？”

“哪熟了？”

他被程深利用飯卡要挾的事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小白茫然看着他：“程深最近不是帶你一起學習？還以為你改邪歸正，跟程深和好如初了呢！”

“和好如初是這麽用的？”賀競陽跟程深就沒好過，“我不管，是你要拉上程深，誰提出問題誰就解決問題，你自己找他去，我不去！”

賀競陽把鍋扔給小白，轉身走了。

其實為了贏，叫上程深也不是不行，但他不會拉下這個臉，誰愛拉誰拉去！

下晚自習，小白不知道跟程深說了什麽，程深把背包往肩上一挂，走過來，往他跟前一站：“聽說你找我。”

賀競陽毛都要炸了，冷眼殺向那邊的小白，小白得逞地拉着損友就跑了。

靠！他就知道豬隊友不可靠！居然出賣他！

“沒事我走了。”程深見他遲遲不開口，沒了耐心。

“等一下。”賀競陽站起來，拉住他的背包，“隔壁理尖班給我們下戰書了，你也知道我們班戰力不行，所以……想請你加入。”

“打籃球？”

“嗯。”

賀競陽感覺有戲，程深這人關鍵時候還是挺靠譜的，畢竟這事關班級榮譽。

“這件事是你惹出來的吧？我加入對我有什麽好處？”

“……”

賀競陽發現自己失算了，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和程深的思維差了十萬八千裏。

在他看來是班級顏面的問題，怎麽在程深眼裏成了個人私怨？

雖然……這事确實是他挑的頭。

“現在這個已經不是我個人的事了，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事關我們整個班的榮譽……”

“賀競陽，承認自己愛惹事生非又死要面子很難嗎？”程深不客氣打斷他。

賀競陽被他數落得老臉一熱，有些下不來臺，“那你想怎麽樣？我承認了你就肯幫忙了？”

程深靜靜看了他幾秒，又重複：“參與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你想要什麽好處？”

賀競陽就知道，程深這人沒那麽好說話，他最讨厭的就是他這點，不爽快！

“你答應給我打飯的事沒做到，我怎麽相信你？”

賀競陽沒想到他會提這茬兒，一時不知道從哪反駁起，卡了好一會兒才恢複神智，強忍怒火道：“我有說不給你打飯嗎？我是讓你別湊上來跟我一起吃飯！”

“在我看來是一回事。”程深面無表情。

賀競陽确信了，他跟程深确實不是一個腦回路。

“對不起，行了嗎？我那天心情不好，說話有點沖動，但絕對沒有不給你打飯的意思。”他認輸了，以他單純的想法，根本鬥不過程深彎彎繞繞的腦回路。

“以後還替我打飯不？”程深看着低着頭滿腹牢騷的賀競陽，問。

“打！打！我天天準時替你打飯。”賀競陽忙不疊點頭。

他不是怕了程深，他是為了班級榮譽着想。

“以後我需要飯卡能随叫随到不？”

“我……盡量！”

賀競陽後槽牙都快磨碎了。

“行，我答應了。”

程深這才松了口，拉了拉背包帶走出教室。

賀競陽生無可戀扯了扯嘴角，很好，只要是為了班級榮譽，這點屈辱算不了什麽！

*

周六一晃眼就到了，為了鼓舞士氣，賀競陽請班長出面，安排了後勤人員和拉拉隊給他們當後援。

對面班級也沒少搖人，因此場面看上去很熱鬧，不知情的可能會以為學校有什麽重大比賽。

但人多的壞處就是，萬一打輸了，臉可就真丢到姥姥家去了。

賀競陽胳膊裏夾着籃球，大喇喇站在場邊，環視一圈，遲遲不見程深的身影，倒是那些給他加油的女孩子早早到了現場，聊天的時候嘴邊挂的全是程深的名字。

他就想不明白了，程深那種面不善嘴不甜的冰疙瘩到底有什麽好喜歡的？

可事實擺在眼前，程深就是那麽受歡迎。

比賽快開始時，程深才姍姍來遲。

這是賀競陽頭一次看到他穿球服，之前他們打球都穿校服，只覺得程深小小的身板有大大的能量，現在一看，那精瘦的胳膊腿，是真有點真材實料，唯一的缺點就是皮膚太白。

“喲，學霸，你平時健身啊？”小白捏捏程深的胳膊，跟他開玩笑。

自從打過幾場練習後，幾個損友對程深也沒那麽排斥了，偶爾還能開開玩笑說點渾話，但對于肌膚接觸程深還是很難适應。

他不動聲色避開小白的接觸，答：“平時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打打網球，沒健身的習慣。”

賀競陽把籃球甩過去，被程深穩穩接住。

“你眼鏡呢？”賀競陽問。

程深今天沒戴眼鏡，少了點斯文敗類的氣質，多了份少年郎的意氣風發。

“隐形眼鏡。”程深拍了拍球試試手感，擡頭問：“開始了嗎？”

賀競陽轉頭望向對面，對面是矮體委，瞿星，還有幾個兇神惡煞的大高個，相比之□□型優越得多。

“快開始了，準備上場吧。”

賀競陽什麽站位都會打，平時習慣打中鋒和小前鋒，偶爾兼職得分後衛，但這次，他把小前鋒讓給了程深。

其實也不是他主動讓賢，是小白嫌他打球私心太重、脾氣太差，死活不讓他打小前鋒，只能退居內線守籃板去了。

作為控球後衛，小白對每一個隊友的戰力都了如指掌，賀競陽相信他的判斷，況且他也觀察過，程深的球風用四個字來形容——穩如老狗。

程深像是接受過專業訓練，什麽都會一點，尤其頭腦特別冷靜，這樣的人有全局觀，适合當球隊大腦，賀競陽正好相反，他打起球來容易急躁，時不時就跟對手和隊友發生化學反應，容易錯過最佳得分時機。

換做以前，賀競陽絕對不會認為自己的打法有問題，但比賽打得多了，也明白團隊協作的重要性，況且這場比賽，他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