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偵探與殺人鬼

偵探與殺人鬼

謝無瞳的意識體在腦內世界裏游走。

她的腦內世界裏，有一座空無一人的虛拟監獄。她飛奔着經過一扇扇牢門，跑向監獄的核心區域——位于監獄底部的典獄長辦公室。

典獄長辦公室大門緊鎖，謝無瞳憑空變出一把手槍，“砰砰”對着門鎖開了兩槍，一腳把門踢開。

一塊巨大的監控顯示屏出現在意識體的視線裏。屏幕前，有人坐在一把簡陋的木椅上，正試圖操縱謝無瞳的身體往樓下跳。

聽到踢門的動靜，那人緩緩轉身。

那是一個外形面貌酷似謝無瞳，渾身青白僵硬的少年。

這是住在她腦海裏的殺人鬼。

“住手，謝無同。”謝無瞳低語着，沖上前去，又變出一把鎖鏈，把黑影的雙手捆住，像拖麻袋一樣，拖着它往監獄牢房的方向走。

監控屏幕上的畫面，定格在謝無瞳被蕭悟生提起衣領的那一幕上。

“啧，垃圾。如果你的力氣再大一點，動作能夠利落一點，我就成功殺掉你了。”少年聲音陰沉。

謝無瞳沒有說話，她邊重新奪回身體控制權，邊把它拖到其中一個牢房裏，開始加固牢房門。

确認少年被再次鎖好，她顧不上關注現實世界的情況，意識體挨着上鎖的牢門，坐下休息。

“還只會用這種原始工具困住我嗎？你猜，這次我花多長時間可以解開？”她的腦海裏，叫做謝無同的搗亂分子還在叫嚣，“何必苦苦掙紮，放我出來，你我都能得個痛快。”

“閉嘴。”謝無瞳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

探長辦公室裏，蕭悟生正向謝無瞳介紹她的新搭檔。新搭檔自我介紹結束，就聽她回了這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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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跟新搭檔打招呼，你就只會讓人家閉嘴？這就是謝家的教養嗎？”

謝無瞳聽到蕭悟生惱火的聲音，才把注意力從腦內世界轉開，發覺探長辦公室裏多了個人。

“謝無瞳，你以為你自己在警局很受歡迎嗎？你知道我給你找到一個願意跟你一組的搭檔多不容易嗎？戚徨，你別管她，她有時候，就是會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你平時只要把她帶上，讓她跑跑腿，別的時候可以當她不存在。”

謝無瞳完全沒有餘力聽蕭悟生說話，她的意識體還在壓制腦內世界的黑影少年，只能分出部分精力去觀察自己的新搭檔。

他比她高出整整一個頭，比蕭悟生還要高一點，身材精瘦，手臂上隐約可見鼓起的肌肉。再看面相，眼神清明，表情嚴肅。

不錯，孔武有力，可以在殺人鬼“謝無同”操控她的時候，輕易把它制住。

“很高興認識你，這位，嗯，探員。”謝無瞳愉快地跟戚徨打起了招呼，自顧自地開始進入自以為正常的社交流程。

她完全忘了，自己剛剛才讓人家“閉嘴”。

蕭悟生發飙的話，更是像噪音一樣被她忽略了過去，以致于蕭悟生說了半天，她還是不知道面前的新搭檔叫什麽名字。

饒是一向沉穩的戚徨，都被新搭檔的脫線程度震了震。

蕭悟生扶額。

“戚徨，你就當在鹿城警局休個假。畢竟你是上頭踢下來坐冷板凳的，其他同事都不敢跟你搭檔，就怕被上頭針對。反正謝探員一貫不思進取，而且她的身份你也知道的，上頭不敢怎麽針對她。帶着她，你就當帶了個護身符，替你擋擋總局的明槍暗箭。”

戚徨尴尬地看了表情淡定的謝無瞳一眼。

“你……就直接當着謝探員的面這樣說？”

“你看她有在聽嗎？我現在罵她是一坨屎，她也不會有反應的。”

謝無瞳正好回神：“什麽？探長你為什麽要這樣罵自己？”

——他們的對話，走向好奇怪啊。

“滾！”蕭悟生覺得每次跟謝無瞳說話，他都要折壽幾年，“從門口滾！”

從探長辦公室出來，戚徨也開始打量自己的新搭檔。

他對她的第一印象不太好，細看之下，對她的觀感就更差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謝無瞳都不符合他對搭檔的審美。

其他女探員，即使沒有腱子肉，經過警校四年的訓練，姿态氣質都是充滿力量感的，膚色也很健康。

這個謝無瞳好像沒吃過飽飯一樣，細胳膊細腿，步伐虛浮，臉色蒼白，劉海又厚又長，脖子上還搭着厚厚的圍脖，打扮一點都不幹練。除了長得不錯，沒有其他優點。

長得不錯，在戚徨這裏也不是什麽優點。

這不就是花瓶嗎！

但戚徨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對任何人有先入為主的偏見。無論如何，謝探員都是他的新搭檔了，他還對利用謝無瞳作為謝教授女兒的身份，替自己擋槍這件事，有點慚愧。

他覺得自己應該包容一些，跟新搭檔打好關系。

“謝探員，我已經看過李憨車禍案的卷宗，我們整理一下訊問筆錄，準備向檢察辦公室提交書面報告吧。”

見謝無瞳沒有反應，他以為她還在等他的下文，又繼續補充：“我們共用的辦公室在四樓出電梯左轉，最裏面那間。剛剛蕭探長把鑰匙交給我了，我們先下去看看？”

“……”

“謝探員？”

謝無瞳終于給了戚徨一個眼神。

“抱歉，新搭檔，你怎麽稱呼？”

“……戚徨。”

她又看了眼手機。

“好像到點下班了。”

從來沒有準點下班這個概念的戚徨忍了忍，盡可能緩和語氣。

“如果謝探員趕時間，那就先回去吧，我留下整理案件報告就好。”

“什麽報告？”

确定了，這就是個花瓶無疑。

謝無瞳剛剛把腦內世界的監獄結構又微調了一下，想到剛才做過訊問的案件，于是轉出思緒，跟戚徨商量。

“哦，對了，關于李憨車禍案，我還想看看卷宗，順便整理一下訊問筆錄。戚探員想先下班的話，請自便。”

“……你故意的吧？”戚徨修養再好都維持不住風度了，質問的話脫口而出。

這個謝無瞳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他剛剛不就是提議去看李憨車禍案的卷宗嗎？

“嗯？什麽故意的？”謝無瞳一臉無辜。

“……沒什麽。”戚徨咬牙切齒，覺得自己接下來在鹿城警局的工作，前景一片灰暗。

“我們去辦公室看卷宗吧。”

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到四樓的共用辦公室看上一眼。

謝無瞳跟戚徨在探長辦公室門口，進行那段純屬浪費時間的無效對話期間，蕭悟生的助手進入探長辦公室，找蕭悟生彙報新情況。

助手出來的時候，見戚徨他們還沒走，就趕緊把他們叫住。

“戚探員，謝探員，正好正好，你們回去找蕭探長。你們負責的那個李憨車禍案，我們訊問過那四個嫌疑人，就那兄弟四個，除了還在警局的方四，其他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