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正文·苦橙皮
正文·苦橙皮
地平線漸亮, 灰沉沉的藍色緩緩鋪開。
樓下成排的路燈依舊直挺挺的亮着腰板兒,一個兩個推着小車出來販賣早餐的小攤販早已掃去睡意,争先恐後的搶占了絕佳位置, 弓着腰背忙碌不停。
烏愫伴着風聲睡的踏實, 烏蘇戴着耳機跟整張卷子裏的唯一一道錯題較勁兒。
正要拿起手機來搜解析, 手機振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
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躍入眼簾:
【188****8444:出來。】
烏蘇捏着手機探身,透過病房門上的那扇小窗子往外瞅。
正好看到談京野一晃而過的臉。
摘下耳機, 來不及往充電倉裏放,随意擱在桌上,烏蘇站起身來先看了一眼安安穩穩睡在病床上的烏愫,見她沒有任何要醒來的征兆, 拿着手機悄悄的出了門。
一偏頭,談京野正野調無腔的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等她。
“你臉怎麽了?”聽見病房門落鎖的聲音, 他自牆上挺起腰來,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貼了創可貼的臉,用嘴毒的方式表達別扭的關心,“毀容了?”
烏蘇沒講話。
視線自上到下的掃了他兩圈兒, 見他整個人完好無恙,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警局裏受過什麽委屈的,甚至還有心情專門回家洗了澡換了衣服,她才冷着臉幾步走上去,沒有任何征兆的握緊拳頭就狠狠給了他梆硬的胸肌一拳。
他被打的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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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手捂着被她打過胸口笑的渾痞帶寸,一雙細長略彎的丹鳳眼染滿了笑意,浪蕩又多情。看起來勁勁兒的,混蛋的很, 卻勾人的緊。
“上來就揍啊?”他舌尖頂了頂腮幫子,血紅的薄唇挑着股玩世不恭的輕佻勁兒道:“連點兒提醒都不給的。”
烏蘇被他這副什麽都不當回事兒的t渾樣子激起火氣, 握着拳頭又要上去打他。
這次他有所防備了,眼疾腿開的躲開。
他邊往後退着躲邊将雙手舉在耳側,比出一個無比标準的“我投降,我投降,你別打了”的姿态來。明明是認輸的姿态,看上去卻一點都不像是在認輸,反而更像是在借着認輸的名義挑逗她。
正試圖去分辨她想的到底是對是錯,他就像是非要印證她的想法一般,單挑了下右側的斷眉,舌尖擦過天花板對她勾出一聲十分欠揍的“得樂”脆響。
令烏蘇一下子火氣冒上腦袋頂。
“談京野!”她加快步伐去追他,眉眼狠戾的低吼,“你特麽逗狗呢?”
“沒,逗你呢,笑一個,嗯?”
“你再給我吊兒郎當一下?”
烏蘇說着,又要上手。
不料。
已經揮到半空中的拳頭卻被談京野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攥住,無法掙紮。
他稍稍斂起些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傲世氣,吊着眉眼順勢扯了她一下,讓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踉踉跄跄的向他跌撞而去,與他身上清冽好聞的雪松香氣撞了個滿懷。
“疼,”他溫熱的呼吸打在她敏感的耳後,像羽毛輕輕拂過,有點兒癢,響在耳畔周圍的嗓音清磁微啞,像被雪茄與威士忌熏染出的低音炮,說半句還得振一下,莫名帶點兒缱绻的委屈意味。雖然已經收斂不少但仍舊有些欠欠兒的道:“作為補償,給我抱下。”
烏蘇跌進他懷裏,被迫抱着他的細腰站穩。
擡起抱在他後腰的手,洩憤般拍了他寬實的背一下。
嫌拍的有些輕,不像是在抱怨他,反而更像在跟他調情,烏蘇氣不過,又擡起右腳,用腳尖輕輕踢了他小腿一腳。
他就低磁磁的笑,誘哄她,“局子裏好冷,他們還兇我,你再揍我我真要哭了。”
“自作主張,”她硬着聲調罵他,“不是覺得自己這樣特帥?該你的。”
談京野大言不慚的“嗯”道:“難道不帥嗎?”
