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終章（一）

終章（一）

按照湯異的報告，謝無瞳在大學時期就騙取了他跟蕭老探長的信任，跟謝汛打配合，潛入警局，做了殺人鬼研究學會的內應。

她能在警局自由出入，安裝竊聽器、對手铐做手腳，都很方便；謝汛是測謊儀頭盔的研發者，能在訊問室裏做布置，也不出奇。

她對殺人鬼的存在異常敏感，總能破獲殺人鬼相關案件，就是因為有殺人鬼研究學會通風報信。

更重要的是，她的腦袋裏也有殺人鬼，她卻隐瞞了它的存在，繼續在警局任職，顯然有問題。

而燈塔裏的奪舍風波，則是謝無瞳的自導自演。她假裝被謝汶奪舍，要是事情敗露，她就可以拿謝汶做借口脫罪。

她從鹿城大學法學院畢業，那謝汶做擋箭牌，為自己操作出無罪判決，也不是不可能。

“您說的是不是事實，我們上測謊儀，給謝探員做一次訊問就知道了。”看了報告的蕭悟生死活不信。

如果她真的是內鬼，在蕭誤生出現的時候，就沒理由豁出性命救他。

她更沒有理由，為了那個小女嬰奔波，差點連命都丢了。

“訊問？蕭探長，訊問對她有沒有作用，你最清楚了吧？”湯異冷笑，“她不是可以操縱測謊結果嗎？”

“我覺得，首先應該給你做一次測謊，看看你又跟謝探員配合着，說了多少謊話。”

“方四的測謊結果，你給她做過的反向測試，要我一一把數據調給你看嗎？”

腦內世界裏，謝無瞳也在琢磨湯異的說辭。

她被擊中小腿之後，就把意識從外界抽離，對外一直處于昏迷狀态，好給自己争取調查的時間。

正好，謝汝安還能出入謝汛的腦內世界，可以幫她進去查資料。

“你怎麽來得這麽快？”她邊看資料邊問謝汝安。

謝汝安出現在這裏，她倒是不奇怪。

離開燈塔後，病休的那段時間裏，她曾經把自己腦內世界的記憶石掰下來一塊，交給謝淋，讓他在觀測到謝汝安的狀态不妥之後，就把那塊記憶石帶給她。

萬一她真的不幸英年早逝，還能到她的腦內世界裏，再茍一段時間。

“出了點小意外。”謝汝安含糊道。

“小意外？”謝無瞳狐疑，“我看你在那邊混得很開啊，皇宮都能刷臉進，什麽小意外，能把你這樣的大人物送走？”

“哎呀，阿瞳姐姐，我都死了，生前事生前了，別在意了嘛。”

謝汝安搖身一變，把自己變成小蘿莉形态。

“我長大才發現，做探員跟做公務員，不是一碼事，阿瞳姐姐，你騙得我可慘。”

“現在，我要專心陪你查案。”

面對蘿莉版謝汝安，謝無瞳只能繳械投降。

她難道還能審問小朋友不成？

算了算了，謝汝安說得也對，生前事生前了，不問就不問了吧。

“謝汛的資料庫裏，湯異跟藍箜的檔案都有？”

“嗯，都有。”謝汝安把這兩個人的檔案攤開。

這兩人的檔案都在謝汛那裏，就說明，他們确實都參與過謝汛的實驗。

按照檔案上面的記錄，藍箜成功入侵了湯異的大腦，且湯異的大腦裏，确實被謝汛塞進去過一塊記憶石。

“湯異的報告，很有意思。”謝無瞳看着賀臨偷偷塞給她，被她抄錄到腦內世界的報告，“人都喜歡以己度人。他說我假裝被謝汶奪舍，意圖把自己做過的事，全部推到謝汶身上來脫罪。”

“難道，他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而在邺城警局大樓裏，殺人鬼研究學會成員的訊問也在同時進行。

“學會成員供認了藍箜的存在，湯局自己也承認，曾經被藍箜奪舍……探長，探長，你在聽我說嗎？”

餘丹拿手在蕭悟生眼前晃了晃。

“你是不是在擔心阿瞳啊？賀臨不是說了嘛，她只是待在腦內世界查資料，看上去才是昏迷的樣子，沒什麽大事。現在抓緊查案，讓阿瞳擺脫嫌疑才是最重要的呀。”

