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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望着桔梗，懇切的，癡心又奉其若神明的目光貪婪的鎖住了巫女。

他以為那是她的幻影，這幻影如此真實，以致于讓他裹足不前，害怕輕輕一動帶起的風都會剝奪這場相隔數年的見面。

從前他活着，兩人生死為界，如今他死了，又是這樣短暫而虛假的相逢，犬夜叉想，這樣子已經夠了，戈薇很好，用她的一顆赤子心溫暖了他的心和血，可是桔梗卻挖走了他一塊心頭肉，從此心再溫暖，血再熱和，可總也不是完整的一顆心。

不完整的人歷經不了一下輩子，哪怕喝下了忘川水，也要帶着這份殘缺翻山渡水，一生一生輪回。

現在，他的心完整了，她也終于解脫了他。

犬夜叉艱難的，像擔負了千斤的重量那樣慢慢擡起手，隔空觸摸他心裏殘缺掉那部分。

這一生分為兩半，就是，遇上桔梗前和遇上桔梗後，他也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桔梗，另一個是戈薇，好像還是桔梗，但又好像不是，可前者他給了一輩子，後者給了他一輩子。

終究是虧欠了。

犬夜叉聲音放的極輕，好像怕驚醒了潛伏在暗處的蟲豸。

“桔梗，謝謝你。”

“桔梗，謝謝你。”

“桔梗，謝謝你。”

他一遍遍不辭辛苦的重複，身體逐漸輕盈起來，并且也從未這麽輕盈過，讓他恍然間覺得自己是一只斷了線漂浮在雲端的風筝，終于要脫離開地面奔向未知的地方。

那種溫暖讓人想起多年前那場離別，月夜星空下漫天的死魂蟲飛舞萦繞在周身，明明是妖怪卻溫暖到讓人不舍得流淚，這一刻很長很短，長的讓他再次走馬觀花地回顧了作為半妖的愛恨一輩子，短的跟他死前阖眼一樣不過一閉眼的間隙。

“再見了，犬夜叉。”

桔梗釋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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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魂蟲拖帶着陷入沉睡中的犬夜叉義無反顧地飛向崖底下陰暗的河流，層層白霧自動分開讓出一條路，河底的礁石被浪沖刷的一幹二淨，上面立着一個黑發女子。

她擡起手，把河流卷起來裹在犬夜叉身上，将他送入了一片虛無之中。

“喏，已經轉世了。”

那女子極為苦惱地抱怨：“一走百事了啊，真是爽死了，我可沒他幸福……對了，上面的凡人燒了好多封求救信過來，說出現了什麽時間回溯軍，整天正事不做盡擱以前瞎搗亂，那些無能的廢柴政府缺人催得緊，整天燒紙燒香的催催催真是煩死了……不過也不用太當回事，小桔梗，你什麽時候抽空就什麽時候去看看吧。”

桔梗站在岸邊，應了她的話：“是，伊邪那美大人。”

“記住，時之政府，不可盡信。”

黃泉國的女主人外表如嬌俏的妙齡少女，聲音袅淡如雲煙：“他們雖然不敢欺騙你，不過瞞一瞞大不是一件難事，或者有什麽話說的半遮半掩的，讓你自個意會，到時候追起責來就推說不記得了要麽不清楚……”

桔梗展顏，真心實意地附和着端莊萬方的女子：“您說的很是。”

“這個，你記得拿走，”伊邪那美把火鼠裘送到她手中，漫不經心地提說：“奪衣婆的心意，雖然她是借花獻佛，不過這件衣服原主已經用不上了，不如放到你手裏，将來總是物盡其用些。”

她沒推辭地接過火鼠裘：“謝謝您，也謝謝阿衣了。”

“再等等。”

伊邪那美揮手，一件淡色披紗被她不由分說地罩在桔梗身上：“一個香噴噴的女人，憑什麽要去穿一個臭男人的東西，這是天女的羽衣，帶着它，你就能維持人的模樣。”

***

桔梗來時，安倍晴明正在三途川河畔煮茶兼賞花賞景，小炊爐已經在火上生着，茶罐也夾上了，白蒙蒙的水汽上升到穹頂變作淼淼洪河，從半天上掉下來在河川裏激起片片水花，渾濁的空氣水洗過一般純淨，鼻端只能嗅到茶的芬芳。

平安時代貴公子模樣打扮的人面帶笑意又一本正經地調笑起來：“姬君真是有一副好鼻子，難得在下有閑蔭這麽烹茶休憩一回，姬君就來了。”

桔梗走進水幕，身上滴水不沾，又配合地迎合起他的惡趣味來：“這麽說便太折煞桔梗了，晴明公可是把我當成狗了？”

