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終章（二）

終章（二）

過了兩天，湯異果然提出，要做殺人鬼觀測。

他還提出，要跟謝無瞳一塊兒做，親自揪出謝無瞳大腦裏的殺人鬼。

這個安排，正合謝無瞳的意。

于是，在賀臨偷偷到她床邊，告訴她這個最新動向之後，她适時地“醒”了過來。

進入《琉璃風月》的世界，湯異跟謝無瞳，同時出現在烏斯集團的秘密實驗室裏。

跟他們一并現身的，還有藍箜的意識體。

本應跟謝無瞳在一塊兒的三只殺人鬼，卻不在。

湯異的臉色不太好看。

謝汛打算對他動手腳的時候，他就隐約察覺了。

他是最早發現殺人鬼的警局探員之一，也是他最早察覺，可以利用殺人鬼的機制，去逃避測謊儀的查探。

所以，當謝汛趁他做測謊，把藍箜塞進來的時候，他沒有反抗，而是任由藍箜留下，然後……扮演起了藍箜。

由于他有所準備，藍箜一直被他壓得死死的，也只有到需要應付測謊儀的時候，他才會放藍箜出來。

藍箜也舍不得他這個在警局步步高升的精英探員身份，沒有趁機作亂。

就這樣，他在無所顧忌地操縱着測謊結果，在法外之地蹦跶，一手撈錢，一手撈權，平平安安地成為了鹿城警局高層，還利用藍箜跟藍天的關系，成了殺人鬼研究學會的內應，繼續撈好處。

做了這麽多年探員，他也很明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這樣肆無忌憚，案發是遲早的事。

但他有藍箜做借口。

一旦事發，他就拉謝汛出來為他作證，證明他的腦子裏住了一個藍箜，一切都是藍箜的行為，與他湯異無關。

為此，他還故意去跟謝汛女兒的師門打交道，利用謝無瞳的老師，以及師兄師姐們的影響力，強化宿主無罪論，為自己争取無罪判決做鋪墊。

然而，意外發生，謝汛死了。

殺人鬼研究學會，也因為被殺人鬼主導，越來越失控，湯異感覺事情要糟，于是抓緊把謝汛的女兒謝無瞳拽進了局。

他安排她去調查殺人鬼相關案件，引導她去查謝汛留下的資料，試圖讓她去證明他的無辜。

而燈塔案發生後，湯異又有了新靈感。

既然謝汶動了歪心思奪舍，他為什麽不順勢把能推的，都推到謝無瞳跟謝汶身上呢？

就這樣，他又指派特搜科去了謝家買下的大樓，同時也是殺人鬼研究學會活動的地方，親自過去套話，打算抓謝無瞳跟謝汶的現行。

就差一步。

只要能證明，謝無瞳腦內有殺人鬼，她的測謊報告就不可信，測謊儀也證明不了她的清白，她只能認栽。

而藍箜出現，還能讓藍箜背鍋，從而說明，他是無辜的。

藍箜見到湯異，憤怒地想要撲上來打人。湯異也不遲疑，立即試圖登出。

但他發現，自己登出不了了。

環顧四周，他發現，謝無瞳也不見了。

只剩幾個烏斯集團的研究員，一臉嚴肅地圍了上來。

“湯局，您跟藍小姐都稍待，等測謊儀就緒，我們要給你們做一次測謊。”

另一邊，謝無瞳溜出實驗室，按謝汝安教的辦法，用那套密碼，聯系上《琉璃風月》世界的內政部。

很快，一個棕發娃娃臉男人，匆匆出現在她面前。

這還是個熟人，是她在精神病院區裏，為了給謝無同制造幻覺，杜撰出來的助理原型，“安秘書”。

“我去！你跟那位什麽關系？孿生姐妹？”

在安秘書大叫出聲之前，她把謝汝安的親筆信塞給他。

“她說，你比較能保守秘密？”

“呵，她太看得起我了，這種要命的秘密……”安秘書讀着信，嘆了口氣，“她吩咐到我身上，除了保守秘密，我還能怎麽辦？你，你先給我做個僞裝。你這樣出現在我們這裏，是在制造大新聞，大家會以為見鬼了……她人呢？”