烏蘇哽了一下。
“一點都不帥”這五個字就堵在唇邊,卻無法昧着良心說出來。
沒好氣的轉移話題,“條子說你什麽了?”
“說我樂于助人,值得表彰。”
“正經點兒。”
“說“我”下手太狠,直接給人腦袋開瓢了,”他意有所指道:“這種情況就不能被定為家暴了,只能定為互毆,讓我給人賠醫藥費,雙方簽了和解書這事兒就算完。”
烏蘇大概能猜到這事兒不好解決,但她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沒忍住罵出句特髒的髒話,滿身不爽,“然後呢?”
“然後我爸嫌他們欺負人,叫來所長當着所長的面兒說既然都要掏醫藥費了,我家也不差那幾個錢,不如幹脆直接讓人在醫院裏把該在局子裏蹲的時間蹲完。順便他也下任別幹了,反正沒什麽用處。所長一聽慌了,才答應以故意傷害拘留他十五天。”
難怪他要去替她頂。
如果是她這種背後沒權沒勢的人進去,估計就只能被迫選擇和解了。
這群披着人皮不幹人事兒的王八蛋們。
烏蘇暗罵了句。
“那你爸回去以後說你了嗎?”
“說了。”
“沒罵你吧?”
“沒有,他說:幹得漂亮,下次繼續。”
“……”
烏蘇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不是他家對他的這種正确教育,還真不一定能教出他這麽個三觀正又會辦事兒的權貴子弟,也就了然了。
捏了把他側腰的軟肉,她從他懷裏鑽出來。
“抱一會兒得了,”她不自然的瞪了他一眼,“還抱上瘾了?”
談京野也不覺尴尬。
神色自若的收回手,插進衛褲口袋,“佛珠呢?”
他這一提醒,烏蘇才想起之前把那串白玉菩提摘下後還沒重新戴上。
曲臂去口袋裏掏那串珠子。
“剛警察來了,為了避嫌就摘了,”她拿出那串珠子,一圈一圈繞着重新戴回手腕上,“不知道你跟他們說了什麽,反正我估計你的意思是想把我從這件事裏摘出去,就直接跟他們說我和你不熟,你不是替我頂罪。”
“說的挺對,就是聽起來不太爽。”
“不爽什麽?非要我說我是你女朋友,你就是在替我頂罪你就爽了?”
“你別說,想想還真挺爽,”他似是在回味她的話,“要是有這麽個帶勁兒的女朋友,真讓我在裏面蹲半個月也行。”
烏蘇白他一眼,“說你臉大你還真想上了?”
“白白麽沒表,花花麽不送,耍個帥裝個酷就想有個我這麽帶勁兒的女朋友?你不如現在進去搶了烏愫的被子做個白日夢。”
“那不行,欺負病人不是我的品。”
“知道就好,你要真敢搶,我非給你揍的在她旁邊多按個床位。”
“這麽護着她?”談京野裝作不經意的試探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孿生姐妹呢,連生日都是同一天。”
烏蘇調整佛珠的手頓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
“你偷看我身份證?”
“什麽叫偷看?”他不認,“拿的時候順帶瞟到的罷了。”
“還瞟到什麽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現在的身份證號應該和烏愫的身份證號一樣。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沒有。
“沒了,”談京野雙手抄兜的微微彎身,平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還是說,你還希望我再瞟到點兒什麽?”
烏蘇根本不上他的套兒:
“我能希望你瞟到什麽?再瞟給你眼珠子摳了。”
“這麽暴力。”
“昂,受不了別受。”
“還挺得勁兒。”
“怎麽?想追我?”
“你想嗎?”
“不想,”烏蘇戴好佛珠,拍了拍他的肩,“我不喜歡主動跟我示好的男生,一點意思都沒有。”
“言澈不是?”
“什麽意思?”
“自己去看超話。”
“......”
......
