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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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聽到她的回答, 先是一愣,而後一個忍俊不禁,與身旁的水芝和莊嬷嬷等人一起笑了起來。
這個丫頭的心眼可真是實心的,這夫妻間的小情趣從她口中說出來, 分外有趣, 當真是個妙人兒。
“本宮當初第一眼看到你, 就知道太子一定會喜歡你,現下看來, 你果真沒叫本宮失望……”她就知道, 把這麽一個可愛的姑娘放在太子身邊,他早晚會動心, 這不, 才過去三個月, 她那好大兒就破戒了。
什麽不近女色?什麽斷袖之嫌?那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合适的姑娘罷了。
太子自小在宮裏長大,見多了勾心鬥角的女人, 兒時又被人磋磨過, 所以才變成如今這般性子。
剛好, 姜家這位小姑娘心眼好, 性子乖, 直來直去的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看着柔弱遲鈍, 可骨子裏分明有一股韌性, 被太子晾了三個月也沒見她有任何怨言, 家中遭逢如此大難也不見她哭喪着臉, 分明貌美如被人精心呵護的花, 實則內裏韌如蒲草,頑強而堅韌。
“好孩子, 如今你與太子既然有了好的開頭,日後自然順順利利的,只要你們感情好,旁人自是無法插足進來……”
皇後瞧着她眼下那兩抹烏色,便知她昨晚沒有睡好,賞賜了她一通後,便叫她回去休息了。
可姜荔雪t哪裏能安心休息,只要一想到謝珣還有去皇後娘娘面前告狀的可能,便覺得頭上懸了一把劍似的,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給她致命一擊。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既然謝珣還沒有與皇後娘娘揭穿她,事情便還有回還的餘地。
最笨也是最快的法子,就是在他見到皇後娘娘之前,向他認錯,說服他不要去告狀。
于是她從林空哪裏打聽到今日謝珣在詹事府忙公務,中午可能不回來用膳,于是她當即去了司膳司,打算親自做些飯菜給謝珣送過去,希望能求得他諒解。
她已經好些日子沒來司膳司了,裏面的人知她用人的習慣,這便要去叫袁今安,她說不必了:“今日我親自做,勞煩給我找個人在一旁協助我便可。”
他們撥了個廚娘給她,姜荔雪打算做一葷一素兩個菜,再配一道解暑的湯,選來選去,選了做起來不是那麽複雜的白炸春鵝作為葷菜,素菜就清炒時蔬,再配一盅簡單的木耳絲瓜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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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菜的功夫,袁今安走了過來,換走了廚娘,從她手中拿過菜刀,利落地幫她切肉。
“良娣今日怎的親手做菜了?”以往來時,都是捧着一碗冰飲子坐在一旁指揮他做。
“今日不一樣,”姜荔雪見他三兩下就把肉切好了,自己便拿了絲瓜一邊削皮,一邊與他聊道,“今日必須我親自動手,方能體現誠心。”
他拿過配菜切了起來:“你做錯事了?”
“你怎麽知道?”
“上次太後罰你的事情,我聽說過一些……”
“那都是半個月前的事兒了”,姜荔雪用平常片通草芯的方式,把絲瓜摁在菜板上,一邊滾動一邊削皮,“是旁的事情,我惹了太子不高興,要跟他道歉。”
“哦。”袁今安看了一眼她那與衆不同的刀工,沒有再問下去,沉默着幫她切好配菜,攪好面糊,将肉放在面糊中漿好了才拿給她,“這個要放在六成油溫裏炸,你可以嗎?”
