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關于表白的時機

關于表白的時機

謝無瞳最近在看蕭老探長的案子。

雖然警局高層依然認為，蕭老探長的案件是那名逃犯幹的，其他案件是藍天幹的，那名逃犯，就是藍天的模仿犯。

但謝無瞳覺得這在邏輯上說不通。

因為那名逃犯留了遺書，他認的是整個連環殺人案。如果他只殺了蕭老探長，完全不必替藍天背鍋。

他是被栽贓嫁禍的，且嫁禍的人不知道藍天犯罪的真正原因，更不知道藍天使用的兇器是一把竹傘。

那人只用了一把普通的短刀。

她看着漫不經心，時不時瞥一眼卷宗，又時不時閉眼，正在用意識體把卷宗的內容抄錄下來，方便她在腦內世界一邊看案卷，一邊監視謝無同。

意識體抄完一頁擡頭，就看到謝無同貼着僞裝成單向鏡的電視屏幕，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它好像感應到了，她就在這裏坐着。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謝無瞳知道謝無同又從“病人”狀态清醒了過來，幹脆地開口，“我做了什麽讓你清醒過來的？”

按理說，她有一半心神都放在腦內世界，謝無同不應該輕易發現異樣。

“我看不到你在做什麽。”它的臉依然貼着單向鏡。

謝無瞳幹脆把抄錄了一半的案卷拿起來，繞到謝無同的病房裏，只把案號露出來給它看。

謝無同看了一眼，突然把案卷奪了過來，開始一邊撕，一邊吞紙。

“不許，不許看……”它嘴裏含糊不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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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瞳若有所思。

謝無同很少這麽在意，除了獵殺她以外的事。

它第一次對其他事做出激烈的反應，是測謊儀的權威被威脅的時候；第二次是在她跟戚徨進行過一次，她不記得內容的談話之後。

雖然戚徨事後一再解釋，她暈過去是因為疲勞過度。但她持續觀察過謝無同的狀态，就明白，它又啓用了“懲戒”的手段，讓她失去意識。

那麽問題來了，戚徨跟她談了什麽呢？

這個問題很好猜，因為有一個問題，無論是戚徨，還是蕭悟生，都從來沒有問過她。

或者說，她沒有印象，他們問過她。

謝無同第一階段的獵殺對象，是誰？

這很不自然。

她很清楚，謝無同第一個階段的獵殺目标，是謝汛。

所以，謝無同的秘密，目前涉及三個方面，測謊儀的權威性，她對謝汛的殺意，還有眼下它正在狂吃的，蕭老探長遇害案的卷宗。

難道老探長是謝汛殺的？那跟測謊儀會有什麽關系？

特別搜查科其他人都出去跟進藍天的案子了，謝無瞳左右張望了一下，确定辦公室裏只有她跟戚徨兩個人，就座位上起來，走到戚徨身邊。

“戚徨，我有事要問你。”

戚徨在看藍天被劫事件的報告，聞言擡頭，揉了揉發僵的脖子。

“你問。”

“你為什麽從來沒有問過我，謝無同的第一個獵殺對象是誰？”

戚徨扶着卷宗的手一抖。

“這個很重要嗎？”他盡可能放松地說。

“不重要嗎？你不好奇？”

“不好奇。”戚徨斬釘截鐵地說，“我對探究同事的黑暗過往不感興趣。我相信，你這樣的人會産生殺意，一定是遇到了很極端的情況。現在的你，不适合回憶不堪回首的往事。”

戚徨的态度，讓謝無瞳進一步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她上次暈倒之前，果然是在跟他讨論，她對謝汛的殺意。

病房裏，還在吃紙的謝無同，慢慢停下了動作。

這個謝無瞳，好奇心也太重了吧！

它鉚足了勁，不得不再發動一次懲戒。

同時，它惆悵地想，這次懲戒結束，它可能就很難清醒過來，真的要徹徹底底變成一只蛇精病了。

謝無瞳還待進一步追問上次談話的細節，腦袋就猛地抽搐了一下，身體一晃。

戚徨踢開辦公椅，将她抱住。

“阿瞳。”他低聲道，“不要想這麽多，先不要想……”

真的不想了嗎？

謝無同已經再次昏死過去，謝無瞳的意識體艱難地爬回到單面鏡後面的工作間裏，書桌上還擺着她抄錄了一半的卷宗。

丢失的記憶裏，可能會有老探長死亡的真相啊……

她已經因為劇烈的頭痛而完全睜不開眼，只能用意識體去夠桌上的卷宗，企圖再看一眼。

也許，也許她能找出來，到底謝汛，跟老探長的案子……

謝無同的身體再次動了動。

“噗——”

謝無瞳的頭再次抽搐，鮮血溢出唇縫，滴滴答答地順着下巴往下淌。

戚徨想起她對他解釋過的，她上次吐血，表面上是因為胃出血，實際上是由于謝無同的懲戒。

它能直接在她的身體裏……殺了她。

“阿瞳，”他在她耳邊顫聲道，“無論你在想什麽，都別想了，把大腦放空。”

“現在不是時候。”意識體身邊的喇叭裏，傳來戚徨的聲音，“既然真相儲存在你的大腦裏，總有一天能重見天日的。還有證據，記憶會錯，證據不會錯。”

又過了一會，喇叭裏開始傳來一陣輕柔低沉的哼歌聲，是把好聽的男低音，好像在催她入眠。

只是不知為何，歌聲裏帶着濃重的鼻音，時斷時續的。

她的意識體慢慢合上眼。

“戚……徨……”她還在他的懷裏掙紮，“我真的……想知道……我不，不甘心……”

她想知道，究竟是不是謝汛，殺了蕭老探長。

證據呢？

戚徨決定下一記猛藥，徹底轉移她的注意力。

“謝無瞳。”他捧起她血跡斑斑的臉，“我喜歡你。”

“……啊？”

謝無瞳瞳孔劇震。

戚徨？

喜歡她？

還在這個時候，表白了？

這個時候？合适嗎？

這不是一個很嚴肅的時刻嗎？他們不是在讨論很嚴肅的話題嗎？

戚徨：這叫出奇制勝。

繼續跟她談工作肯定是不行的，那只會讓她繼續去關注蕭老探長的案子。戚徨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別的事能讓她把注意力轉開。

他的奇招，效果很好，謝無瞳現在已經無法思考其他問題了。

“你認真的？”她确認，“該不是為了讓我不要再想……”

她剛剛在想什麽來着？

頭又開始疼了。

戚徨狠狠地把她的臉埋到懷裏。

“阿瞳。”他顫抖的呼吸噴在她的發頂。

她的鼻端充斥着他的味道，那是一股洗衣液混雜着陽光的香味。埋在他的襯衫裏，就像是把臉埋到了剛剛曬過的被褥上。

“我喜歡你，認真的。我說這話不含任何目的，就是因為喜歡你。”

他深吸一口氣，讓她把額頭緊緊地貼到胸口，去感受他劇烈的心跳。

“最原始的測謊儀，是通過對受試者的脈搏和血壓變化，判斷受試者是否在說謊，這也是一種最原始的測謊手段。你聽，你聽，我的心率，沒有變快。”

“如果我是有目的，在不分泌激素的狀态下說謊，我最多能做到，保持平靜，在平緩、穩定的情緒下，不讓心跳加速。”

“人是無法在這麽高的心率下，主動控制心跳勻速不變的。”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