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管理會

管理會

“宋廠長？宋廠長？！”

孟工摘下沾滿機油的手套, 回頭叫了宋顏兩聲，見她沒什麽反應，不由提高音量, “宋廠長, 你過來看看這一版調試後的成品如何。”

宋顏回過神，忙道：“哦，好的，孟工。”

她趕緊朝前走了幾步，面色淡定, 沒讓人看出來剛才她其實走神了一會兒。

自從昨晚和霍嶼川有了那個牽手和擁抱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好像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明明還是那個家, 還是那個宿舍樓，但她總覺得屋子變小了，房檐變低了，空間也變窄了。

無論她去哪裏，卧室還是廁所, 客廳還是廚房, 都會與他碰到。

各種意義上的碰到, 肢體碰到，眼神也碰到。

讓她從沒有哪一刻覺得, 屋子怎麽這麽小。

或許是因為霍嶼川之前不是白天執勤就是晚上執勤, 工作時間與她錯開, 給了她很多單獨在家的私人空間。現在這兩天他在家養傷，和她二十四小時朝夕相處, 以前的相處模式一下子就被打亂了。

就像湖泊掉進一顆石子，蕩起一圈圈漣漪, 終于被打破了平靜。

今早起床時，她趕着時間來廠裏，從床上起來一掀開被子就去廁所洗臉，結果走到客廳才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霍嶼川沒有去海事局，他今天也在家休息。

他不僅待在家，看起來也剛起的樣子，上身只穿着一件軍色短袖，正彎腰用沒受傷那只手不緊不慢地疊着被子。

手都打繃帶了，還不忘疊他的豆腐塊呢。

宋顏發誓，她當時絕對是因為沒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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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手不方便，她想也沒想就過去幫忙，結果疊好被子起身，才發現他在怔怔看着她。

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穿得比他還少。

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小背心，白色的，還有點透明，而且因為她習慣了上輩子的真絲吊帶睡裙，睡覺也從來不穿內衣。在這兒沒有真絲睡裙，她就拿洗舊的純棉小背心當睡衣穿，柔軟舒适。

宋顏身材很好，用一句婀娜曼妙形容也不為過，小背心在她身上穿了一晚，貼着玲珑的線條，胸前的渾圓飽滿挺翹，而且因為早上剛起血液流暢，兩顆小尖很明顯。

平時晚上一個人在家，她也不覺得有什麽。

可今天早上起來，她完全忘記了霍嶼川還在家這件事，就這麽一醒來就出了卧室……

一想到當時兩人四目相對的情景，和那難以言說的氣氛，宋顏整個人都麻了。

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霍嶼川當時那個眼神，怎麽說呢，唔，她反應過來時立馬就轉身回了房也沒有時間去細辨，只在餘光一晃而過間感覺他神色有點怔愣，還有點猝不及防的緊張。

噢，天吶。

宋顏懊喪地閉了閉眼，但願他不要認為她是故意的。

否則晚上她都不知道要怎麽回去面對他，跟他相處了。

太尴尬了。

“宋廠長，根據食品廠那邊報來的型號要求，我打算先從最大型號的包裝袋開始調試生産，你看如何？”

孟工嚴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宋顏不得不收回心思正色下來，命令自己專注地投入工作，不要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她拿起剛剛經過參數調整做出來的幾個樣品看了看，點頭：“就按照這樣方案執行吧。餘廠長那邊下月底交貨，如果第一批貨他們滿意的話，不出意外還會和咱們繼續合作，所以這一單成功與否對我們很重要。”

孟工點點頭，一心放在設備上的他并未發現年輕的廠長剛才走了神。

江陽塑料廠，已經逐步開始走上正軌了。

其實當初宋顏邀請他來江陽時，孟工是拒絕的。

他倒不是說看不上，而是覺得就這麽一條生産線，還是二手設備，用得着單獨請一個技術總工嗎。頂多在後期設備老化故障時找個師傅來修一修也就得了。

那個時候，孟工壓根沒指望宋顏把這套設備買回去能做出什麽氣候來。

後來他答應來，說句實話，也确實是因為看在宋顏給他出的工資，都比他找的另外兩家廠子高的份上，才決定來的。當時他家裏也确實遇上點意外，需要這筆錢。

但即便當時決定來了，他也不認為宋顏的廠子能走多遠。

最後的結果，可能也會像向廠長那樣，競争不過市場，財務收支不平衡，最後迫不得已變賣設備抵賬，讓工人全都下崗。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這種想法有點先入為主的偏見了。