烏蘇再尋到談京野,是在住院部的頂樓。
烈日如火如荼的自地平線緩緩升起,霸道蠻橫的照亮了整個世界,路燈一盞接一盞的被街道兩旁愈來愈旺的煙火氣熄滅,烏檐青瓦不斷吸收燦金色的光芒,反射出粼粼波光。
他就那麽身長玉立的站在頂樓邊緣俯瞰着整個世界。
透過一身鴉黑色的衛衣衛褲被太陽光勾勒出姣好的身型,肩寬腿長,黑發蓬松,交替頻摁着小提琴琴弦的手指節修長,白皙而有骨感,随着右臂不斷擺動,發出陣陣悠揚悅耳的琴聲。
從背後看去,帥的有些不像是現實生活中存在的真人。
如果他身後能長根尾巴、頭上能長倆貓耳朵就好了,這樣看起來就更像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那個動漫人物月詠幾鬥了。烏蘇這般忖度着,腳步輕快的走到他身旁,手一撐,腿一翻,就坐到了天臺邊緣的臺階上。
近距離聽他演奏那首她并不了解、但光是聽起來就覺得很難的曲子。
談京野感覺到有人靠近,睜眼睨她。
見她坦然自若的翻坐在臺階上,雙腿懸空随着曲子節奏一晃一晃的,帶動裙擺不斷搖晃,卻并沒有将視線放到他身上,反倒是若無其事的翻着手機,低頭在刷超話裏關于她和言澈的帖子,又重新阖上了眼,沉浸在曲子中。
烏蘇并不知道他這些小動作。
還以為他并不知道她來了,折着細白的脖頸自顧自的翻看着超話。
越看,就越忍不住想笑。
長藤超話裏的帖子很多,很雜,什麽都有,上到紅榜排名,下到學校裏哪只流浪貓的脾氣不好,就連藝術樓後面的玉蘭樹快要開花了都有人說一嘴。
自然不會少了昨晚放學時“兩女搶一夫”的大戲。
烏蘇大致翻了一圈兒,數了數,得有三十多個帖子在讨論這事兒,但是熱度最高的,還得是其中一個id為“我要上京大”的人發布的內容為:【驚掉我下巴!藝術樓最酷姬圈天菜烏蘇霸氣自曝:轉學而來竟是為紅榜狀元言澈!對于這場半官宣,我只想說:“姐姐!能不能沖我來!別說護腕!我的五三都能給你!”】的帖子。
配圖,是當時言澈遞給她護腕時一張後方角度的偷拍圖。
轉載:768,評論:5466,點贊:8901。
持續被頂在超話第一條。
還被加了“精”。
點進評論區,前幾條高贊評論清一水的都是在誇她長得漂亮,在說言澈配不上她,在打問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女生,底下跟評的什麽都有,雖然各執一詞,但總體來說還是挺和諧的。
可是,越到下面,評論的風向就越不怎麽好。
【小狼狗快到我懷裏來:言一沒惹,女方主動,言一不好t意思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下她面子罷了,還真磕上了?】
【鹹魚翻身翻啊翻:知情人在此,言草說他不喜歡烏蘇,都散了吧。】
【coco愛吃choco:難道只有我一個人不喜歡她的長相嗎?總感覺有股風塵味兒,一看就是那種愛水性楊花的。】
【嘻嘻有本事來打我啊:不能再同意樓上,一看就是整容臉,沒整之前指不定多難看。】
【無比滴真好用:呵呵,每天裙子穿那麽短,一下學就進旁邊那條巷子,也不知道在勾引誰,別真是出來賣的吧。/祈求/祈求/祈求】
【你啊慢慢走:這麽明顯的倒貼都看不出來?女方私下指不定多死祈白咧呢,還言一配不上她,笑話,說配不上的有種自己去問問言一啊,看打不打臉。】
這條評論下方顯示有人轉載,烏蘇好奇的點進去,發現是言澈。
他還真是一點僞裝都不帶,id就明晃晃的挂着自己的名字:【言澈:不是倒貼,沒有死祈白咧,她是我見過最漂亮最有野性的女生,請不要這麽說她,我會不高興。/轉載評論】
喲,還挺是個人的。
烏蘇沒想到慣來不愛玩微博不喜歡關注超話的言澈會親自下場為她說話,不由的順着他的頭像點進他的個人主頁去看。
他主頁的內容很少,看起來并不常用。
除了一條很早以前就轉載的高考必背化學方程式的博文以外,只有一張什麽文字都沒有加的照片。
那張照片,正是那篇熱度最高的帖子的附圖。
底下湧入了不少評論。
都是在叫嚣着心碎着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是不是真的已經跟她在一起了的。
而言澈,一條都沒有回複。
興致缺缺的退出主頁,切回那條帖子,烏蘇本打算就只當個玩笑再翻翻下面的評論,卻忽然反應過來,時間線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之前事情太多,太慌亂,沒時間給她細想。
現在一切都暫時風平浪靜下來,那些極其容易被人忽視的細節便顯現了出來:
為什麽之前她住在那裏時從來沒碰見過烏愫?