“去了另一個世界啊。”

“我也知道去了另一個世界。但是吧，她還能通過你傳信，說明這個所謂的‘另一個世界’，跟我們通常向小朋友解釋，人死了去哪的那套說辭，不是一個概念。”

“所以，她人呢？”

謝無瞳總不能告訴他，謝汝安被烏斯集團安排到新的游戲地圖玩耍去了。

要是讓《琉璃風月》世界的這幫人知道，還有這麽個好去處，集體自盡怎麽辦？

謝汝安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千叮咛萬囑咐，不要透露她的去向。

“她留完信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啊……這樣……”安秘書悵然，“雖然我知道，你沒說實話，但她不想透露，就算了。”

“測謊儀對吧？嘶……這個不是小動作，還要秘密建造，得耗點時間。”

謝無瞳估摸了一下，謝淋跟她說的，可以關閉湯異登出界面的時間，以及《琉璃風月》世界跟現實世界的時間差。

“一個月夠嗎？我可以幫忙。”

“你還能幫忙？”安秘書打量了她數眼，“你會造那什麽，測謊儀？”

“我對測謊儀的結構比較熟。”

“好吧……不過，你把真容捂好了，免得別人以為，那位借屍還魂。”

謝汝安留給她兩封信，一封是給安秘書看的，另一封是以遺書的口吻寫的，方便謝無瞳說服她的熟人配合。

“測謊儀？這是什麽怪項目？只能造一臺？還要保密？用完馬上要銷毀？還是這麽個成本？”

謝無瞳坐在樂隊主唱家裏，聽安秘書跟樂隊主唱扯皮。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她還頂着謝汝安的臉。

而當她知道，安秘書要去找樂隊主唱這個豪門少爺拉資金的時候，就換上了狼人殺裏“阿瞳姐姐”的裝扮，再稍微把自己化得老一點。

“那位吩咐的嘛。”安秘書祭出謝汝安的另一封信。

樂隊主唱愣了愣，看了會信，深吸一口氣。

“……知道了。馬上安排。”

謝無瞳：謝汝安的名頭，在這邊是真的很好用。

“她又是來幹嘛的？”樂隊主唱指着謝無瞳。

“我是阿瞳姐姐啊。你不記得了嗎，狼人殺？”

這貨對她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光看蘿莉去了？

“小安妹妹，不是你女朋友嗎？”

“小安妹妹？”

謝無瞳掏出謝汝安小時候的照片。

“你連你女朋友小時候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樂隊主唱端詳着那張照片，然後把它揣到了自己兜裏。

小安妹妹。

原來她就是小安妹妹。

“那你跟……小安妹妹，什麽關系？”

“嗯，陌生人。”

大概只能算陌生人了吧。

那孩子被母親帶着，跟她上了同一艘渡輪，又被親生父親丢到了水裏，最後被她拉到了腦內世界。

非要說有什麽關系，大概就是，曾經做過她的“血包”。

謝無瞳看到樂隊主唱沉重的表情，突然不太想用謝汝安，跟他攀什麽關系了。

姑且當他們，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吧。

“我不信……不過，你非要說是陌生人，就當你們是陌生人吧。”

安秘書見他們還認識，長松一口氣。

“那，這位阿瞳姐姐，這段時間住你這兒？”

“可以。”

樂隊主唱猶豫了一下，擡手指向上回謝無瞳假扮謝汝安的時候，裝睡的地方。

“你睡那個房間。”

謝無瞳進屋開燈。

《琉璃風月》地圖的時間至少過了十幾年，她上次來這個房間的時候，謝汝安還是大學生。

但房間裏的布置，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時光仿佛凝固于此，窗簾的褶皺，床頭的水杯，窗臺上還反壓着一本書，書頁還停留在謝汝安上次看過的那一頁。

謝無瞳什麽都沒動，就地坐在床腳處，環顧四周。

隔壁卧室，隐約傳來壓抑的哭聲。

她按捺下告訴隔壁樂隊主唱，謝汝安在哪裏的沖動。

留下的人，真的很難熬。

但是再難，也不得不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