別看宋顏年紀輕輕，但她談吐做事都很有自己的一套，身為廠子的老板，也拉得下身段親自去談那些一筆一筆的小單子，能屈能伸，榮辱不驚，确實有幾分成大事的魄力。

最重要的是，當別人還在沉侵于眼前的成果時，她就已經早早看到下一步了。

那天和餘廠長談好訂單，宋顏就單獨找他談了談，問他對浙州那邊設備采購情況了解多少，看樣子已經在準備買進下一批設備的事了。

如果真的要買新設備，那他這個技術總工才算是真正發揮起作用來。

江陽縣雖然沒有浙州發達，但發展機遇處處都是，只要宋顏能帶着廠子穩打穩紮，他相信，最後他們加工廠成為一個有百名工人的大廠子也不是不可能！

……

這頭，孟工帶領工人們熱火朝天地幹起來。

另一頭，身為【江陽塑料廠】三大骨幹之一的廖紅也開始外出找訂單了。

她的第一個目标就是玉河市。

玉河市有大的百貨商場，還有不少零售商店，大酒樓，招待所，大的農貿市場也有好幾個，更重要的是，玉河市有火車站。

可別小瞧火車站周邊的小攤小販，人流量一旦大起來，哪怕就是做點最不起眼的小吃生意，一天下來也能賺上幾十塊呢。

其實宋顏說的沒錯，只要敢拼敢闖，處處都是商機，一個小小的江陽縣算什麽。來到玉河，但凡她談下一家大商店，提成不比在江陽談好幾家小賣部強？

來之前，她得知宋顏親自在江陽的零售店談訂單，談了三四家都是一百打的小單子，也就隔壁魚幹廠的餘廠長賣人情簽了個大單子。

既然宋顏t一個外地人都能做到，她廖紅為什麽不能憑自己的本事和口才，在玉河談下大單子？

只要拿下一個五千打貨的單，她就有五百多塊的提成。

五百五十塊吶，白花花的鈔票，頂她男人三個月的工資，是她辛苦半年累死累活擺地攤的收入！

只需要一單，就能進腰包，她有什麽理由不拼一把！

包裏揣着幾分從廠裏帶來的樣品，廖紅下巴一擡，鬥志昂揚地直奔玉河市百貨商場而去。

……

廖紅去談的第一家玉河市百貨商場，并不順利。

人家既然是百貨樓，自然是有固定合作的包裝袋供貨商，所以她拿着樣品過去推銷時，毫不意外就碰壁了。

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将她拒絕了。

那售貨員還白她一眼，在背後撇嘴嘀咕：“買不起東西，就不要來我們這兒逛。什麽垃圾貨都往我們這兒推……”

那狗眼看人低的模樣，氣得廖紅差點跟她對罵起來。

但她還是忍住了，畢竟她是來推銷商品的，不是來跟人罵架的，面子上的客氣留着，以後有的是機會讓這捧高踩低的售貨員好看。

但這個售貨員的态度讓廖紅意識到一件事——

市裏的人見識總歸是比縣鄉百姓廣的，看人下菜是這些人慣會的手段，她穿成這個土氣土氣的樣子，人家肯定不拿她當回事。

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廖紅咬咬牙，轉身走進商店裏，指着貨櫃一套時裝對剛才翻白眼那店員說：“我要買那套衣裳，給我拿個合适的型號。”

售貨員瞬間就變了臉色，銜接無縫從剛才的傲慢變得殷勤客氣，彎着腰說：“好的，您穿什麽型號？”

等廖紅再從百貨樓裏走出來時，她就已經跟市裏那些走在大街上的摩登女郎相差無幾了。

一身收腰大墊肩的金屬紐扣黑色時裝連衣裙，黑色的連絲襪，配雙五厘米高跟鞋，咯噔咯噔大步昂揚走着，手上的舊皮包雖然有點不匹配，但被廖紅這麽夾在腋下，也沒人敢質疑。

她找了家理發店，把村姑一樣的大辮子也給剪了，剪成城裏最流行的齊肩短發，三七分，抹上一點定型摩絲，油光蹭亮，蓬松抖擻。

走出理發店，之前那個三十幾歲微胖土氣的村姑廖紅不見了，取而代之是現在這位自信惹眼的，風韻猶存的都市女郎。

緊接着，廖紅帶着包裏的樣品去了第二家看準的推銷目标——玉河市零售代銷店。

半個小時後，她再出來，一千打出貨的訂單就談到手了。

雖然沒有第一單就拿下最高檔大單，但這個開張的速度和成功率讓廖紅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斥二百塊巨資打造的摩登形象确實很有必要。

撥了撥還不太習慣的短發，她哼一聲，踩着還穿不太習慣的高跟鞋，扭着腰繼續往下一家推銷的賣場走去。

……

過兩天就是清明節，傳統的祭祖節日。

加工廠開業還不到一個月，又連續接下幾個訂單，同時給工人放假肯定不現實的。

宋顏叫來羅玉琴，孟工，還有另一個車間班長，開了個內部管理會，商量清明節假期的安排。

提拔的這個車間班長叫陳平，二十八歲，初中文化，以前在外打過工，江陽縣本地人，這次是春節回鄉過年，正好碰上他們廠招工，就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來應征，最後被選上了。