“……對。你說，湯局承認被藍箜奪舍，然後呢？”

“然後，他就主動把藍箜借他身體做的那些事情，向研究學會洩露警局高層信息，殺害嫁禍藍箜的丈夫，哦，還有盜取藍天案的證物兇器，都認了。”

反正，謝無瞳不可能做的，就都是藍箜做的。

他湯異像一張白紙一樣無辜。

戚徨插話問道：“那編輯遇害案呢？他仍然堅持，編輯是阿瞳殺的？”

餘丹點頭。

“這就很矛盾了。按照湯異的說法，阿瞳焚毀編輯的大腦，是因為懷疑編輯的大腦裏有記憶石，試圖通過焚燒的方式，把記憶石取出來。”

“但謝淋告訴我，記憶石進入人腦之後，不以物理形式儲存，而是以數據的形式存在，與腦神經互為依托。人死亡，記憶石也就随之消散，這是謝汛的研究成果。”

“如果阿瞳跟謝汛是一夥的，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去取記憶石嗎？”

意識浸入腦內世界的謝無瞳，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藍箜跟湯異兩個人，都并非對計算機一竅不通，湯異甚至兼修過計算機專業。”

也就是說，他完全有條件在方四被劫案中，調換兩把警槍的膛線痕數據。

這兩人，也都不至于幹出通過燒毀計算機的方式，來删除郵件這樣的事。

“會不會，焚毀電腦，也是為了拿記憶石？”謝汝安猜測道。

“怎麽可能？誰都知道，記憶石只有可能在人腦……啊！”

“怎麽了？”

“不，不是誰都知道。”

如果沒有接觸過殺人鬼，記憶石，測謊儀相關知識，記憶石這種東西，對一般人而言，根本不是常識。

謝無瞳在白板上寫下幾個名字。

藍箜，謝汛，湯異，以及，殺人鬼研究學會。

“湯異試圖在所有人面前，營造自己是藍箜的印象，包括殺人鬼研究學會。而藍箜跟謝汛是一夥的。這四組人裏面，只有湯異，對記憶石相關資訊，完全陌生。”

“但他不能向殺人鬼研究學會透露他對記憶石相關的問題，毫無常識。所以他沒法直接向研究學會索要情報，而要自己摸索。”

“這四方當中，也只有湯異，會通過焚燒電腦，以及分屍火化人腦，去嘗試獲取記憶石。”

“那他為什麽一定要拿到一塊記憶石？”

“他要保留藍箜在他的腦海裏吧。”謝無瞳圈了一下藍箜的名字，“我猜，下一步，他會提出做殺人鬼觀測，證實藍箜的存在。”

雖說殺人鬼觀測，本來是用來觀測，受試者腦內是否有殺人鬼的。

但藍箜獨立于湯異而存在，用殺人鬼觀測的辦法，讓湯異登錄《琉璃風月》的世界，藍箜應該也會被分離出來。

“殺人鬼觀測？”

“啊，就是，你還記不記得，有飛行員死亡的那場空難事故……”

謝汝安聽完全程，驚呆了，結結巴巴地問。

“那個女探員，是你？”

謝無瞳尴尬地點頭。

“把你逼到跳樓的，”她抖着手，指着栖凰別在腰上的兩只殺人鬼，“是那張嘴，還有那只腳？”

“怎麽了嗎？我們造成什麽誤會了嗎？”

“……誤會大了。”

“呃，往好處想，它倆那個時候還是很厲害的，沒現在這麽挫。”

“總，總之……”

謝汝安默念了一會自己剛剛才說完的“生前事生前了”。

“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湯異在撒謊。他腦海裏沒生出殺人鬼，按你們那邊的規定，不能去做測謊。”

“我就在想，藍箜被湯異控制在大腦裏，奪舍不成，跟他大概率是敵對關系。能不能讓藍箜指認湯異呢？”

“那得讓人相信才行。”謝汝安攤手，“你也說了，他們是敵對關系，藍箜說湯異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湯異完全可以不認。”

“那就讓藍箜在做殺人鬼觀測的時候，做測謊。嗳，小安，你在《琉璃風月》的世界，不是很有牌面嗎。如果給你一塊記憶石，你能不能安排，在那邊，複刻一臺測謊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