“狗可是不懂品茶之甘味的，哪怕是我寮中那人形的大天狗也是如此。”

桔梗說：“幸好大天狗不在這裏，不然大概是要生氣的。”

安倍晴明無恥的解釋：“今日又想犯個物忌，倒是讓他替了我了。”

小炊爐上的烹的水已經開了，撚了三四分茶葉放進光順的瓷盞裏，安倍晴明笑眯眯地驅水進杯，幹癟的茶葉吸飽了水舒展開身體，張着手擁着一盞青碧色。

桔梗接過小巧到可以一口飲盡的尚有熱氣的茶，喝了很久很久，好像喝的不是這杯茶而是整條三途川的水，濃濃的苦澀過盡後，喉嚨深處開出了一朵甘甜的花。

桔梗放下杯子：“我來告別。”

陰陽師的蔔卦之術是一回事，她說不說又是另一回事。

他也不掩飾好奇心：“哦呀，可是伊邪那美大人的吩咐？怪不得我測不到是什麽原因呢，不過蔔卦出兵家戾氣，想來又是浩劫一場啊。”

桔梗疏淡的表情有幾分無奈：“的确如此，不過我能做的也十分有限，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這個盡力而為大概是要大加折扣的，安倍晴明看的一清二楚，桔梗的盡力從來都不止是說說而已，以至于讓他這般散漫無心的人都忍不住嚴正以待。

“我幼時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名合格的巫女。”

說要這句話，她忽而有些悵然，又釋懷，這個起勢像是要對安倍晴明傾吐起從未宣衆的言語，後者更是擺好了茶食，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那時候太小，心裏并沒有太多的懲惡鋤妖的想法，戰國時的女子生存很難，人亂妖禍，父親母親皆葬身于妖爪之下，徒留楓和我兩個幼女躲在空蕩的米缸裏僥幸存世，那時我一團孩氣，楓更是在襁褓裏毫無自保之力，我雖悲痛父母之命喪，也恨妖魔鬼怪狠厲，可更多的卻是害怕，害怕颠沛流離的生活，但活的再艱苦也不想輕易赴死。”

“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楓也好，活下去，我對自己這麽說。”

那些寒冷刺骨的光陰曾經把她傷的體無完膚，卻也造就她的堅韌，凝塑她的風骨。

桔梗說：“我帶着楓逃到了神社，以落難孤女的身份被後來教導我的師傅收留了下來，雖然并非名正言順，也許寄人籬下，可是我很高興我們終于活了下來。”

“那時女子活的難，若想過着安全無虞的日子，除了成為大名的養女之外似乎再無出路，我不願意她成為籠中鳥，恰好，神社裏的巫女說我靈力強大，我就想，既然留在了這裏，那就學會用武器保護自己，說不定還能夠給父母親報仇。神社的主人答應了我，即使只是在神前做一個小小的侍奉巫女，我也如願以償了。”

安倍晴明又遞給她一盞茶，桔梗飲下，臉泛起淡淡的潮紅：“後來有一次妖怪襲擊山門，臨危之際，我爆發靈力擊退了妖魔，那些鄉民很感激，從此開始我一戰成名，帶着阿楓接受神社主人的教導和訓練。”

她輕描淡寫地略過那些輝煌，崇敬和信仰。

“那些日子，我殺了很多的妖怪，有壞的也有好的，為什麽好的也殺——因為它們是迫不得已的做了壞事。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懂自己為何而舉弓，降魔衛道，保護無辜村民，有，但是作為理由太過冠冕堂皇，我以為我只是身為巫女的職責才不得不走下去。”

“後來我死了，再次複生我憑借自己的心肆意妄為，可是在我看見受苦的人，大人，孩子，男人，女人，老人……我沒有心跳的胸腔裏，充滿着悲傷。”

安倍晴明淺笑：“姬君大慧吶。”

“想來姬君，已經了悟了自己的心，和今後的路，如此，重新再來不久矣。”

作者有話要說：

光收藏不評論我也是會懈怠更文的好嘛？還猶豫什麽，評論走起來啊>3<

桔梗姐姐的人設要樹起來，其實她蠻苦逼的，在神社看見神社主人和椿還要低頭恭敬地等他們走開，硬是自己本事過硬才撐起一片天……以後就不來回憶殺什麽的了，要麽就直接大家穿回戰國搞事

還有一章結束黃泉國篇章，進入暗黑本丸刀子精的世界，它們暗堕的套路都被寫完了，要想從中殺出一條血路有點麻煩啊……

求收藏作者～就包養一只鹹魚嘛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