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野狗與兇器（完）

野狗與兇器（完）

藍天一直認為，藍箜是她的前夫，那個成天在港口加班的家夥害死的。

但他一直是個老實人，他恨他，卻不敢殺他。

然而有一天，他卻發現，家裏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把削尖的竹傘，他自己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個從外地運送竹制玩具到港口的訂單。

他對這些事沒有任何印象。

後來藍箜的前夫死了，他看着家裏那把沾血的竹傘，陷入了沉思。

是他殺的嗎？可是他真的不記得自己殺過人，測謊儀也說他沒殺過人。

難道是妹妹……在他的身體裏複活，然後替自己報了仇？

他太想太想妹妹了。

所以，遇到那個瘦弱，無人理會的小乞丐，他突然想知道，如果他把這個小乞丐殺了，妹妹會不會再一次在他的身體裏複活？

這個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他又不是殺人狂，怎麽會随随便便去殺一個陌生人呢？

對小乞丐的殺意只生出一瞬間，就被他的大腦捕捉。

當晚，他在夢裏，見到長相跟藍箜如出一轍的殺人鬼。

藍箜對他說，讓我殺了那個小乞丐吧。

果然！果然！他的妹妹複活了！

藍天欣喜若狂，任由“藍箜”殺死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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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殺人鬼的殺戮，當成了藍箜的複活儀式，堅持讓“藍箜”每次都用同樣的兇器，按同樣的掩蓋證據的手段作案。

“藍箜”也按照他的想法，用了同樣的手段，在那把竹傘上沾滿狗糧，刺死了小乞丐，看着小乞丐的屍體開始被野狗吞食，才滿意離開。

但是小乞丐死後，“藍箜”又不見了。

藍天開始不停地盯着不同的人看，培養自己的殺念。他發現，“藍箜”每次出現，她的身影都會變得越來越凝實，到了第四次，“藍箜”已經可以跟他說上話了。

他堅信，只要讓“藍箜”繼續殺下去，妹妹就能徹底複活。

“那蕭老探長呢？”謝無瞳語氣低沉地問，“你為什麽讓‘藍箜’殺他？”

“我從來沒有想過殺他。”

藍天徹底放棄了反抗，只是表情疑惑。

“反而是因為老探長的死，讓我們發覺有人想把跟我們無關的案件嫁禍給我們，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手。直到前些日子，方四的案子出來，測謊儀的權威性進一步提升，我們才決定把四年前看好的目标殺了。”

謝無瞳狠狠地掐着手心。

所以，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是藍天的殺人鬼。蕭老探長之死，還有那名逃犯之死，才是模仿犯作案。

“我真的需要複活我妹妹。還差一個，還差一個……”

其實，“藍箜”每次都是這麽告訴他的。

再有一個，妹妹就能複活了。

但它操縱着藍天殺了一個又一個，藍天就像頭上吊着胡蘿蔔在拉磨的驢，一直在培養自己的殺意，又永遠都無法複活自己的妹妹。

“那是殺人鬼，不是你妹妹。”謝無瞳分個神告訴他，然後繼續在腦內世界的白板上，記下新的規則。

第一階段的殺人鬼，在獵殺成功後會消散，但如果宿主再次産生新的殺意，殺人鬼又會再次出現。

而随着它重新出現的次數增加，它對宿主的影響也會越來越大，甚至可以在第一階段就跟宿主對上話，乃至達成合作。

藍天不信。

他真的見到了藍箜，只是這些人看不到它，所以不相信他們罷了。

吸取了上次謝無瞳訊問方四的教訓，訊問藍天的時候，戚徨跟餘丹兩人陪同在謝無瞳的身後，蕭悟生跟賀臨留在監控室負責觀察。

藍天左右看了看，這裏面最好欺負的，應該就是坐在她對面的謝無瞳了。

瘦瘦小小，臉色蒼白，頭發都是白的，還要帶倆保镖才敢進來問話。

而他在選擇複活“藍箜”的“祭品”時，總是優先選擇弱小，容易動手殺戮對象，免得“藍箜”失手。

“謝，無，瞳。”藍天定定地看着她，讀出了她工作證上的名字，像是要記住她的樣子。

蕭誤生正偷偷在蕭悟生的腦內世界圍觀，看到藍天的表情就開始尖叫：“又來一個要搶人頭的！大佬，你這前女友什麽人品？這都第三只了！”