這個陳平人勤勞踏實，學東西比較快，孟工教的那些器械操作方法，每回他都是第一個學會的。

宋顏看他是個可造之材，觀察了半個月後，就将他提拔為了車間班長，一些相關工人的管理會，都會叫上他做代表。

廠房臨時辦公室裏，他們四個人圍桌而坐。

“清明節不能放假，一旦放假，生産線就停了。”孟工的态度很明确。

他老家在浙州，就算放一天假，他也趕不回去祭祖燒香，所以他肯定是要留在廠裏繼續上班的。

羅玉琴遲疑了會兒，說：“可萬一人家家裏确實有事咋辦？”

過年的時候她和張慶就沒有回老家，這趟清明，怎麽也得回去一趟，否則家裏那倆老頭老太太還不知怎麽罵她呢。

陳平看了看大家，提議說：“廠裏的工人六個是本地的，兩個是鄰市的。我看不如這樣吧，排個輪換班，從明天起，輪流兩個工人休息，其餘六個留下來繼續上班，休假完的工人回來再替另外二人。”

宋顏點頭：“這是個不錯的法子。”

家裏離得遠的，提前一天回去也不是不行，錯峰放假确實是個很人性化的方法。

況且她已經答應霍嶼川，清明節和他回老家一同祭拜他去世的老父，所以她也得預先騰出兩天時間來。

看看羅玉琴，她應該也是要陪丈夫孩子回一趟老家。

最後大家一商量，清明節那天宋顏和羅玉琴回鄉，廠子一切事情都交給孟工打理，陳平協助。

錯峰放假的決定商量好，就通知給了工人，由大家自行選定休息時間。

靈活管理，一直是宋顏想要試驗是一種方式。

她從幾十年後的現代社會來，知道後世的公司也好企業也罷，都推崇狼性管理制度。

但她卻深知打工人們對九九六和強制加班的深惡痛絕，所以當初她進入自家公司接手的時候，就有想法推行一套相對更人性化的管理方式。

來到一九八八年，人們對金錢物質的誘惑還沒有那麽強烈，天然就具有這樣的土壤。

人獲取金錢物質是為了更好生活，但不該為了追逐金錢而失去生活。

廠裏的事情安排好後，宋顏轉念又想到，過兩天回老家，總不能空手回去吧，得給霍嶼川老娘和妹妹買點東西帶回去。

還有原主那個穿補丁衣裳的弟弟，哥哥嫂嫂一家人，好像她哥嫂還有一對年紀不大的兒女。

這麽一數，鄉下老家的親戚還真不少。

宋顏一想到這個，就有點頭疼。

……

下午下班時，趁着供銷社還沒關門，她拉着羅玉琴一起去逛了逛。

她在賬上支了五百塊錢。

因為她和霍嶼川存折所有的錢都投在廠子裏了，自己身上反而不剩什麽錢。上次在四季飯店請大家吃飯，預定酒席就是走的公賬報銷。

盡管她自己就是老板，但現在畢竟有羅玉琴這麽個合夥人。加工廠初始資金滿打滿算五萬塊，羅玉琴投的那五百元，只占百分之一。

雖然說實話這點錢真的不多，但宋顏還是很尊重羅玉琴，廠裏的財務開支都讓她知曉，大大小小的決定也都會和她商量。

這筆開支，等下月十五，算完了廠子從開業一個月後的所有財務收入，給工人發完了工資，她再從自己的錢裏扣。

宋顏盤算，拿兩百塊買東西應該就夠了，剩下三百塊到時候看情況，就霍嶼川和她娘家那個情況，指不定哪個就會張口要錢，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到了供銷社，宋顏盡量挑選的都是一些實用性強的物品，比如和霍曉燕和她弟弟一人買了只鋼筆兩本書，給或霍嶼川老娘買的都是補品和穿的。

倒不是說她非要來當這個好人，是因為她知道，以霍嶼川的性格，只要她不提買東西，他肯定是不會主動想到這些的。

男人在這些事情上，總歸是沒有女人想得周到細致。

既然都已經決定和他回家了，不管怎麽樣都得把面子上的禮數做到位，這是宋顏一貫的處事原則。

羅玉琴在旁邊見她買了這麽多東西，說：“妹子，你婆婆肯定很稀罕你吧？”