如果沒記錯的話,按時間線順一下,烏愫應該是在她來之前遭受過“父親”又一次的嚴重家暴,被“她”所謂的“母親”迫于無奈接到了“她”們的那個重組家庭裏暫住,而昨晚又被強行送了回來。
為什麽言澈好端端的要去給烏愫送那本她那天根本就用不上的錯題本?
在不甚清晰的記憶之中,她依稀還記得,就是在言澈給“她”送完錯題本的當天晚上,他正巧碰見了要離開他家的“她”,并且約“她”有時間讓“她”幫他一個忙。
而那個忙。
就是後來對“她”造成最大的心理傷害的根源。
如果既定現實按照在談京野身上的發展變成只會改動一小部分,并且這一小部分還是并不會影響現實進展的無關緊要的點,那麽,根據之後的發展,烏愫是一定,肯定,絕對會跟言澈在一起的。
也因此會不可避免的攤上那個糟心的麻煩。
而她,如果想要保護烏愫,就必須要用盡全力去阻止這個事情的發生。
所以她猝不及防間就下定了決心,重又點進言澈的個人主頁,給他那張照片下面評論了一句十分模棱兩可的:
【蘇到你腿軟:過幾天去找你。】
沒想到,他秒回:【言澈:好,我等你。】
與此同時,消息欄新增了兩條提示。
烏蘇點進去看。
一個是言澈關注了她,一個是言澈給她發的私信:【起這麽早,吃早飯了嗎?】
垂頭哂笑,唇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起這麽早啊,吃早飯了嗎?”
這句話是烏愫在他家暫住時每天早上都會問候他的一句話。
而現在,就在這個他已經計劃要傷害烏愫的當下,他竟然還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用“她”日常問候他的關心語試圖來關懷她。
簡直可笑的離譜。
更可笑的是,她還必須去接受這種惡心事兒。
不禁有些無力。
“談京野,”她什麽都沒回複,關掉手機,雙手撐在身後晃着雙腿昂頭問他,“如果我說我很讨厭言澈,你會相信嗎?”
他聽到她喊他,再一次睜眼。
拉動琴弦的手沒有停,愈漸激蕩悲怆的琴音憑借肌肉記憶從他手下悠揚而出,他一心二用道:“嗯。”
“你有過讨厭的人麽?”
“沒有。”
“那你有過那種,明明這件事你很不想去做,但仍然必須去做的經歷嗎?”
“有,很多。”
“做了以後會後悔嗎?”
“做也後悔,不做也後悔,沒區別。”
“哪怕是為了別人好,卻并不會被別人理解?”
“當你問出這個問題,不就已經代表你沒有選擇了嗎?或者說,你已經單方面決定好了,別人再有意見也不會作為參考。”
烏蘇握着手機的指節繃的緊緊的,用力到有些發白。
談京野實在是太聰明了,聰明的有時候讓她感覺她在他面前就跟個透明人一樣,哪怕刻意去隐瞞自己內心的想法,也總會被他看的透透的。
她不相信他洞察力這麽強,會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所以她賭了最後一把。
賭他會攔住她。
“談京野,”她認真道:“現在跟我表白還來得及。”
“你就當我喜歡烏愫吧。”
他毫不猶豫的給了她回答。
烏蘇彎出一抹很難看的笑。
她從天臺站起,拍了拍裙擺後方沾染的灰塵,膝蓋一彎,跳下他身旁。
什麽話都沒再說,與他擦肩而過。
那一刻。
烈日當空,天光大亮,整個世界都被照的暖融融的。
他站在陽光明媚之處拉錯了一個音。
而她。
頭也不回的邁入了無盡的陰影之中。
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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