與此同時，謝無同突然清醒。

進全息游戲被虐待瘋了之前，謝無同的想法是，如果附近有其它可能要搶人頭的殺人鬼，它最好暫時隐身，讓謝無瞳專心應對，度過危機。

為了避免被搶人頭，它自己的獵殺任務可以往後放。

但現在它已經瘋了，它的想法變成了，如果有鬼要搶人頭，它在其他鬼之前把謝無瞳殺掉不就好了？

它眼神陰鹫地掃視一眼精神病院的環境，直接撞破病房窗戶的玻璃。

窗外景色宜人，陽光燦爛的假象瞬間破裂，露出一條陰森森的走廊。

那裏，是它最熟悉的，腦內監獄。

謝無瞳最終沒有重建整個腦內監獄，只在監獄裏劃定了一個謝無同的活動範圍，把那裏布置成精神病院的樣子。

這是損耗最小的辦法。

她有預感，如果她把整座監獄拆掉重建，後果不會只是一夜白頭這麽簡單。

反正這個精神病院，迷惑性很強，謝無同之前一直沒有發現，這裏有什麽不對。

謝無瞳就在病房電視屏幕後面做筆記，謝無同一動，她就透過單向玻璃察覺了。

她只得立即閉眼，把全副心神放在意識體上，追上去把謝無同拉回來。

“謝探員？你問完了嗎？”餘丹半天沒聽見謝無瞳說話，俯身問道。

“餘探員，先別打擾她。”蕭悟生在監控室裏沉聲對着話筒下令，“戚探員去把藍天按住，手铐鎖好。餘探員，謝探員可能不太舒服，你直接把她抱出來。”

戚徨意識到，藍天是把謝無瞳當成新的“祭品”了，臉色不太好看。

但想到藍天會被送到監獄或者精神病院度過下半生，又覺得藍天的威脅好像沒那麽大。

他幾乎沒有機會動手。

很快，戚徨就被打臉了。

過了一周，藍天經過烏斯集團的全息游戲觀測，确認他的大腦裏有殺人鬼。本案作為第一宗以殺人鬼作案為結論的刑事案件，被移交檢察辦公室。

藍天在移送途中，被人劫走。

劫走藍天的人，黑衣蒙面，跟殺人鬼研究學會的“一哥”造型如出一轍。

聽到這個消息，戚徨跟蕭悟生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把消息帶回來的餘丹還在叮囑：“戚探員，你跟謝探員要注意安全啊。這些犯罪分子一旦成功逃跑，很喜歡回來報複訊問過他們的探員的。”

戚徨：不，要擔心的只有一個謝無瞳。

謝無瞳倒沒什麽所謂，她目前正處于債多了不愁的狀态。

一兩只還可能讓她緊張，到第三只，她就懶得擔心了。

有哪只殺人鬼，能比謝無同威脅大？

“阿瞳，你不要掉以輕心。”戚徨皺眉。

“哦。”謝無瞳回答得很敷衍。

戚徨懷疑，她聽完藍天被劫走的消息就開始游魂，後面那些關鍵的叮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阿瞳，你要上點心。”蕭悟生也說，“你想想，按照我們從藍天那裏知道的規律，第一階段的殺人鬼每複生一次，都會更加強大，甚至能主動跟宿主對話。”

“殺人鬼研究學會對藍天這麽感興趣，學會裏肯定有人跟藍天的情況類似。什麽人能一次又一次生出殺意，又一次次讓殺人鬼完成獵殺目标？”

“獵殺目标？誰？”謝無瞳以為蕭悟生跟餘丹一樣在跟她說“安全須知”，就聽了個句尾。

蕭悟生決定不打擾她，轉而向其他組員分析。

“職業殺手。殺手只要收了錢，就能生出殺意，也有條件讓殺人鬼一次次複生。如果殺人鬼研究學會跟職業殺手有關，他們手裏，很有可能會有熱武器。”

“聽到了沒謝無瞳，”蕭悟生忍不住掐了她一把，“這段時間，你給我把防彈衣穿好了！睡覺都不許脫！”

“不脫，不脫。”謝無瞳擺手。

“不脫什麽？”

“額，衣服？”謝無瞳試圖蒙過去。

蕭悟生最後指揮餘丹，像給洋娃娃換裝一樣，拉着木愣愣的謝無瞳穿上了防彈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