“可以,挺簡單的……”
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似乎也很簡單,但是等到她真的将裹着面糊的肉扔到油鍋裏時,因為她站得有些遠,那飛出的漿肉将油砸出一個浪花來,滾燙的熱油四處飛濺,她躲避不及,有幾滴落在她的手背和胳膊上,她驚叫一聲,“哇”得跑出去老遠……
袁今安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看了她一眼:“還是我來吧,良娣去後院用涼水沖一沖,免得起泡……”
姜荔雪将筷子遞給他,羞愧地離開了竈臺。
她去後院,将被油濺到的地方浸在涼水中泡了好一會兒,待覺得沒那麽疼了,才重新回到竈臺前。
此時袁今安已經将肉炸過一遍了,晾在一旁,正試探着油溫,準備炸第二遍。
瞥見她回來,探頭探腦地又要湊過來,袁今安伸手将她攔住,随手拿了個東西丢給她:“給你頭蒜一邊扒着玩去……”
姜荔雪默默去扒蒜了。
後來袁今安用她扒好的蒜瓣兒炒了個青菜,餘下的拍碎了用來涼拌莼菜,兩個熱菜并一道涼菜和湯便放進了食盒中。
剛焖好的玉井飯盛了兩碗放進去,便将食盒給了她。
她接過食盒的時候,手背上方才被油濺過的地方已經紅腫起來,在她瓷白的皮膚上分外明顯。
“稍等,我去給你找點藥膏……”
“不用了,”她瞧了一眼那紅腫的地方,滿不在意道,“正好給太子看看,說不定他看在我受傷的份上,心一軟就原諒我了……”
姜荔雪拎着食盒欲往外走去,忽又聽他說道:“你祖父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他自懷中掏出些銀票來,“我這裏攢了些錢,你若需要,可拿去用……”
姜荔雪一愣,沒想到在這宮裏第一個主動要借錢給她的竟然是他。
她雖一直将他當成朋友,但也僅僅是普通朋友而已,遠沒有到可以借錢的地步,她甚至都沒有同他提過家中的困境,而他僅憑聽說了幾句,就要主動借錢給她……
這個朋友,當真沒白交。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過不用了,”姜荔雪感動道,“你攢的都是辛苦錢,我怎能用你的?放心好了,我舅舅和師兄給過我了,我暫時不短銀子用,你還是好生收着吧。”
攥着銀票的手好一會兒才落下:“好,日後若你需要,再同我說。”
姜荔雪“嗯”了一聲,笑着與他揮手道別:“我先走了,不能誤了太子吃飯的時辰。”
她提着食盒往外走去,若她回頭,便能瞧見他神情複雜地站在原地,眸中竟有幾許愧疚的神色。
午時一刻,姜荔雪與蘭英來到了詹事府,得知謝珣這會兒還在忙公務,便沒有過去打擾,叫人帶着尋了個空着的茶室安靜待着。
午時過半時,謝珣才與人談完了事情,衆人約着他一起去附近的酒樓吃飯,才出了房門,便有人迎了上來,恭敬與謝珣道:“殿下,良娣過來了,在西邊的第二個茶室裏……”
其他人也聽見了此話,便都不敢做聲了。
太子不近女色這件事朝野上下早就人盡皆知,聽說這位良娣也并非是太子願意納進宮裏的,而是皇後娘娘硬塞給他的,太子對這位良娣并不喜歡。
沒想到這位良娣膽子倒是大,追夫追到這裏來了,也不怕太子殿下當衆拒了她,有失顏面。
所以他們都不敢勸說太子殿下去見那位良娣,只能噤聲等着太子自己做決定。
片刻的安靜後,他們終于等到太子開口:“你們先去吃吧,不必等孤。”
衆人面上平靜着與他告辭,又都靜默在原地不動,見他往茶室的方向走了些距離後,才一臉驚奇地竊竊私語起來。
謝珣沒有想到姜荔雪會來這裏。
這個女人好像總是會不經意地做出些出乎他的意料的事情。
譬如她剛入宮的那一夜,他故意将她鎖在門外,萬萬沒想到她竟敢翻窗進來。
又譬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以為如她那般膽子小的,定然躲他都來不及,沒想到她竟堂而皇之地來這裏見他。
不曉得又在打的什麽主意?
腦中想着她,步子不由也加快了幾分。
姜荔雪在茶室坐了近半個時辰了,若非天氣熱,這會兒怕是飯菜都涼透了。
她坐在凳子上,無聊地踢着腿,緩解着心裏的焦躁不安。
也不知待會兒他會不會接受她的道歉,唉……
正垂頭想着,忽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她立即站起身來,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被門框起的陽光中,迫切地迎了上去,聲音不由染了幾分雀躍:“殿下,您過來了!”
在她被射進來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的時候,沒有看到對方不經意間上揚的唇角。
“嗯,”謝珣的目光在她明亮生輝的小臉上停留了一瞬,昨晚因她那句話而生的郁氣忽然就一掃而空,突如其來的輕快讓他有些不願意承認自己竟是這般好哄的人,于是面上仍是淡淡的,負手走了進來,“怎的來這裏了?”
“我知殿下辛苦,便親手做了飯菜送過來……”她說着,便去打開食盒,将尚還溫熱的飯菜拿了出來。
謝珣的視線落在她紅通通的手背上。
“手怎麽了?”
“不小心被油濺到了,”姜荔雪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賣可憐的機會,甚至将袖子也捋起來,把手臂上被燙到的地方給他看,“殿下您看,這裏也燙到了……”
謝珣瞧見那白淨的小臂上也被灼紅了一塊,眉頭愈發擰緊了些:“你既不精廚藝,何必自讨苦吃……”
姜荔雪原以為能得到他的憐惜,沒想到竟先被他訓斥了一通。
出師未捷身先死,他怎麽這麽兇,待會兒她還怎麽跟他認錯啊?
姜荔雪垂着腦袋不說話,又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他冷漠的聲線:“還站在這裏作甚?去買些燙傷藥膏……”
姜荔雪委屈地癟了癟嘴,悶着頭就往外走……
手臂忽又被他拉住,她回頭看去,沒好氣地道:“殿下拉我作甚?”
他反而問:“你要作甚?”
她甕聲甕氣道:“出去買藥膏啊……”
蘭英此時剛好走到她身邊,聞言扭頭對她說了一句:“良娣,殿下方才那句話是對奴婢說的……”
啊,不是讓她出去買藥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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