要不她怎麽會提前準備這麽多東西放假帶回老家呢。

也是，換哪個婆婆見自己兒子娶了個這麽好的兒媳婦不樂得合不攏嘴啊，長得又漂亮，又能幹，會掙錢，還孝順，和兒子感情還好。

這種兒媳婦那簡直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那鄉下老太太恐怕做夢都會笑醒的吧！

宋顏聽着羅玉琴羨慕的語氣，想到霍嶼川老娘那張長着吊梢眼的臉，笑着回侃：“再稀罕能稀罕過她兒子去？”

羅玉琴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家婆婆，立馬撇嘴：“那倒也是，無論哪個婆婆，表面上說着把你當親生女兒疼，其實真要有什麽事，第一個偏幫的還得是她兒子。天下婆婆都一個樣兒！”

“哎，其實咱們女人結了婚，只要男人對咱好就行了，別的咱們也不求。”羅玉琴是誇不夠霍嶼川的，“像你家霍嶼川這麽會疼老婆的男人，那多少見啊！對了，這t回你家霍嶼川立了這麽大功，怕是要晉升了吧？”

宋顏笑着搖搖頭：“哪有，在他眼裏，再危險那都只是他的本職工作而已。再說他工作上的事我不過問。”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選好東西，就準備過去結賬。

供銷社那個售貨員對宋顏印象很深，在她和羅玉琴說話的時候，不動聲色悄悄挪到這邊來偷聽。

她記得前不久宋顏還來供銷社找過他們楊科長，在後頭辦公室談了會兒，但後來不知怎麽不歡而散了，只見這姑娘是沉着臉走出來的。當時她記得，楊科長說這姑娘是哪個廠子來推銷貨品的，自己産品不合格，還試圖走邪門歪道。

楊科長是什麽樣的人，其實他們供銷社的人大多心裏都清楚。

這陣聽到宋顏和羅玉琴的交談，得知她已經有對象，連婆家都有了。雖然不知道她對象什麽樣，但想來這麽标志的一個姑娘，對象也不會太差。聽她旁邊那個大嫂說什麽還立了功，想來也應該是個單位上的吧。

這售貨員對宋顏印象其實挺好的，覺得楊科長那色老頭的話并不一定有幾分真。

宋顏走過來：“你好，麻煩算算，這些東西一共多少錢？”

售貨員一邊拿着計算器算賬，一邊悄悄打量對面的宋顏，等加完了物品，說：“一共七十三塊五毛。”

宋顏掏出錢付賬。

買這麽多東西，算是一筆挺大的采買了。

售貨員找了零錢，然後去拿網兜和布袋來給她的東西打包。

宋顏見了，又想起那天她來供銷社推銷塑料袋的事，問售貨員：“你們楊科長不是說，供銷社已經引用塑料袋包裝了嗎？怎麽還是用的網繩和布袋呀？”

售貨員擡頭看她一眼：“你……那天來是推銷塑料袋的？”

“嗯，是啊。”宋顏沒否認，她那天來就是眼前這個售貨員給引薦的楊科長。

羅玉琴那天沒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插曲。但她知道供銷社這邊的合作宋顏沒談下來，談下來的都是外面的私營小賣部。

這幾年，私營商店的生意還是比不上供銷社的。

但再過幾年就說不準了。

羅玉琴現在對她們廠子的前途信心十足，對供銷社的不識貨只得表示遺憾：“沒關系，等過陣子，江陽大大小小的代銷點和小賣部都用上塑料包裝袋了，供銷社再來找咱們，怕是也提不到貨了。畢竟咱們廠子的訂單已經排到下個月了。”

售貨員表情有點驚訝，看看宋顏，又看看旁邊的羅玉琴。

之前她聽人說江陽縣新開了一家塑料加工廠，規模不大，但開業那天動靜卻不小，不少過去看熱鬧的百姓都在讨論。被讨論的主要原因，倒還不是說這家加工廠有多麽厲害，而是因為聽說那廠長是個女的，還是個特別年輕漂亮的女廠長。

女廠長，推銷員，塑料袋，年輕漂亮……

前後這麽一串起來，售貨員驚十分意外地看着宋顏：“難道你就是那塑料廠的廠長？”

羅玉琴表情有點得意地道：“沒錯，這就是我們宋廠長。”

“麻煩你了。”宋顏禮貌笑笑，要不是因為縣上還沒有超市，只有供銷社的東西便宜齊全，她其實是不太想來這裏買的。

這麽想着的同時，她甚至升起一個念頭，等之後廠裏效益起來了，她完全可以用盈利的錢在縣上自己開第一家百貨超市。

那售貨員将東西打包後，轉頭左右張望一眼，遲疑地問：“你們廠子的塑料袋貴不貴？要是不貴的話，我可以給你們介紹筆生意，我有親戚在陵江市供銷社上班，也是負責采買的。”

正準備離開的宋顏和羅玉琴腳步一頓，互相對視一眼。

陵江市，那不就是霍嶼川老家鄉鎮的直屬市嗎？