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陳年火災現場(三)

陳年火災現場(三)

從謝汛的腦內世界離開,典獄長辦公室顯示屏上的畫面,已經從火車車廂,變成了安靜的街道。

她睜眼,被刺目的雪光刺得眯起眼,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摸到了一個大口罩。

“阿瞳,回來了?”戚徨替她撐着傘,低頭看她。

“唔……我去了很久嗎?”謝無瞳把口罩摘下。

她擡眼才發現,所有人都在關切地注視着她。

“哎喲哎喲總算回來了,還是探長想到租輪椅這個點子,要不然我們都說不清楚,為什麽運了個屍體下車。”

“我下次注意時間。”謝無瞳歉然。

确認過謝無瞳安然無恙,蕭悟生的臉色稍稍舒緩,帶餘丹跟賀臨先行一步,去鷹城警局交接工作。戚徨推着謝無瞳,慢慢走在後面。

“為什麽避開我?”戚徨突然問。

“什麽?”

“為什麽趁我不在,去謝汛的腦內世界?”

“我……”

“你怕我擔心?”

謝無瞳沉默。

“可是,我回來看到你冷冰冰地躺在那裏,更擔心了,心情并沒有比看着你去好過多少。”

“我寧可你像在燈塔上一樣,帶上我一起直面危險,也不想等你出事,才得到一個通知,連,連……”

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戚徨不想把話說完。

不得不承認,遇到謝無瞳以後,他也開始神神叨叨的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不想假設這種不祥的結局。

謝無瞳從輪椅上跳下來。

“我知道啦,以後不避着你。”她鄭重地隔着輪椅與他對視,“如果真的發生了意外,我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聯系你,第一個聯系你,讓你有機會……”

戚徨捂住她的嘴。

“後面的話就不用說了,不會有這種意外。”

她的下半張臉被他的大手覆蓋,只眨巴着灰眸點頭。

“走吧,探長他們應該到了。”戚徨把輪椅疊起來,架在腋下,用另一只手拉過她的手。

——不知道阿瞳最近怎麽不粘他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主動。

他決定主動一點。

他們到達鷹城後,要先到鷹城警局調取蕭邵的訊問筆錄。餘丹只訊問過蕭邵一次,就被派到鹿城警局查探員槍擊案去了,後續訊問由其他探員接手。

謝無瞳進入火災現場的時候,就對着這份訊問筆錄。

“蕭邵供述,他在火災前進入過現場。”她環顧被燒得黑漆漆的兩居室,“當時死者的家門沒有上鎖,他直接進入現場,拷走《琉璃風月》小說文檔之後,馬上離開。”

也就是說,蕭邵沒有時間查看,屋內當時是否有其他人。

“如果燒電腦是為了嫁禍蕭邵,那蕭邵拷走文檔的全程,很有可能就被犯人目擊到了。”蕭悟生順着謝無瞳的思路往下想,“那犯人那時躲在哪裏?”

“廚房吧?廚房是另一個起火點。”熟悉案情的餘丹接口。

“嗯,犯人确實可能在廚房,而且死者當時應該已經遇害了。”謝無瞳點頭,“如果我是兇手,想通過燒電腦來嫁禍蕭邵,會選擇把死者的屍體搬到電腦桌旁邊,跟電腦一起燒毀,沒必要節外生枝去燒廚房。”

“犯人有不得不在廚房焚毀屍體的理由。”

廚房也被燒得黑漆漆的,他們只能結合當年的現場勘察照片,找到殘留有人體組織的區域。

“哇塞,這要怎麽查?”賀臨戴着橡膠手套,無從下手,“叫我來也沒有啊,我是法醫,不是靈媒,更不是魔法師,還能讓現場回溯不成?”

謝無瞳不理會賀臨的大呼小叫,掃開灰塵後,直接問餘丹。

“現場搜集到的人體組織殘留,跟死者的體重相符嗎?”

“相符哦。”

“那就怪了。”謝無瞳指着布滿劃痕的瓷磚,“現場分明有分屍的痕跡。我剛剛還在想,犯人燒毀屍體,是不是為了掩蓋屍體的殘缺。”

聽到分屍,賀臨來勁了。

“說不定就是為了掩蓋分屍這個行為本身呢?”

他還舉了一個案例。

“我就見過一個案子,犯人殺害被害人,目的是為了取出被害人的一截人造血管。為了掩蓋目的,他在取出人造血管後,就把屍體焚了。”

“分屍……是為了取出被害人身體裏的某樣東西?”謝無瞳翻看着現場的物品,“這名編輯的醫療記錄,也沒顯示他做過什麽大手術,身上有什麽人造器官。他身上能多出來什麽呢……啊。”

謝無瞳想到了,謝汝安幫她找出來的實驗志願者檔案。

這名編輯,是謝汛的實驗對象之一。

編輯腦海裏多出來的……是記憶石?

“餘丹,這個案子的物證還在鷹城警局吧?”謝無瞳找了找卷宗,找出一個能裝下足球大小物件的鍋具,“現在可能提取不出來DNA,但有沒有生物組織殘留還是可以檢測出來的,我們讓鷹城警局化驗……”

“湯局?”客廳裏響起戚徨驚訝的聲音,“您怎麽來了?”

火災現場外面,站着警局高層之一,湯異。

湯異也是謝無瞳的熟人。

事實上,一開始,謝無瞳就是在湯異的支持下,才得以跟蕭老探長達成合作,參與到案件偵破當中。

特搜科組建的時候,蕭悟生也是請了湯異幫忙,才讓賀臨也一塊到了總局任職。

蕭悟生等人到了邺城警局以後,湯異也跟着晉升,到了邺城警局高層就任,為了維護特搜科做了很多工作。

湯異是老領導,對蕭悟生父子也一向關照。幾人不疑有他,請他進現場一塊兒勘察。

“我就不添亂了,你們也知道,我在這個上頭不擅長。”湯異擺手,沒有入內。

“是烏斯集團托我來請你們先行離開,謝家又有小輩要來窺視這棟物業,他們不想讓小輩們知道這裏發生過案件……唉,謝家的小輩哦,正事不幹,看熱鬧很積極。阿瞳,不包括你,你還是很能幹的。”

謝無瞳不好意思地撓頭。

“正好,阿瞳留下繼續,你們四個出去躲躲。”

“阿瞳一個人?”蕭悟生皺眉。

“哎呀哎呀,阿生還是這麽護犢子,有我陪着,怕什麽?你還不放心我不成?我也比較關注這個案子,想聽聽阿瞳的意見。”

蕭悟生權衡了一下。

他不想跟湯異起沖突。謝無瞳情況特殊,以後還有很多需要靠湯異開方便之門的地方。

湯異的态度隐隐強硬,他只得帶着下屬退讓。

“探長,真的留阿瞳自己在這裏?”戚徨不放心。

“你們下去,剛好看看是哪幾個小輩,在這個時候來八卦這棟建築。”謝無瞳靠近他們,壓低聲音,“栖凰在,謝無同跟蕭誤生都鬧不起來,我一個人沒問題,更何況,還有湯局在。”

“我們剛剛讨論到關鍵處,那幾個小輩就跑了過來,很可疑。”

其他人想到,這幾天,謝無瞳的注意力确實集中了很多,殺人鬼也一直沒有上線,于是心下稍安,下了樓。

現場只剩謝無瞳,湯異兩人。

湯異手裏,還拎着一把套着傘套的大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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